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艷冰

1

妹妹你不放羊你來這里做什么？諾敏戴問烏仁。

我來這里學(xué)習(xí)詩歌創(chuàng)作呀。烏仁說。

寫詩不也是放羊嗎？我想著。

聽著姐妹倆的問答，心里索性幫著補充了這么一句。

這當(dāng)然只是我個人的邏輯，但它跟草原相干，我一心想著到大草原去的，憧憬著有朝一日，就像《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牧羊少年那樣，有一群自己的羊群，在草原上自由地行走著，從一個牧場到另一個牧場，不停地走下去，這就是我要寫在大地上的人生詩行。

諾敏戴是我魯院的同學(xué)，烏仁也是。在八里莊上學(xué)的時候還有同嘎拉格、烏吉斯古楞和賽爾林格，這幾位蒙古族的姑娘總喜歡待在一起，因為她們要說好聽的蒙古語。開學(xué)典禮和結(jié)業(yè)典禮的時候她們都穿上了好看的新式的蒙古袍。諾敏戴那襲袍子是藏藍色的面料滾上酒紅的細邊，沉穩(wěn)大氣;同嘎是純藍的裙子，配上她雪白的皮膚真是好看，但是最好看的是她一頭板栗色的頭發(fā)，不過好看的頭發(fā)常常給她帶來不少的麻煩，她不得不對那些又羨慕又向往地問“你頭發(fā)在哪染的”的陌生朋友說，我頭發(fā)是天生的天生的天生的;怎么把烏仁裙子的顏色給忘了呢？班上開聯(lián)歡會的那天，烏仁和格林上去唱蒙古民歌《金手鐲》的時候一定是穿著蒙古袍的，我得再翻翻舊照片。

同嘎和烏仁年紀(jì)要小些，她們偶爾會向諾敏戴撒撒嬌，說魯院的飯菜不好吃。2010年我到過呼倫貝爾，吃過草原的手扒肉，熱氣騰騰的手扒肉端上桌，主客圍坐在蒙古包里，用餐盤配上鋒利的小切刀切下的羊肉送到口里，味道真是鮮美無比，所以我知道同嘎和烏仁的抱怨一點都不矯情。

總之，這幾位蒙古族姑娘親愛得整天地膩在一起，她們都來自牧區(qū)，是牧民的孩子。雖家有牛羊萬千，卻更熱愛文學(xué)編輯這一職業(yè)。姑娘們都皮膚細膩體態(tài)健朗，而且很有當(dāng)下的娛樂精神，常常自嘲或來點惡作劇，很有胡人本來的灑脫和襟懷，彼此親如手足，以至于我不敢相信上學(xué)前她們彼此都沒見過面。我問過諾敏戴，在人群中你分得清誰是蒙古族人嗎？她說大概可以的。

有什么特別標(biāo)識？

眼睛！

她細聲作答，自若而確切。那一刻我倆并排走著，我沒有嘗試審視她，我知道除了溫和聰慧，再也捕捉不到更多的信息。靠著眼睛我什么也分辨不出來，但我知道她所說的“眼睛”其實是一個民族的心靈密碼。1989年席慕蓉第一次回大陸時，通過自己的父親與民族出版社一位蒙古族編輯老師取得聯(lián)系。出發(fā)前席慕蓉心里忐忑，偌大的北京機場，生怕茫茫人海認(rèn)不出彼此，便與那位老師約定手拿標(biāo)志性物件。老師卻連說不用不用，你是蒙古族女兒，我就會認(rèn)出你的。后來證實，此言不虛。2018年席慕蓉與那位老師合作出版書籍，在新書發(fā)布會上席慕蓉談起近三十年前的那樁往事仍唏噓不已。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里沒有錯過對方，這大概就是人們常常談起的，民族血緣文化的心靈意會靈犀相通吧。

