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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

2019-05-29 17:46:24伊恩·蘭金
譯林 2019年3期
關鍵詞:接機默爾布里

〔英國〕伊恩·蘭金

上午,機場到達大廳里人來人往。佩帕德轉了幾圈,確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和監(jiān)控攝像頭的位置。除了這里,機場里到處都有全副武裝的警察。荷槍實彈的圣戰(zhàn)者不可能來到這個國家。如果有,他們也該出現(xiàn)在出發(fā)大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緊張。現(xiàn)在,佩帕德也在全力掩飾自己的緊張。他身穿西服,通常只在婚禮和葬禮上他才會這么穿。自動門打開的時候,他瞥了一眼門里的情形—有行李傳送帶、警犬,還有移民局官員。疲憊的旅客推著手推車從門里走了出來,上面的行李擺放得整整齊齊。佩帕德得指望他們中的一位。接機的人淡然地看著剛剛著陸的人群,他們已經習慣航班延誤和排隊入關了。被接機的人會準備好一句道歉,其實這也是在抱怨。

“歡迎來到英格蘭。”接機人臉上帶著最敷衍的笑容。

接機人的手里會舉著夾紙寫字板或幾張紙。更高級一些的會舉著iPad,上面用大寫字母寫著客人的姓氏。但這有點不方便,因為iPad時常黑屏需要重新喚醒。

佩帕德很喜歡他的夾紙寫字板。單從外表上看,它能夾上五六張紙,顯得他的接機業(yè)務很繁忙。他另一只手里拿著黑色馬克筆,又在接機出口走了一圈。旅客們從出口出來,有的向左走,有的則向右。接機者沿著旅客的路線排成一行。大部分人是專門提供接機服務的,但也有一些人是來等他們的親屬或是戀人—年輕的姑娘忙著玩手機,孩子們手里拿著“歡迎奶奶!”的氣球,專門接機的人則在查看手機或是在用藍牙耳機打電話。其中一些人為了打發(fā)時間,已經坐回到了座位上,小口喝著外帶的咖啡。在接機隊列的左邊站著一個年輕人,表情焦急,身上的西裝大到有些不合身。然而,他手里把玩的鑰匙鏈卻刻著奔馳車的標志,所以雇他的人一定花了大價錢。他手里拿著一張展開的白紙,紙上印著的名字叫“布里默爾”,同時還印著公司的名字,只不過字號更小一些,所以佩帕德必須要走近一些才看得清。他不想這樣做,反而走向了隊列的另一端,用嘴叼著筆帽,盡量整齊地寫下了一個名字。

布里默爾。

所以現(xiàn)在的概率是一半對一半—拉著行李箱,布里默爾可能向左轉,也可能向右轉。他走向其中一個方向會遇到來接他的年輕人,走向另一個方向則會走到佩帕德那里。

“我們的第一個獵物必須要十分合適,”賈曼強調過,“如果出來的人是一個老太婆或者是別人的秘書,指給他們正確的方向,然后找個名字再試?!?/p>

“好的。”

“知道為什么嗎?”

“說給我聽聽?!?/p>

“因為這是一個只能用一兩次的把戲。我之所以說‘兩次是因為我們可以互換角色—一旦安保人員在監(jiān)控上注意到你了,那就換我上。但之后再動手就太冒險了?!?/p>

“還有其他機場呢?!?/p>

“是這樣不假,但不是所有機場都跟希斯羅一樣忙碌??恐@種混亂才掩蓋了我們的騙局。如果只有兩三個接機人,我們就沒戲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佩帕德明白。賈曼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如此聰明的賈曼不去從事合法的工作而是依然和他一起廝混,這讓佩帕德感到十分詫異。賈曼的腦子里充滿了“宏圖偉略”。他在法律的邊緣游走了這么多年卻只失手過一次。這著實能說明點兒什么—他手段高明、運氣爆棚。

佩帕德的手機振動了。賈曼發(fā)來短信說,耐心是一種美德。有趣的是,佩帕德媽媽在他小時候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那經常是在他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媽媽手里拿著一杯兌了橙汁的杜松子酒,神情呆滯地盯著電視。小佩帕德會從她的手提包里偷幾個英鎊,跑到薯條店去買吃的,之后腦袋上再迎來一巴掌。

“我就是您要接的人?!?/p>

佩帕德眨了眨眼。一個衣冠整潔的小個子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拉著一個大拉桿箱,背包大到裝得下筆記本電腦和別的雜物。這人西裝合身,襯衫挺括,領帶也是真絲的。還有皮鞋锃亮—賈曼曾提醒他要注意這些。锃亮的皮鞋是個好跡象。

“您好?!迸迮恋抡f。

“您是我的司機嗎?”

