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朋

一

王美葉在市里開服裝店已有七八年了，店面有一百多平方米，高、中、低檔次的服裝都經(jīng)營，衣服的樣式、顏色也很全，基本能滿足不同年齡層次顧客的需求。只要顧客進到店里，就能被整齊的貨架上各式各樣的衣服所吸引，一些新款、爆款也都擺放得既顯眼又不失規(guī)矩。

起初，服裝店剛起步那幾年，王美葉因缺乏經(jīng)驗和人脈關(guān)系導(dǎo)致經(jīng)營慘淡，能回本就不錯了，賠錢更是家常便飯。近幾年，她時來運轉(zhuǎn)，經(jīng)驗也豐富了，業(yè)務(wù)量逐漸變大，人脈關(guān)系也穩(wěn)定，所以服裝店的生意特別好。這生意一好，自然就忙，王美葉覺得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便從朋友圈里細心掂量，想招聘一名店員。最后，她把原來娘家村里的好朋友李春蘭雇到了店里，商定每月兩千元工資。經(jīng)過簡單的培訓(xùn)，春蘭就正式上崗了，她的主要工作是接待進店買衣服的顧客，從打招呼到推薦款式，挑選顏色、尺寸，再到取貨、售后。這些工作都不難，春蘭又是個很實心眼兒的人。所以，自從她來到美葉的店里后，便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把這個店當(dāng)作自己的店一樣用心，她的服務(wù)也受到了新老顧客的好評。美葉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到了月底便如數(shù)給春蘭開工資，從不拖欠、克扣。

平日里，除了工作以外，美葉和春蘭不但說話說得來，而且還能互相關(guān)心，互相幫助，情分更勝當(dāng)年，在外人眼里，儼然是一對閨中密友。

不過，牙齒和舌頭也有打架的時候。最近發(fā)生一件煩心事讓二人鬧得有些不愉快。事情是由借錢引起的波瀾。

原來，春蘭家在本市有兩套房，一套是她和丈夫貸款買下的新房；另一套則是公婆相繼去世后給他們留下的一套老房子。當(dāng)時，新房買的時候總價為五十多萬元。愛人在一家超市組裝電腦，月工資三千元，再加她那兩千元的工資，一年下來，去了大事小情以及日常花銷，剩下的就不多了。因新樓的房貸壓力實在是大，兩口子商量好，便把老房子賣了，總共賣了二十萬元，想用這筆錢還房貸。

清明時節(jié)，碧綠的麥苗有兩三寸高了，楊柳冒出嫩芽，杏花開了，桃花雖沒開，卻有那滿枝條的鮮紅的花骨朵兒與春色獻媚……

這天中午，午飯剛過，店里一時沒有顧客。美葉把春蘭叫到身邊，先是親切地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悄悄話，然后，臉上顯現(xiàn)出很憂慮的神色，“春蘭，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好嗎？”“好?。≈灰夷苻k到的，肯定盡力幫你?！薄奥犝f你把老房子賣了，我想跟你借錢用，你看可以嗎？”“借多少？”“我要借的這個數(shù)目實在是不少，不過，不管借多借少你都不用擔(dān)心，很快我就會把錢還給你?！薄鞍ィ劢忝脗z還有啥可擔(dān)心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張口，說說數(shù)目便是，我拿得出就借給你，拿不出也可以幫你想辦法?！?/p>

美葉沉吟了一下，緊接著便說，“十萬。”春蘭一聽美葉說出這個數(shù)，不禁一怔，心里有些為難起來。她的那處老房子雖然賣了二十萬，可是，那是用來還房貸的呀！要是如此一下子借給美葉十萬元，她要是真能及時還賬倒也沒什么，可店里的收入她心里也有點數(shù)，一旦不能及時還賬，自己與愛人過日子的負擔(dān)一大，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美葉見春蘭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尋思片刻，“你不用擔(dān)心，春蘭，我這次借錢是要進一批高檔的尼龍?zhí)籽b，另外還有一批高檔風(fēng)衣。聽人家說，這些衣服都很好賣，用不了一個月，我把衣服一賣就還你了?！币贿呎f，一邊左右轉(zhuǎn)動眼珠，觀察春蘭的表情，思考著下面的說辭。