談?wù)撨@個話題時我和諾敏戴正走在夏天的黃昏里，斜陽有些晃眼，我倒有些迷糊，想象此刻她家鄉(xiāng)草原的落日該是怎樣的金碧輝煌遼遠闊達。

2

多想看一場草原黃昏的落日?。?/p>

我來自山環(huán)水繞山重水復(fù)的廣西，在我們這兒處處皆有“太陽下山”的景致，山里的日頭在天上走了大半日，累了剩下最后一口氣兒，晚霞托也托不住的時候，太陽便掉到山的另一頭去。這時候有姑娘坐在自家的窗邊唱山歌，歌聲便牽出月亮來，歌聲讓聽到的小伙兒面紅耳赤心跳不止。我們這兒的落日總跟接踵而至的浪漫沾親帶故瓜葛連綿，是怦然心動與纏綿悱惻的序曲，于是閑下來的時候，常常也會生出些虛妄的遙想來，不知太陽落在別處是怎樣的一番景致，別處的人們看落日又是怎樣的心境。

秋意四起涼意漸生，瓜果甜蜜的香氛在空氣中彌漫，這個時節(jié)多好啊，我赴鄂爾多斯之約，又能跟諾敏戴和同嘎拉格這兩位我喜歡的蒙古族姑娘見面了。我從廣西往鄂爾多斯，在西安轉(zhuǎn)機時行李竟落到了下一班飛機。我焦急萬分地給操持此次會議的同嘎打電話。同嘎說不急不急，你把轉(zhuǎn)機的手續(xù)辦齊了人先過來，等見了接機的師傅再跟他商量取行李的事。她的淡定與從容，讓我驟然生起的那個焦慮的小氣泡撲哧一下，歡快地裂開了。蒙古族的姑娘辦起事來，是不是就跟在天高地闊的草原上放牧牛羊那般輕松悠然、凡事都不會掛礙于心的？想著這次的遠行也遂了我想看看別處落日的心愿，路途漫長轉(zhuǎn)輾的途中，我把這個心愿把玩得跟河床里的鵝卵石一樣提溜通透。

關(guān)于落日，書本里倒是有不少這方面的描述，尤其對《小王子》里那位一天看了四十三次落日的小可人記憶深刻。他說人一悲傷起來就喜歡看落日，而落日總是稍縱即逝，想必是短暫紅霞漫天的絢爛，剎那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后的荒涼，正是契合了他憂傷的心緒。因為他的星球太小，就住著這么一位王子，無可名狀的哀愁隨時從任何方向襲來，小小的星球成了哀傷與惆悵的沃土，他就是這樣被滋養(yǎng)被浸潤，被這玲瓏的版圖喂養(yǎng)成惹人憐愛的小王子，這便是環(huán)境造人的力量。如果是一個帝國的君主，如果是一位擁有世界上最大版圖的王呢，看著夕陽西下，又是一種怎樣的心緒。

戊戌的秋天，我站在成吉思汗的陵前已是午后，這位草原之王，這位在廣袤的歐亞大陸上縱橫馳騁，由他及其后繼者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版圖最大的國家——蒙古帝國的戰(zhàn)神，他也看落日嗎？自然是看過的，或是戰(zhàn)馬奔騰鋼鞭揮舞的時候，又或是在西征途中的慢慢長路中，他的日升日落與他的理想抱負(fù)，或者霸氣一點兒地說與他的征戰(zhàn)雄心是相伴相隨的。記起1999年，在千年更替之際，全球各種或歡快或莊重的紀(jì)念活動鋪天蓋地紛至沓來，美國《時代周刊》雜志評選“對本千年影響巨大的十位人物”，意為“擁有海洋四方大酋長”的成吉思汗位列第三，他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了彼得大帝、拿破侖！

來自國內(nèi)不同民族的十多位作家正在參加鄂爾多斯的文學(xué)實踐活動。鄂爾多斯文聯(lián)是這次文學(xué)實踐活動的承辦方，在尊貴肅穆的成陵，忙前忙后的同嘎和她的伙伴，把拜謁成陵放在本次活動的第一站，還特別安排了一場祭祀表演。我知道成吉思汗是他們的王，他統(tǒng)一了蒙古各部，建立了大蒙古國，締造了現(xiàn)代意義上的蒙古民族，再說了，他和他的子孫領(lǐng)導(dǎo)的西征，使蒙古民族因此蜚聲四海、震驚全球。這些都讓所有的蒙古族后人和其他民族的人們嘆為觀止、敬仰尊崇。而此刻，我作為壯族的后裔，也是帶著無比敬仰和虔誠之心來拜謁的。

