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我與《長城》雜志最初的結緣,恐怕還得從居中介紹的“媒人”關仁山說起。作為一位在鄉(xiāng)村題材創(chuàng)作上取得了突出成績,并被譽為“三駕馬車”之一的關仁山,是待人接物特別熱情的“大哥”級作家。自打2010年深秋在浙江紹興的魯獎頒獎儀式上結識之后,他就經(jīng)常熱情地說,有事情一定要找他,只要能幫得上,他就會義不容辭。那個時候,我關注當代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很是有一些年頭了。平時的關注不算,每年的年頭歲尾還都要寫一篇關于年度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綜述性文章。
到了2010年底,在如期完成了這一自然年度長篇小說的綜述文章之后,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考慮找一家刊物發(fā)表的問題。我便想到了如同《長城》這樣的大型文學期刊。因為關仁山在河北,可由他出面將拙作推薦給《長城》雜志。由于我的不情之請,關仁山很快把我的文章推薦給了《長城》,并得到了主編李秀龍先生的好評,這樣,文章就在《長城》的2011年第1期發(fā)表出來,與廣大讀者見面了。
既然已經(jīng)與《長城》,與李秀龍主編結緣,那我肯定少不了會繼續(xù)打擾這家雜志與李秀龍主編的。這不,就在2011年期間,在讀到王安憶一部后來獲得香港“紅樓夢文學獎”首獎的長篇小說《天香》之后,我很快寫出了一篇字數(shù)超過兩萬字的批評文章。關于某一部長篇小說的批評文章,字數(shù)竟然超過了兩萬字,如此篇幅,一般的文學批評刊物很難接受。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長城》雜志,想起了曾經(jīng)慷慨提供寶貴版面的李秀龍主編。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我所遭遇的,竟然是一次閉門羹。雖然拒絕的言辭非常委婉,但李秀龍主編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這次的文章發(fā)表不了。為什么呢?李秀龍給出的具體理由是,在《長城》雜志不能開為某一部單篇作品發(fā)表批評專論的先例。此例一開,此后類似的文章就極有可能紛紛而至,到頭來,他就是有九牛二虎之力,恐怕也難以抵擋。就這樣,在第二次和李秀龍打交道的時候,我就在為人處事態(tài)度格外認真的他這里,遭到了看似委婉的堅決拒絕。
然而,就在我以為從此之后將不再與《長城》雜志,與李秀龍主編再有什么交接關系的時候,大約是在又過了一年多時間的2012年底,突然之間卻又接到了李秀龍主編的長途電話。讓我倍覺震驚的是,他這個不期而至的長途電話,竟然是要向雖然有過郵件往來但卻從來都未曾謀面的我約稿。至今猶記,在那個電話中,李秀龍說,鑒于我對于當代最新文學創(chuàng)作,當然主要是小說創(chuàng)作的熟悉程度,他建議我能夠在《長城》雜志開設一個名為“文情關注”的專欄。按照他的建議,這個專欄的主要內容,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對當下時代的文學尤其是小說創(chuàng)作,做一種近乎于跟蹤式的閱讀與評介。舉凡最近問世的我自己認為重要的文學作品,皆在閱讀和評介的范圍之內。那么,篇幅大小或者說字數(shù)多寡呢?每一次又以幾篇作品為宜呢?我記得,我緊接著問道。篇幅大小沒有明確限制,你自己把握即可。至于每次幾篇,哦,大約六七篇吧。李秀龍回答說。就這樣,在雙方都認可的情況下,一直到那個時候都未能謀面的我和李秀龍,在電話中達成了開設“文情關注”專欄的協(xié)議。很快地,這個專欄就在《長城》雜志的2013年第2期上,正式“敲鑼打鼓”地開張了。
發(fā)表在《長城》上的第一篇專欄文章,名為《現(xiàn)實苦難、殘酷歷史及其他》。在這篇文章中,我集中談論了包括賈平凹的長篇小說《帶燈》,彭小蓮和劉輝合作的長篇非虛構文學《荒漠的旅程》,阿乙的中篇小說《春天》,老作家王蒙的短篇小說《明年我將衰老》以及畢飛宇的短篇小說《大雨如注》,共計五篇作品??隙ㄅc李秀龍在編排了第1期專欄稿件之后的及時建議有關,大概從第二篇專欄文章開始,我就慢慢地形成了以長篇小說為主要關注對象的基本框架結構。每一篇專欄文章的篇幅都在兩萬多字,其中除了集中關注討論四部長篇小說之外,一般還會再討論三個中短篇小說。當然,除了小說作品之外,其他一些文體的作品,比如長篇非虛構文學、文學論著、散文、話劇,乃至于我自己一向敬而遠之的詩歌作品,也都不同程度地進入過我?guī)в忻黠@現(xiàn)場感的系列專欄文章之中。
