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陳獻章詩文集的整理始于陳氏生前,此后明清先后刊刻十余次,各版本間多有補遺修訂。陳獻章詩文集現(xiàn)存版本可分為五個系統(tǒng),即羅本、林本、蕭本系統(tǒng);高本、何本、黃本系統(tǒng);王本系統(tǒng);何九疇刻本系統(tǒng)及碧玉樓藏版系統(tǒng)。五個版本系統(tǒng)中以王本系統(tǒng)及碧玉樓藏版系統(tǒng)收錄最為完備,兩版本系統(tǒng)可相互補充。通過對陳獻章詩文集版本系統(tǒng)的整理,既可有利于探究陳獻章詩文集各版本刊刻的歷史背景,又可更清晰地反映當(dāng)下陳獻章詩文集整理,尤其是作為“理學(xué)叢書”之一《陳獻章集》的不足。
關(guān)鍵詞:陳獻章? 版本系統(tǒng)? 陳獻章集
作者孫啟華,蘇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講師、博士(江蘇? 蘇州? 215123)。
陳獻章作為明代理學(xué)史上承上啟下的人物,其詩文集整理生前已開始,現(xiàn)存最早版本為弘治九年吳廷舉刻本,題為《白沙先生詩近稿》十卷(吳本)。而后,明清兩代都有過修補刊刻?,F(xiàn)存明刻本主要有弘治十八年羅僑刻本(羅本)、正德三年林齊刻本(林本)、嘉靖十二年高簡、卞崍刻本(高本)、嘉靖三十年蕭世延刻本(蕭本)、萬歷四十年何熊祥刻本(何本)、天啟元年王安舜刻本(王本);清刻本主要有順治十二年黃之正刻本(黃本)、康熙四十九年何九疇刻本(康熙本)、乾隆三十六年碧玉樓刻本(碧玉本)。以上現(xiàn)存陳獻章詩文集主要分為以下五個版本系統(tǒng)。
一、羅本、林本、蕭本系統(tǒng) [見英文版第34頁,下同]
陳獻章詩文集的整理,最早可追溯到弘治九年(1496)吳廷舉刻本,陳氏門人李承箕作序之《白沙先生詩近稿》。據(jù)李序,此集收錄自成化甲辰(1484)至弘治乙卯(1495)期間的詩歌六百〇八篇。陳氏逝世于弘治十三年(1500),故此集所收為其晚年作品,全集按年編排,每一年份的詩歌為一卷,計十卷。
吳本付梓于陳氏去世的前五年,陳獻章去世五年后,時為新會縣知縣的羅僑,鑒于陳氏對嶺南士風(fēng)轉(zhuǎn)變之功,組織陳氏門人容一之搜集陳氏詩文,按類分卷,類下篇章多者,分為二卷,篇章少者合為一卷,計二十卷,題名《白沙先生全集》。然而該集始成,羅僑他遷,文集的校正暫時擱淺。兩年后,即正德三年(1508),林齊受張詡之托,對羅僑刻本的篇簡失序、字義錯訛等重加訂正,使此本得以改善。至嘉靖三十年(1551),時任侍御的蕭世延以林齊本為基礎(chǔ),又加入“七言絕句補遺”“五言律詩補遺”“七言律詩補遺”三部分,合為補遺一卷,計二十一卷。萬歷三十二年(1604),許欽賦又以蕭世延本為底本,再次翻刻,版式文字,一依蕭本。
羅本、林本二十卷系統(tǒng)現(xiàn)存兩版本,一為半葉九行十八字本,一為半葉十行二十一字本。國圖藏本現(xiàn)存九卷,前八卷為完帙,第九卷為殘余篇章匯集及附錄,有論三首、跋二首、四言詩四首、五言古詩二首、六言詩二首、七言古詩二首、五律二首、七律二首、五絕五首、七絕四首。附錄為《壽陳先生六十一詩序》、贈白沙先生詩、貞節(jié)堂、碧玉樓、嘉會樓等贈答詩。半葉十行本為足本,卷端有張詡序,卷末有羅僑書及林齊識。
與羅本、林本相比,蕭本除增加補遺一卷外,在有些體裁上亦有篇章之增。古選有《和龜山此日不再得韻》;七絕有《題熊氏桐軒》;五律有《山行追次伍半山韻》《懷古追次伍半山韻》《許子駿田海宴其姻家譚秋江索詩贈之》《羅以文將赴試南宮過白沙話別贈之》《過伍光宇故居》;古風(fēng)歌行有《與黃叔仁題心泉》。此外,從題名至篇章編次,蕭本一依林本。