佩帕德清了清嗓子?!拔?guī)剿緳C那里,先生。一路還好嗎?”

“很好?!?/p>

“我來幫您提行李吧……?”

行李箱移交到了佩帕德手中。

“這邊走。我來告訴司機……”

佩帕德一邊忙著發(fā)短信,一邊壯著膽回頭瞟了一眼,根本沒人注意他們。拿完行李從門口走出來的旅客越來越多。等待布里默爾的那個年輕人還滿懷期待地舉著牌子。

“要是他們發(fā)現(xiàn)我怎么辦?”佩帕德這樣問過賈曼。

“你什么意思?”

“他們發(fā)現(xiàn)我和另外一個人在等同一個旅客?!?/p>

“你說這是個巧合。笑一笑就糊弄過去了。還有重要的一點,盡量別找罕見的名字,因為那樣的巧合說不通……”

賈曼就是這樣,永遠在思考,永遠有對策。

“您會在這里待多久呢?”佩帕德問。他們之前進行過角色扮演,演練他需要怎樣與接到的人進行對話。對話既要輕松又不能露出馬腳,讓對方生疑。

“待幾天,”布里默爾看了看周圍,“啊,我正要找這個!”

布里默爾需要的不是咖啡和報紙,而是當?shù)刎泿?。他似乎從取款機里取出了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錢,塞進原本看起來就鼓鼓囊囊的錢包里。佩帕德噘起嘴唇,仿佛要吹上一首歡快的小曲。

“現(xiàn)在我感覺舒坦多了?!辈祭锬瑺栒f著,拍了拍他的口袋。

“是的,先生,”佩帕德道,“現(xiàn)在請跟我走吧。”

車已經在路邊等著了。一輛四門沃克斯豪爾—這是他們能搞到的最好的車。他們昨天晚上甚至還去洗了車,但車內依然殘留著煙味。布里默爾看起來對此沒什么反應。賈曼身穿灰色司機制服,頭戴尖頂帽,打開尾廂時手扶著帽子行了個禮。

“先生,把行李放進來吧?上頭讓我轉達他們的歉意。本來為您安排了一輛捷豹,但是今天一大早壞了。其他好車都已經出發(fā)了,所以我們只有這輛了。我們將提供免費的送機服務,作為補償。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再次向您致歉?!?/p>

這些話一股腦地說完,行李也被放進尾廂。賈曼砰地關上尾廂,拉開后面的車門。他面帶微笑地站在那里,一只手做了“請”的手勢。

“我覺得沒關系,”布里默爾小聲說,“車程只要四十分鐘左右,對吧?”

“堵車堵得厲害,但這車很靈活,最多也就四十五分鐘?!辟Z曼拍了拍車頂。布里默爾一上車,佩帕德就關上了門。賈曼坐進駕駛座,把車掛擋。“請系好安全帶?!彼χf。布里默爾照做了。他猛地轉了一下頭,因為佩帕德上車后就坐在他旁邊。車子猛然啟動,開上了馬路。

“我同事要搭個便車,”賈曼解釋說,“希望您不會介意?!?/p>

“我正急著去辦事呢?!辈祭锬瑺柡苁遣粷M。

“運氣真不好啊?!迸迮恋聭崙嵉卣f。

他們把他扔在一片荒廢的空地上。兩個劫匪把布里默爾洗劫一空,就連他的住址都掌握了。

“你可以去報警,”賈曼威脅他,“但是我們知道你妻子和孩子在哪兒?!?/p>

剛剛在車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布里默爾試圖打開車門逃跑,佩帕德給他腦袋幾拳,之后緊緊地挾持著他,用胳膊勒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臉慢慢漲紅,眼睛里充滿了淚水。

現(xiàn)在,帶著獵物離開希斯羅機場三小時后,他們坐在賈曼家廚房里,把搶來的所有東西倒了出來。

現(xiàn)金有200英鎊、400美元、400歐元,另外還有三張信用卡、一塊勞力士手表、一臺筆記本電腦、一部手機、一臺Kindle、一對金質襯衫袖扣、一支鋼筆……

“還不錯?!迸迮恋抡f。

“不夠好,”賈曼一聲嘆息,手指摩挲著額頭,“我以為我們的收獲會比這些多呢。我覺得我們的收獲應該比這些多?!?/p>

“這全憑運氣?!?/p>

“為什么他不是珠寶商什么的?帶了一大包成品鉆石?幾十塊手表?”

