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
大兄弟進老君山原始森林采第一批冬蜜。
帶大兄弟上山的傈僳族山民熊大哥和他的岳父熊大爹,是村里的采蜜高手,祖祖輩輩都靠著采蜜、采野藥和菌菇過生活。不同于住在江邊及山麓的納西族,這些住在山中的傈僳族山民幾乎不怎么種植,在這個年代,依然靠山吃山。
此時,采冬蜜是最重要的事,每年多則幾百斤,少則幾十斤的蜂蜜收獲就是接下來一年孩子的學費、老人的補品、女人的日用和他們父子的酒錢。此時的蜜已經(jīng)完全成熟,密度高,含水量很少,而且夏秋蜜有可能出現(xiàn)的苦蜜、毒蜜此時都不會有。
傈僳族山民過得極為瀟灑,號稱“能走路就會跳舞,能說話就會唱歌”,一把葫蘆笙可以讓他們跳到天明,酒更是一年到頭,男女老少,都不可或缺。在他們的山村里,常見夜不閉戶,主人醉倒在門口。唯獨采蜜的時候,他們是不喝酒的,畢竟這是危險的事,這不僅是向天要糧,而且是向天要糖。
甜蜜的得來一定是不那么容易的。
采蜜的危險,不僅來自蜂蜇,更來自懸崖峭壁和狗熊。這里的狗熊雖不主動傷人,但極愛吃蜜,萬一大家撞上都來采蜜,可能就要鬧個大紅臉,打一架也有可能,而且人基本上都打不過熊。每年,蜂蜜的產(chǎn)出有一半都是熊的,尤其是樹洞中和低矮處的蜜。只有那些熊爬不上去的懸崖上的蜜,才留給人和蜜蜂,大家再分。
懸崖,狗熊上不去,人也上不去呀。但是傈僳族山民是非常聰明的,就近選擇兩棵合適的樹,砍砍削削,就能造出一架梯子。
懸崖下有一個山洞,山民們在這里搭了個窩棚,放著簡單的炊具雜物。平日里,上山打獵、采藥的人,都可以在這里歇息。熊大哥在這里找了火種,又尋了些特殊的苔蘚植物,用于一會兒熏蜜蜂。
沒有任何防護,就這么拿煙熏一熏,蜜蜂就走開了,誰也不蜇,但你要說這里的蜜蜂不兇悍,那也不是,也聽說過誰誰只是從蜂巢旁路過,就被蜇得一身包的。有山民跟我說過,蜜蜂認識人的味道,那些友好地來分一口蜜的人,它們是不蜇的,反倒是心里懷著恐懼的人,也許是身上會散發(fā)恐懼的味道,反而讓蜜蜂警覺起來。所以想來我縱橫山野掏蜜那么久,一次也沒被蜇過,大概也是因為我不怕的緣故。
除了石洞,還有一些熊大爹放置的木桶,也是同樣處理。這些桶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熊大爹自己都說不清,第一個在這里放桶的是他家第幾輩祖宗了。這些蜜蜂就更是熟人了,煙一去,蜂就散了。
每個蜂巢中的蜜,取走一半,把蜂巢原樣放整齊,就可以下山了,剩下的蜜,就是蜜蜂們過冬的糧食了。
這一天,三個人的收獲,只有幾十斤。但對傈僳族山民來說,是很讓人滿足的收成了。大兄弟帶著蜂蜜回到家,熬夜分裝了。每一小盒,只有珍貴的300克。
有人問我,吃了它有什么功效啊,是不是能這樣啊。我必須誠實地回答,不能,除非長期吃,否則這也只是食物罷了,雖然是最為純凈的食物。
可是啊,它是冬日能奉獻的最豐盛,是熊和蜜蜂能分享的最美好,是大地和森林能夠給予的最甜蜜。你該嘗一嘗。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比绻屑儍裘篮玫拿?,你也要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