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思維方式是一個重要的哲學問題，它關系到思想的合理性，關系到我們“應當如何”的問題，因此哲學所提供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一種正確的思維方式，教會人們如何去思考?！罢軐W思維方式”它一方面指一般性的哲學思維方式，即指作為總體的哲學思維在人類思維方式體系中所顯現(xiàn)的若干特征，它是從多種多樣的哲學流派的獨特性中去把握的一般性的哲學思維方式;另一方面指某一特定的具體的哲學家的思維方式，不同哲學家對哲學相關問題有不同的提問方式、思考方式、評價方式。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不同于以往舊哲學的新哲學，最重要的是完成了哲學思維方式的突破和變革，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實踐思維方式超越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思辨思維方式、人本思維方式。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哲學;思維方式;實踐思維方式;形而上學思維方式

[作者簡介]白芳（1986-），女，漢族，四川廣元人，中共資陽市委黨校，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與現(xiàn)代性。

[中圖分類號] B0-0[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6-8031（2019）07-0015-03

歐陽康教授曾指出：從根本上說，研究哲學思維方式是為了促進學界更好地以“哲學的方式”對待哲學，研究哲學和發(fā)展哲學。馬克思也曾說到：“對真理的探討應當符合真理，符合真理的探討本身就是擴展了的真理”。由此，可以得出，研究哲學思維方式是以“哲學的方式”對待哲學，是符合哲學本性的研究和探索，符合哲學本性的研究和探索既是哲學發(fā)展的首要條件，其本身也是對哲學的發(fā)展。但過去，哲學思考的視野主要是指向外在世界或者非哲學世界，而很少關注哲學本身，這樣一來，使本來最重視反思的哲學，反而對自身恰好缺少足夠自覺和嚴謹?shù)姆椒ㄕ摲此?。這不僅妨礙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及整個哲學的發(fā)展，甚至危及哲學生存。對此，筆者通過明確哲學究竟是什么？來研究哲學思維方式及其特點，并在此基礎上提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實踐思維方式是對先前哲學的超越，開創(chuàng)了人類哲學思維的新視野、新境界和新時代。

一、哲學是一種思維方式

古往今來所有哲人都必須思考的問題——哲學是什么？這是哲學中的元問題，但同時又是很難回答的問題。海德格爾也曾提醒人們：“如果我們竟然膽敢對‘什么是哲學這個問題加以討論，務必小心為妙”①。為此，隨著當今人類文化發(fā)展的趨勢，可以試圖說明哲學在今天不可能是什么，從而看看哲學究竟應該是什么。

從古到今，隨著人類文化的發(fā)展現(xiàn)狀和趨勢，首先可以肯定說哲學不是宗教神學。在人類歷史上哲學的確有過和神學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然而今天作為關于理性事業(yè)的哲學早已掙脫了“上帝”之神學，只存在一種可能就是把哲學變成神學式的教條，要避免這種可能首先必須肯定哲學不是神學。其次哲學也不是科學，哲學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看作是科學或者“科學之科學”，然而隨著近代以來真正的科學的誕生和成熟，作為科學的形而上學的哲學被宣布為“偽科學”“假科學”不是真正的科學，科學是關于自然界、人類社會、人的精神和整個宇宙的客觀知識，追求的是一種確定無誤的知識。雖然現(xiàn)代西方哲學出現(xiàn)的科學主義和人文主義哲學流派在對待形而上學的態(tài)度上截然不同，但是對哲學不是科學這一點上都持肯定的態(tài)度。

