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孤舟
一個渡口,就是一片貝殼。
河流遠去,穿起一串七彩的項鏈掛在大地的頸脖。
鎮(zhèn)頭、古港、官渡,每一個地名都有自己美麗的傳說。
翻開書卷尋找古人的痕跡,我卻混淆兒時的腳印。
風起,是否可以吹起一層一層的波浪,露出古老的河床。
在久遠的時代拾撿一片落葉,吹響艄公熟悉的曲子。
幾塊破損的青石板,宛如幾個沒有聯(lián)系的文字。
記憶失去棱角,就沒有篇章,甚至是一個句子。
到哪里去找一塊完整的木板,修補古渡邊的破船,溯流而上尋找河流的初衷。
在我凌厲的目光里,葦草率先離開秋天。
落葉飄零,在對春的期盼里憧憬古渡的繁華。
孫隱閣的守候
閣樓是城市的眼睛,看遍一片土地幾千年的歷史。
一座建筑的使命,莫非就是為了守候,延續(xù)一位先人曠古絕今的悲憫。
藥圣孫思邈。為了一條河,一座山,還是心中的一個夢。
在一壺叫作瀏陽小曲的酒里,看月光醉眼蒙眬,忘記歸路。
河水沉睡在彎道,同一座城市共享繁華。
仰視一座塔的高度,對故土的愛戀比五層樓的塔身更加高大。
檐角的風鈴,在夢里搖曳。在閣樓清脆的鼾聲里突發(fā)奇想。
藥圣的起死回生之術,是否可以割去冬天寒冷的骨頭,還以春天美艷的容顏。
遠眺,看盡全城的風景,疑惑沒有一縷青色的炊煙。
猶豫的眼神邂逅一根稻草。在所有果實散落之后,把自己的身軀做了屋檐。
稻草的內心一定如同藥圣一樣悲天憫人。
守候,是一根稻草最后的擔當。
瀏陽文廟
瘦小的文廟,是一口清澈的泉眼。
地底下是中華五千年文化波光蕩漾的海。
噴薄而出的記憶,凝結一塊土地人才輩出的因果。
傾聽,在每一塊蒼老的磚石上,每一道流淌著書香的縫隙里。
那來自遙遠的禮贊,清脆而鏗鏘。
天空下,琉璃瓦的黃,沾滿城市喜獲豐收之后的興奮。
虔誠地拜倒在一棵古柏下,詢問一千年來瀏陽的變遷。
繁盛的香樟是藏著答案的書簡,神秘而舒展。
邱之稑老人殫精竭慮之后的書寫,演奏成一段曠世無雙的音樂。
從深遠的歷史里拿出一把鐵錘,敲響滄桑滿面的編鐘。
祭孔的韻律沒有蒼老,仿佛一位身穿古裝的絕色少女。
從文廟厚重的墻壁背后款款而來,溫婉而迷人。
不要驚訝,不要回頭!你的背后便是一場盛會,抑或無數(shù)羨慕的眼。
此刻,我耐心地傾聽,聽一條比瀏陽河更為寬闊的河流從城市的中心緩緩流去。
沿岸是中華大地才華橫溢的詩篇,燦爛輝煌的文明。
豆豉的滋味
瀏陽河,還是瀏陽河。
沖洗、浸泡、發(fā)酵,神秘的瀏陽河水過后,一顆豆從此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瀏陽豆豉。
烏黑的豆,誘人的香,普通的化學分子式開始徒勞,你會有一種更好的解釋,叫作想象。
于是,無數(shù)的美味佳肴里,有一種滋味叫豆豉。
不經意的相知,永遠期待的邂逅。
美好的故事不僅僅流傳在人間,人類開始羨慕瀏陽河畔一顆豆的幸運。
滋味是舌尖上的一種沖動,更是一種嚴厲的懲罰。
遠去,歸家,你成了游子行囊里難以舍棄的信物。
從此,回不去的故鄉(xiāng)里,有一種鄉(xiāng)愁叫豆豉。
瀏陽霉豆腐
鳥掠過空曠的田野,我的思緒俯視田埂曾經稚嫩的腳印。
回不去的童年里,精彩的往事是曬谷坪里密密麻麻的豆。
飽滿的黃豆藏著兒時滿滿的快樂與幸福。
故鄉(xiāng)小年過后的日子,每天孕育新的希望。
殺年豬,送灶神,貼春聯(lián),打豆腐。
一顆黃豆與一顆黃豆從長計議,在年底的某一天走向輝煌。
把一滴水的柔韌滲入黃豆,柔軟而壯實。
如果把一條河流的柔韌滲入豆腐,那將是怎樣的鮮美。
媽媽,還是媽媽,記憶深處無時不在的媽媽。
用開裂的雙手與樸素的笑創(chuàng)造神奇。
瀏陽霉豆腐,屬于瀏陽河畔孩子最美麗的記憶。
在舌尖,在頭腦里,在人生的旅途上。一輩子,幾代人。
用筷子輕輕抹去那層屬于歲月的霉菌,用舌頭慢慢品嘗只有時間才能證明的美味。
霉豆腐,名字本身就是一份厚重的哲理。
美美地享受,把生活中悟出的道理隨同美妙的味道一起藏在心里。
瀏陽河畔走出的兒女,再苦難的歲月,也充滿陽光。
作者簡介:蘇啟平,男,漢族,1977年出生,湖南省瀏陽市人,中學高級教師,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長沙市作協(xié)理事。有多篇詩文在《星星》《詩潮》《散文詩》《山東文學》《散文百家》《散文選刊》等報刊發(fā)表。作品入選《中國年度作品·散文詩》《中國散文詩百年經典》等選集,著有詩集《回不去的故鄉(xiāng)》等三部。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