二、高本、何本、黃本系統(tǒng) [34]
嘉靖十二年(1533),即林本面世二十四年后,高簡、卞崍又將陳氏詩文重新編排,分八卷付之棗梨。在八卷本基礎(chǔ)上,明萬歷四十年(1612),何熊祥又增加各詩補遺及附錄,合為一卷,計九卷。至清順治十二年(1655),黃之正又翻刻何本。何本、黃本除字體不同及所附錄行狀墓志名表、送贈詩文位置稍異外,正文版刻情況一致,都為半葉九行十八字,白口,四周單邊,單黑魚尾,版心上刻書名,魚尾下刻卷次,卷端不題撰人名氏。
何本、黃本九卷本雖系在高本八卷基礎(chǔ)上增補一卷而成,然兩者在前八卷上亦有明顯的不同。其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篇章位置變動。這些篇章主要是高本刻版之后新增補的內(nèi)容,這些補版高本通常將其葉碼標為“又xx”以別于既有葉碼。新增加的篇章,在何本、黃本中或移至卷末,如高本卷二《遺言湛民澤》葉碼為“又四二”“又四三”“又四四”,在何本、黃本中位于本卷末?;蛞浦辆砭叛a遺中,如高本卷五“又九二”“又九三”兩葉,除《玉枕山》《江浦有白馬庵曾寓處》外,在何本、黃本中都歸入卷九“七言絕句補遺”下。
卷次起始稍異。高本卷七結(jié)束于《次韻張廷實舟中寫興》,何本、黃本則將原位于高本卷八中的《近升憲副翁公以占城國主自海南來省過白沙索和李黃門諸公韻》移至《侯緝熙》詩后作結(jié)。高本卷七中的《寄張兼素》《緝熙至用寄兼素先生韻寫懷》《次韻張廷實舟中寫興》,則被放到卷八,且順序有調(diào)整。
在篇章收錄上及詩文注釋上,高本與何本、黃本亦有差別。高本收錄,何本、黃本漏收的篇目有:五絕《乞荔枝》;七絕《贈李若虛憲副》《次韻李憲副若虛見憶》《寄廷實》《別后膝痛甚于前日本無詩悰獨念吾與廷實不可無言以別故及之》《與王知縣》《挽劉先生顯仁》《次韻答丘侍御》《過羅一峰墓》《東白先生借予藤蓑不還戲之》《得廷實書》《夜行》《雜詠》;五律《送劉方伯東山先生》《送梁國鎮(zhèn)》《喜康沛至》;七律《李憲副若虛枉顧白沙別后賦此》《小酌次韻》(高本錄二首,何本、黃本錄一首)、《詩罷憶世卿廷實用前寄景暘韻》;古風(fēng)歌行《與黃叔仁題心泉》《惠州葉從事忽于江門垂釣得二尾魚送山廚作饌戲贈之因懷舊釣伴張主事廷實》。注釋方面,高本有注,何本、黃本闕者如《閱光宇傳》,高本詩題下注曰:“光風(fēng)艇尋樂齋白沙讀書所今廢。光宇長于予,病齁,每疾作,使一童倚背拉之便起,衣冠坐習(xí),靜忘其病也?!?/p>
何本、黃本增加篇章。除卻卷九補遺外,何本、黃本在每卷中間或有新增篇目及注釋。序增《關(guān)西丁氏族譜序》《湯氏族譜序》二篇;七絕增《讀定山集》《寄張主事》《贈鄒汝愚吏目時館壯哉亭》《題伍氏雙喜圖》《讀韋詩》(增一首)、《弘治己酉春姜仁夫進士……故吾詩兩及之》(增三首)等八首;七律增《嘉會樓上梁和顧別駕》《九日和朱子韻示陳冕》《答馬龍惠筆》《示諸生》《陳秉常雨中看柳》等五首;四言增《與民澤》一首。增加注釋有《衡山和李子長見懷欲過江門》“酒逢菊月何人送”下注曰:“子長八月五日書至江門與重陽尚隔一月,已言菊日者,識喜也。詩人興到落筆頗多不實,如此云?!?/p>
刻于嘉靖三十年的蕭本是在弘治十八年羅本、正德三年林本基礎(chǔ)上增加補遺一卷而成。付梓于萬歷四十年的何本是在嘉靖十二年高本基礎(chǔ)上增加補遺而成。二者相比,其相異之處主要有下列幾個方面:
輯錄陳氏詩文數(shù)量差別較大。兩個版本系統(tǒng)比較而言,羅本、林本、蕭本系統(tǒng)在數(shù)量上遠勝于高本、何本、黃本系統(tǒng)。如序,蕭本收錄二十三首,何本收錄二十首;記,蕭本收錄二十四首,何本收錄二十二首;書簡,蕭本收錄二百九十九首,何本收錄二百四十五首;題跋,蕭本收錄三十五首,何本收錄三十二首。
在文本上,相比高本、何本、黃本系統(tǒng),羅本、林本、蕭本系統(tǒng)在某些篇章上有注釋。這些文字有的為事件的交待,如《乞終養(yǎng)疏》《謝恩疏》行文最后有“為此具本,令侄男陳景行抱赍謹具奏聞”十六字。有的為文章寫作時間的交待,如《書思德亭碑后》文末有“四月五日,白沙陳某識”,再如《書蓮塘?xí)輧院蟆肺哪┯小俺苫撩滤返?,古岡陳某敬識”。有的為文末作者的題識,類似于簽名,如《慈元廟記》文末有“南海病夫陳獻章識”。有的為成文背景的交待,如《庚子歲九月中于西田獲早稻》詩末有小注云:“西涯先生嘗讀此篇,曰第四句不類。蓋予嘗自疑者。今不欲改之,以見西涯之不茍也?!庇秩纭额}林府尊壽家慈書后》后注云:“書中晨字誤筆,今易之。漢郎中令石建,萬石君之子也。遷史《萬君傳》及稱建謹慎之至。以方吾太守公,蓋未知孰賢也。跋以是詩?!庇械臑閷懽鲗ο蟮暮喗?,如《與李巖用前韻》,題目下注云:“世卿仲子?!边@些文字,特別是交代文章寫作時間及背景的小注(這些小注多出于“序”“題跋”“書簡”這些門類中),對讀者更好地理解陳氏思想,有著莫大之功。此外,對陳氏詩文的編年及行年亦是意義重大。
三、王本系統(tǒng) [35]
王本系統(tǒng)刻于天啟元年(1621),據(jù)王安舜《重刻白沙先生全集序》所云,是本乃“并湛、楊兩公所刻,而益之全”,“湛”指湛若水,“楊”當(dāng)為王本系統(tǒng)卷首所載序《重刻白沙先生全集》的作者楊起元。早于天啟元年(1621),白沙集載有湛序的版本有嘉靖十二年的高本和嘉靖三十年的蕭本,據(jù)高本卷首《論白沙子》一文所附高簡語:“先生既手校付之,而因序焉?!睋?jù)附錄表格中所列詩題異同對照表及王本繼承高本首出的小注,如《閱光宇傳》題下小注,可知王本所據(jù)湛本當(dāng)為高本。而楊序本,據(jù)其序中所言,也是幾經(jīng)周折。一為李燾志倡議,高為表???,完版至四百二十五片。一為嘉靖甲申(1524)、乙酉(1525)間,朝廷商議陳獻章從祀孔廟事宜,鑒于其著作未廣為人熟知,時為大中丞的趙麟陽將白沙集再次付梓。因楊本現(xiàn)無從征考,故只能從王本與高本的對比中,窺其大概。
王本系統(tǒng)曾經(jīng)過一次增修,增加內(nèi)容主要為附錄的《詩教解》,由八卷增加為十五卷。其他版本狀況、卷端題字大都保持一致。相比高本而言,王本的變動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順序的變更,既包括各文體體裁的順序,亦包括各體裁下篇章順序。如王本將律詩置于絕句之前。變動最大的體裁,主要是書簡、七絕、五律、七律,究其因,或是緣于這幾部分王本所增篇目頗多,于是將高本篇章順序打亂。然就其余變更較小的體裁而言,王本各篇章的順序,或依據(jù)高本系統(tǒng),或依據(jù)何本、黃本系統(tǒng)。
篇目的增加。據(jù)粗略統(tǒng)計,王本所增加篇章數(shù)量依次為:
從上表易知,王本系統(tǒng)通過對高本與楊序本的吸收,使得白沙集的各體裁的數(shù)量實現(xiàn)大的飛躍,但王本并非完璧,正如王安舜在序中所言:“然以余所習(xí)聞,父老所傳誦,尚多未備?!眴尉臀骞哦?,王本收詩數(shù)量就大大少于高本系統(tǒng),通過比較,高本系統(tǒng)比王本多出七十題。除五古外,見于高本而缺于王本者,銘一篇,五絕十篇,五律一篇,七絕八篇。