都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草原多神奇呀，孕育了這么一代桀驁剽悍戰(zhàn)功卓著的君王。從古至今，有多少史家在研究他的版圖？多少軍事家在研究他的戰(zhàn)略？我曾試圖設(shè)想，是否能將他還原為草原的男兒，窺探他肉體凡胎的內(nèi)心。無奈這樣的一代天驕永遠自帶王者的豪邁，心中激烈滾燙的熱血即便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或者預(yù)見人生的謝幕，仍然是指向無邊的壯闊與豐饒——“梅花鹿兒棲身之所，戴勝鳥兒育雛之鄉(xiāng)，衰落王朝振興之地，白發(fā)老翁享樂之邦”，這是成吉思汗西征時路經(jīng)鄂爾多斯并對鄂爾多斯的贊美。他豪邁地吟完此詩便對身旁的左右說，他死后可葬于這水草豐美之地。這是民間傳說，卻分外地有意思。說是大汗途經(jīng)鄂爾多斯，手中的馬鞭意外地落于馬下。你知道的，這其中有多大的意味在里頭呢。一直喜歡諾敏戴不疾不徐的語緒，她在《花的原野》當(dāng)編輯，她實在是熱愛自己的民族，研究生畢業(yè)后到海外定居了十年，工作順風(fēng)順?biāo)?，生活也穩(wěn)定了下來，以為自己也會像其他華人一樣終老彼地。不曾料到，自己一直注重民族教育，女兒卻不屑于使用自己的母語，多方嘗試努力后女兒對蒙古語仍無精進之意，她只好辭去報酬優(yōu)厚的工作回國，讓女兒上蒙古語學(xué)校。在魯院上學(xué)的時候，我很感佩她那段定居海外又為母語毅然回國的經(jīng)歷。那時我們剛認(rèn)識不久，站在教室的走道上她兩手插進牛仔裙的口袋里，淺淺地笑著說，都是為了孩子。我想著，這話說到底，從小處著眼自然如此，從大處生發(fā)開去何嘗不是為了民族的傳承盡力呢。成吉思汗的在天之靈有知嗎？忽必烈定都北京，開創(chuàng)元朝，使草原文化與黃河文化、長江文化得以碰撞，激起無數(shù)絢麗的浪花，催生了中國文化寶庫的燦爛星河中的瑰寶——元曲。“風(fēng)飄飄，雨瀟瀟，便做陳摶睡不著。懊惱傷懷抱，撲簌簌淚點拋。秋蟬兒噪罷寒蛩兒叫，淅零零細雨打芭蕉?！痹?，誰又說不勝于唐詩宋詞？元朝開啟了中華文化大融和大發(fā)展的新局面，成吉思汗的在天之靈有知嗎？

3

剛才說到哪了？對，說到成吉思汗的馬鞭落在了鄂爾多斯。

怎么就落下了，這得是多大的天意??！

蒙古民族是信奉萬物有靈的，這樣一個靠著戰(zhàn)馬征服世界的馬背上的民族，這樣一位依仗鐵蹄，他和他的子孫前赴后繼建立起了龐大帝國的一代梟雄，該是如何地看重自己手中的馬鞭！

