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武 陸純藝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外國文學研究中心,上海 200234)
自19世紀中葉起,世界資本主義開始向帝國主義過渡,西方國家瓜分世界領(lǐng)土的斗爭也日益激烈。亞洲淪陷后,非洲就成了下一個目標。1880年后,非洲逐漸淪為殖民地,到20世紀初,非洲大陸基本已被殖民者分割完畢。絕大多數(shù)的東非和西非地區(qū)淪為英屬殖民地,受一小部分的英國官員管理。英語主要是英國傳教士、肯尼亞政府官員和殖民者們使用的語言,肯尼亞本土居民中僅有極少數(shù)能通過傳教士接觸英語,受到英語教育。正如瑪資瑞(Mazrui)所言:“英語最初是統(tǒng)治階級的語言,之后才逐漸成為人民的語言?!?Mazrui,1992:7)由于能讀懂英語作品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作家們本身也不擅長英語寫作,因此最初的肯尼亞作家們都傾向于用部落語言進行創(chuàng)作。
肯尼亞有40多種部落語言,其中斯瓦希里語的使用者最多。在20世紀50年代以前,肯尼亞地區(qū)的文學作品幾乎都是用斯瓦希里語和其他民族語言寫就的,作品以詩歌為主。用斯瓦希里語寫作的詩歌率先在肯尼亞的蒙巴薩(Mombassa)流行開來。這些早期的詩歌主要分為敘事詩和說理詩兩種類別,前者重述英雄人物的輝煌事跡,后者旨在匡正他人的德行。其中最有趣的一首敘事詩講述了一位名為利昂哥(Liyongo)的酋長被敵人關(guān)押,后從獄中脫逃的故事。這些詩歌經(jīng)林登·哈里斯(Lyndon Harries,1909—1980)譯為英文,流傳國內(nèi)外。此后用斯瓦希里語進行創(chuàng)作的詩人,如阿赫默德·納賽爾·本·珠瑪·布哈里(Ahmad Nassir bin Juma Bhalo,1936—2019)等都或多或少地受這些早期吟游詩人的影響。這些詩歌在一段時間內(nèi)受到了部落人民的大力追捧,但是詩人們卻發(fā)現(xiàn)斯瓦希里語詩歌被傳統(tǒng)文化牢牢控制,要想跳脫出規(guī)定的格式與韻律極為困難。正如林登·哈里斯所說:“如果詩人想在斯瓦希里語詩歌原有的格式上做些改變,哪怕只有一丁點,他也必須先得到當?shù)厝嗣竦耐??!?Harries, 1962:26)多數(shù)情況下,詩人遠沒有勇氣向部落人民提出這樣的“奇思異想”,因為在選擇用斯瓦希里語寫作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僅代表個人,而成為部族傳統(tǒng)文化的化身,他的創(chuàng)作應(yīng)服務(wù)于部落。因此,許多年輕的詩人和作家嘗試用英語進行創(chuàng)作,以此擺脫道德和格式上的桎梏,獲得更大的創(chuàng)作自由。早期的肯尼亞英語文學并沒有留下太多膾炙人口的名篇名作,但喬莫·肯雅塔(Jomo Kenyatta,1897—1978)的《面朝肯尼亞山》(1938)卻一鳴驚人,稱得上是肯尼亞英語文學的開山之作。這部作品起初用基庫尤語寫就,后經(jīng)翻譯后在倫敦出版,成為西方世界了解肯尼亞的第一部作品??涎潘⒆约旱挠H身經(jīng)歷融于作品,真實記錄了記憶中的部族文化,敘述了殖民主義如何顛覆與擊碎基庫尤的社會生活,并警醒世人殖民主義實際上是在一步步吞噬傳統(tǒng)文化、消解整個國家。正如人類學家布羅尼斯拉夫·馬林諾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1884—1942)在序言中所寫的那樣,“這本書是了解非洲文化的第一手資料,其成就是極具開拓性的”(Malinowski,1938:5)。
