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姻緣既定,開始講價,彩禮嫁妝,各有說法。
各位看官,相信讀了上面這首定場詩,就知道今天要和大家講的內(nèi)容了——詩的前半段出自《詩經(jīng)·周南·桃夭》,是一段古人對婚禮的贊美之詞,后半段是格勒先生編的順口溜,用來描述當今世界各國婚姻中,截然不同的彩禮和嫁妝風俗。
放眼全球各地的人類,雖然生活習慣各異,但在一些基本問題上卻不謀而合。例如從古至今,無論哪個國家,一對男女如決定共同生活,都會舉行個儀式慶祝一下,昭告親友,也就是婚禮。從沒聽說哪個國家的風俗是男女結婚需要秘密進行。
同樣道理,幾乎沒哪個國家的風俗是讓新婚男女白手起家,結婚都涉及到財產(chǎn)的投入。這不僅指舉辦婚禮儀式的費用,更是財產(chǎn)的贈予。但贈予的方法、贈予的對象、贈予的多少,世界各國之間差異就非常大了,而且這種差異背后折射的道理也讓人深思。下面就讓格勒先生給您說一說。
多數(shù)中國人都覺得,結婚由男方支付買房、置辦生活必需用品的費用,似乎是天經(jīng)地義,但如果遇到跨國婚姻,就會發(fā)現(xiàn)“變天了”。曾有一位來自中國農(nóng)村的女孩留學澳大利亞,和當?shù)匾粋€男孩戀愛訂婚。女方父母遠赴大洋彼岸和未來的親家見面,張口要10萬元彩禮。澳洲男孩父母大驚失色,質(zhì)問“你們是她的親生父母嗎?婚姻豈是買賣人口?”
女方父母還算開通,心想只要女兒幸福,彩禮不要也罷,只要回到家鄉(xiāng)吹噓已經(jīng)得了彩禮,遠隔重洋無從查證,也不算丟人。不要彩禮,男方總得買房吧。男方父母再度大驚失色,因為澳洲人并不像中國那樣看重房子,男方父母至今仍是租房住。女方父母聽聞,心中頗為不屑,心想婆家太窮,女兒怕是要受苦。為防止將來貧賤夫妻百事哀,不要房子,冰箱彩電汽車家具總要一次性置辦齊全。
這次男方父母總算沒大驚失色,而是歡快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清單,并鄭重說明,婚姻的關鍵是二人情深意篤,不在于初婚階段生活用品是否齊全,因此這清單所列的都只是在澳洲生活的必需品,新娘只盡力準備即可,男孩手中也有積蓄,可以貼補。
女方父母聽了半天才明白——這是讓新娘出錢置辦一切!
沒等女孩的母親發(fā)作,父親已怒發(fā)沖冠,拍案而起:“你當我們是招上門女婿嘛!我女兒冰清玉潔,哪點兒比你兒子差?怎可讓爾等這般羞辱?!?/p>
女孩母親還算冷靜,語重心長地說:親家母,不瞞你說,如今這時代,誰家都不差錢,但孩子的終身大事不僅是錢的問題,更關乎臉面。若是我們娘家人負擔了絕大部分費用,你的兒子將來如何抬頭做人?
澳洲男孩父母徹底蒙圈。說到根本,澳大利亞的婚姻風俗確實如此——所有家用擺設、日常用品以及辦喜筵的費用,都是由女方負擔的,男方只需負擔婚禮時伴娘別的胸針等一些儀式上的小東西。
正因風俗如此,在澳洲,女方負擔很重,以至于當?shù)赜幸环N習俗,籌備婚禮的女孩要召開各種名稱的聚會,比如“廚房晚會”“客廳聚會”之類,出席這種晚會的都是娘家人,比如廚房晚會上,準新娘會拿出廚房用品清單(真的有清單),鍋碗瓢盆,烤箱爐具等,親人們按照清單各自領取“任務”,為新娘湊嫁妝。過兩天,準新娘再召集“床上用品晚會”,清單一出,親人們再幫著湊被罩枕套,以此類推??傊履镄枰愣ń^大多數(shù)物質(zhì),男方只是走個形式。
澳大利亞并非特例,實際上,歐洲很多國家也是女方負擔結婚大部分物質(zhì)花銷,例如在最浪漫的法國,結婚時女孩不但得不到聘禮,反而要負責婚禮費用,而且法國女孩從青少年開始就要準備結婚時用的盤碗、床單、毛巾。在英國,婚宴等婚禮費用也是由女方承擔大部分,因為在他們眼中,嫁女兒也等于是娶兒子。
美國人結婚非常務實,在很多州,新郎和新娘會事先在一家大百貨公司的婚姻登記處登記,然后把商場名字告訴親朋好友。親友們就去這家商場買各種實用的東西,作為參加婚禮的份子錢。而婚禮儀式的所有費用,原則上都是由女方負擔,男方唯一必須負擔的是鉆戒。
