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普通法的形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有其深刻的歷史淵源，諾曼征服之前的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習慣法以及羅馬法因素是普通法形成的基礎，諾曼征服后，英國建立了不同于西歐大陸的封建制度，王權的加強以及亨利二世司法改革加強司法管轄權，普通法司法制度不斷完善，這些都促進了普通法的不斷完善。

關鍵詞：英國；普通法；諾曼征服；王權強化；司法改革

梅特蘭曾說：“如果取消衡平法，則英國法仍然能夠很好地運行，而一旦取消普通法則肯定會陷入混亂。”[1]由此我們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普通法在英國歷史中產(chǎn)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由于普通法的出現(xiàn)，才使得英國法最終發(fā)展成為區(qū)別于歐洲大陸法的獨特的法律體系，中世紀英國普通法的興起是西方法律史上的重要篇章。普通法自創(chuàng)立一路發(fā)展到今天，從不列顛島嶼走向全世界，足以見其強大的活力，想要認識普通法，我們首先需要認識普通法形成的歷史條件。

1 諾曼征服前的英格蘭的法律

對于英國普通法形成的歷史，很多國內(nèi)外學者認為12世紀后英格蘭中央集權制、統(tǒng)一王室司法體系的構建都對普通法產(chǎn)生了重要的作用，所以普通法的起點應該被劃定在12世紀亨利二世實行司法改革之后，這就造成許多研究英國法律的學者對普通法產(chǎn)生的論述描都是從12世紀亨利二世司法改革之后開始，然而，這其實不一定妥當，因為這割裂了普通法與諾曼王朝及諾曼征服前英國早期法律，尤其是盎格魯-撒克遜時代習慣法以及之前統(tǒng)治不列顛島嶼的羅馬人的法律的密切歷史聯(lián)系。

1.1 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習慣法

在諾曼征服之前，英國普通法尚處于孕育階段。盎格魯-撒克遜人帶來的日耳曼習慣法是諾曼征服前英國法律的主體。[2]如同歐洲大陸的其他日耳曼部落一樣，盎格魯-撒克遜人一開始適用的也是自己的部落習慣法，并且也有自己的習慣法匯編（如阿爾弗雷德大王時期編纂的《阿爾弗雷德大王法令集》、《裘特法典》等。）這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能適應當時社會發(fā)展水平，有效維護統(tǒng)治的內(nèi)容，而主要是這部分內(nèi)容為此后英國普通法以至整個英國法的形成發(fā)展奠定了歷史性的法治基礎。[3]1066年諾曼征服后，征服者并沒有拿諾曼的法律來取代這些英格蘭原有的習慣法，而是繼續(xù)沿用這種屬人主義的法律，盡管歷代國王也頒布了一些立法，但原有的日耳曼生活秩序仍然得以維持，我們可以說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習慣法是英國普通法得以產(chǎn)生的一個重要的歷史基礎。

伯爾曼曾說：“西方法律傳統(tǒng)最突出的特征是在同一社會內(nèi)部各種司法管轄權和各種法律體系的共存和競爭。正是這種司法管轄權和法律體系的多元化使法律的最高權威性成為必要和變得可能?！盵4]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盎格魯-撒克遜時期那種共存競爭，彼此并無統(tǒng)轄關系的司法組織為后來普通法系統(tǒng)化的司法機構做出了一定的貢獻。一定意義上來說，普通法的產(chǎn)生發(fā)展過程其實是一個王室司法逐漸取代地方司法的過程，盎格魯-撒克遜習慣法這種帶有原始民主性質(zhì)的司法機構和司法活動一直持續(xù)到諾曼征服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郡長和巡回法官相繼取代了伯爵、咨審團取代了全體自由民。