四、何九疇刻本系統(tǒng) [36]
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何九疇鑒于“遠板寖磨滅”及“真跡篇什有未載于原集者”,故傾力搜訪,得原書未有者補而刻之。對所據(jù)底本,何氏在序中亦有介紹:“先高王父、封冢宰泰宇公,繼邑宰羅侯僑而再刻刻者也?!惫手?,何氏是在萬歷四十年何熊祥九卷本基礎(chǔ)上增補的,而其所增補的序四首、記二首、題跋一首、書百又五十八首、各體詩共五十五首也基本符合何熊祥刻本的實情。何九疇增補本對何熊祥本的變更,除卻卷次的不同外,還有以下幾個方面。
有些篇章所屬體裁的重新歸類。如《論前輩言銖視軒冕塵視金玉》《安土敦乎仁》《無后》《仁術(shù)》四篇在何熊祥本中作為“補遺”置于卷一。而何九疇卻將四篇析出,連同何熊祥本中屬于題跋類的《論詩不易》,合為一類,名之為“論”。將何熊祥本的題跋,分為“題跋”“雜著”兩部分,并將“說”下的《批答張廷實詩箋》歸入題跋下。將原屬于題跋的《與容珪帖》歸入書簡。
各體裁在文集中的前后排序。何熊祥刻本各類體裁的先后順序為奏疏、敘、記、書簡、墓志銘、表、祭文、賦、銘、啟、說、傳狀、題跋、古選、五絕、六絕、七絕、五律、七律、四言詩、五排、七排。而何九疇刻本前三卷主要是奏疏、序、記、論、說、題跋、雜著、贊、銘、墓志銘、墓表、傳、行狀、祭文、書簡、啟,后三卷為賦、四言詩、五古、七古、五絕、七絕、五律、七律。前后三卷的對比易看出何九疇更注重文、詩之別。
詩題的變更。何九疇本將羅本、林本、蕭本系統(tǒng)及王本系統(tǒng)題為《絕句》的詩歌,改為《偶成》《漫興》等詩題。
五、碧玉樓藏版(碧玉本)系統(tǒng) [36]
乾隆三十六年(1771),即何九疇刊刻白沙子集六十余年后,陳氏后人鑒于何九疇刻本的殘缺,于是出家藏舊稿,請列憲鑒定,學(xué)憲翁充詳加考訂,并囑托謝廷知加以督導(dǎo)。書于數(shù)月后得以付梓。因此次重刻是鑒于何九疇刻本的殘缺而起,故謝廷知在后序中自然談起此本與何九疇本的區(qū)別。據(jù)其序中所言,其區(qū)別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部分:一、奏疏內(nèi)“圣旨”“欽差”字樣不抬頭、不空格;二、有異文者,以家藏本為主,不擅自改動;三、家藏本有衍文者,亦不據(jù)何本加以刪削;四、各體裁先后次序,一依家藏舊稿所載。此雖為謝氏后序,但頗似出版凡例。四條凡例除第一條為時代因素造就外,后三條充分體現(xiàn)了謝氏嚴謹?shù)男?睉B(tài)度。然就第四條而言,謝氏實參照并吸收了何九疇刻本的成果。且以白沙集各版本系統(tǒng)體裁及目次為例:
從上表易知,第一,碧玉本目錄次序不同于其他版本的次序;第二,碧玉本延續(xù)了何九疇刻本所采用的將題跋析為題跋與雜著兩部分的形式。
雖然碧玉本在各體裁卷次上有差異,但在涉及各體裁下篇章目次及篇章重新歸類上時,則與何九疇刻本一致。此外,碧玉本還繼承了何九疇刻本改動的詩題,將《絕句》詩改為《偶題》《漫興》。
