尚方寶劍
上期提要:和星二代做同學是種什么體驗?沒想到校草有個當影帝的爸和當影后的媽!他被隱藏得這么好,夏蔥蘢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私生子了,重點是……干嗎要帶她見他的明星媽媽,她和他又不是那種關(guān)系!果然,才一見面,林淵立就跟他媽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夏蔥蘢跳進“藍月亮”也洗不白了……
夏蔥蘢拉著松花蛋稍稍靠近幾步,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證實。
一個女生拍了拍林淵立的肩膀,俏皮地對他做了個鬼臉,可愛的笑容比眼睛會放電。夏蔥蘢認得那女生,也是同班同學。
“林淵立,書單上的書,你一本不落地都找到了?”女生抱起了他腳邊的書。
林淵立瞥了一眼,說:“你是來借書的吧?不用找了,把這幾本都帶走?!?/p>
“啊?”女生有些驚喜,“你都讓給我了?這不好吧,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別找了?!绷譁Y立及時喊住她,“這幾本書,都只剩這最后一本,其余的都被借走了?!?/p>
女生愣了愣:“你確定?”
“非常確定?!绷譁Y立得意地笑了,“我一下課就來了,后面來的同學,都是在我的幫助下,把書借走的?!?/p>
“你幫大家都借到書了?”
“沒那么夸張,畢竟數(shù)量有限,我只是把它們都找到了,同學們先到先得,晚來的,就沒辦法了。”
“那也足夠了,你替大家先找到了書,真不愧是副班長。”女生有些感動,更猶豫了,“你把書都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
“你不必擔心我,把書帶走就行?!?/p>
“要不,我們一起看?”想通后,女生眼神充滿了快意。
林淵立搖搖頭,又朝樓下張望一眼,心不在焉地說:“一起看書就不用了,但你可以和我一起看一個人,我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容易看漏?!?/p>
“你在看誰?”
“夏蔥蘢。她不可能不來借書,難道就因為我上了趟洗手間,就錯過她了?不可能。”
女生有些失望:“你在等她?你可以給她打電話啊?!?/p>
“不打,她又不知道我在等她?!?/p>
“你喜歡她?”
林淵立禮貌性地笑了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女生看看懷里的書,試探似的問:“那這些書,你難道不想給她留著嗎?”
“不想?!?/p>
他這倒是回答得斬釘截鐵,讓女生心里重燃了希望:“我還以為你喜歡班長呢,班上很多同學都這么認為?!?/p>
女生不經(jīng)意間別開眼,發(fā)現(xiàn)了夏蔥蘢,卻特別淡定,若無其事地對林淵立說:“要不,我們上那邊瞧瞧?說不定她在自習室呢?!?/p>
林淵立拂開她的手,很有研究地說:“那女人,從不待在自習室。我就在這守著,哪也不去,這里視野最佳,不僅可以清楚地看見圖書館的入口,還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p>
夏蔥蘢不禁笑了,拉了拉松花蛋,壓低聲音說:“我們走,讓那個幼稚鬼在那見證我華麗離場。我要告訴他,現(xiàn)實打的耳光不一定疼,但一定真實?!?/p>
松花蛋卻一動不動,審視一番林淵立的檸檬色衛(wèi)衣和黑牛仔褲,猛然想起今天是周一,這是某女的固定搭配……
松花蛋回過頭,很是謹慎地由上而下掃視了夏蔥蘢一遍,狡黠地笑了:“夏狀元,你和我網(wǎng)友這一身撞衫,很有視覺沖擊力,很意味深長,很讓人想入非非,呵……”
松花蛋高深莫測地笑了,不等夏蔥蘢解釋,她主動迎上前去,招呼林淵立:“尼古拉斯·發(fā)才?!?/p>
林淵立回過頭,看見松花蛋和她身后的人,頓時燦爛了:“是你呀,百姓點燈。”
松花蛋笑笑,看了那女生一眼,問:“你女朋友?”
林淵立看看夏蔥蘢,答:“誰和我穿一樣,誰是我對象?!?/p>
他回頭看看那女生:“麻煩你,趕緊把書帶走?!?/p>
女生點點頭,離開了。她看得出,林淵立很不想讓夏蔥蘢借到書,卻不太明白個中原因,難道……他心里其實很討厭夏蔥蘢?