對于“哲學是什么？”有人用“世界觀”“價值論”“實踐論”來形容哲學，這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必須肯定的是“哲學首先是通過人腦和世界相聯(lián)系，然后才用雙腳站在地上?！雹凇斑@個頭腦用它所專有的方式掌握世界，而這種方式是不同于對世界的藝術的、宗教的、實踐——精神的掌握的”③，“真正說來，只有思維才配稱作哲學的儀器和工具”④，由此，說明哲學不僅不同于一般的科學知識和文學藝術，也不同于實踐活動和道德教化，它是以思想的形式來關注現(xiàn)實。海德格爾是一位哲學終結者，認為“哲學”終結以后留下了一項任務那就是“思想”，恩格斯在談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時說：“對于已經從自然界和歷史中被驅逐出去的哲學來說，要是還剩下什么的話，那就是留下一個純粹思想的領域?！雹葸@是否意味著哲學即是思想？在這里必須清楚“思想”本身的含義，“思想”不僅指“思想什么”即思想的內容，還包括“怎樣思想”也就是思想這件事本身或者“思考過程本身”。哲學作為思想顯然只能是這個意義上的“思想”，也就是現(xiàn)在經常說的“思維的方式方法”。哲學的思維不同于別的思維，哲學的思是終極之思、反思，它必定要涉及思的方式問題，即哲學自身的思維方式。由此可見，思維方式不是哲學的一個附帶問題，而是哲學需要回答的問題，是哲學要思的對象和內容。

思維方式即怎樣思想，在現(xiàn)今已成為一個重要的、專門的哲學問題，它關系到思想的合理性，關系到人們“應當如何”的問題，這個問題也只能由哲學來回答。因此，哲學是什么的回答應是“思維方式”，哲學所提供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一種正確的思維方式，教會人們如何去思考。

二、哲學思維方式及特點

哲學思維方式是什么呢？肖中舟先生對“哲學思維方式”的指謂作了說明：“哲學思維方式”一詞并不是沒有歧義的。它一方面指某一特定的具體的哲學家的思維方式，即哲學家對哲學的理解、把握和評價方式，不同的哲學家對哲學的理解、把握和評價方式不同，決定了哲學思維方式具有其獨特性和個性，如中國古代樸素辯證思維方式、近代西方形而上學思維方式、黑格爾思辨思維方式以及費爾巴哈人本思維方式等;另一方面指一般性的哲學思維方式，即指作為總體的哲學思維在人類思維方式體系中所顯現(xiàn)的若干特征，它是從多種多樣的哲學流派的獨特性中去把握的一般性的哲學思維方式。下面談的哲學思維方式的特點是從這個意義上說的。

哲學思維方式從不同的角度理解，可以有不同的特點。從本體思維的意義上，哲學是終極性、無限性、辯證性、超驗性的形而上的思維，它不同于具體科學的非終極性、有限性、實證性的形而下的思維;從把握對象的方式上，哲學以理性的方式把握思維對象，哲學是一種理性、邏輯、抽象的思維，不同于藝術與宗教的非理性、感性、形象思維。

從一種較為籠統(tǒng)的意義上看，哲學思維方式具有以下幾個主要特點：一是反思性，任何哲學思維都具有濃厚的反思性特征，是一種反思性的思維，它對于人與世界認識關系的研究以及對于人與世界實踐關系的研究都具有反思的性質，黑格爾曾指出“哲學的認識方式只是一種反思——意指跟隨事實后面的反復思考”，這就意味著哲學將自覺返回自身，并把自身當做自己思維的對象和內容，在哲學的反思過程中不僅能提供“理解過去的鑰匙”，而且會“預示著未來的先兆”，說明哲學思維的反思不僅僅面對過去，更重要的是面向未來，揭示未來的發(fā)展;二是超驗性，哲學思維既不是一種經驗思維，也不是一種完全與經驗無關或者凌駕于經驗之上的先驗思維，從哲學思維自身的本性來看，它是一種立足于經驗又超越經驗的超驗思維，為什么說哲學思維具有超驗性呢？因為哲學是以人的生存和發(fā)展為根本，不斷對經驗中的現(xiàn)存世界進行價值評判，進一步為人們改變現(xiàn)存世界提供某種理想目標以及實現(xiàn)這種目標的某種可行性的方法途徑。正如馬克思所說的：哲學的任務不在于解釋世界，而在于改變世界;三是普遍性即“最一般性”，這就是說哲學以“最一般”性為對象，其作為一種最基本的立場，為各種實證科學提供方法論基礎，為人們提供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最基本的世界觀;四是終極性，是指哲學思維總是試圖給人們做出終極的說明或規(guī)定，給人的精神以一種理智上的終極關懷。