伯恩斯·林德福斯(Bernth Lindfors,1938—)曾說:“小雜志在非洲英語文學發(fā)展的道路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Lindfors,1997:43)自20世紀50年代末開始,許多大學創(chuàng)辦了學生雜志,以此鼓勵學生創(chuàng)作。在肯尼亞本土出版社稀缺的環(huán)境下,這些雜志的出現(xiàn)大大解決了作品難以發(fā)表面世的難題。馬克雷雷(Makerere)的《筆尖》(Penpoint,1958)、達累斯薩拉姆(Dar Es Salaam)的《達萊特》(Darlite,1966)、內(nèi)羅比(Nairobi)的《連接》(Nexus,1967)等雜志都興起于這一時期,幾乎所有著名的東非作家都給這些雜志投過稿或是做過編輯。大學和學生雜志為肯尼亞英語作家的培養(yǎng)作出了突出的貢獻,也為傳世作品的出現(xiàn)奠定了基礎(chǔ)。許多著名作家的杰作早期就只是雜志上的一篇短文,例如恩古吉在《筆尖》上發(fā)表的《鄉(xiāng)村神父》是他的長篇小說《大河兩岸》(1965)的雛形。另一則短文《回家》的基調(diào)與他的第一部長篇作品《孩子,你別哭》(1964)交相輝映,其主題又在他的代表作《一粒麥種》(1967)中得到了擴寫。馬克雷雷大學英語系的教授大衛(wèi)·庫克(David Cook,1929—2003)從《筆尖》中篩選文章編輯成書,命名為《東非起源》(1965),又將東非的傳統(tǒng)戲劇匯編成《東非短劇》(1968)一書,西方世界對東非文化和肯尼亞早期英語文學的認識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于這兩套叢書。學生雜志為作家們提供了發(fā)表與交流的平臺,極大地激勵了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假如沒有學生雜志的出現(xiàn),肯尼亞英語文學又將在黑暗中度過另一個10年。
然而,僅憑學生雜志微薄的助力,肯尼亞英語文學不可能取得太多的成就,這些作品在肯尼亞國內(nèi)本泛不起幾絲漣漪,更別提在西方英語世界占領(lǐng)一席之地。而此時的西非和南非地區(qū),早已出現(xiàn)了諸如握雷·索因卡(Wole Soyinka,1934—)、欽努阿·阿契貝(Chinua Achebe,1930-2013)、納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1923—2014)等具有一定國際影響力的知名作家。連同肯尼亞在內(nèi)的整個東非地區(qū)被認為是文化上的不毛之地。寂靜、貧瘠、死氣沉沉是東非英語文學的代名詞。由于東非的國土面積和人口總量少于西非和南非,再加上與歐洲文明的相遇時間較晚,因此不可避免地被其他地區(qū)英語文學的光芒所籠罩。面對落后的狀況,起初的肯尼亞等東非作家們不以為然,在他們眼中,英語文學在本土的受眾很小,著重于民族語言寫作似乎才是大勢所趨。1962年,在烏干達坎帕拉召開的一場重要會議徹底顛覆了肯尼亞作家的觀念,也成為肯尼亞英語文學由萌芽期進入發(fā)酵期的轉(zhuǎn)折點。這場會議主要探討非洲文學的英語表達,僅邀請了用英語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家,因此東非的重要作家,如斯瓦希里語詩人希爾克·莎爾班·羅伯特(Sheikh Shabaan Robert,1909—1962)等人都沒能受邀出席。整個東非地區(qū)的代表僅有包括恩古吉、麗貝卡·恩杰魯(Rebeka Njau,1932—)和奧戈特在內(nèi)的幾位學生,這使得東非作家們極為焦慮。烏干達作家塔班·洛·利永(Taban Lo Liyong,1939—)認為,西非和南非的文學深深地打擊了東非的民族自信,并寫作文章《我們能否消滅東非文學貧瘠的現(xiàn)狀》(1969),深入探討如何復(fù)興東非英語文學。