林淵立笑意盈盈地走到夏蔥蘢的面前:“來借書?你好像來得有點晚。”
夏蔥蘢聳聳肩:“沒關(guān)系,不管能不能借到書,都是命運的安排,我去碰碰運氣?!?/p>
“可以。就算碰不到好運氣,還能碰到我?!绷譁Y立側(cè)身讓開,在她的身后尾隨。
夏蔥蘢拉著松花蛋下樓,打算去找圖書管理員。
松花蛋卻不依不饒,對“撞衫”這事念念不忘:“夏狀元,你可別告訴我,我家發(fā)才兄跟您這身搭配是巧合,是普通撞衫。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太無聊了,必須找點精神支撐,譬如,氣我?!?/p>
松花蛋賊兮兮地笑了:“一個男生不會無緣無故跟另一個女生斗氣,除非……”
“他腦子有坑?!?/p>
夏蔥蘢找到圖書管理員,交出書單,讓對方幫忙查一下,果然,書單上的書都被借走了。
夏蔥蘢懊惱地捶捶腦袋:“我也應(yīng)該一下課就趕過來,畢竟是老師推薦的書,說不定會和后面的課程內(nèi)容有關(guān),大家肯定會瘋搶,況且歷史系的學生都是閱讀控?!?/p>
“我看,你是不把我們法律系的學霸放在眼里?!彼苫ǖ耙獜姷卣f。
圖書管理員瞄了眼松花蛋,嘴角微揚。
這細微的動作,落在了夏蔥蘢的眼里,她摸摸松花蛋的小平頭:“你這顆腦袋,我還是挺喜歡的,放在眼里有點可惜,裝在心里正好?!?/p>
彼時,林淵立走上來,看都不看夏蔥蘢,朝圖書管理員笑笑。圖書管理員會意,貓腰從柜子里取出書。
林淵立伸手接過,書單上的書讓他抱了個滿懷,他炫耀似的對夏蔥蘢說:“不枉我一下課就跑來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呀。夏小姐要是鬧書荒,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不介意和你一起看。”
夏蔥蘢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建議道:“林淵立,我們可以一人一本輪流看,各不耽誤?!?/p>
“我不答應(yīng)?!?/p>
“為什么?”
“我就喜歡看著這些書整整齊齊地待在一起的感覺?!?/p>
他有病吧……
夏蔥蘢不肯上當,氣悶地離開。
松花蛋看看手里的《詐騙罪與金融詐騙罪研究》,拉了拉夏蔥蘢:“我覺得現(xiàn)在就是動手的時候,雖然我挺欣賞我家發(fā)才兄,但莫名就想打他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很欠揍?!?/p>
“算了。”夏蔥蘢連忙抓著松花蛋,生怕她會做出什么物理暴力的事來,特理智地勸說道,“我拿不到實體書,可以看電子版,你要是把林淵立打了,以后誰和你組隊弱智游戲。魚與熊掌,既然已經(jīng)沒有魚了,怎么還能舍棄熊掌,這不是糟蹋食物嗎?!?/p>
“也對,凡事當以大局為重?!彼苫ǖ昂苡杏X悟地點點頭。
夏蔥蘢撲哧一聲笑了。這就是友情,不求修得同船渡,只求不拉我下水。
兩人轉(zhuǎn)瞬又晴朗,嬉笑打鬧著走出圖書館,迷迷糊糊地繞到了旁邊的林蔭小道。
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方向,夏蔥蘢打算帶松花蛋往回走,松花蛋一把拉住她,急急忙忙把她推到一旁,躲到樹下,賊兮兮地往前看。
夏蔥蘢循著松花蛋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同住413室的郭朗妮,獨守在一棵桑樹前,與樹沉默對視,眼神專注又神秘。午后的日光溫熱卻不灼人,兩瓣紅暈在她的臉頰漾開,如水中綻開的花。
這一天一地一樹一人,如夢如畫如詩如歌,夏蔥蘢靜靜地看著,一時間出了神。
直到松花蛋用手肘撞醒了她:“她在干嗎?她在對那棵樹打什么主意?今天也是奇了怪了,先有林淵立假惺惺地做慈善,后有郭朗妮神神秘秘地對樹……”
松花蛋低頭看看那本《詐騙罪與金融詐騙罪研究》,抬頭看看夏蔥蘢,埋怨說:“難道是你給我挑的這本書有毒?今天的戲呀,一出接一出。”
“安靜點吧,大律師?!毕氖[蘢沉著地觀察了一會兒,不敢妄下定論,拉拉松花蛋,“我們先回避,把時間留給朗妮和桑樹,她肯定不想被人打擾。以后逮著機會了,再問問她怎么了?!?/p>
“可我放心不下,她看那棵桑樹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也許是她看待桑樹的方式跟你不太一樣。你覺得那只是一棵桑樹,也許朗妮覺得那是……是個生靈?”