三、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思維方式

上面談了哲學具有一般的思維方式，但是不同的具體的哲學思維方式具有獨特性，不同哲學家對哲學相關問題具有不同的提問方式、理解方式、評價方式。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不同于以往舊哲學的新哲學，最重要的是實現(xiàn)了哲學思維方式的變革和突破。

（一）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實踐思維方式超越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思辨思維方式、人本思維方式

文藝復興以后，近代西方哲學確立了理性這一原則，把自然、精神和社會歷史統(tǒng)統(tǒng)納入理性框架之下，使哲學真正成為帶有濃厚思辨性質的理性形而上學。作為近代哲學的集大成者黑格爾，更是將這一理性原則發(fā)揮到了極致。為了解釋世界，在理性這一最高支點上，建立起了一個包羅萬象、無所不有的理論體系，按照抽象的理性原則來解釋人類歷史和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過程，而真正的現(xiàn)實世界則被看成是這個理論體系的外在表現(xiàn)。顯然，近代西方哲學無論是理性形而上學思維方式，還是思辨思維方式都試圖從觀念、精神、思維出發(fā)來解釋世界，為現(xiàn)存世界作辯護。費爾巴哈則試圖與黑格爾哲學相區(qū)別，他批評黑格爾哲學的主要缺陷和錯誤在于抽象的思辨，“是一種被思想的抽象的存在，實際上并不存在”⑥，對此，費爾巴哈則通過人本主義思維方式來克服黑格爾哲學以及先前哲學的缺陷，用人是精神和身體、思維與存在、靈魂與肉體的結合來破除思維與存在的對立。但是費爾巴哈不理解人的本質以及人的實踐活動，沒有找到思維與存在對立統(tǒng)一的現(xiàn)實基礎，因此無法克服近代哲學關于思維和存在的對立統(tǒng)一問題。所以，在馬克思看來，無論是近代西方唯物主義也好，還是唯心主義也罷，都不能對人和世界做出正確的、全面的理解。他們要么“對對象、現(xiàn)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感性的人的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雹咭聪喾矗瑥木穹矫婊蛘呒兇獾闹黧w方面去說明客體和外在世界，把世界的一切看成是絕對精神的外化。所以，近代哲學的真正錯誤在于不懂得真正意義上的實踐活動，不懂得從實踐去理解“對象”“現(xiàn)實”。因此，近代哲學所能做的也只有憑借感性直觀或者思維想象去理解和說明世界，思辨思維方式所設想的最高境界正如王南湜先生所形容的：“排除一切現(xiàn)實存在的純粹意識，甚至要將主體自己的身體存在亦懸隔起來，而這樣一來，這種哲學也就徹底地排除了思維著的主體與現(xiàn)實世界的關系問題，從而也就完全排除了理論與實踐的現(xiàn)實關系，忘記了理論原來只是實踐或現(xiàn)實生活的一個構成部分，忘記了理論活動的原初目的?！雹囫R克思認為，人的實踐活動是研究一切事物的出發(fā)點，正是在此基礎上產生了主客體關系。馬克思從人的實踐去理解一切存在，從現(xiàn)實的人的實踐活動出發(fā)、以實踐作為“根據(jù)”去解釋社會生活的本質，找到了思維與存在對立統(tǒng)一的現(xiàn)實基礎，從而破除了理性形而上學、思辨哲學對歷史的神秘主義理解，揚棄了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思辨思維方式和人本主義思維方式的弊端，實現(xiàn)哲學思維方式的偉大變革，從而確定了馬克思的獨特的實踐思維方式。

