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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中篇)

2019-07-17 04:31周李立
清明 2019年4期
關鍵詞:照相館照相機娜娜

周李立

1

李較較是穿大紅絲綢襯衣、露出墨綠的內(nèi)衣花邊,像某種蔬菜般突然出現(xiàn)在娜娜和喬遠面前的。娜娜從沒對自己的男朋友喬遠說過,她還有個妹妹在北京上大學,而且是電影學院紀錄片專業(yè)。這無論如何都值得一說?;蚴浅鲇诩刀?,娜娜從沒提過這個西紅柿般紅紅綠綠的妹妹。而娜娜自己,中專畢業(yè),雖是文秘專業(yè),但她時至今日也分不清《滕王閣序》和《岳陽樓記》。

李較較比娜娜小八歲。她們的親屬關系并不近,只在三代以內(nèi)——娜娜這樣解釋了自己為什么沒對喬遠提過李較較。

喬遠和娜娜同居多年,在藝術區(qū)赫赫有名——這名氣并非來自藝術家喬遠的成就。藝術區(qū)的人們現(xiàn)在會以一種似是而非的復雜口吻說起他們,好像他們是從遠古存活至今的物種,很可貴,卻又錯過了時代,哀其不幸。

李較較從金盞鄉(xiāng)的農(nóng)民工小學回電影學院,在藝術區(qū)西邊換乘第三輛公交車的時候,碰到了娜娜和喬遠。兩個女孩相見,自是大呼小叫,忙不迭地互相稱贊對方的衣服與香水。娜娜理所當然需邀請李較較去藝術區(qū)坐坐。這是李較較第一次到藝術區(qū)。

她們長得很像,至少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很像。她們并排走在喬遠前面,兩條簡單的馬尾甩動的方向、節(jié)奏,也幾乎一模一樣,像兩只興沖沖的麻雀。

李較較這些天一直在拍一個紀錄片。她大四了,電影學院紀錄片專業(yè),需要一件畢業(yè)作品。她想去拍農(nóng)民工小學校。小學校在金盞鄉(xiāng),位于北京東北方,五環(huán)外。她這天去的時候,在路上花了三個小時,輾轉四輛公交車。那校長是打工仔出身,為迎接電影學院的李較較,年輕的校長在自己的宿舍里,為她彈吉他,據(jù)說是《野百合也有春天》。她覺得這和想象出入太大,農(nóng)民工小學校的校長,不應該是唱“春天里的野百合”的民謠歌手,哪怕這校長也有過數(shù)年在工地背水泥板的經(jīng)歷——但都已成為過去了。過去的東西,她無法在鏡頭里再現(xiàn)。他現(xiàn)在穿雪白的襯衣,剪干凈的平頭,沒讓人聞到汗氣或別的什么氣味。這讓她失望。

這都是她一邊喝著加了奶和糖的紅茶,一邊講出來的。李較較喜歡祁門紅茶,她認為這是“溫暖的事情”?!皽嘏氖虑椤币泊蜷_另外一些話題,比如李較較總是逃掉一些不重要的課,一覺睡到黃昏。黃昏,是她最喜愛的時刻。曖昧的夕陽在她宿舍粉紅色圓點的窗簾上水波般晃動,都是逝水流年的滄桑。世界像那時的太陽般溫和,滿是寬容和歉意。所以她的計劃一般都在黃昏擬定,那些計劃條目豐富,大抵圍繞早睡早起、不再逃課和完成作業(yè),但幡然而來的計劃也總是像夕陽易泯滅。

娜娜從來不能理解這種東西,滄桑啊、寬容啊、領悟啊,都是文藝女青年的詞,都“沒什么意義”。這天娜娜的表現(xiàn)便很不耐煩,一直嚷嚷著炎熱的天氣,認為“夏天來得好意外啊”,一邊嚷嚷一邊驅趕圍繞他們飛舞的那些歡樂的蚊子??諝饫锸莿倓倗姙⑦^的花露水的味道。