這一股興起的愛國主義文學潮流不斷地被推向前,在肯尼斯·華特尼(Kenneth Watene,1944—)的戲劇《為我的自由而戰(zhàn)的兒子》(1973)、梅亞·姆旺吉(Meja Mwangi,1948—)的《獵犬的尸體》(1974)和《死亡的滋味》(1975)等作品中都有對反殖民斗爭等歷史問題的探討與描繪。茅茅起義也成為肯尼亞文學的一個永恒的主題,“每一個時期的肯尼亞作家都想從自己的角度重新書寫茅茅起義”(Bernth Lindfors,1979:5)。作家們齊心合力地投身于歷史問題,一方面是想取法于歷史,為1963年剛剛獲得獨立的肯尼亞提供一些未來的出路,獨立后的國家將如何發(fā)展仍然是一個巨大的疑問。另一方面,經(jīng)過坎帕拉會議之后,肯尼亞作家們意識到了與其他地區(qū)文學之間的差距,肯尼亞必須盡快走出不自信的困境,一掃落后的陰霾,重塑其文學形象,將正確認識肯尼亞文學的“自我”作為這一時期的斗爭主題。重述歷史可以從中發(fā)掘肯尼亞民族文化的魅力,宣揚肯尼亞人民永不言敗的精神,從祖先與部落文明中尋找精神根基,穩(wěn)固肯尼亞人民對本國文化的自信,樹立民族自豪感,從而激勵更多的作家投身英語文學的創(chuàng)作。這一時期誕生了諸多廣為流傳的優(yōu)秀作品,引發(fā)了西方學界的廣泛關(guān)注,針對肯尼亞英語文學的評論文章和作品譯著逐漸增加,奠定了肯尼亞英語文學發(fā)展的基礎(chǔ)。
1963年,肯尼亞終于擺脫了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夏醽喨嗣駥γ褡宓奈磥沓錆M無限的幻想,渴望重新獲得被剝奪已久的權(quán)利。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夢想中的美好生活并沒有到來,在美蘇冷戰(zhàn)、經(jīng)濟全球化等共同作用下,社會貧富差距日益增大,底層民眾依舊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與殖民時期相比并沒有多大的改變。政府雖有意發(fā)展民族企業(yè),但卻允許政府官員合法經(jīng)商,因此導致了官商勾結(jié)的不良后果,官員與外來資本家交往密切。直到現(xiàn)在,英國的壟斷財團在肯尼亞仍有一定的影響力,肯尼亞最肥沃的土地依舊掌握在外來資本家的手中??夏醽喌谝蝗胃笨偨y(tǒng)賈拉莫吉·奧金加·奧廷加(Jaramogi Oginga Odinga,1911—1994)將自己的自傳命名為《仍然被奴役》(1967),表明獨立后的國家并沒有取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加劇的社會政治、文化和經(jīng)濟危機卻給予了文學創(chuàng)作源源不斷的養(yǎng)分,肯尼亞的作家驚覺,從前聲嘶力竭地呼吁民族獨立、贊美民族英雄換來的卻是欺騙與背叛。懷著滿腔的悲憤和失望,他們不再一味沉迷與探究歷史問題,而是將矛頭直指當下的現(xiàn)實社會,就此拉開了肯尼亞英語文學繁榮期的序幕。
繁榮期的肯尼亞英語文學總體順著兩種不同的方向發(fā)展。一方面,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小說繼續(xù)涌現(xiàn)。針對犯罪率激增、社會貧困、女性權(quán)利缺失、疾病泛濫等社會問題,作家們在作品中提出了各種批評和意見。約翰·基里米提(John Kiriamiti,1950—)的小說多以犯罪和城市生活為主題,在非洲地區(qū)擁有極高的銷量?!段业莫z中生活》(1984)以基里米提的親身經(jīng)歷為原本,真實描繪了肯尼亞20世紀60年代至20世紀70年代的犯罪熱潮。《我和罪犯的生活:米莉的故事》(1989)從未婚妻的視角講述了一個罪犯的悲慘故事?!