就其內(nèi)容而言,碧玉本對何九疇做作了適當(dāng)?shù)男薷摹R?、康熙年間,清政府對華夷之辨還有著很深的芥蒂,故而何九疇本在涉及“胡”“虜”“夷”等字時都以“□”代之,而至乾隆三十六年碧玉本時,對空缺字予以補齊。二、對文本中的錯誤之處,在文后作注釋加以說明。如“緝熙行時云,到部須求便養(yǎng),而自去冬謁選,至今年春四越月矣,授以山東兗州府教授,然后奏請便親,冢宰不許。前此何不引例告選司?當(dāng)言而默,欲焉待哉?舉措如此,謂之不濡滯,人孰信之?宜其不見許也。中間揀選,冢宰見怪,假令不病,將不計其不便于養(yǎng)而就選耶?自古進退不決于內(nèi),則其形于外,依違可否之間,而欲人之不我疑,不可得也。烏乎,惜哉!”原位于《與臨時表》中,碧玉本在文后作注云:“按緝熙以下,另為一書,當(dāng)列于前《與林郡博》內(nèi)?!痹偃纭杜c容一之》,何九疇本第二則與第三則合為一則,碧玉本在文后作小注:“按自比聞足疾以下當(dāng)另作一書,因原本相連,故仍其舊?!?/p>
陳氏全集從明弘治十八年羅僑刻本至清乾隆碧玉本,其中收羅最為完備的刻本當(dāng)屬王安舜刻本與碧玉樓刻本。兩者收陳氏詩文,互有短長,其各體裁情況如下:序,碧玉本增《送羅養(yǎng)明還江右序》;書,碧玉本增四則;五古,碧玉本錄一百四十一首,王本錄三十四首,其中王本中有七首未見錄于碧玉本;七古、歌行,碧玉本錄四十二首,其中三首未見王本,王本錄四十七首,其中八首未見于碧玉本;五律,碧玉本收錄三百一十七首,其中有三首未見于王本,王本收三百六十三首,其中四十九首碧玉本未錄;七律,碧玉本錄四百三十首,二首未見王本,王本錄五百九十五首,其中一百六十七首未見錄于碧玉本;五絕,碧玉本錄一百九十八首,王本錄一百六十八首,其中十一首未見于碧玉本;七絕,碧玉本錄九百一十六首,其中二十五首未見于王本,王本錄有一千〇一十四首,其中一百二十四首未見于碧玉本。
六、陳獻章集的版本系統(tǒng) [37]
以上就陳獻章集各版本系統(tǒng)的異同做了一番比較。不難得出,各版本系統(tǒng)之間互有異同,即便是同一版本系統(tǒng)內(nèi),先出與后出的刻本亦存在差別。以詩題為例,高本系統(tǒng)可謂最具有代表性,據(jù)本文附表易知,高本詩題有的異于羅本、林本、蕭本,而屬于高本系統(tǒng)的何本、黃本則多采用羅本系統(tǒng)。王本系統(tǒng)則多采用高本的詩題,比如高本、王本《天柱山》,其他版本作《過天柱峰》。有的詩題,自高本改后,晚于高本的其他刻本系統(tǒng)繼承了高本的改動,比如羅本《讀推府胡公為纂修事批責(zé)本縣不采丁知縣行狀申文后》,高本作《讀丁知縣行狀申文后》,其他版本都延續(xù)高本。
在詩歌的收錄上,各本亦各有優(yōu)點。羅本系統(tǒng)詩文保存有大量小注,為陳氏詩文研究提供大量信息。此外,有些詩文只見于某些版本系統(tǒng),如《蒼梧紀行》《與張憲副廷學(xué)》《與周文都》第二則、《復(fù)汪侍御疏》《太學(xué)小試賦》只收錄于羅本系統(tǒng)與王本系統(tǒng)?!杜c賀克恭黃門》第三至十則、《與羅一峰》第二至六則,只收錄于碧玉本及王本。《夢作洗心詩》《答陳秉常詢?nèi)宸甬愅贰吨劢?jīng)西樵》只收錄于王本、碧玉本系統(tǒng)?!都睦钊籼搼椄薄贰陡睹駶伞贰杜f釣伴張主事廷實》《夢中作》第三首只收錄于高本、王本。有些詩文則只見于一版本,如《與李德孚》第二則“昔者……某拜德孚先生侍史”、《厓山雜詩》第五及第六兩首、《經(jīng)都會故居》第三首只見于羅本系統(tǒng)。《贈潮州守周鵬》《過訪陳時用因題其曾祖遺像》《奉陪家兄與古淡山酌》《壽湛丈》《代簡潘季亨》《哭潘季亨》只見于碧玉本?!镀蚶笾Α贰逗网P山見寄韻》只見于高本。除卻上述所及同錄于王本及其他版本者,只見于王本者,數(shù)量更是大為可觀。王本與碧玉本的比較亦是明證。
總體而言,陳獻章集現(xiàn)存古代版本源流關(guān)系,大略如下圖所示:
七、中華書局本《陳獻章集》之不足 [38]