李較較不無幽怨地埋怨:“娜娜生活得真不錯?!?娜娜也只是一笑而過。

李較較這天離開后,娜娜就顯得悶悶不樂。娜娜認為她不是個好姑娘。至于為什么,娜娜說這說不明白,她就是從小古怪。又說李較較父親一家大約想要個男孩,她媽媽懷著她的時候也相信會生個男孩。這當然談不上古怪。古怪的是她父親一直認為她有多動癥,或者別的什么心理疾病。所以,從七歲上一年級開始,便帶李較較四處尋醫(yī)問藥,結論從沒明確。倒是她父親自己,在李較較小學畢業(yè)那年,被診斷出躁郁癥——大約也可以叫作成人多動癥?!笆遣皇呛茉幃??”娜娜總結道。

喬遠覺得說到底娜娜還是愛這個妹妹的,雖然她隨即開始抱怨妹妹的香水:“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味道?”盡管她之前是這樣當面告訴李較較的:“真是復雜的香味啊,我很喜歡?!?/p>

2

那些年,李較較跟爸爸去看病。足跡先是在省內(nèi),漸漸擴展,終于到了首都。他們還一起去過上海、廣州。在幾天幾夜的臥鋪車廂里,李較較依靠爬車廂床鋪邊的小樓梯來打發(fā)時間。父親憂心忡忡地與其他乘客攀談,說你看這姑娘!肯定有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多動癥?

李較較順著1床的小樓梯爬上去,從1床的上鋪跨越到2床的上鋪,又沿著2床的小樓梯爬下來,如此這般爬到最后的18床。

乘客們似乎都樂于欣賞這小女孩的表演,她的小花裙子還會露出同色小花的內(nèi)褲花邊。父親數(shù)次呵斥,效果也似乎欠佳。

每到一地,李較較總是在當?shù)卣障囵^門前停留不前,她要拍照。一般來說,她的要求都會得到滿足。后來在上海,那家照相館過于堂皇,貌似價格不菲,父親略有遲疑。李較較自然不依,一哭一鬧,就有路人圍觀了。攝影樓里無所事事的店員和攝影師,也出來看熱鬧。李較較身上翠綠的毛絨衫青翠可愛,但她與父親打斗時的樣子也實在凌厲兇猛。攝影師情不自禁舉起碩大的照相機。

奇跡就在這樣的時刻出現(xiàn)了,父親當即領悟到自己百思不解的難題,原來答案這么簡單。鏡頭一出現(xiàn),李較較便平靜下來,兩手緊貼著褲縫,十分乖巧。父親嚷道:“別放下!別放下!”但攝影師并沒理解他指的是自己手中的照相機。

這天李較較如愿在上海這間一共三層、總計有十八個場景的攝影樓里,拍了一組風格迥異的藝術照,花去整整一天時間,為的是不斷換上她看中的那些華麗服裝。但父親卻并不著急,因為李較較這天的表現(xiàn)完全是另一個人,她溫和柔順,聽憑擺布。父親意識到,女兒的病癥其實只需要一個照相機。

對李較較來說,照相有一種特殊的功能。李較較的父親用照相機為女兒治病的事情,那些年在縣城無人不知。有些年長的老人表示擔憂,他們都相信照相機是勾魂攝魄的機器。為什么李較較在鏡頭前就乖巧了,自然是被照相機抓走了魂魄啊。李較較的家人并不相信這種陳年鬼話。他們也成為縣城最早擁有照相機的家庭,盡管只是一個國產(chǎn)的傻瓜小相機,但對李較較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如此,每當李較較又哭又鬧的毛病發(fā)作,或者即將發(fā)作的時候,她的父母便有了醫(yī)治的辦法。

她是否有兒童多動癥?沒人知道。只聽說這病的癥狀,就是無故哭鬧。即將發(fā)作的李較較,總是有前兆的,她會瞇起大眼睛,只留一小條細微的縫隙,眼睛里一線微光打量身邊的人,隨后才會出現(xiàn)激烈的反應。比如脫衣服,扯頭發(fā),砸東西,拳打腳踢,或者倒地痛哭,像要昏死過去。有一次,她以為自己真的快要哭死了,因為在抽噎之中,她看見亮白的光,從天而降。她知道臨死的人總是能看見各種詭異的光的,但她竟又掙扎著活了過來。那束光,那道救了她性命的亮白的光,原來是父親手里傻瓜照相機的閃光燈發(fā)出的。