睹\之子》(1994)則訴說了主角刑滿釋放,返回城市后的不幸遭遇。基里米提用詼諧幽默的筆調(diào)寫下一個個沉重的故事,揭露了人權(quán)的喪失、警察的腐敗和政府不作為。托馬斯·??藸?Thomas Akare,1950—)尤其關(guān)注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民。他的第一部小說《窮人們》(1981)用第一人稱敘述了一個廁所清潔工被逼無奈淪為銀行搶劫犯的故事,全書充滿對暴力、腐敗的憤怒和批判?!赌汗馀恕?1988)描繪了女主人公如何從一個天真的女孩變?yōu)榈讓蛹伺目膳陆?jīng)歷,是后殖民城市生活的一幅真實的縮影。
肯尼亞獨立之后,女性作家成為一支不容小覷的文學力量,她們在作品中塑造了許多獨立堅強的女性角色,以批判過去東非作家筆下負面的女性形象,呼吁男女平等,爭取女性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格蕾絲·奧戈特是這批女性作家中最具影響力的一位,也是東非第一個用英語寫作的女性。她被認為是肯尼亞文壇上的領(lǐng)軍人物,與恩古吉共同領(lǐng)導了肯尼亞文學的發(fā)展方向,羅杰·克爾茨(J. Roger Kurtz,1937—2016)評價說:“恩古吉和奧戈特塑造了肯尼亞小說中的原型角色,為他們這一輩的作家制定了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Kurtz,1998:22)奧戈特極為關(guān)注后殖民社會中女性矛盾的地位和她們的生活狀態(tài)。她的第一部小說《希望之鄉(xiāng)》(1966)講述了一個羅族家庭在移民路上遭遇的夫妻矛盾和部族仇恨等問題。短篇小說集《失去雷聲的土地》(1968)控訴后殖民時代對女性的歧視和欺壓,揭露手握權(quán)力的黑人同胞和白人殖民者一樣的狡詐而又兇殘。在她的影響和帶領(lǐng)下,穆索尼·戈切加·里奇瑪妮(Muthoni Gachanja Likimani,1926—)寫下《女性和肯尼亞的茅茅起義》(1985),強調(diào)了在20世紀50年代的民族革命中女性的重要貢獻。她的敘事詩《男人想要什么?》(1974)以幽默的口吻諷刺了男性特權(quán)。瑪杰瑞·歐路得·馬克戈耶(Marjorie Oludhe Macgoye,1928—2015)的《此時此刻》(1987)描繪了60多年中肯尼亞女性的生活圖景,以七個女性為敘述聲音,成為東非第一部以女性為主要角色的復(fù)調(diào)小說。
后殖民社會面臨的另一重大問題就是疾病的肆虐,其中以艾滋病最甚,戲劇家、小說家、詩人把艾滋病作為主題,并用它來比喻肯尼亞面臨的社會和經(jīng)濟問題。約瑟夫·戴伍德(Yusuf Dawood,1928—)的《橋下的河》(1991)、瓦姆戈達·蓋提爾瑞(Wamugunda Geteria,1945—)的《好人》(1992)、瑪格麗特·奧格拉(Margaret Ogola,1958—2011)的《河流和源頭》(1994)以及《我向阿波羅起誓》(2002)等都是以艾滋病為主題的小說,再加上數(shù)量眾多的詩歌和戲劇等,引發(fā)了社會極大的關(guān)注和反響。
另一方面,作家們不滿足于創(chuàng)作單一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他們嘗試在文本中加入現(xiàn)代主義和后現(xiàn)代主義的元素,使作品充滿幻想、荒誕、意識流、黑色幽默等,但是其最終的落腳點仍然是解決現(xiàn)實中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矛盾。