美葉這個人，平日能說會道，在日常生活中與朋友交往也是很講信用的?？墒?，她的這種能說會道、拐彎抹角，一直離不開個人私欲這個圈子，用來做買賣賺錢，有時還頂用。平日她凡事講信用，能與朋友和睦相處也不假，但只局限于生活小事。當(dāng)遇上大事的時候，便顧不得為朋友著想了。細分析，她也不是有意傷害別人，只是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感到特別舒心。為小事讓一讓他人，是為了久后更好地為己。為大事，就不用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春蘭見美葉那急切想把錢借到手的樣子，心里閃過一絲莫名的不舒服，“非得一下子借十萬？你看看，先借兩三萬行不行？”“不，必須得借十萬，少了不解決問題。向人借錢這樣的事，一是考慮對方有錢借，二是考慮對方和自己關(guān)系到了一定程度，才會開這個口，要不誰愿張這個口？”

春蘭一聽美葉這般說法，想起兩年來自己與她的友誼，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不覺有些心動。她是一個感情極為豐富的人，每當(dāng)看電影、電視，看到情節(jié)悲傷處，屏幕上的人流淚，她便也跟著流淚；屏幕上的人高興，她便也跟著歡欣鼓舞起來。并且，在感情豐富的基礎(chǔ)上，她又是一個樂于助人的人，與人交往，凡朋友求她辦事，只要她力所能及就會幫忙。一旦力所不及，只要在她面前說上幾句溫暖的話，她也會盡自己一切力量去幫助對方。

“那……一個月后，你肯定能把錢還我？”春蘭考慮了半晌，這樣問著。

美葉毫不猶豫地承諾，“肯定還你，放心好了！”但她心里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設(shè)一切辦法能把錢借到手就行了，至于一個月后，這錢能還還是不能還，到時候再說。春蘭想想她平日辦事一直都是很講信用的，又見她表示還錢的話語這樣痛快，便說，“好吧，你既然能這么講信用，我就借給你十萬塊。”

回家后，春蘭把自己同意借錢給美葉的事跟愛人說了說，愛人見她和美葉以往交往密切，表示支持。于是，十萬塊錢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借給了美葉。

二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人們脫去棉衣，換上了單衣，燕子們也都從南方飛回來了。隨著氣溫的回升，冬季和初春留下的寒冷跡象漸漸消失，然而，印刻在人們記憶里的心頭事，卻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美葉沒有及時還錢給春蘭，春蘭便琢磨著如何張口向她要錢的事了。因要這十萬塊錢事關(guān)重大，春蘭不愿隨隨便便在店里以閑聊的形式向美葉張口，便在電話里約定要和美葉在家中見面，只說是有點事要商量，沒好意思直接提起錢的事。

這天上午，天空有些陰暗。美葉按電話里的約定在自己家中等著春蘭，一會兒工夫，春蘭便來了。早飯剛過，再加上陰天，屋子里顯得有些暗。二人在寫字臺前坐下后，簡單幾句閑話說過，春蘭心事重重地說，“美葉，實在不好意思，我家經(jīng)濟壓力太大，這個你早已知道。一個多月過去了，你看看，那十萬塊錢……”話沒說完，她便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其實，美葉在接電話時，便估摸到春蘭跟她在家中約見是為了要錢。卻故意裝糊涂地說：“哦，你這拐彎抹角地約我在家中相見，原來是為了要錢??！”“真不好意思，家中經(jīng)濟壓力實在是大！”“你這人可倒是認真，說借給我一個月用，恰恰一個月的時間剛過，你便來要錢了?！?/p>

“怎么，你沒把錢準備好？”春蘭嘴里說著，心里暗暗吃驚。“你整天在店里負責(zé)賣貨，這一個月來進了多少錢，難道心里沒有個數(shù)？你讓我怎么準備？”美葉反倒埋怨起她來。聽了這話，春蘭心有不快，“買賣進錢多少，這個應(yīng)由你做老板的掌握，借錢還錢，這事是天經(jīng)地義的。既然借錢期限已到，你想辦法便是?！?/p>