女方負責婚禮費用、家庭用品的準備,之所以有這種風俗,因為在這些國家,男女結婚后是脫離父母獨立生活的,而女性為家庭創(chuàng)造財富的能力低于男性,因此在結婚之初,應承擔更多支出。當然,如今澳大利亞、法國等發(fā)達國家的婚俗也逐漸開化,例如,如果結婚時商定要買房,那么多數(shù)是男女雙方共同出錢,而不再是女方負責——調(diào)侃地講,這也可能是由于房價太貴,如果讓準新娘召開“買房晚會”,恐怕親友們會四散奔逃。
簡而言之,和印度相比,澳大利亞、法國、美國等國的風俗都不算過分。從全世界范圍看,印度的婚俗對女性是極不公平的。
在印度,嫁女兒不是負擔婚禮費用、準備生活用具那么簡單,而是要準備一份極為豐厚的嫁妝,可以讓婆家因此大賺一筆。在印度,一個男子通過娶妻發(fā)家致富并不是新聞,女方父母為了支付嫁妝而破產(chǎn),也不是新聞。
女方支付多少錢的嫁妝,還和男方的身份有關,近些年的基本“行情”是:如果男方的職業(yè)是藍領,女方要支付20萬左右盧比;如果男方是銀行職員,則需要100萬盧比,有MBA文憑就需要200萬盧比;如果男方是醫(yī)生,那了不得,因為醫(yī)生在印度很吃香,女方的嫁妝至少300萬盧比;如果男方是政府官員,那就要看官階大小,嫁妝在500萬到1000萬盧比之間。
嫁妝只是一部分,婚禮的費用仍是女方負責,而且婚禮花銷很高,因為在印度參加婚禮是不隨禮的,反倒是賓客可以領到紅包,這紅包錢,也是女方出,男方什么都不用管。
這不是開玩笑,在印度,如果女方在婚后沒有補足事先承諾的嫁妝,新娘在家中就會遭到羞辱,甚至常有男人因嫌棄女方嫁妝少,婚后家暴甚至殺妻的事件見諸報端。因為在一些不開化的印度男人觀念中,女方的嫁妝代表了男人的身價,嫁妝給的少,就是對他的羞辱。
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是因為印度女多男少嗎?錯!印度是典型的男多女少,很多印度男人娶不到老婆。即便如此,為了面子也不能破壞規(guī)矩。當然,也有一些偏遠地區(qū)男人為討老婆不要嫁妝,甚至給女方錢,但如果被人知道是要受到極度鄙視的,男方從此低人一等,女方家長會背上“賣女兒”的罵名。
為什么印度會形成這么奇怪的風俗?眾說紛紜。有一種觀點認為和印度的種姓制度有關。印度有四大種姓,分別代表從高到低4種人群的等級。每個印度人一出生,他的血統(tǒng)就決定了他屬于哪個種姓,不同等級的種姓,所享受的社會地位、權力高低有別。
很多人以為,在印度,不同種姓的男女不能通婚,因為時至今日,仍經(jīng)常有新聞稱:不同種姓的男女想要私定終身,結果被雙方家族抓到,執(zhí)行“家規(guī)”處死。但這風俗的實際規(guī)定是:高等級種姓的女人不能嫁給低種姓男人,而低種姓女人嫁給高等級種姓男人卻是受到社會鼓勵的,被稱為“順婚”,生下的孩子也可保持高等級種姓。
正因如此,很多家庭都拼命把女兒往高等級種姓的家庭送,甚至不惜承諾大量嫁妝。久而久之,形成了這一風俗,延續(xù)千年,不嫁高級種姓,也要豐厚嫁妝。
其實,早在1947年,印度就已經(jīng)在法律上廢除了種姓制度。為扭轉嫁妝惡俗,印度1961年還專門頒布了一部《反嫁妝法》。但時至今日,種姓制度、女方高額嫁妝仍是印度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即便是旅居海外的印度人,也仍舊在奉行。
說完了一些讓國人顛覆三觀的內(nèi)容,我們再聊聊那些由男方支付婚姻大部分費用的國家。在韓國,多數(shù)會要求男方買房,并支付大部分的其他費用,包括彩禮,而女方的嫁妝并不多,通常韓國男人結婚需要花費超過20萬美金。
在日本,也是男方支付彩禮和婚禮的絕大部分費用。日本的風俗中,結婚不要求一定買房,但日本的婚禮費用極高,從訂婚儀式到婚宴、再到新婚旅行歸來,新郎所花費的錢能買半套房子。2017年,日本曾有媒體調(diào)查全國平均結婚花銷折合人民幣28萬元,其中婚禮儀式和婚宴合計達到21萬元。大家也不要以為男方可以靠“收禮”賺回來,因為日本人參加婚禮雖然都隨份子錢,但新郎需要給一份豐厚的回禮,通常要達到對方送的禮金的一半價值。因此,很多日本人都感慨“結婚不易”。
