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建平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3月12日，一場久違的大雪如鵝毛般飄落在丘陵深處的富源村。

站在村外的雪地里，朱曉光的心情就像唐代詩人韓愈在《春雪》那首詩中所詠嘆的一樣——“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在44年的人生經(jīng)歷中，他喜歡過雪——那是兒時和小伙伴們打雪仗的一種童真快樂；但現(xiàn)在對雪的熱盼，感覺完全不同了——這場“貴如油”的春雪，對于農(nóng)田補墑、緩解春旱來說，就是一場“及時雨”??！

想到自己這種越加強烈的“老農(nóng)情結(jié)”，朱曉光忍不住笑了。

點亮心里的燈，鋪好幸福的路

2017年9月12日，秋陽烈日。大清早，朱曉光就拎著農(nóng)具下了地。在一塊荒棄復耕的村內(nèi)建設用地上，他和工作隊員及村干部砍倒了一片玉米，又清理了玉米茬子，為即將開工建設的光伏項目平整地面。

一天下來，他和工作隊員都累得直不起腰，雙手磨出了血泡。

吃晚飯時，幾個人交流著一天的感受。累是共同的感受，樂是共同的心情。

“比起征地那會兒，遭這點兒罪根本不算事兒了！”朱曉光笑著說。

光伏這個扶貧項目，并不是每個貧困村都有。在獲知相關(guān)信息后，朱曉光認定這是一件利民的好事，便帶領(lǐng)村干部、工作隊員“搶項目”。

他們得知，有些村就是因為征不到地，導致項目流產(chǎn)。這就意味著，在研究確定項目地塊后，入戶走訪做動員工作是一場必須拿下的攻堅戰(zhàn)。

“項目一年能掙30多萬塊錢，60%按照政策分給貧困戶，30%用于村公益事業(yè)。多好的事?。　?/p>

“你拿出地村里給補貼，還可以串地?！?/p>

……

經(jīng)過三番五次的思想動員，朱曉光又組織召開了村民代表大會，集體研究討論。幾經(jīng)曲折，最終占地1.1萬平方米、457千瓦的光伏項目順利落地，2018年1月開始發(fā)電。

按照村民代表大會決議：68戶貧困戶從中受益，每戶每年可分到3000元。貧困戶心里的燈被點亮了。

在推進光伏項目的同時，朱曉光還在琢磨另一件難事——修路。富源村除了兩條年久失修的“村村通”公路，其余都是泥土路。每逢雨水天氣，低洼處一腳踩進去半鞋泥。全村人都盼著盡快修好路，改善生活環(huán)境。

可修路要花很多錢，于是，朱曉光便四處籌集資金。為難之時，朱曉光獲知，延壽縣已經(jīng)對富源村的道路進行了修建立項，正準備實施。

“當務之急是缺少道路修整后的配套資金。柵欄、路燈，都要配套……”朱曉光將情況反映給了派出單位。領(lǐng)導表態(tài)：“你們村是‘深度貧困村，咱們省行每年的捐贈資金優(yōu)先支持你們?！?/p>

2017年10月，富源村開始修路。村民們歡天喜地，有人還拿出尺子不時去施工現(xiàn)場“監(jiān)工”。修路過程中，駐村工作隊投入近100萬元，為村里安裝了140盞齊刷刷的路燈，為全村統(tǒng)一安裝了6300延長米的綠色柵欄。