1.2 羅馬法因素

羅馬法是普通法的源頭活水之一，羅馬法的理論和方法使得普通法具有確定性和普遍適用性，促進了普通法的成熟和完善。[5]普通法的成長始終伴隨著羅馬法的因素，羅馬人從不列顛島撤退后羅馬法的影響一直還存在，從7世紀至11世紀，通過神職人員的努力，羅馬法知識在不列顛島上得以存續(xù)，其間在約克的教堂學校中一直進行著羅馬法的研習。[6]阿爾弗雷德時期不僅搜集原有的習慣法，而且還依據(jù)羅馬法訂立很多新的法律。懺悔者愛德華早年被流放到大陸，在其統(tǒng)治英格蘭之后繼承了阿爾弗雷德時期的法律，羅馬法的影響得以延續(xù)，愛德華時期的法律包含著后世英國普通法的基礎。[7]征服者威廉在征服英格蘭之后則宣誓遵循愛德華時期的法律，這使得羅馬法和盎格魯·薩克遜習慣法成為后世普通法的重要法律淵源。英國法無論在其發(fā)展過程中，還是在其內(nèi)容、體例上都不同程度的受到羅馬法觀念、原理等的影響，同時由于普通法發(fā)展的經(jīng)驗性和實踐性的特點，羅馬法更多以間接而無形的方式有機地融入到普通法的體系中，而不像歐陸國家那樣全面系統(tǒng)地接受羅馬法的觀念、體系和結(jié)構。

2 英國封建制度的確立

2.1 王權的加強

1066年諾曼征服，實質(zhì)上是已經(jīng)封建化的諾曼人對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征服，諾曼征服者的強有力的統(tǒng)治在英國形成了一個強大王權，這有利于一系列政策的實施，強大王權的建立和發(fā)展對英國普通法形成提供了一個有力的政治土壤?！耙晃粡姶蟮木鲗⒅Z曼公國的強硬管理方法帶入了英國，輸入進來的這些制度，在這里不僅形成為比其他任何國家管理更嚴格的體系，而且通過自上而下的傳播，實際上滲透到整個社會中?！盵8]威廉及其繼承者對于前朝王權政治上的軟弱的“矯正”及對這種權力的維持均對亨利二世開展他的偉業(y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一旦缺乏了這種強大的王權，隨之而來的就可能是地方習慣的盛行以及羅馬法的最終勝利，所以強勢王權是英國普通法形成的強大后盾，英國之所以能產(chǎn)生普通法文化，其強大的王權為法律制度的早熟提供了相應的答案?！捌胀ǚㄊ窃谟⒏裉m被諾曼人征服后的數(shù)個世紀中，在政府逐漸走向集權和特殊化的進程中，行政權力全面勝利的一種副產(chǎn)品?！盵9]征服之后歷任國王對盎格魯-撒克遜習慣法的繼承和發(fā)展為普通法的形成提供了法律淵源，有利于普通法的推廣和普及，王權的強大，為從根本上改造原始法律提供了必要的動力源泉。

2.2 亨利二世司法改革加強司法管轄權

梅特蘭認為，諾曼征服對英格蘭法律進程產(chǎn)生了及其重要的影響。諾曼征服后，威廉在英格蘭建立了完善的封建制度，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以及斯蒂芬內(nèi)亂使得人們對司法正義的需求要來越迫切，在這種背景之下，亨利二世進行了意義深遠的改革，亨利二世的本意是加強王權，但卻造就了普通法這一法律制度的產(chǎn)生。亨利二世依靠強勢王權和“國王的和平”這一法理前提推行了全面的司法改革，侵奪了封建領主的司法權。亨利二世的改革其特點是多集中在程序方面而非是大量的立法，因為經(jīng)過斯蒂芬動亂的二十年，英格蘭陷入無政府狀態(tài)，教會特權興起，王權衰落。亨利二世即位后的頭幾年里主要忙于恢復英格蘭的秩序、恢復王室的權威，鎮(zhèn)壓割據(jù)地方的封建貴族，并且在完成政治上的重新統(tǒng)一后，開始通過司法來實現(xiàn)經(jīng)濟秩序的恢復，并在這過程中采取各種措施擴大王室的司法管轄權?！皣跬ㄟ^王室法庭、巡回審判和王室令狀，逐漸地統(tǒng)一了原來在英國各地施行的不同的司法程序，王室認可的習慣法通用于全國?！盵10]

3 普通法司法制度的完善

司法制度是普通法賴以發(fā)展的前提和基礎，之所以將司法作為研究普通法的線索，是因為普通法最終發(fā)展成一個以司法為中心的法律體系。另一方面，司法制度對于普通法的重要性不僅在于它為普通法提供了實體規(guī)則之外的“硬件設施”，還在于它本身就在很多方面影響了普通法實體規(guī)則的發(fā)展，甚至是普通法的精神。