作為肯尼亞第一代作家的恩古吉在這一階段開始轉(zhuǎn)變寫作風格,在以往的作品中他真實地記錄歷史,表現(xiàn)殖民時期肯尼亞人民顛沛流離的生活,而在面對后殖民的社會危機時,他寫作的《血染的花瓣》(1977)用大段的意識流展現(xiàn)人物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時間上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交叉重疊,訴說一代人曲折的成長經(jīng)歷,批判獨立后肯尼亞一味剝削的獨裁政府。《十字架上魔鬼》(1980)融魔幻、夸張、幽默、諷刺于一爐,多角度敘述了被新政府背叛的工人階級的故事。他的最新作品《烏鴉魔法師》(2004)更是將獨立后的肯尼亞描繪成一個完全荒謬而無序的世界,把各種超自然的現(xiàn)象放入反映現(xiàn)實的敘述中,使全書飽含魔幻色彩,以充滿想象力的方式批判社會的種種不公平現(xiàn)象。賈萊德·安吉拉(Jared Angira,1947—)被認為是“肯尼亞第一位最有成就的詩人”(Gikandi et al.,2007:26),他的詩歌短小、精煉且形象鮮明,不同意象間極具跳躍性?!冻良胖暋?1972)中收錄的85首詩歌暗含詩人悲憤的心情,表現(xiàn)了他面對獨立后的肯尼亞時既期待又恐懼的心理。他的其他詩集,包括《軟珊瑚》(1973)、《小瀑布》(1979)、《過去的歲月》(1980)等將獨立前的美好幻想與獨立后的殘酷現(xiàn)實作對比,情感在意象中自然而然地流露,詩歌回蕩著哀傷、凄苦的基調(diào)。姆旺吉·吉徹如(Mwangi Gicheru,1947—)的《雙十字》(1981)、《合二為一》(1981)、《調(diào)音臺》(1991)等小說聚焦于走私犯的魔幻世界,諷刺政府的不作為。作品出版時肯尼亞與烏干達邊境的咖啡走私極為猖獗,肯尼亞民眾頗為不滿,因此小說廣受讀者追捧,引發(fā)許多共鳴。大衛(wèi)·卡萊加(David Karanja,1971—)的《一個夢想家的天堂》(2001)描繪了一個特權(quán)階級能夠隨意殺人的獨裁世界,以此指責肯尼亞政府。雖然作者有意將小說背景設(shè)定為一個虛構(gòu)的反烏托邦國家,但仍然遭到了政府的抵制,不得不在南非出版。
肯尼亞英語文學走過的是一條斗爭之路。萌芽期,作家們拼盡全力沖破部落文學體裁、格式與道德上的束縛,轉(zhuǎn)用英語寫作,尋求創(chuàng)作自由。發(fā)酵期,面對南非、西非英語文學的挑戰(zhàn)和壓力,作家們在歷史中探索現(xiàn)實問題的根源,歌頌解放運動和民族英雄,喚醒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以不服輸?shù)淖藨B(tài)開創(chuàng)肯尼亞英語文學的天地。繁榮期,破碎的幻想和加劇的矛盾逼著作家們回歸現(xiàn)實,困難重重但斗爭依舊,他們懷著堅定的信念重新出發(fā),孜孜不倦地尋找民族之根和未來之路。這樣的文學值得被解讀,應(yīng)該被銘記。然而,目前非洲文學的研究狀況并不平衡,尼日利亞、津巴布韋等地相對較為繁榮,而肯尼亞英語文學尚未引起較多關(guān)注。國外研究相較之下視野更為寬廣,從殖民主義、后殖民主義、女性作家、語言問題等方面入手探討肯尼亞英語文學的著作和論文雖數(shù)量不多,但有填補空白之作。國內(nèi)尚無相關(guān)的研究專著,僅有針對恩古吉作品的研究論文,數(shù)量也是屈指可數(shù),且視角單一,視野受限?!霸谥袊_展非英美國家英語文學研究具有英美文學研究無法取代的價值和意義”(朱振武 等,2013:7),因此,正大踏步地邁向世界文壇且獨具美學魅力和斗爭精神的肯尼亞英語文學顯然應(yīng)當迅速進入我們的閱讀和研究視閾,以便于我們更加均衡地吸收世界各國文學文化的養(yǎng)分,掙脫過度關(guān)注少數(shù)國家文學文化的慣性和桎梏,從而為文化文化共同體的實現(xiàn)創(chuàng)造積極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