“呵呵！”美葉像任何事都沒發(fā)生似的，把頭向旁邊一歪，“我可沒有辦法?！贝禾m一聽她這般說法，氣得嘴唇都哆嗦起來了，只覺得眼睛里直冒火星，好歹還沒有流下淚來。半晌工夫，她才說出話來，“你看看你，當(dāng)時借錢時把話說得好好的，說用不了多少日子便還錢，現(xiàn)在你又說話不算話了?！泵廊~見她那難以忍受的表情，怕把事鬧大引起官司，只得換了口氣搪塞，“這樣，春蘭，老話說得好，要得有，要不得無，我也不是不想還你錢，可是我手頭沒有，你光著急也沒有用，我看你還是把時間往后拖拖吧。咱姐妹感情這么深，你總不能讓我賣房、賣血，還你錢吧？”

“你……”春蘭心想，她雖失信，倒是說了句實話，反正她眼下沒有錢還，要是動官司硬逼著她變賣家產(chǎn)還這個債，反而是自己不夠朋友了，想罷便說，“好吧，那我就再讓你一個月，你可得抓緊時間湊錢?。e再過一段時間，你還說沒錢還。”美葉毫不猶豫地說：“你放心，再過一個月，這錢我準還你?！?/p>

很快，一個多月的時間又過去了，春蘭再次張口向美葉要錢。誰想，美葉隨便找個借口，又說沒有錢還。春蘭氣得再也不去美葉店里上班了，每隔一段時間便去向美葉要錢，美葉則每次都找借口說沒有錢。一年的時間過去了，春蘭向美葉要了四五次錢，美葉都能找到借口搪塞過去。春蘭被氣得死去活來，她飯吃不下，晚上覺也睡不好，魂不守舍，覺得連日月都無光了，沒了法，便想起訴美葉?？墒?，當(dāng)打官司的念頭剛一在心中萌生，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起訴又有什么用呢？官司一起，對方必定會找律師辯護，世上贏了官司，照樣要不回錢的情況多著呢！一旦打官司不利，落得個人財兩空，就更不合算了……想到這里，春蘭心灰意冷，只得聽天由命了，也不知等到猴年馬月，這十萬塊錢才能重新歸到她自己的賬戶。

天木著臉，地默默無聲……

而此時的美葉，心境卻是另一番天地：她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一天進進出出，喜笑顏開。其實，她也不是一直沒有錢還債，服裝店源源不斷地進錢，即便短期內(nèi)服裝店所賺的錢不夠還春蘭十萬塊錢的數(shù)，一次次積攢起來也足夠了。但她就是不還。她想著：我利用借的錢做買賣，賺了錢便擴大自己的業(yè)務(wù)范圍。當(dāng)自己家用錢時，就暫時少進點貨，騰出錢來用。當(dāng)別人向我借錢或是債主登門向我討債時，我就多進貨，搞得手頭沒有錢，他們可沒有招兒！如此，美葉用著別人的錢，只顧考慮自己如何賺錢，卻半點都不思考如何早早還債的事兒。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業(yè)務(wù)量發(fā)展越大，賺錢就會越多，而賺錢多了，自己一家人會吃得更好，穿得更美，住得更闊。至于在擴展業(yè)務(wù)的同時，更需要搞好朋友之間的關(guān)系，否則長此以往便會沒有朋友，而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沒有朋友”這件事，她卻很少考慮過。對于欠春蘭錢這回事，嘴里說等有了錢便還，而實際上，每當(dāng)想起自己欠春蘭錢的事兒，心里只考慮著以后春蘭向她要錢時自己所要對答的話語，早已把人的良知拋到了九霄云外……

三

自打春蘭不在美葉的服裝店上班了，美葉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便又要雇傭店員。不想，她借春蘭錢卻不還的消息很快傳開，人們見她不講信用，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肯與她聯(lián)系。她沒了法兒，忽然心生一計，揚言要找人合資開這個服裝店，有不了解她為人的便與她合資了。她做法人代表，錢自然是進了她的賬戶。可是，到了年底該結(jié)賬分紅的時候，她舍不得給人家錢，再次失信，為此，竟然與合資人鬧出官司來。后來，兩件事被綁在一起，結(jié)果一傳十，十傳百，行內(nèi)人都瞧不起她的為人，不管她花錢雇店員，或是想找人合資經(jīng)營，都沒有人肯相信她了。