“你今天很佛系啊,夏狀元?!彼苫ǖ胺藗€白眼,不情不愿地跟著夏蔥蘢走開了。
郭朗妮一心一意地看著眼前的樹,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囁嚅了幾句,絲毫沒發(fā)現(xiàn)有外客來訪。
夏蔥蘢計劃,等到周末,便到市區(qū)的書店和圖書館碰碰運氣。
電子書雖好,但是不夠方便,夏蔥蘢更享受翻書時的真實觸感。
而在解決圖書問題的同時,她還得解決一個人。
林淵立很放肆,也真有心,居然按照她的日常穿著,買了款式雷同的衣服。
一開始,夏蔥蘢以為他過把癮就厭倦了,沒想到他會沒完沒了地跟她穿同款衣服將近半個月之久。
同學們都說,這廝要么是在跟她玩穿情侶裝,要么是在Cos她。
夏蔥蘢覺得同學們還是太善良了,林淵立這么干,無非是想打破她的原則,逼她換裝。她不知道他哪來的勁頭跟她這樣耗下去,只知道他不會在氣死她的路上半途而廢。
夏蔥蘢不是那種愿意在打扮上浪費時間的人,但穿得體面還是必須的,不土不丑不尬潮,對夏蔥蘢來說,就算體面了。
所以,每年換季,她都會抽出幾天時間,購置些衣物做搭配,搭配完后做成表格,然后每天按照表格穿衣,省時省力又省心。
夏蔥蘢不介意自己的打扮過于“格式化”,只是沒想到會有人陪她“格式化”。
周六前往市區(qū)之前,夏蔥蘢到校園后門的商業(yè)街逛了一圈,然后才上了地鐵。她坐到購書中心站,剛走到C出口,便看到不想看到的。
林淵立穿著一身與她款式相似的軍綠色衛(wèi)衣和黑牛仔褲,雙手插在衛(wèi)衣口袋里,很有造型地靠在墻邊等她,笑容得意自滿,她真想往他的嘴里放枝玫瑰。
她停下來,與林淵立保持兩米左右的距離,淡定地從背包里取出一條紅色長裙,這是她在校園后門的商業(yè)街買的。
夏蔥蘢火速將它套在牛仔褲外,然后不急不躁地走向勁敵。
林淵立上下打量一番,說:“你以為在褲子外穿了條裙子,就不像我女朋友了?”
夏蔥蘢笑笑,在他面前飄逸地轉(zhuǎn)了一圈,裙擺隨著微風輕盈起舞,讓她看起來像個魅惑君上的舞姬。
把一千塊的衣服穿出一千塊的味道,這不算本事,把二三十塊的地攤貨穿出名牌的感覺,才是氣質(zhì)取勝。夏蔥蘢便是后者。
她問林淵立:“這條紅裙子,你喜歡嗎?”
“呃……”林淵立有點不敢恭維,“綠配紅……你看起來就像只圣誕襪子……念在是你穿的分上,我勉強喜歡吧?!?/p>
“那就行,我給你也買了一條。”夏蔥蘢從背包里取出一條一模一樣的紅裙子,挑釁似的遞過去,“你要不要?”
呵。
“只要是你給的,我照單全收?!?/p>
地鐵口人來人往,林淵立卻目中無人,特豪放地穿上裙子,敬業(yè)地模仿著夏蔥蘢,動感十足地轉(zhuǎn)了一圈,還隨舞蹈動作附贈羞赧的蘭花指,嚇得夏蔥蘢腸子都悔青了。
他如此矯揉造作,夏蔥蘢生而為人,也自愧不如。
林淵立哪里是人,他是命運派來降服她的妖孽。
因為裙子是紅色,特別搶眼,途經(jīng)的行人在鄙視林淵立的同時,也不忘看一眼與他穿著同款衣服的夏蔥蘢。夏蔥蘢頭一回領(lǐng)會到,原來丟人也帶連坐。
她忙把某人的蘭花指握在雙手間,虔誠地懺悔道:“是我大意了,我忘了你不但沒皮沒臉,還沒有下限,所向披靡,極致無敵?!?/p>
然而,某君并沒有驕傲,他根本不把這小小的勝利放在眼里,捏起裙擺一角,學著女兒家模樣輕輕甩了一下,說:“穿著裙子轉(zhuǎn)圈圈只是小菜一碟,我還敢穿著它陪你招搖過市?!?/p>
夏蔥蘢被氣笑了:“林淵立,你的人生字典里,是否缺了‘丟人二字?”