“我們有塊勞力士。”

“才一塊勞力士?!?/p>

“我以前連一塊也沒有。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做是有代價的,我們最多再干一次或者兩次,但現(xiàn)在我們至少知道這行得通?!?/p>

賈曼緩緩地點了點頭?!澳阒烂?,從一開始那家伙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你應該意識到這一點,應該告訴他你在等另一個叫布里默爾的人。有時,你要把釣上來的第一條魚扔回水里?!?/p>

“所以這變成了我的錯?”佩帕德盯著他的搭檔。

“好吧,我不該那么說。”

“那么等你去機場尋找目標的時候,你會釣到一條更大的魚?我聽到的就是這個意思?!?/p>

“我都說對不起了,”賈曼拿起勞力士看了看時間,“在這些信用卡被掛失之前,我們得去酒吧把它們轉手?!?/p>

“那剩下的東西呢?”佩帕德翻看著一件西裝外套的內兜。兜是空的。

“托莫會來拿走?!?/p>

“這外套挺不錯的?!?/p>

“減掉六七公斤,你就能穿了……”

他們倆等待了幾日以尋求更好的時機。即使布里默爾報了案,也并沒引起多大的轟動。畢竟佩帕德和賈曼還把他身上的衣服和護照留給了他,想來已經算是很仁慈了。

這次輪到賈曼去機場假裝接機了。他身穿司機的制服,戴著帽子—他喜歡這身裝扮,因為能稍微擋一擋他的臉,不被監(jiān)控攝像頭拍到。佩帕德坐在駕駛座上,手在方向盤上滑上滑下。你不能在那里游蕩,最好開車圍著機場繞圈,這樣停車場的管理員和警察就不會注意到你了。當綠燈亮起時,他跟隨出口的指示一直開到第一個環(huán)島,然后又調頭開回了航站樓。正值日暮時分—賈曼選了這個時間。賈曼曾解釋過為什么要這樣選,但佩帕德早已不記得賈曼給出的理由了。車上的收音機調到了播放古典音樂的頻道—同樣,這也是賈曼選的。

“古典音樂能夠平息狂暴的野獸?!彼麄冮_車來的時候賈曼這樣說道,但佩帕德依然覺得這種聲音在折磨他的耳朵。聽一些能讓血脈僨張的斯普林斯汀(美國搖滾歌手。—譯注)的歌不好嗎?佩帕德好幾回拿起手機查看有沒有未讀短信。賈曼已經去了很久?,F(xiàn)在車燈亮起來了。黑夜降臨未必一定是一件壞事—也許這曾是賈曼選擇這個時段的理由之一。

又過了半個小時,佩帕德調到大音量的手機鈴聲響了,提示他收到了短信。

來接我們。

“別擔心,”佩帕德回復道,“我在路上了……”

二十分鐘之后,他們的獵物上了車,佩帕德駕車離開希斯羅機場。后座上坐在賈曼旁邊的男人看起來足夠有錢—至少比布里默爾有錢得多。他手腕上戴著沉甸甸的金表,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身著帶有光澤的西裝,腳踏嶄新的定制皮鞋,還有一張棕褐色的臉龐。也許他快六十歲了,身材魁梧健碩。佩帕德曾有一瞬間猶豫過—如果要在車上動手搶劫,賈曼能制伏這個人嗎?尖頂帽和夾紙寫字板一起被放在后座上,名字依然寫在那里:富勒斯。這看起來像是個德國人的名字,但這個男人說話時卻帶著美國口音的小舌顫音。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試圖進行反抗。他戴著手套的手端放在膝蓋上。手套!現(xiàn)在戴手套的人可不多見了—手套更多地在秀場上當作裝飾來使用,而不是戴著避寒。

“這是個錯誤啊?!边@個名叫富勒斯的男人不斷重復道。

賈曼正忙著鼓搗公文包。包看起來是金屬的,也上了鎖。

“打開?!?/p>

“你不會對里面的東西感興趣的。”

“感不感興趣我自己說了算!”賈曼瞪了那個男人一眼。

箱子是用組合鎖鎖住的。富勒斯把箱子拿起來放在膝蓋上。佩帕德在后視鏡里與他的搭檔目光相匯。他難以掩飾自己的笑意。

箱子打開了之后,賈曼一把給搶了回來。他把一本平裝小說扔到了后座上。箱子里的洗漱用品像是飛機上發(fā)放的。賈曼把洗漱包扔到腳下。

“就這些了?”賈曼質問道。他手里拿著一個大的棕色信封。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遲疑。他選擇了富勒斯,也許放棄了另外一兩個可能成為獵物的人,等著一舉中個頭獎。

這信封看起來并不像是頭獎。

“里面是什么?”佩帕德問。

“照片和幾張檔案,”賈曼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落,“你是面試他還是干什么?”