歐洲國家如西班牙,結婚的一切費用基本上都由男士負擔,但消費并不高,不需要父母資助,新郎本人就可應付。
比較另類的是保加利亞的舊扎格拉地區(qū),該地區(qū)每年都會舉辦“新娘集市”。一些吉普賽未婚女孩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這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站成排,供未婚男子或未來婆婆挑選。一旦男方相中了某個女孩,雙方就可以坐下來討價還價,通常來講,向娘家支付折合人民幣2萬元的彩禮,就可將女孩帶走。
這看上去像是買賣女性,但其實不然,一旦男方選中某女孩,雙方討價還價時,男方要充分展示自己的家產(chǎn),甚至還要帶著女方家屬去實地考察。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未婚男子要通過言行舉止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如果女方對男方的實力、素質(zhì)并不認可,所謂的討價還價是不會有最終結果的。因此,“買新娘”只是雙方口頭上的說法而已。
別的國家都說到了,不好意思不提一下我們自己國家。我們國家的習慣是男方承擔結婚的絕大部分開支,但各地也有很大區(qū)別。最常見的兩類,一類是男方除了要承擔房子、車子以及婚禮費用外,還要向女方家額外支付一筆彩禮,這筆彩禮留在女方家。在一些農(nóng)村地區(qū),女方家會把這筆彩禮給兒子用,也就是用嫁女兒的彩禮去支付兒子娶媳婦的彩禮。另一類則是女方父母將彩禮留給新婚夫妻,作為未來生活的基礎。
請各位看官注意,格勒先生在這里的用詞是“習慣”,而非風俗。因為這實際上是近150年來才在國內(nèi)逐漸形成的,且近30年來,男方結婚所需支付的費用不斷提高,今時今日,加上買房,男方娶妻的成本已高達百萬以上,讓男方家庭不堪重負。
而中國幾千年來的真正婚俗絕非如此。從上古時代直到清朝中期,男方娶親要向女方家支付彩禮(聘禮),女方父母要為女兒準備嫁妝(陪嫁),嫁妝的價值往往是彩禮的兩倍甚至更高。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在古代,女方的父母一旦去世,女兒不能繼承家產(chǎn),所以在女兒出嫁時給予豐厚的嫁妝,等于提前將財產(chǎn)分割給女兒一部分。而且,女方帶到夫家的這筆嫁妝只屬于女方自己,夫家如果打這部分錢的主意是很丟臉的(女方性如自愿把這部分“體己錢”拿出來貼補婆家,則是賢德的體現(xiàn))。如果該女子被休,嫁妝全部帶走;如果該女子去世,又沒有子嗣,那么這筆錢不能歸婆家,而是由娘家人繼承。因此,中國的傳統(tǒng)婚俗中嫁妝雖高,但與印度截然不同,有保護女性的意味。
嫁妝通常比彩禮多不止兩倍,在有些朝代也曾讓女方家庭不堪重負。比如在宋朝,蘇軾的弟弟蘇轍,為了給女兒籌辦嫁妝,特意賣掉了最好的一塊地,換了9400貫錢,折合現(xiàn)在的人民幣約282萬元,全部用于給女兒置辦嫁妝。為此,蘇轍寫日記感嘆,嫁女險些讓自己破產(chǎn)。
蘇轍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又有官職在身(宋朝官員俸祿極高),還需要變賣家產(chǎn)湊嫁妝,可見當時嫁妝的金額是遠超聘禮的。
因此,在中國古代真正的婚俗中,男方并不需要支付太多,只要婚姻穩(wěn)定,反而收獲頗多。女方嫁妝雖然豐厚,但屬于提前分配家產(chǎn),也有一定合理性。但不知為什么,近些年來,國人“選擇性繼承”傳統(tǒng)婚俗,而且由于攀比之風日盛,導致結婚的費用畸高,甚至出現(xiàn)“結婚不買房,就是耍流氓”的口號,肆意提前透支父母的財產(chǎn),也讓年輕人不堪重負,房貸的重壓更是讓很多年輕人提前預支了下半生,所謂的風俗正在演變成不折不扣的“惡俗”。這正是:
各國婚姻刮錢風,個中緣由卻不同。
新人輕錢重相愛,唯有惡俗慕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