林淵立埋怨地看她一眼:“夏狀元,這難道不是拜你所賜?!你根本不介意我丟人,不然,也不會送我紅裙子。既然我收了,就得很好地使用起來,不然,我該拿它怎么辦?買個相框把它裱起來?”
“你可以送給別的女生,我又沒逼你非穿上它不可。”
“不送。”林淵立特專情地說,“我從不給別的女生亂送東西,萬一你誤會了,我跳入黃河都洗不清?!?/p>
她能誤會什么……
夏蔥蘢沒好氣地說:“你是自由身,愛給誰送禮物就給誰送禮物,我不會逼你跳黃河,頂多讓你跳火坑。至于紅裙子……還是還給我吧。”
“不還。”
“它不太適合你。”
林淵立攤攤手:“它適合誰,只有用它的人才知道,我說它適合,它就適合。要不……我把里頭的褲子脫給你,也算禮尚往來了?”
這可把夏蔥蘢急壞了,她連忙作揖,深深鞠躬:“行了,你贏了,裙子歸你,你愛穿穿,愛送送,愛賣萌耍賤就賣萌耍賤,我不敢有微詞?!?/p>
“好,愛妃平身?!绷譁Y立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他猶如帝王模樣,伸手扶起了夏蔥蘢。
生怕他惡心更多地球人,夏蔥蘢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脫下了紅裙子。她原本是想讓他知難而退,不承想輸在一招不要臉。
這一回合,她認栽了,以后隨便林淵立和她穿情侶裝,她都會忍。
二人離開地鐵站,向購書中心進發(fā)。
一路上,夏蔥蘢問:“你怎么知道我會來這兒,是松花蛋出賣了我?”
林淵立笑笑,伸手摸摸她的頭:“你這么聰明,怎么不生在后宮?”
夏蔥蘢面無表情:“松花蛋是怎么賣我的?可是賣了個好價錢?還是被你設(shè)計了,她不得不賣我?她打游戲輸了?”
林淵立搖搖頭,一副瞧不起小本生意的模樣:“她輸給我,那不是必然的嗎。既然是必然的,我還拿這個要挾她,不是欺負人嗎?”
夏蔥蘢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不就愛欺負人嗎?這仗勢欺人的處事風格很符合你的‘賤精人設(shè)呀?!?/p>
“一點都不符合,好男友才是我的人設(shè),再說了,我哪里愛欺負人了。我只愛欺負你好不好,旁人我連搭理都不愛搭理。”
“那我謝謝你的厚愛啊。”夏蔥蘢加快了腳步,不太愿意與他并肩而走。
林淵立快步追上,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抬頭瞪他一眼,他也不怵,像宣示主權(quán)似的,把手握得更緊。
“我老毛病又犯了。”他特誠懇地說,“請原諒一個‘手癌病人對牽手的執(zhí)著?!?/p>
夏蔥蘢無奈地笑了,感慨自己有生之年,終于遇到了克星。唯一能讓她欣慰的,是他克她,她也克他,兩人誰也饒不過誰,也算是能量守恒,勢均力敵。
“林淵立,我逛書店,你要跟著?”
“嗯,要跟著?!?/p>
“我很磨嘰,說不定一待就是大半天?!?/p>
“沒事,你做你的,我看著就行?!?/p>
這有什么好看的……
夏蔥蘢懶得白費力氣說服他,反正在她身邊待膩了,他自然會離開。
夏蔥蘢到了歷史軍事書區(qū),視線掃過每本書,下意識地踮起腳尖要取下一本,卻被林淵立按住了。他特嚴肅地責備道:“有個男人在身邊,也不知道差遣。你對這本感興趣?”
他取下《萬歷十五年》。
夏蔥蘢滿懷期待地接過,忽而想起,某人正緊緊地抓著她一只手,她單手怎么翻書?
她甩甩手:“把我的手還給我,我要看書?!?/p>
“不還。你的手已經(jīng)長在我的手心里了?!绷譁Y立炫耀著自己空出來的那只手,“你要是覺得手不夠用,我可以幫你,你求我呀?”
