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憶/整理
引發(fā)網(wǎng)友討論的明信片
最近,微博博主“天文博物館”發(fā)布的一張明信片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在這張源自國外的明信片上,畫著一位身著漢服的古代女子,她正拿著望遠鏡觀察星空。這位女子是誰?為什么她會被西方人紀念?
原來,明信片上畫的是清代女天文學家王貞儀。25歲時,王貞儀與宣城秀才詹枚結婚,在操持家務的同時從事天文、數(shù)學和詩歌的研究,直至29歲因病早逝。
2004年,國際天文學聯(lián)合會以她的名字命名了金星上的一個隕石坑,以此紀念她做出的貢獻。
1768年,王貞儀生于南京的一個官宦家庭。她的祖父是一位知府,學識淵博,尤其精于算數(shù)。父親精通醫(yī)術,祖母和母親是名門之女,愛好詩詞。
11歲時,王貞儀隨祖父北上。沒過多久,祖父在吉林病逝,留下近萬卷藏書,王貞儀當作遺產(chǎn)全部繼承下來。這些藏書中有不少是僧一行、祖沖之等古代科學家的著作,讓王貞儀大開眼界。
18歲后,王貞儀定居南京,生活安穩(wěn)了許多,終于可以潛心研究自然科學。憑借少年時期的積淀,王貞儀很快便有所收獲。
數(shù)學方面,王貞儀閱讀了清朝天文學家、數(shù)學家梅文鼎的《筆算》《籌算》以及其他中國古代算學和西洋算學的著作,寫出了《籌算易知》《象數(shù)窺余》《勾股三角解》《歷算簡存》等書籍。雖然從內(nèi)容上看,這些作品大多是對前人著作的概括和總結,但在數(shù)學方法和思想上卻有獨到之處。
比如在《歷算簡存》中,王貞儀提到,梅文鼎的著作“即不勝繁,而其理要非易獲”,所以她非常注重化繁為簡,力求達到簡約易懂的境界。在《象數(shù)窺余》的序言中,她也明確談到寫作該書的目的——“務求其理眾曉,且簡直明晰。”
此外,王貞儀還非常注重宣傳數(shù)學的價值。在科舉盛行的清朝,數(shù)學不受重視,無人去學,王貞儀卻能意識到數(shù)學著作不僅要講知識,還要讓民眾了解到學習數(shù)學的重要性。
相比數(shù)學,王貞儀更喜愛天文學,在該領域的收獲也更多。
那個時代,普通老百姓要學習天文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天文之道”屬于“所禁例而不可以論”之列,是專屬于皇帝的學問,民間不能隨便研究。作為一位女性,王貞儀學習天文所受的限制就更多了,但她沒有退縮,研讀了大量西方天文學書籍,并動手制作了一些簡單的觀測儀器。
做實驗時,王貞儀將油燈放在房梁上當作太陽,將小圓桌放在燈下當作地球,然后手拿一面鏡子當作月亮,一邊移動著反復試驗,一邊不斷觀察太陽、月亮和地球的位置及其相互關系。
每當晴朗的夜晚,王貞儀便會坐在院子里仰望天空,觀察星辰的運動和變化。短短幾年,她就寫出了不少天文學文章,其中以《歲差日至辯疑》《地圓論》《月食解》最引人注目。
在《歲差日至辯疑》中,王貞儀解釋了“歲差”現(xiàn)象,即太陽在黃道上每經(jīng)過一個回歸年,比回到一年前的起點差一段微小的距離。
在《地圓說》中,她提出六條理由證明地球是圓的。一是人們依羅盤指示向東行走,只要堅持方向不變,必有一天回到原出發(fā)點。二是向北方行走,看見北極星漸高,至北極,北極星正在天頂。三是登高望遠,登得越高,望得越遠。四是船駛出港口時,近處見船身,遠處見船桅。五是月蝕之時,地球在月球上呈現(xiàn)圓影。六是在東方看見日出比西方早,“東方日中”,“西方夜半”。
既然地球是圓的,為什么在地球下面和兩側的人能直立行走而不掉下或側臥在地面上?王貞儀給出的解釋是,地面上的人和物都受地球龐大的引力支配,人們所說的“上”和“下”,是以朝地心的方向為“下”,與之相反的方向為“上”。在二百多年前的封建社會,一個女子有如此見解,實為難能可貴,這對批判當時還殘留的“天圓地方”學說提供了有力的科學依據(jù)。
中國的“天圓地方”學說
《月食解》的大意是說月亮靠反射太陽光而發(fā)光,凡光線傳播恒以直線進行。日光被地球(或月球)所阻,不能前進,就會在它的背面形成黑影,橫亙太空,呈圓錐體,此圓錐體的軸與日、地(或月、日)連心線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王貞儀所闡述的日、月食成因理論與現(xiàn)代天文學認識的日、月食原理完全一致。
畫有王貞儀的插畫
除了科學家的身份外,這名“奇女子”還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與其他女性詩人不同,王貞儀寫詩表達的不僅是個人情思,更是抗議封建君主制中普遍存在的性別歧視。她曾在自己的文集中陳述:人出生之后是男是女只是性別不同,不存在聰明與愚笨的差異,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同樣能做到。之所以造成女人不如男人,是因為女人沒有接受同等的教育。
在抨擊男權歧視婦女時,她在詩中寫道:“始信須眉等巾幗,誰言兒女不英雄!”
正是在數(shù)學、天文學等領域上的卓越貢獻,加上其剛直、獨立的個性,使王貞儀深受西方學術界尤其是進步女性主義者們的推崇和喜愛。
權威科學學術期刊《自然》某一期以“為科學發(fā)展奠定基礎的女性科學家”為專題的宣傳策劃中,就曾將王貞儀列入其中。以揭示過去兩千年來推動數(shù)學發(fā)展卻不被眾人所知的女性科學家為主要內(nèi)容的《數(shù)字的力量:數(shù)學的反叛女性》一書中,也詳細介紹了有關王貞儀對科學研究的貢獻和影響。
《數(shù)字的力量:數(shù)學的反叛女性》(作者:塔利西亞·威廉斯)
雖然29年的生命如流星劃過,但王貞儀用勇氣和力量照亮了黑夜,她告誡后人:遇到困難時可以抬頭看看星空,找到屬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