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
摘? 要:作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著眼于在作品中反映和思考奴隸制下非裔美國黑人的歷史命運。在小說《寵兒》中她運用豐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寫作手法描寫了黑人女性處于雙重壓迫的狀態(tài)下的悲慘命運,其中靈巧豐富的象征意象值得讀者反復解讀,本文以小說中的核心意象傷疤為主,分析其多重象征意蘊。
關鍵詞:傷疤;后殖民女性主義批評;象征意蘊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8--01
后殖民女性主義者是后殖民主義和女性主義的結(jié)合,關注第三世界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和身份危機,為其指出重塑身份之路。其代表人物錢德拉·莫漢蒂指出第三世界女性在雙重壓迫下,成為失語的“他者”。小說《寵兒》中的黑人女性在白人至上主義和男權社會的統(tǒng)治下,被物化為白人奴隸主的財產(chǎn),甚至是等同于勞作的牲畜和工具,絲毫不具有人權和人格。對于大多數(shù)黑人而言,疤痕是個人及整個黑人群體痛苦經(jīng)歷的佐證和象征,也是激勵他們覺醒和奮起反抗的無聲標志。
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塞絲曾被奴隸主進行非人的對待,她被“學校教師”的兩個侄子強行按倒在地上并吸走了她哺養(yǎng)嬰兒的奶水,踐踏了她作為母親最神圣的一面。當塞絲把此事告知加納太太后卻“學校教師”用皮鞭抽打得皮開肉綻,以致身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傷疤,這傷疤看起來就像一顆大“樹”?!皹洹笔侨z悲慘和恐怖記憶里的重要部分,在小說開頭塞絲回憶起她18年前逃離“甜蜜之家”時看到男奴被奴隸主吊死在樹上,從此“樹”在塞絲的心目中留下了恐怖的印象。塞絲背上的疤痕佐證了她做奴隸時度過的悲慘歲月,也象征以塞絲為代表的千千萬萬的黑人奴隸受到的殘酷迫害, 是整個黑人民族所遭受的種族歧視的象征,這種身體及精神的傷痕像夢魘一樣纏繞著黑人的一生。
可是, 白人女孩艾米在發(fā)現(xiàn)塞絲背上的傷痕時, 竟然把它描述為一棵正在開著白花、枝繁葉茂的美麗的苦櫻樹。 這一方面說明白人社會不僅對黑人奴隸進行非人般地對待,還對其殘忍行為進行否認和美化,另一方面,這種看似美好的比喻,使得黑人們漸漸壓抑和掩蓋了痛苦的回憶,消磨了他們奮起反抗的斗志。塞絲聽到艾米作出那樣的描述時, 聯(lián)想到自然之樹的美景, 她希望永遠壓抑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幻想一種新生活??墒?,從非洲人被裝上大西洋上的大船的那天開始,伴隨著販奴和黑人奴隸制度的黑人血淚史,豈是白人的可以美化和黑人的選擇性遺忘就可以抹去的?
對于黑人女性而言,她們不僅承受著來自白人種族主義者對他們的摧殘,還遭受本族男性對她們的壓制。塞絲逃離奴隸主莊園后本想尋找到黑人聚居地以求保護和團結(jié),可是整個黑人群體卻因她殺嬰而將她驅(qū)趕。塞絲的愛人保羅在與她經(jīng)歷感情的疏離后,對塞絲后背的疤痕也產(chǎn)生了厭惡,認為她背上的“樹”其實什么也不是,雖然形狀上像,實際上只是一堆丑陋的疤痕,他心中默默地對塞絲的疤痕產(chǎn)生了一種厭惡情緒而選擇了離開。因為他覺得只要和塞絲在一起,她身上的疤痕就讓他想起他們作為黑奴的凄慘遭遇,此時連最親密的愛人也沒有與她并肩而戰(zhàn),共同反抗壓迫,而是選擇了仇視厭惡疤痕所代表的本族人苦難史。
疤痕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連接黑人之間情感關系的紐帶。塞絲的母親也有一個明顯的疤痕。 奴隸主像對待牲口一樣給塞絲母親打下烙印,使她徹底淪為牲畜一樣的生物。但是,年幼的塞絲卻把這疤痕視為識別自己身份的方法,她也想要一個類似的疤痕標記,使得自己與母親可能完成一種形式上的連結(jié),從而尋求那份遲遲沒有得到的關愛和親密。當她跟母親訴說想要一樣的標記時,母親打了她一巴掌。對于塞絲的媽媽而言,她一直承受著疤痕標記給她帶來的恥辱和痛苦,而她的下一代也想要一個類似疤痕標記的時候,她感到的是無助和絕望,因為與疤痕標記如影隨行的痛苦和壓迫可能要延續(xù)到她的下一代,而她卻只能任其發(fā)生。同時,塞絲與愛人保羅之間的關系也是通過疤痕來連結(jié)的。通過塞絲背上的疤痕,保羅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塞絲的苦難經(jīng)歷,更能和她心意相通,體會到了塞絲身體上的痛苦和心靈上的傷害。
疤痕已經(jīng)成為了塞絲悲慘經(jīng)歷的無言證人,成為傳遞信息的一種形式,替她講述痛苦的經(jīng)歷。在白人至上的社會中,掌握話語權利的白人除了對奴隸進行身體上的控制和虐待,還從語言上對奴隸的思想意識進行控制。從小說中的“學校教師”是個一手握鞭子鞭撻塞絲的殘暴者,也是一手執(zhí)筆做歷史記錄的學者,奴隸主始終掌握著對語言的絕對控制權。由于父權制文化一直占統(tǒng)治地位,黑人女性沒有自己的語言,她們唯有用自己的身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 評論家懷亞特認為塞絲的背部疤痕喻示著黑人的話語權長期被剝奪, 呈現(xiàn)出黑人奴隸們那些不能訴褚于文字的悲慘境遇。
這個象征恥辱與苦難的疤痕是黑人奴隸界定自己的身份的標志,通過擁有這個獨特的標志,可以把恥辱變成自己的身份證明,從而賦予它新的寓意,只要疤痕存在,黑人種族意識就會被喚起,通過這一歷史記憶的載體審視自己的過去,正視歷史的陰影,最終團結(jié)起來尋求自己的種族身份。
參考文獻:
[1]李玉穎,鄒清華.后殖民女權主義視野下的《寵兒》[J].語文建設,2014(9):37-38.
[2]王丹丹. 會說話的“疤痕”——《寵兒》中疤痕意義的顛覆. 安徽文學, 2010(8):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