那一天是哪一天？反正是西征的路上。夏天還是秋天？秋天吧，最好就在秋天。大地一片金黃，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汗正率軍一路向西，卻為眼前肥沃的土地和繁茂的花草駐足不前。梅花鹿和戴勝鳥在這遼闊的草場上出沒嬉戲，兩種動物都有吉祥之意，尤其都是動物界的繽紛尤物，不能想象那是怎樣的美好與富饒啊。這位戰(zhàn)神鐵蹄踏遍歐亞大陸，卻唯獨鐘情于河套南端的這片土地。大汗陶醉眼前景色，握著的馬鞭吧嗒一聲失手落下。聽著諾敏戴的敘述，似乎都能看見那一落將近千年的馬鞭啊，甚至感受到馬鞭落下時摩擦空氣涌動的波浪。想必大汗沒有馬上揀拾馬鞭，倒是詩興大發(fā)，然后愉快而豪邁地交代后事。據(jù)說成陵落地于鄂爾多斯，便是后人尊崇大汗生前的美好期許而定的。

多少人問過，這一代天驕崩于何地葬于何處？按蒙古人的習(xí)俗和過去信奉的薩滿教，祭奠先人主要是祭靈魂，不是祭尸骨?！逗陧^事略》里也有說過：“（蒙古人）其墓無冢，以馬踐蹂，使平如平地。若忒沒真（鐵木真）之墓，則插矢以為垣，闊逾三十里，邏騎以為衛(wèi)。”被視為典籍的《蒙古秘史》也有類似的記載，蒙古皇族下葬后，先用幾百匹戰(zhàn)馬將墓上的地表踏平，之后再種草植樹，而后派人長期守陵，一直到地表不露任何痕跡方可離開。這里描述的是蒙古族的喪葬習(xí)俗，而且甚是認(rèn)同這種習(xí)俗：他們并不追求外在意義上的高大雄偉，更渴望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平如平地”恐怕也是一種更高境界的追求。成吉思汗的金身何處至今還是一個謎，而位于鄂爾多斯的成陵雖為衣冠冢，卻是全體蒙古人民的總神祗所在，鄂爾多斯已經(jīng)成為真正的朝圣之地，每年的祭祀大典隆重而神圣，場面宏闊影響深遠。在成陵時我問同嘎拉格，你們也常來拜祭的嗎？她說是的，蒙古族人入園是不需門票的。成陵開門迎客，萬方朝拜，作為子民的蒙古族人，視這里為祭祀的圣地，何嘗又不是民族精神塑形的廟宇呢。

在祭祀儀式上，我見到了達爾扈特人，著色彩艷麗的蒙古族長袍，系寬大的紅腰帶，在圣殿上，紅褐的臉龐總是肅穆莊重。面對他們，不免升起幾分敬意。“達爾扈特人”？還以為類似于“愛斯基摩人”、“印第安人”。都不是，達爾扈特是蒙古語，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擔(dān)負(fù)神圣使命的人”，是蒙古族中專門為成吉思汗守陵的部落。至今為止，達爾扈特人已經(jīng)忠誠地為成吉思汗守靈近八百年，現(xiàn)有人口大約兩千人。我不知道守靈可以成為一種職業(yè)，能有“黃金家族”這樣聲隆的美譽，職位可以世襲，享有各種特權(quán)，以尊貴顯赫并獲得每一朝代當(dāng)局者的諸多庇護而存于世。只因他們所擔(dān)負(fù)的使命太圣潔、太特殊、太重要，他們忠誠嚴(yán)謹(jǐn)，自大汗逝世至今，不受到周邊其他文化的任何影響，他們依然保持了忽必烈以來所欽定的許多規(guī)范制度而不加以任何改變。若是進一步追溯，大汗的馬鞭與蒙古族文化也可互為因果關(guān)系的話，那么八百年前的鄂爾多斯，大汗失落的與其說是手中的馬鞭，不如說是種下了一顆蒙古族文化的種子。達爾扈特人從其傳承的文化層面而言，具有蒙古族最高貴的文化屬性，既有蒙古族宮廷文化、帝王文化，同時也有古代蒙古族文化經(jīng)典和秘籍的傳承。不僅是現(xiàn)代，就是古代也是通常百姓無法了解和知曉的諸多文化細節(jié)及內(nèi)涵，都在這一群體中按慣例常年延續(xù)著，直至今日仍濃重地存在并表現(xiàn)出來，成為蒙古族文化的瑰寶。

