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翔
我的童年生活在20世紀70年代。當時,盡管物質(zhì)生活艱難,但精神生活充滿了歡樂。讓我至今魂牽夢繞的是那方方塊塊的膠泥和膠泥制品,更讓我難忘的是兄弟三人伴隨著膠泥成長的有趣經(jīng)歷。
家鄉(xiāng)村西漳河岸邊的紅色土壤遇水黏性很大,家鄉(xiāng)的人們把它叫作膠泥。我們兄弟三人上下都相差兩歲,不知愁滋味的童年時代成天在膠泥里滾爬。
驕陽當頭的夏天,兄弟三人齊心協(xié)力把膠泥從凹地里挖出來,找塊平整的路面去摔打。當時學校院里有個水泥乒乓球臺案,兄弟三人都爭搶著到那里摔泥。三雙小手一齊掄開,只聽見一片啪啪響聲。經(jīng)驗豐富的大哥邊摔邊指導我倆:“膠泥摔得熟沒熟,要看摔的功夫大小。”我用泥手抓一把臉上的汗水泥點,乒乓球臺案上又響起了一陣啪啪摔泥聲。不服氣的三弟反駁:“看膠泥是不是摔熟了,用根頭發(fā)割開,里邊沒蜂窩就熟了。”為了得到一根長頭發(fā),上課時我將小手伸向了同桌小芳的頭上,小芳反手相擊,惹得滿室同學哄堂大笑。講臺上的王老師苦笑著搖頭……
膠泥摔熟后,我們把它分成大小不等的方塊,大哥從貼身的口袋里摸出爺爺集市上買來的多種圖案的陶模,把摔好的膠泥輕輕地按上去,這真是個技術(shù)活,用勁小了花紋印不全,用勁大了會把陶模壓壞。刮凈陶模泥邊再輕輕地磕一下,一個完整的泥模就成型了,晾在窗臺上等它自然風干。我和弟弟也學著大哥的樣子刻我們的泥模。幾天后,各色各樣古樸鮮活的泥模就擺滿了南屋窗臺: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八仙祝壽、柴王爺推車、狗攆兔子……應有盡有,我們兄弟三人邀請爺爺奶奶來欣賞評獎,看著我們擺弄著自己的“作品”,爺爺高興得旱煙袋直抖,奶奶笑得彎下了腰。
刻泥模刻一段時間就煩了。在六叔的指導下,我們又學會了做泥哨。把一塊摔熟的膠泥捏成長方形,用細鐵絲把平面的兩個角削去,然后在三個平面上各扎兩個楔形的孔眼。曬干后稍加打磨含進嘴里一吹,就能發(fā)出一種很細很高的聲響,煞是好聽。為了避免兄弟三人的作品發(fā)生“產(chǎn)權(quán)”糾紛,在奶奶的主持下,我們把泥哨子涂成三種顏色,大哥的涂成紅色,我的涂上綠色,三弟的涂成黑色……下午放學后去地里割草的路上,兄弟三人比誰的泥哨好看,誰吹得更響,唧唧喳喳嘻嘻哈哈,興奮的小臉漲得通紅。
如今我已步入中年,每當看到小孫子擺弄他那奢侈的玩具時,耳旁似乎又聽見了那漸漸遠去的摔膠泥的啪啪聲和悠悠的泥哨聲,又會想起我們兄弟三人快樂、幸福、溫馨的童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