3.1 令狀制度

令狀制作為英國特有的訴訟制度，又是形成普通法的重要因素之一，英國普通法的令狀制可追溯于盎格魯-撒克遜時期，在諾曼征服后得到了繼承和發(fā)展?？▋?nèi)岡曾說，啟動司法程序的普通法令狀的歷史起源可以在盎格魯—撒克遜國王的行政令狀中找到。[11]但本時期的令狀是行政化的文書，與后來的“司法化令狀”大不相同，它們?nèi)狈φ?guī)程序的意味。隨著令狀制的發(fā)展，到了亨利二世時期，令狀制更加完善，最主要的一點是令狀最終實現(xiàn)了司法化，司法化令狀的作用在于引起訴訟。令狀本來只是一種行政命令，在發(fā)展過程中逐漸轉(zhuǎn)變成為司法文件。令狀的種類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而不斷增加，這也為國王司法權開拓了新領域，這在間接上也擴大了普通法的對象范圍，使普通法不至于局限為某一狹窄領域的部門法，王室法庭通過令狀，也剝奪了原地方法庭和領主法庭的管轄權。

3.2 巡回審判制度

“英格蘭的普通法體系是通過法院對糾紛的解決而逐漸產(chǎn)生的，從某種程度上，普通法歷史的真正起點，可謂亨利二世在12世紀中葉以后推行的司法改革，尤其起始于王室中央法院的巡回審判制度?！盵12]一般認為，巡回審判的制度化發(fā)生在亨利二世統(tǒng)治時期，具體以1166年和1176年亨利二世先后頒布的《克拉倫敦法令》和《北安普頓法令》為標志，巡回審判的形式也明確起來，主要包括總巡回審和特別委任巡回審兩種。[13]巡回審判的意義一方面在于為王室法官了解地方習慣法提供了便利的途徑，另一方面還在于為王室勢力向地方的滲透創(chuàng)造了機會，這正是普通法所需要的。

3.3 陪審團制度

陪審制的確立對普通法的形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陪審制與野蠻、荒謬的舊式審判方式相比，使普通法的發(fā)展進入了一個理性化的階段，并大大提高了審判質(zhì)量和司法公正性，廣受群眾的歡迎，因為當事人可以向陪審團提出具體的或特定的事實的爭論點——而這在神明裁判中是做不到的，這就可以不斷地使事實問題與法律問題相結(jié)合，使法律不斷細化和深入，從而促進了普通法的發(fā)展。同時陪審制又只能用于王室法庭，因此越來越多的案件都被吸引到中央王室法庭中來，這也就相應的使王室法庭在與地方法庭的競爭中占有優(yōu)勢，間接地擴大了王室司法管轄權。陪審制也為王室法官們提供了一條了解并掌握分散于全國的、紛繁復雜的習慣法的有效途徑。

綜上所述，諾曼征服在英格蘭確立了不同于歐洲大陸的封建制度，王權的加強利于對整個國家的有效統(tǒng)治，為整合之前的盎格魯-撒克遜法以及羅馬法因素提供了一個有利的政治土壤，而這是普通法形成的理論基礎，從征服者威廉到亨利二世的司法改革，國王的司法管轄權不斷擴大，令狀制剝奪了領主的一些司法管轄權，陪審制取代神明裁判和決斗為當事人提供了更為理性的裁決方式，巡回審判將司法服務“送貨上門”，方便了民眾，加強了中央與地方的聯(lián)系；普通法在這樣一種氛圍中孕育，所有這些因素都促成了普通法的形成與完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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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弗雷德里克·波洛克、F.W.梅特蘭：《愛德華一世以前的英國法律史》第一卷[M].劍橋大學出版社1895年版，第30-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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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徐昕：《英國民事訴訟與民事司法改革》[M].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頁。

[13]董欣：英國王權與普通法的形成[J].廊坊師范學院學報，2007（10）：44-47。

作者簡介

安琪（1994-），女，漢族，山西省晉中市祁縣，在讀研究生，天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世界古代中世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