中華書局“理學(xué)叢書”《陳獻章集》本出,學(xué)界稱此書最為完備,繼之者也將是書奉為圭臬。客觀而論,無論從底本選擇,還是校本、參校本的選擇上,是書可謂囊括了現(xiàn)存各種版本,的確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然點校者所用校本之“王本”,存在著明顯的錯誤。王本存在初本及增修本兩種,但無論哪種都非點校者所說的九卷,應(yīng)為《白沙先生全集》十二卷附《詩教解》八卷本及《白沙先生全集》十二卷附《詩教解》十五卷本。更令人生疑者,點校者在是本中詳細地將各本異同作了??保娢牟糠治í殯]有一條??庇洺鲎酝醣荆辉凇对娊探狻凡糠殖霈F(xiàn)了“王本”。據(jù)筆者所查閱,現(xiàn)存于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及國家圖書館的王本都為十二卷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集部》《明別集版本志》及《明代版刻綜錄》亦載為十二卷本。因在點校說明中沒有介紹所用各版本的館藏情況,故無法判斷點校者所用之“王本”的真實狀況。其實際情況可能是點校者實未見或未利用王本。王本與碧玉本收錄詩文篇章的對比,上文已述。由兩者比對可知,中華書局本《陳獻章集》并非陳獻章詩文集的最全者。后人不察,以此本為參照,出現(xiàn)了大量的補遺之作,如《〈白沙子全集〉補遺之一》《〈白沙子全集〉補遺之二》《〈陳獻章集〉集外詩文輯佚補正》《新發(fā)現(xiàn)的〈陳獻章集〉集外詩文》。這些輯佚詩文大都在王本中有收錄,這就造成了不必要的重復(fù)勞動。
此外,其??卞e誤大概表現(xiàn)在以下方面:碧玉本卷首原有顧嗣協(xié)序,今中華書局本未收。漏出校者。清王朝作為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政權(quán)之一,對漢族知識分子的華夷之辨諱莫如深,康熙四十九年刊刻的《白沙子全集》,文中凡涉“胡”“胡虜”“夷狄”等字眼,都用“□”代之,然以康熙本為底本的中華書局本《陳獻章集》有幾處卻漏出校記。如“胡雛夜回馬”(《感劉琨與盧諶事》),“夷狄犯中國”(《寄賀柯明府》),“時來胡虜亦成功”(《吊厓》),“忽逢海上夷王過”(《近升憲副翁公以占城國主自海南來省過白沙索和李黃門諸公韻》)。此外,《與林友》第三則:“術(shù)家之說雖泥”中“之說”原缺,點校者沒出校記。原本無誤而出校者。如“分付當(dāng)年尹彥明”(《游心樓為丁縣尹作》),??闭叱鲂椋骸皬┟?,碧玉本作‘彥誠。按丁積,字彥誠,彥明或是別字?!比黄渌玫妆尽滴醣炯醋鳌皬┱\”,此當(dāng)是??闭哒`改。
陳氏雖無意為詩,然每有興致皆為詩。故其一生詩作頗多,詩文散佚在所難免,各版本的比較便說明了此點,現(xiàn)存的版本因最早為陳氏門生參與整理,收錄集中詩文自然以與參與者相關(guān)者為多。正如唐伯元在《與張廷實》下所批注:“舊集有張序,乃張編刻者,故其書獨多,其答他門人者十不存一二,惜哉!”若參以唐氏《白沙先生文編》及現(xiàn)藏于武漢大學(xué)的明萬歷十二年袁奎刻《白沙先生遺詩補集》作一番梳理,相信白沙集的整理會有新的收獲。當(dāng)然,在陳氏詩集整理中也要注意誤收現(xiàn)象,如王本七絕錄《元夕》:“旨酒佳肴與管弦,通宵鼎沸樂豐年。侯門深處還知否,百萬流民在露天?!贝嗽妼崬樯塾骸陡醒┮鳌?。
(責(zé)任編輯:張發(fā)賢? ?責(zé)任校對:劉光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