雇不上店員幫忙，又沒有人肯合伙經(jīng)營，美葉只有一個人在店里忙，一天忙得焦頭爛額，仍然忙不過來。有時候她正在招待某一個顧客，而另一個顧客要買衣服，便急著喊她，“哎！老板，過來給挑件衣服！”她只顧招待第一個顧客，嘴里應(yīng)著，“哎，好的?！眳s好長一會兒脫不了身。顧客見她這樣，覺得不是個滋味兒，扭頭便走了。如此，她一個人勞累過度，生意又時常受到損失，心里一亂，她便覺得事事都煩心，有時她在屋子里正忙得不可開交，忽然外面有車鳴喇叭的聲音，她便朝外面狠狠地瞪一眼罵道，“破車，吵死人！”有時偶爾有喜鵲落在路邊樹上叫，她便罵，“喪門鳥，窮叫喚！”總之，不管有什么聲音傳來，她都受不了，心里亂得竟如無頭的蒼蠅一樣，無所適從。

人有了病，必須對癥下藥。美葉既有心理疾患，最好的救治方式還是從她心理上去治。

在美葉家中的一個書柜里，存有一箱連環(huán)畫，有一百多本。這些連環(huán)畫是她父親在世時，為了謀生，在集市上擺書攤留下的。父親臨終時曾給她留下話，讓她不管到什么時候，千萬別把這些書當(dāng)廢品賣了，說是當(dāng)她心緒煩亂的時候，只要看看這些書，便會得到清凈。美葉心里亂極了，忽然她想起了父親的遺言。為了心里有個寄托，也顧不得買賣了，一有時間她便看這些連環(huán)畫。今天看，明天看，看得時間久了，她竟看上了癮，便又到書店里買些書看。后來，她看了《弟子規(guī)》《春秋》《中庸》《三國演義》等書，獲益匪淺。由此，逐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和缺點。

時間過得好快，轉(zhuǎn)眼間，又是杏花盛開的春天。這天晚飯后，白天的噪音漸漸少起來，整個小區(qū)內(nèi)外都是靜靜的，愛人和孩子都睡著了，她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腦子里浮想聯(lián)翩，一連串的問題出現(xiàn)在她的心頭：自己一心只想著掙錢，這錢究竟掙多少算是個多呢？賺錢是為了吃好、穿好、住好，那么吃得再好，穿得再美，住得再闊，又能如何呢？有時候不是反而樂極生悲么？為此，她細心琢磨，賺錢多與少這個問題實在是沒有個標(biāo)準?？墒?，就因為賺錢沒有個多與少的標(biāo)準，人就不去奮斗了嗎？針對這個問題，她又不得不苦思冥想給自己尋找答案了。身邊傳來丈夫和孩子此起彼伏的鼾聲，看燈光，時有閃動，好像在給她什么啟示……很快，答案就如屋頂上開了天窗一樣顯現(xiàn)出來：人不奮斗是不對的，那樣，人就沒有了精神寄托。既無精神寄托，人生在世就會活得沒有趣味。要是人人都無所事事地活著，整個人類就會變成一個“行尸走肉”的世界。那么，人是要為創(chuàng)造財富而奮斗，還是為誰去奮斗呢？思來想去，她終于想明白了：人生所謂的幸福，無非是一種感覺而已，有了表層吃穿花銷的這種美好感覺，還需要有更高的精神享受。

有道是：花兒開得好，還需葉助扶。人，離開社會這個大的群體，即便錢再多，也會成為一堆廢紙，而親情、友情，是社會這個大群體最基本的組成部分，無疑，這種更高要求的精神享受不是別的，就是一人為大家，大家為一人的崇高的處世準則……