不知不覺間,從2013年起始,一直到2019年的現(xiàn)在,我在《長城》雜志開設“文情關注”專欄的時間,已經(jīng)是第七個年頭了。其間,除了2015年因為我身體不適住院治療,被迫耽擱中斷了一期之外,其他的專欄文章,雖然由于各種原因或有拖期交稿的情況發(fā)生,但沒有誤期,卻是毫無疑問的一種事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難以忘懷的總是李秀龍那簡直就是有點小心翼翼的催稿情形。眼看著約定交稿日期將近,但手頭卻又不免會忙著其他一些并非不必要的雜務,每每到這個時候,我最怕接到的,就是李秀龍來自于石家莊的催稿電話。盡管他總是會表現(xiàn)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來,但那毫不容情的催稿實質,卻是確定無疑的。面對著如此這般態(tài)度誠懇的李秀龍兄,我除了加快節(jié)奏抓緊時間盡力完成文章的寫作之外,端的是別無選擇。但同樣無法否認的一點是,正是在如此這般一來一往的催稿與交稿過程中,我與李秀龍兄結下了可謂是特別深厚的兄弟情誼。
截至目前為止,我在《長城》雜志開設的專欄文章,已經(jīng)分別結集為《中國當代文學現(xiàn)場(2013—2014)》與《中國當代文學現(xiàn)場(2015—2016)》兩本書,由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和北岳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第三本《中國當代文學現(xiàn)場(2017—2018)》正在編輯過程中,估計在年內也會正式出版。需要稍加提及的一點是,對于我的這個專欄文章,曾經(jīng)有批評家做出過相應的評價。比如,北京大學陳曉明教授,就曾經(jīng)指出:“春林這里結集的文學批評文章命名為《中國當代文學現(xiàn)場》,可以想見它的當下性和即時性。它的可貴正在于此,這也是春林在當今文學批評中最為獨特最為出色之處?!薄跋翊毫诌@樣及時關注當下的文學創(chuàng)作,給予迅速的反應,廣泛涉獵,敏銳品評,當是極為難能可貴。他關注的作家不只有幾位名師大家,他也尤其關注年輕新銳,甚至剛剛嶄露頭角的青年作家寫出的作品,只要有新意,有所突破,他會及時給予評介?!北M管說我自己做得遠遠不夠,但我想,以一種具有突出現(xiàn)場感的方式,對當下時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做及時的記錄與分析,為未來的文學史寫作奠定最初的基石,當是“文情關注”這一專欄寫作的意義和價值所在。也因此,雖然說我的專欄文章寫作已經(jīng)進入了第七個年頭,但我想,只要《長城》與李秀龍兄仍然不棄,那我就會把這個專欄的寫作一直持續(xù)下去的。
時間的腳步總是匆忙,前不久,李秀龍兄專門打電話來,說過一段要搞活動專門紀念《長城》雜志創(chuàng)刊四十周年,請我寫一篇紀念文章。一個大型文學期刊,能夠堅持四十年之久,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作為這家雜志的專欄作家,在《長城》創(chuàng)刊四十周年到來之際,能夠以如此一種方式參與盛事,其實有著極大的榮幸。在這個特別的時刻,真心期盼《長城》能夠以如此一種方式踏踏實實地繼續(xù)下去,希望我們還能夠慶祝它未來的五十周年、六十周年,乃至更為長久的生日。
2019年4月3日晚23時10分許
草定于山西大學書齋
王春林,1966年出生,山西文水人。山西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山西省作協(xié)副主席。中國小說學會副會長,第八、九屆茅盾文學獎評委,第五、六屆魯迅文學獎評委,中國小說排行榜評委,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曾先后獲得中國當代文學研究第九、十五屆優(yōu)秀成果獎,山西新世紀文學獎,趙樹理文學獎,山西省人文社科獎等獎項。
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先后在《文藝研究》《文學評論》《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當代作家評論》《小說評論》《南方文壇》《文藝爭鳴》《當代文壇》《揚子江評論》等刊物發(fā)表學術論文三百余萬字。出版有個人批評文集《話語、歷史與意識形態(tài)》《思想在人生邊上》《新世紀長篇小說研究》《多聲部的文學交響》《新世紀長篇小說風景》《新世紀長篇小說地圖》《賈平凹?骉古爐?骍論》《鄉(xiāng)村書寫與區(qū)域文學經(jīng)驗》《不知天集》《中國當代文學現(xiàn)場》《新世紀長篇小說觀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