她沒什么道理哭鬧的。她是獨生女,家庭條件優(yōu)越,備受寵愛。人們只當她是個被溺愛壞了的孩子?!盀橹裁词虑榭弈?,有什么好鬧的呢?”所有人都不理解。

她媽媽總是給她穿領口又窄又高的衣服,因為脫下來沒那么容易。有時候她媽媽還會在領口處縫上幾針,到晚上睡覺前再剪開,早上再縫上。反反復復之后,衣服后脖頸的地方,就布滿了針眼線頭,棉布也因此變得稀疏松弛,很容易扯開。她媽媽用的縫衣線,是上海紡織廠生產(chǎn)的,價格昂貴,很結實,時常線還沒斷,布就壞了,就會有一張小小的網(wǎng),藏在她的馬尾下面。

她不再允許母親粗暴對待她的衣服和她。她說,再縫上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掀開。

她媽媽捶胸頓足,因為意識到自己疏忽了,衣服其實是可以從下面掀開的。那時李較較還沒有發(fā)育,身體像只干癟的瘦蝦。李較較瞇縫著眼睛,是要發(fā)作的前兆。但這次,她媽媽在她之前就先暈了過去,臉頰撞在了床角。

那是她媽媽和爸爸結婚時做的木床。邊角處銳利的直角足以割破她媽媽黃得可怕的左臉。鮮紅的血液在幾秒鐘后才汩汩滲出。李較較蹲在媽媽身前,仔細盯著那些血液涌出來的形狀,像玫瑰在水磨石地板上滴落出幾枚零散的花瓣。

大約安靜了半分鐘,她媽媽捂著臉,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大聲尖叫起來。李較較從沒聽過她媽媽發(fā)出如此響亮的叫喊,感到其中有種酣暢的快感。她媽媽是一個低聲下氣的辦公室行政人員,每天都在一張巨大的表格上摸索她工作的機關里每根笤帚和圓珠筆的去向。這工作太安靜了,安靜到所有人幾乎都忽略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打電話呀!叫120啊!”她媽媽叫著。

李較較還是發(fā)愣,她甚至輕輕笑了笑,像欣賞難得一見的某種美景。血繼續(xù)涌出,一道巴掌寬的口子似乎還在綻裂中,露出更多的白色脂肪和粉紅色的肌肉。她想起自己九歲了,記憶中似乎還沒有流過血呢。她忍不住去摸媽媽臉上的液體,似乎正在凝結、固化,成為一種可以永恒的裝飾。她覺得也很像油彩化的妝。

“較較,愣什么呢?媽媽要上醫(yī)院?!彼龐寢屄曇粜×讼聛?,恢復了平日的狀態(tài)。李較較這才醒悟過來,起身去給她爸爸打傳呼機。

“打什么傳呼,打120??!”她媽媽在臥室的地板上痛苦地喊起來。那是李較較聽過的媽媽最憤怒的聲音。

十七歲時的娜娜離開縣城前,曾經(jīng)去縣醫(yī)院看望過李較較的媽媽。娜娜看見她臉上貼著白色紗布,前額的頭發(fā)也被剃掉一些,很是恐怖。他們不算太近的親戚,平日走動不多,加重了娜娜對這個古怪女人的畏懼。李較較媽媽臉上縫了十二針,是個不大不小的手術??p針的地方在她左臉上部,顴骨的位置。日后,她的左眼到鼻尖的地方,會爬上一條十二對足的蜈蚣,又像一道緊緊閉合的拉鏈,讓人總忍不住想扯開那拉鏈,看看她的臉頰后面,藏著些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緊握娜娜的手,說的都是李較較。十七歲的娜娜覺得,自己被當成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了,這暗示著她已經(jīng)被當成大人看待了。娜娜沉著地聽完那些心事。盡管她其實并不那么在意。她一直回避女人的目光,因為實在不忍直視。

