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偉民
沈天在樓上靜坐了大半夜,案幾上兩盞清茶已冷。外面更冷。
醉仙樓照舊是紅燈高懸,鶯歌燕舞。沒有人只在這尋花問柳的地方喝茶嘮嗑。沈天是個例外,他不是對弄笙品玉不感興趣,而是絕對不能感興趣。就像他手中的琉璃杯,你可以用,但你絕不能帶走。于是他便沒了興趣。不過,今晚令他感興趣的是男人。
男人姓劉,是個捕快,也是沈天的一個故人。半月前飛鴿傳書說遇到了麻煩事,恐怕官職不保。
這小子!還真有有求于我的時候!沈天雙眉緊鎖,內(nèi)心忐忑。
已是子夜時分,燭殘影淡,劉捕快沒從內(nèi)室出來。沈天心如蟻噬,手背上青筋暴出。
奶奶的!他頭一仰,“咕咚”一口咽下早已涼透了的茶水,起身拔劍,寒光下映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
穿過廊道,沈天向一處掛有“如玉”二字的房間走去,這青樓上的女子濃妝艷抹,妖嬈嫵媚,劉捕快為何要約他在子時到這青樓女子的內(nèi)室與他見面?
粉紅色薄紗撐起的羅帳內(nèi)只有窈窕的人影晃動。
“人呢?”
“走了!”
羅帳內(nèi)伸出一條瑩白如玉的修長玉腿,一只纖掌輕輕伸出,撩開耷拉在小腿上的絲緞。沈天盯著這個叫如玉的姑娘,直勾勾的眼神讓人心里發(fā)怵。
誘惑,絕對完美的誘惑。
“他既然約我前來,為何對我避而不見?”沈天把劍架在女人的脖頸上。
女子并不答話,也不膽怯,就這般架著劍刃移步到茶臺前,用一雙如蔥白的指掌,拂塵、倒水、沏茶,一切那么地熟練、流暢。
“他去找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讓我先在這兒陪你!”女人鳳眼斜揚,用指尖撥開脖子上的劍刃。
風(fēng)月之地絕對是商議秘密的最佳場所,這些青樓女子只關(guān)風(fēng)月,不問世事??裳垡姷搅颂烀鲿r分,劉捕快仍舊沒能回來。這時,那女子從枕下拿出一個腰牌和一封信交與沈天。
“劉大人說若天明沒能回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腰牌是劉捕快的!接過信,沈天臉色大變!
“壞了!壞了!”沈天左右踱步,喃喃細語。隨即將信箋在蠟燭上點燃了。
彎月如鉤,暗星沉浮。川西知府的宅院里,一身夜行衣的沈天在馬知府的閣樓房頂上潛伏了幾個夜晚之后,一無所獲。正如劉捕快飛鴿傳書所說,兩軍交戰(zhàn)前夕,他發(fā)現(xiàn)馬知府與敵國將領(lǐng)有來往,但苦于沒有證據(jù),才邀請沈天來商議對策。就在兩人約見的那天晚上,劉捕快得到線人來報,說當(dāng)晚馬知府府內(nèi)有異邦人出入,他才留下書信前往知府宅院一探究竟。劉捕快在書信中說,若天明未還,就要沈天到知府宅院找他的尸體。
沈天失敗了,他沒能發(fā)現(xiàn)馬知府院內(nèi)有何異常?;蛟S劉捕快是錯的,但這小子怎么樣了?沈天心中暗自傷心。白天不行,那就晚上出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沈天把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
好幾個晚上都沒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醉仙樓。怎么回事呢?沈天思索著連日來探聽到的消息,都是關(guān)于馬知府和下屬商議如何訓(xùn)練眾鄉(xiāng)民來抗擊外敵入侵的,可他怎么沒見到馬知府在哪里訓(xùn)練鄉(xiāng)民?誰才是內(nèi)奸呢?沈天百思不得其解。憤憤然中,他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狠下心,決定自己喬裝打扮混入知府。
如玉依在茶幾前,為他沏茶倒水,聽他自言自語,陪他傷神、發(fā)呆。
三天后,沈天回到醉仙樓時,如玉姑娘不見了,就連青樓的媽媽也說不明白,只說如玉用攢來的銀子贖了身。
糟糕!這女子怕是要走漏風(fēng)聲。沈天一拍腦門,暗自后悔。不久,有人傳聞劉捕快的尸體在護城河里找到了。沈天頓時捶胸頓足,怒發(fā)沖冠,他再也沒有了打草驚蛇的顧慮,只身前往知府宅院要問個明白。
馬知府門前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幾個仆役告訴沈天,馬知府遇害了,是被一個女人用剪刀刺穿了脖頸。
沈天問及那女子的模樣,有人說,挺像醉仙樓那個頭牌。也就是那個叫如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