正因為達爾扈特人，相較于其他民族而言，蒙古族的文化傳承確實更純粹更扎實有效，整個蒙古族呈現(xiàn)的草原文化也自帶其獨特的神秘的迷人色彩，而之前諾敏戴說從眼睛便能識別本民族的父老鄉(xiāng)親是有實在的文化根基的。想起魯院學(xué)習(xí)時蒙古族的姑娘即便初次見面卻沒有絲毫的生分，總是親密得如同姐妹，站在鄂爾多斯的草場，順著歷史的來路， 我是能感知他們那份濃于水的血緣文脈的。

4

活動結(jié)束那天氣溫直線下降，細雨霏霏，來自各地的作家們即將返程，同嘎拉格在盡地主之誼忙著送機，以致最后我倆沒能好好道別。諾敏戴參加另一個活動后即返回呼和浩特。原以為我們?nèi)送瑢W(xué)一場在鄂爾多斯可以好好一聚的，不曾料到三人都有不同的任務(wù)和使命在身，一路上行色匆匆?？上驳氖歉髅Ω鞯娜嗽凇懊晒琶厥凡┪镳^”正好有一個交集，我們在用蒙古文刻錄《蒙古秘史》全文的巨幅墻體前總算有了一張合影。曾仔細端詳過蒙古文，試圖辨認(rèn)探尋，卻無從下手，覺得這草原的文字實在神奇，細長型的主干有許多的弧線繞啊繞的，如微風(fēng)吹拂青草的姿態(tài)，極盡柔軟造作之能事。一本蒙古文的書籍里面該藏有多少青草的舞態(tài)啊。記得那會上學(xué)時特別好奇諾敏戴做的課堂筆記，大開的本子左面是豎排的蒙古文，右面橫碼的卻是漢字。在一堂課里，真不知道兩種文字交替使用時，思維是如何做到瞬間切換的。我曾索要她的文章，她說都還是蒙古文呢，等明年就該可以出一本集子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書敖包里能陳列一本自己的書。

“書敖包”？

諾敏戴解釋說，鄂爾多斯的兩位牧民出于對書籍的熱愛，在政府的幫助下修建了“書敖包”以及圖書館，用敖包這種傳統(tǒng)的形式喚起牧民們對書籍的重視，目前圖書館存放有四萬多冊圖書，蒙古族的每位作家都以把自己的書陳列在書敖包為自豪。

世人都知道鄂爾多斯的羊絨衫溫暖全世界，說她是一座有溫度的城市，卻不知道她更是一處書香的所在。因了成陵的落戶，蒙古族文化在這里生根發(fā)芽開枝散葉。幾部非常著名的蒙古史學(xué)典籍也出自鄂爾多斯，如明清之際的《蒙古源流》《蒙古黃金史》《黃金史綱》等，這都說明鄂爾多斯有著深入研究和傳承本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基礎(chǔ)。

倒是鄂爾多斯城完全是一個新興的面貌，尤其是康巴什新區(qū)，街道寬敞，幾乎每一棟建筑的設(shè)計都極其用心，鄂爾多斯是目前我國當(dāng)代建設(shè)得最美麗的北方城市之一。有大氣之格，有精致之象，有傳統(tǒng)的意蘊，更具新時代的時尚質(zhì)感。仲秋的草原新城還是一派鮮花爛漫，置身其中，潔凈安詳和美，仿佛這個精致的城市不在大地之上，而是天上的草鄉(xiāng)。

這便是我對蒙古族文化尤為喜愛的緣由——它有深厚的傳統(tǒng)卻又活力四射，何況還有我喜歡的蒙古長調(diào)呢。這長調(diào)唱著唱著，他們就征服了半壁歐洲;唱著唱著，他們就得了天下！想象在如此悠揚的歌聲里能得牛車一架，好馬一匹，蒙古包一頂，約上或者被約上，我愛的愛我的人，往大草原深處走去，一直走到天邊，走到?jīng)]有人煙只有牛羊的地方。柔軟的綠草就從我的腳下，一直長到天邊，長到云邊，長到太陽的門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