“我求你?!?/p>
林淵立有點意外,她突然乖巧,不再張牙舞爪,他反而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夏蔥蘢讀懂了他的疑惑,笑著說:“讓我妥協(xié)的,不是你的不要臉,是知識點。把書捧好了,捧不好就把我的手還給我?!?/p>
為了明志,林淵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褧踔?,看樣子是不想把夏蔥蘢的手還給她了。
夏蔥蘢看書看得出神,沒心思琢磨他的想法。
這廝便趁機使壞,為了讓夏蔥蘢更靠近自己,他捧書的手慢慢右移。
夏蔥蘢尚未發(fā)現(xiàn)不妥,漸漸把頭偏向他,過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到自己離他的心臟很近,她似乎能聽見他的心跳。
夏蔥蘢一抬頭,便迎上灼灼的目光。
林淵立有雙會說話的眼睛,縱然一言未發(fā),那目光卻刺激了夏蔥蘢的探索欲。她有些移不開眼,想要讀懂那雙眼睛都對她說了什么。
她感覺到,那雙眼睛在對她微笑。
夏蔥蘢意識到彼此間太過親密,想往另一側(cè)退避,林淵立察覺到她要逃離,索性松開了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腦,不饒人地靠過來。她以為他要吻她,他卻只是與她的額頭對碰了一下。
僅僅如此,便足以讓她的心亂了。
她推開他:“林同學,你安分點好不好,別耍流氓于瞬息間?!?/p>
“這還得謝謝你,是你讓我有機可乘?!彼鲃由斐鍪?,“要不要牽著,萬一我又使壞呢?”
“那我就買個狗環(huán),套在你的脖子上,反正只要是我送的,你都照單全收,且會很好地使用?!?/p>
林淵立有些后悔了,他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而他還不得不跳。
他呀,斗不過她,也治不了她,才更想招惹她。
林淵立想,他和她最好的相處模式,便是一個不認賬,一個不認輸。
第四章?不認賬小姐VS不認輸少年
從購書中心回到寢室后,夏蔥蘢疲倦地躺到床上,感覺自己元氣大傷。
和林淵立在一起,太傷腦筋了,以至于她沒有多余的力氣,拿松花蛋問罪。
豈料,那游戲狂魔主動送命來,笑著來到床前,沒心沒肺地打聽八卦:“夏狀元,今天的約會怎么樣?你和我網(wǎng)友有新進展嗎?”
“新進展沒有,但有新發(fā)現(xiàn),我才知道自己被同一個人渣出賣了兩次?!毕氖[蘢抬腳,輕輕踹了她一下。
松花蛋揉揉肩,裝出一副受了重傷的可憐模樣,賣慘說道:“狀元姐姐,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他逼你了?”
“比逼我還過分,他出價太高了,為難了我的人性,磨滅了我的天良?!?/p>
“……”
“!”
“李松華!”
夏蔥蘢霍地坐起,盯著某女的頸脖,猶豫著該用左手還是右手掐住它,才更解氣些。
“他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覺得,拿我們對彼此的信任交換很劃得來?”
“你跟我來,我要證明給你看,這次交易絕對超值?!彼苫ǖ懊鏌o愧色,勾勾食指,示意夏蔥蘢坐到電腦前,然后打開游戲網(wǎng)頁。
登錄界面上,松花蛋的賬號不再是“百姓點燈”,竟是“尼古拉斯·發(fā)才”。
林淵立把自己的游戲賬號無償?shù)剞D(zhuǎn)讓給松花蛋了?
夏蔥蘢很失望地說:“我還以為,他給了你一張八位數(shù)的支票,讓你安度晚年呢。沒想到只是區(qū)區(qū)一個游戲賬號,就把你收買了?”
“什么叫‘區(qū)區(qū)一個游戲賬號?!”松花蛋拍案而起,仿佛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氣惱至極,連音浪都增強了,“夏蔥蘢,你懂網(wǎng)游嗎?你知道一個游戲角色從無產(chǎn)到稱霸,與游戲用戶之間經(jīng)歷了多少日夜,創(chuàng)造了多少回憶?這比養(yǎng)大一只狗、帶大一個娃更熱血沸騰,這是角色與用戶之間刻骨銘心的革命情誼??!”
“呵,別以為你用了擬人句,我就看不出來你賣友求榮了?!毕氖[蘢特冷靜理智地說。
松花蛋漲紅著臉,振振有詞地反駁:“狀元姐姐,對于網(wǎng)游,你果真一無所知。你知道尼古拉斯·發(fā)才在游戲中的地位嗎?他是全服第一,大神中的核武器。你知道他的裝備有多少人爭相要買嗎?有了這個賬號,有了這些裝備,我就如同有了千軍萬馬,在網(wǎng)游世界里坐擁天下。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了解,就否定這個賬號的價值,你簡直就是個直女癌!”
