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申奧
最好的天氣是晴空萬里,最好的我們是星期六的少年。
冬去春回,校道上的香樟樹依然隨風搖曳,去年初春栽下的櫻花樹至今都未開花。悅耳的放學鈴聲響起,胖胖的女生如脫韁的馬沖出教室,避開人群,直奔車棚,開鎖,上車,雙腿自動安上電動小馬達;高高的男生托著下巴對著課桌上的難題發(fā)呆,猛然茅塞頓開,大拍桌子想仰天狂笑,見教室里除自己外空無一人,便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回家;有人一路狂奔,去趕那從不準點的公交車,卻在出校門時偷瞄張望的保安大叔,怕“超速”被抓;有人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跟在白球鞋少年身后,故意拉開一段距離,在人潮中久久注視;有人手挽著手扯著閑話,聊老師作業(yè)、考試八卦,時不時笑掉下巴。
不遠處的居民樓準時飄來一縷縷飯菜香,附近的小孩趁著黃昏之時在樓下嬉笑玩耍、打打鬧鬧,還有五十米開外的挖土機每日敬業(yè)地為我們奉獻它的噪音?;杌栌脑绯繋е?jié){的余溫企圖搖醒每一個在夢境與課文中掙扎的少年人,結果總是輸給在窗戶外靜悄悄地探出半個頭的班主任。頭垂下又揚起,揚起又垂下,眼皮睜了又閉,閉了再睜,強振精神,開始平淡無奇卻又心懷期待的一天。
昨日的試卷已經(jīng)發(fā)下,醒目刺眼的分數(shù)將前一秒還精神抖擻的我們立馬打回原形,有人經(jīng)過,忸忸怩怩地將卷頭默默遮住,暗自傷神,卻被下一秒鄰桌的一個笑話逗得臉部扭曲,腰都得彎到了地縫下。無數(shù)次地想要放縱一次,看場新上映的電影,卻在廣播里領導開始訓話時慢慢拿出了一本資料書,伴著校領導奇怪的口音與導數(shù)和曲線在紙上展開一場拉鋸戰(zhàn)。窗戶在黑夜中神奇地成了一面鏡子,映射著室內奮筆疾書的我們和室外隨著涼風晃悠的大樹,雖然處于日光燈下,卻恍若漫步于奇幻森林之中。
日子的小船將慢悠悠地蕩著,我們從月初便開始盼著月末的假期,在十五、十六的夜晚倚在扶攔上看頭頂?shù)哪禽喸聝?,又在假期因隨之而來的考試而惴惴不安,考試過后故作姿態(tài)的抱怨和示弱,一切都是那么真實而可愛。
盼著老師的贊許和微笑,盼著名次坐上火箭直沖云霄,卻在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默默流淚,又擦干眼淚,保持微笑,繼續(xù)做一個戰(zhàn)斗著的自己,一個堅不可摧的勇敢少年。
我們是沒有星期六的少年,可是我們是最像星期六的少年。意氣勃發(fā)的我們,擁有強烈的表達欲。我們新奇地朝天空伸長脖子,看對面樓頂?shù)娘w鳥和遠處的煙霞,想要披上風衣征服世界,卻又不得不考慮今天是吃一樓的面包還是二樓的米粉。我們想隨便拉著一個人,對他說一段冗長冗長的廢話。
天氣殊異,可我們始終是我們,是星期六最好的少年。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