理性形而上學在思維方式上總是想確認有一個現(xiàn)存的、永恒不變的本體的和核心的實體存在，并且認為這個實體是大千世界的萬事萬物產生的根本。所以，理性形而上學從一開始都始終要尋找一個實體本體，即“構成存在著的基礎的東西”。馬克思哲學的實踐思維方式則否定了這一切，認為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離開人的實踐活動是無法理解現(xiàn)實世界中的一切，這種實體化的本體根本上是不存在的。馬克思哲學把一切現(xiàn)實的存在都看做與人的實踐活動有關的，因為“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對人來說才是人與人聯(lián)系的紐帶，才是他為別人的存在和別人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現(xiàn)實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礎?！雹釋嵺`活動使人成為具體的、現(xiàn)實的人，使自然界成為現(xiàn)實的、具體的自然界，人在世界中、在自然界中生存，世界和自然界在人的生存中展現(xiàn)?？梢姡R克思主義哲學確立的實踐思維方式總是以主體的實踐為思維視角和切入點，把世界理解為受實踐規(guī)定，在實踐中生產和發(fā)展的主體對象化世界，人化世界和屬人世界。從馬克思哲學的發(fā)展和馬克思本人的經歷來看，可以看到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談論實踐的創(chuàng)新意義時，首要的、也始終是從哲學思維方式出發(fā)去談論，他揭示從實踐去思考、理解、把握和評價相關哲學問題的方法論意義，標志著馬克思新哲學的誕生。

（二）實踐思維方式的價值意義

一是實踐思維方式是馬克思新哲學的根本思維方式，開創(chuàng)了人類哲學思維的新視野、新境界和新時代。馬克思創(chuàng)立的實踐思維方式不同于近代西方一切哲學思維方式的根本性在于他抓住了人的根本、抓住了人本身，破解了近代以來“人是什么”這個最重要的哲學難題。在馬克思看來，人的本質在其現(xiàn)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的各種社會關系又是在人的實踐活動中結成的，所以，對人的理解必須立足于人本身的實踐活動，他標志著馬克思主義哲學思考問題的基點，超越了以事實的基點的樸素的辯證思維方式，以及以概念的基點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思辨思維方式，形成了以人的實踐活動為基點的新的思維方式，它是對一切舊哲學思維方式的變革和突破。它是馬克思新哲學把握屬人存在、理解、詮釋和評價一切相關哲學問題的根本思維方式，對此，理解了實踐思維方式就理解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最高本質、根本特征和精神實質，也只有真正掌握了馬克思哲學實踐思維方式，才可能學會像馬克思那樣思考，而不是只學會馬克思哲學的話語。

二是馬克思哲學的實踐思維方式彰顯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的意蘊、理論訴求和價值取向。馬克思新哲學的思維方式把人的實踐以及在實踐中生成的現(xiàn)實的人、人的現(xiàn)實世界和人的現(xiàn)實社會作為出發(fā)點，把在實踐中生成和發(fā)展的人類社會的必然趨勢——共產主義、人的徹底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作為歸屬點和價值追求，并且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出發(fā)，闡述了實現(xiàn)這一價值追求的路徑和實踐者，使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實踐思維方式成為科學思維方式。它也標志馬克思對傳統(tǒng)舊哲學的哲學觀、價值理念和精神意境的超越和歷史飛躍，由之開辟了哲學思維方式轉向的新時代，這一轉變不僅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而且對整個哲學研究都產生了重大影響，進一步推動了哲學事業(yè)的發(fā)展。

[注釋]

①復旦大學外國哲學研究所.現(xiàn)代外國哲學[M].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299.

②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121.

③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104.

④黑格爾.小邏輯[M].商務印書館，1980年：47.

⑤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253.

⑥路德維希.費爾巴哈著.榮震華譯.費爾巴哈哲學著作選（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年版：154.

⑦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54.

⑧王南湜.馬克思哲學當代性的三重意蘊[J].中國社會科學，2001（5）：28-36.

⑨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