“較較,她沒病,就是調皮些。她出生之前那天,我就做過一個夢,夢見一條裝在網(wǎng)兜里的魚,那網(wǎng)兜有多大呢,大到比這個樓房還要大,那魚在里面動來動去,我就想啊,我要把那條魚給放出來呀,可是她爸爸說,那是個魚怪,你不能把魚怪放出來呀!我第二天就生下她了,她是魚怪找我算賬來了,怪我為什么沒有把她給放出來吧?”“她小時候被魚刺卡過一次,差點死過去,但竟然沒事,那么長的魚刺啊,她可能真是魚怪?!薄八裁炊己?,讓我開心,就是愛哭啊,可是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呀,哭怎么是病呢!”“她爸爸不該帶她到處去看病啊,沒病也會給看出病來……”

李較較當時沒有在病房里。娜娜認為自己很好地熬過了病房里的時刻。

此后,李較較和娜娜在縣城也見過一次。那次見面,她們討論了圣斗士星矢的話題。娜娜給李較較買了千層雪,一種當?shù)禺a(chǎn)的最貴的雪糕。

3

娜娜和李較較長大的那座縣城里,其實一直有照相館,菜市場旁邊的玻璃門里,就是了。黃黃照相館的老板是一獨身男人,有個兒子,叫蘇文,是娜娜在中專的同學。蘇文頭大身小,長相奇特。一般相貌奇異的人,總有些過人之處,蘇文卻只是相貌過人,其他都不及人。娜娜幾乎不記得他有什么值得一說的事了,他總是跟在幾個男生后面,躲躲藏藏,像做了錯事,永遠低著他的大頭。

七歲的李較較和十五歲的娜娜這天去黃黃照相館的時候,蘇文正把半個身子壓在柜臺上,用一把裁紙的小刀仔細割著柜臺上的紅色油漆。柜臺是木質的,年頭長了,油漆開始脫落——他就時常專注于研究那些脫下的油漆皮。

娜娜和李較較手里各有一個牛肉千層餅。那一年縣城突然風行這種食物,賣牛肉千層餅的攤位,也在菜市口門口,黃黃照相館另一邊。煎牛肉餅的味道聞起來比吃起來更濃郁些,就像蘇文說的:“聞聞就夠了,要真吃起來,像狗屎一樣?!闭f完他接著割柜臺上的油漆,割下來的一小堆紅色碎末,摻了些暗黃的木屑。他把它們切得更碎,篤篤篤,聲音也像粉末,細密,沉悶。

娜娜不喜歡沉悶,沉悶的縣城、學校、家庭,沉悶的空氣、河水和這里沉悶的人。她正處于成年前夜,漫長的等待終于進入倒計時,總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欣喜。李較較呢,她微胖,紅色開衫腈綸毛衣裹住小身板,無數(shù)碎發(fā)在頭頂支棱起來,因為靜電作用持續(xù)挺立并炸裂開。無論如何,那時娜娜眼中的李較較都是一個古怪的玩具。大女孩總是拿小女孩當玩具,娜娜小時候也被年齡更大的女孩當玩具,大女孩給小女孩梳頭,穿各種奇怪的衣服,把她們打扮成小宮女或嬰兒。大女孩呢,會扮成公主或母親。這游戲從不讓人厭倦。這也是娜娜這天帶李較較出來玩的原因,她要給李較較打扮打扮,這是她早就想好的。照相館無疑是最合適的地方,有各種服裝道具——印紅星的軍裝、帶蕾絲的蓬蓬裙、苗族人的筒裙,還有一件清朝格格戴的黑色頭飾,像折扇一樣打開,兩邊有松緊帶,用來勒在下巴上。各種顏色的禮服裙,一律滑溜溜、輕飄飄,像太陽照著水面的油漬,閃動一層不真實的薄薄的顏色。照相館里的口紅,娜娜是用過的,很干,涂在嘴唇上,很快就裂開,不過照一張照片的時間,當然也還不至于讓嘴唇開裂。娜娜在自己家里也給李較較打扮過,但家里沒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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