經(jīng)過這兩件事，村民們迅速認可了朱曉光和他帶領(lǐng)的工作隊。

捧出一顆赤誠心，溫暖一座小山村

2018年7月27日，村民鄭樹花家蓋的新房要上梁。大清早，駐村工作隊、村干部就到了場，張羅大伙兒忙了起來。

眼瞅著新房子即將落成，鄭樹花說：“在電視里才能看到的事情，沒想到會發(fā)生在我家?！?/p>

活兒干得差不多了，小院里便擺了幾桌家常菜，鄭樹花誠懇地說，一定要謝謝大伙兒。

這些年，鄭樹花的日子過得很不易，獨自一人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因為生活壓力所累，鄭樹花平時難得有笑臉，話也不多，可那天卻借著酒勁兒打開了話匣子。她說起二閨女考上高中后家里拿不起學費，是朱隊長所在的省建行出手相助，才圓了孩子的求學夢；說起朱隊長的妻子楊宇潔把自己當親戚，為了讓她上高中的二閨女穿得像點兒樣，給孩子送來的好多都是新衣服；說起這些年在這個破舊不堪的危房里擔驚受怕的日子總算熬出了頭，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駐村不久，朱曉光就得知鄭樹花的二閨女是一名“學霸”，可因為家里沒錢，孩子面臨輟學。

朱曉光向省建行領(lǐng)導匯報此事后，行長主動提出資助意愿，“一年一萬元”。

行長到鄭樹花家里慰問時還表示：“如果孩子考上大學，專業(yè)對口、學業(yè)有成，我們將優(yōu)先招錄。”

前些年，村民二寶子在干活時不慎將手卷進了機器，從此落下殘疾。如今，他獨自帶著讀小學的兒子生活，十分艱難。

朱曉光聽說他有養(yǎng)牛的想法，就張羅給他辦扶貧貸款，“要扶持有致富意愿的貧困戶自我脫貧”。兩年下來，二寶子家就添了兩頭小牛犢。

二寶子家離工作隊的駐地不遠，工作隊隊員陳偉每天早上都去幫著喂牛。起初，二寶子還不好意思，可時間久了，兩人相處得親如一家。

因為朱曉光要經(jīng)常帶著村民到哈爾濱辦事，為了幫他們省下住宿費，他母親的家便成了“驛站”。不僅如此，兩年來，朱曉光還幫著村民們爭取普惠金融貸款，引進農(nóng)業(yè)科技企業(yè)，開展新種植技術(shù)推廣……他用赤誠、用行動溫暖著這座小山村。

由于居住條件限制，冬天晚上他得穿著襪子甚至戴著棉帽子睡覺，即便這樣，有時半夜還會被凍醒。兩年來，他的身體免疫力迅速下降，后背和腰上起了帶狀皰疹，胳膊肘上也是一塊又一塊紅腫。

“那都是為村里操心，心火大壓力大落下的?！庇写迕裆钪鞎怨獾母士?。

開辟致富的路，欠下“還不了的情”

富源村水田少、旱田多，且多是坡地，一直以種植玉米為主，經(jīng)濟效益低。駐村之后，朱曉光經(jīng)過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處于張廣才嶺余脈的富源村，非常適合種植中草藥。

“種植中草藥的經(jīng)濟效益可比種玉米高太多了！”2018年春節(jié)前后，朱曉光帶著有種植意愿的村民跑藥廠考察，參觀種植基地，學習種植技術(shù)。

很快，哈爾濱中藥四廠承諾回收藥材，并免費提供了草藥種子?？墒?，馬上就要下籽兒了，一些原本說好種藥的村民卻打起了“退堂鼓”。眼看著就要錯過農(nóng)時，朱曉光的血壓忽地就上來了。

“我?guī)ь^種！”年輕的村黨支部書記鄒吉會認準了這是改變種植結(jié)構(gòu)、提高經(jīng)濟效益的良機。隨后，他種了50畝板藍根、20畝桔梗。

見村書記帶了頭，有的貧困戶也跟著試種。刨溝、打壟、下籽兒……自那一刻起，朱曉光的心就像是種到了地里，整天跟著村民們干農(nóng)活，僅僅半個月人就瘦了一圈。有隊員跟他開玩笑：“黑了兩個色號。”

半年后，富源村種植的一年生板藍根因天災算是賠了“人工費”，但是兩年生的桔梗長勢挺好。今年春天，鄒吉會準備擴大種植規(guī)模，繼續(xù)種植板藍根，并試種一下平貝。

2018年5月，朱曉光和工作隊隊員湊了4萬元，作為啟動資金，養(yǎng)殖了2000只溜達雞。他們?nèi)シ秸h買雞雛，用私家車裝了兩大箱。回到村里，朱曉光又趕緊張羅給雞雛打疫苗。從早上一直忙活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朱曉光熟練掌握了這項新技能。