“我說過你會失望的?!?/p>

“去你的—你的行李箱我們還沒搜呢。還有這塊表—什么牌子?”

“恐怕它是假的。我花了75美元在香港買的?!?/p>

富勒斯把表摘下來遞給賈曼?!暗嗟嗨闹亓俊!?/p>

賈曼掂了掂,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他再也無法直視搭檔的目光。

“我的兜里有差不多100美元的現(xiàn)金,”富勒斯說,“外加一張還剩250美元額度的信用卡?!?/p>

“我們要的不止這些,”賈曼對著富勒斯咆哮道,“不然我發(fā)誓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打電話給你認識的人—可以借錢給你的當?shù)厝??!?/p>

富勒斯思索了一會兒說:“或許可行?!?/p>

“最好能借到錢?!?/p>

富勒斯緩緩地點了點頭?!坝梦业氖謾C還是你的手機?”

“我不會為你的混賬電話花錢!”

“我知道了?,F(xiàn)在打嗎?”

“我們等會兒停車,到時候再打。我們還要看看你的箱子里有什么。”

“你們之前這樣搶過嗎?”

“你最好相信你不是第一個。”

“很好—我討厭和業(yè)余的人打交道?!?/p>

“我們不是業(yè)余的。”佩帕德又重申了一遍。

“那我就放心了?!?/p>

賈曼冷笑了一聲?!斑@老東西挺有種的?!?/p>

“多謝。”富勒斯說。

他們又來到了之前的那片空地上—兩個人已經估計過這樣做的風險。就算布里默爾報了案,警方也不會閑到派人在這里蹲守。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天,警察也該忙下一個案子了。

即使如此,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佩帕德還是多開了一段距離。然后調轉車頭,停在了和上次幾乎一樣的位置。這里能聽見高速公路上汽車疾馳的聲音,看到從大倫敦射出的光柱直插云霄,卻沒有任何建筑物,也沒有藏身之所。他想知道現(xiàn)在布里默爾身在何處。也許他回家了,發(fā)誓再也不去任何地方。

“出來?!辟Z曼命令道。

佩帕德打開尾廂,把行李箱拽了出來。箱子很大,里面能裝下在國外待上好幾天的東西。金屬材質,也許和公文包是同一個牌子。富勒斯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他把箱子放平,打開鎖,掀開放在那里。

“這里有一個小的時鐘收音機,”他從疊放整齊的衣服下面把它拿了出來,“這是電子的—可以顯示不同國家的時間。或許你們可以賣了它?!?/p>

富勒斯站起身,把時鐘交給佩帕德。此時賈曼蹲在地上,開始翻箱子。

“這是現(xiàn)金?!备焕账寡a充道。佩帕德一只手拿著錢,還在鼓搗塑料小黑盒,想著怎么才能打開它。

富勒斯的注意力轉向賈曼,俯身對他說:“別把我的襯衫弄皺了,拜托?!?/p>

下一秒,賈曼用手緊緊捂著脖子,噴出的鮮血濺到了箱子里的東西上。佩帕德張大了嘴,向后退了一步。富勒斯用一把刀指著他,發(fā)著寒光的刀刃薄到令人發(fā)指。賈曼癱了,雙腿不斷抽搐,頭倒在衣服上,箱蓋壓在他身上。

“勞駕把錢還給我?!备焕账拐f。

佩帕德遞了過去。

“還有時鐘?!?/p>

佩帕德雙手抖得厲害,差點兒把時鐘給摔了。富勒斯把時鐘塞進口袋,隨后拿出一部便宜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佩帕德。

“出了點小問題,”他說,“但我已經解決了,只是會晚一點到。”他聽了一會兒電話。“工作是不會受影響的,”他向電話另一頭的人保證,“我會接著干活?!?/p>

佩帕德瞥了一眼車后座上放著的照片,這是一個穿著開領衫男人的證件照。

富勒斯掛了電話,把手機裝回口袋里。

“把所有東西都塞到尾廂,”他說,“包括你的朋友?!?/p>

“然后呢?”

“你來當我的司機,怎么樣?”富勒斯冷冷一笑,“給我開車?!?/p>

“再然后呢?”

“是你的朋友犯了這個錯—現(xiàn)在他已經被解決掉了。你和我說過你不是業(yè)余的。我也不是,我只做該做的事。我可以認為你同意這一點嗎?”

“我完全同意,富勒斯先生?!?/p>

“那么,我們上路吧?!备焕账拐f。

(程玥:上海外國語大學,郵編:2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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