居然罵她直女癌……
夏蔥蘢決意不計較這些細節(jié),反復琢磨著松花蛋給某人貼上的標簽——“全服第一”“大神中的核武器”“千軍萬馬”“坐擁天下”……然后平心靜氣地問當事人:“松花蛋同學,根據(jù)你的一面之詞,這賬號很值錢?”
“嗬,這賬號呀,價值不可估量,乃無價之寶?!彼苫ǖ耙荒橋湴?,仿佛天上掉餡餅,非但沒砸中她的頭,還自動到她的碗里去了。
“狀元姐姐,我告訴你個真實案例,曾經(jīng)有個富二代,想花三十萬買發(fā)才兄的游戲裝備,卻被輕蔑地拒絕了。這說明了什么?說明這些裝備遠遠不止三十萬。”
松花蛋說的話也不是毫無道理,夏蔥蘢客觀地點點頭。
松花蛋兩眼放光,一臉崇拜地說:“經(jīng)營了這么久的游戲賬號,就因為你,他向我割愛了。為了探知你周六的行程,他拿全服第一的裝備和戰(zhàn)績作為代價,這是我見過最浪漫又最搖滾的事了。這相當于一個功名赫赫的將軍,為了心愛的女子,在戰(zhàn)場上解下了戰(zhàn)袍,無怨無悔地裸奔。”
夏蔥蘢臉色一黑,指尖捏住松花蛋的雙唇:“別說了,你的比喻和你的擬人手法一樣拙劣。”
松花蛋撥開她的手,在崇拜偶像的路上越走越遠,沉迷地說道:“林淵立的家世一定很不錯,否則他怎會在游戲上一擲千金?!?/p>
那是,影帝的兒子,星二代,就算是游戲賬號,也要比尋常人豪華。而這些在外人看來無比珍貴的東西,林淵立說舍棄就舍棄了,根本不當回事。
這便是最能體現(xiàn)家境雄厚的地方,不但擁有,而且漠視。能慷慨放手,是因為唾手可得。
夏蔥蘢想得透徹,對于林淵立的“割愛”行為,無半點感動。
寢室的門突然開了,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郭朗妮腳步急促地進來,隨手帶上門,仿佛夏蔥蘢和松花蛋不存在,徑直走到衣櫥前,找出一身衣服,迫切地把身上的替換下來,好像那身衣服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刻,便會給她帶來麻煩。
“你要不要這么奔放?”松花蛋坦坦蕩蕩地打量著那娉婷的身段,說,“這屋里還有兩個大活人呢。以前你從不當著我的面換衣服,好像我能讓你吃虧似的?!?/p>
說罷,松花蛋回頭看看夏蔥蘢。
夏蔥蘢冷靜觀戰(zhàn),眉頭微蹙,注意力全在那身換下來的衣服上。
她離開電腦,走到衣櫥前,替郭朗妮撿起地上的衣服,大致檢查一番,愈發(fā)困惑:“朗妮,別怪我多嘴,我就是有點好奇,衣服沒臟,你怎么這么急著換掉?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事?!惫誓荼н^衣服,“謝謝,我先去把衣服洗了?!?/p>
她低頭走出寢室,從頭到尾沒敢看夏蔥蘢一眼。
郭朗妮是個話不多的女生,兩個辮子如墨玉綢帶般垂在雙肩,使她秀氣的臉龐更顯清正純潔。在郭朗妮的面前,夏蔥蘢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不過,有林淵立在,夏蔥蘢很快便將郭朗妮那身衣服拋到腦后。她察覺到郭朗妮反常,可再反常也不礙她的事,不像林淵立……
下期預告:
“你有那么討厭我?”
“我是不想應(yīng)付你,想一個人安靜地看會兒書?!?/p>
“那正好,我想一個人安靜地陪你看會兒書,也算和你殊途同歸了吧?”
“我看不止,你天天這么折騰,怕是想和我同歸于盡?!?/p>
“沒那么偏激?!绷譁Y立笑瞇瞇地說,“夏班長,人家是個心理健康的人?!?/p>
人家……
夏蔥蘢翻了個白眼:“你是心理健康,就是腦子有病?!?/p>
“……”
(下期連載詳見2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