當年國慶節(jié)前夕，富源村的“綠色溜達雞”經(jīng)過屠宰包裝上市，每只賣到了158元。為了打開銷路，朱曉光能想到的人他都張了嘴求援。省建行的各級領(lǐng)導和員工們也全力支持，第一批賣出的400只溜達雞順利送達買家手中。

朱曉光沒想到，到貨當天，他的手機就“炸了窩”：“朱哥，咱們這扶貧雞有的咋有異味??？”

原來，有的村民沒有嚴格按照事前確定的標準進行冷凍和運輸，因此出現(xiàn)問題。查明原因后，朱曉光一遍遍給好友們打電話：“產(chǎn)品如果變質(zhì)，村里退款?！?/p>

此時，朱曉光正在母親家。72歲的老母親王書玉是一名老黨員，看著兒子辛辛苦苦養(yǎng)了一年的雞好不容易賣出去，現(xiàn)在又急得“火上房”，就安慰他：“兒子，別上火。媽這兒有錢，這錢媽能出?！?/p>

朱曉光的眼淚下來了。

令朱曉光感動的不僅是母親，還有朋友、同事，他們非但沒有要求退款，剩余的產(chǎn)品也很快銷售一空，利潤近10萬元。

朱曉光說：“我欠下了還不了更還不完的情！”

找到一片“新藍?！?，闖出一片新天地

今年春節(jié)前后，從省內(nèi)外訂制的食品加工設備陸續(xù)運進富源村。與此同時，富源村的集體企業(yè)——建源食品有限公司注冊成立，近期主要生產(chǎn)熟綠豆粉。

“綠豆粉的市場需求量很大，老鼎豐一年的需求量就達60噸，但缺少有能力進行高品質(zhì)工業(yè)化生產(chǎn)的企業(yè)供貨，市場上至今沒有這樣的食品生產(chǎn)線?！?017年10月，朱曉光在與哈爾濱老鼎豐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長李文克接洽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寶貴的商機。

無工不富，更何況這是片“藍?！薄?/p>

從那天起，朱曉光忙完別的事就研究辦工廠。大學、科研院所和機械設備企業(yè)，他跑了不知多少家，但一無所獲。最后，他找到哈爾濱亞太輕工食品機械有限公司。得知他的來意后，企業(yè)主一口回絕：“我們是做大豆粉生產(chǎn)線的，沒聽說過熟綠豆粉的生產(chǎn)線，這活兒干不了?！?/p>

對此，朱曉光早有心理準備，他不但沒有退縮，還給企業(yè)主講起了富源村的艱難和自己的扶貧故事。企業(yè)主被他感動了，決定幫著設計生產(chǎn)線，制作相關(guān)設備。

生產(chǎn)設備有了著落，朱曉光又領(lǐng)著村干部籌資、征地、辦證、建廠房，歷時一年半，食品加工廠逐漸有了模樣。生產(chǎn)線焊接完成后就可投入生產(chǎn)，年產(chǎn)量可達100噸。

近期，朱曉光又帶著村干部去外地考察核桃仁的生產(chǎn)線。他說：“我們村周邊都是山核桃，也賣不上價?？可匠陨?，我們籌劃著再引進一條生產(chǎn)線，做核桃仁產(chǎn)品?！?/p>

2018年年底，延壽縣與省財政廳共同籌資700萬元在富源村建設的現(xiàn)代化養(yǎng)雞場，被延大牧業(yè)承包后正式投入運營。該項目年產(chǎn)肉雞50萬只，村集體年收益40萬元。今年1月底，上半年承包款20萬元已經(jīng)到賬。

3月10日，星期日。朱曉光帶著鄒吉會跑了哈爾濱的好幾家汽車銷售4S店，最終購買了一臺江淮貨車（省建行捐贈購車款）。20天后，這臺加裝了冷凍設備的小貨車，循著蜿蜒的山間公路駛?cè)敫辉创?。從這天起，小貨車運輸?shù)漠a(chǎn)品將承載起全村人的致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