美葉想了好久好久，大腦實在是累了，便起身打開了電燈。潔白的燈光下，她從床頭取過《三國演義》，開始用心看起來。當(dāng)她看到關(guān)羽無奈投降曹操，隨同曹操的軍隊回許都那一章時，一邊看一邊思量，看著看著，深受關(guān)羽忠義性格的感染。想想關(guān)羽交友是那樣的義氣深重，對主人又是那樣的忠貞不渝，處理君臣、兄弟、朋友之間的關(guān)系又是那樣的涇渭分明。再想想自己平日的為人處世，言行舉止除了為己還是為己，不覺生出羞慚之感。特別是當(dāng)她想起自家富富有余，向春蘭借的錢，明明還得起，卻一再找借口遲遲不還，而春蘭為她的不講信用竟能忍了再忍，不跟她翻臉，她便羞慚得無地自容，手里拿著書，兩眼不知不覺便濕潤了，淚水如兩條小河一樣從她潔白的臉上流下來……

四

早上，太陽升起一竿子高的時候，光芒就像夏季里的彩虹那樣明媚，小區(qū)內(nèi)綠化帶里各種各樣的樹上，時而傳來杜鵑們?nèi)缫魳钒愕膱蟠郝?，這些音樂撥動著辛勤的人們的心弦，大家迎著太陽的笑臉，陸續(xù)奔赴各自的工作崗位。

春蘭最近辦了一所幼兒園，她在小區(qū)內(nèi)散了會兒步，剛要到幼兒園去照看孩子們，美葉忽然來到她的小區(qū)找她了。春蘭因瞧不起美葉的為人，二人相隔二十余米遠，在往來行走的人群遮掩下，她裝作沒有見到美葉，只顧低頭走自己的路。就在這個時候，美葉卻主動親切地大聲喊起她來，“春蘭！春蘭！你等一下再走，你等一下再走，我來看你來了，我來看你來了！”春蘭聽她的喊聲是那樣親切，只得站住腳步等著她。

美葉迅速來到春蘭的眼前，一邊急促地喘著氣，一邊說，“春蘭……春蘭……我已把十萬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去了，你收……你收到了嗎？”

春蘭一聽她這樣說，萬分驚喜。但春蘭從昨晚到今早還沒有查閱過手機信息，不知她什么時候打的錢，急忙高興地說：“是嗎？我還不知道呢！我看看?！闭f著，她急忙從衣兜里掏出手機，細心查詢了一下，果然十萬塊錢已到了自己的賬戶。春蘭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地加速跳起來，她向美葉要這十萬塊錢已好多次，都被美葉找借口回絕，突然見美葉把錢還給了她，又是這樣和氣地跟她說話，心里激動得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抬頭看了看美葉，“那……你現(xiàn)在手頭不緊張嗎？要是手頭緊張，我就給你打過去五萬，你留著繼續(xù)用，我這次不會急著向你要的，你放心……”說著，她的眼睛里便濕潤起來。

美葉急忙說：“不，不不，春蘭，你這說的哪里話，我向你借這么多錢，又欠了這么長時間，這可真是欠下了你天大的人情??！想想以前我為這事失約，恨不得負荊請罪，讓你打一頓解解恨，怎么可以再給你添麻煩呢？”說著，她的眼睛也不覺濕潤起來。

春蘭心想：賣服裝這個行業(yè)，如果一直擴展業(yè)務(wù)面，是不可能攢下錢的，美葉肯定是賣了衣服后，暫時不擴大業(yè)務(wù)面特意留錢還債的。于是便說，“美葉，你這次是不是賣了衣服沒留著增加業(yè)務(wù)面，立即把錢還給我了？”美葉默認地點了點頭。

春蘭接著說，“其實，我家里雖然欠房貸多，平日過日子節(jié)省著花，湊著慢慢還便是。你既然把事情想明白了，我情愿用這筆錢支持你擴展店面，這錢你看是不是……”

“春蘭，快別多說了。把生意越做越大固然重要，但千重要、萬重要，不如友情重要。我有了錢能創(chuàng)業(yè)，你有了錢同樣能創(chuàng)業(yè)，借錢還錢理應(yīng)當(dāng)！”說罷，美葉看著春蘭，春蘭也看著美葉，往日相交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目光相碰，心領(lǐng)神會，雙雙都流下激動的淚水，一會兒，又突然親切地抱在一起，破涕為笑起來。（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