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李君

見證奇跡

王教授是高端電子領域的權威。最近，他傾盡十幾年心血的記憶芯片終于誕生了。王教授抑制住內心的興奮，沒有急著向科學界公布這一舉世矚目的科研成果。因為這個芯片太過神奇，一旦公布，必然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危及人身安全。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王教授給至交薛大虎打了個電話，說要帶他去一個神秘的地方，見識一下科技的神奇力量。薛大虎是地產界的大亨，身家過億，可近年來形勢嚴峻，正著急上火，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散散心呢。王教授的這個電話可謂正中下懷，簡直就是干渴的時候送上了一碗甘泉水。薛大虎想都沒想，就連忙答應了。接著，兩個人約好了時間和地點。

幾天后，王教授坐上薛大虎的越野車，向目的地出發(fā)。哪里呢？湖北赤壁山！就是當年曹操敗走的地方。

兩個人一路奔波，終于到達目的地。來到當年赤壁之戰(zhàn)的遺址，王教授一番感慨后，拍了拍薛大虎的肩膀，說：“老薛啊，歷史就要重現(xiàn)了，讓我們共同見證奇跡！”

王教授來到石壁前，拿出筆記本電腦，插上記憶芯片，屏幕里出現(xiàn)一個正在復制的畫面。王教授解釋，在某種程度上而言，自然界的萬物都有記憶功能，記錄歷史，記錄歲月的滄桑，有趣的是，還能記錄各種聲音，這就像一盒特殊的磁帶。但這個磁帶不是一般的錄放機能播放的。而這個小小芯片的作用，就是通過產生特種磁場，將自然界儲存的聲音復制到電腦里，然后進行播放。

幾分鐘后，電腦復制完畢。王教授說，在復制的過程中，電腦會根據聲音產生的年代自動排序。薛大虎將信將疑：“赤壁之戰(zhàn)發(fā)生在建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208年，那我們就選擇208年嘍？”王教授點了點頭，選擇了208年。接著，奇跡出現(xiàn)了，竟然真的聽到了古人的說話聲。薛大虎如入夢境一般，問道：“我們不會穿越到三國了吧？”王教授哈哈一笑，說現(xiàn)在的科技日新月異，將來能穿越也不一定。說著，他按下快進鍵，不一會兒，竟然真的聽到了戰(zhàn)場上的廝殺聲。頓時，他們驚呆了，仿佛置身古戰(zhàn)場，耳邊戰(zhàn)鼓雷動，殺聲震天，驚天動地，真是悲哉！壯哉！

在回去的路上，薛大虎突然問：“老王，你沒忽悠我吧？”王教授反問：“我忽悠你什么呢？”薛大虎說：“你那個記憶芯片真的這么神奇？我看那聲音是你事先錄制好的吧！”王教授哈哈大笑：“這樣吧，我們回去后，就在你的臥室做個實驗。”薛大虎問怎么實驗，王教授狡黠地一笑：“讓你聽聽你和你愛人的悄悄話，這個聲音我總沒法事先錄制吧？”說完，兩個人忍俊不禁。

到了薛大虎家，正好他的愛人不在。走進薛大虎的臥室，王教授拿出筆記本電腦，插上記憶芯片，實驗開始了。在選了好幾個時間段后，電腦里果然響起了兩個人的對話聲。薛大虎讓王教授按下了停止播放鍵，連說這回真的信了。

利令智昏

晚上，他們來到農家山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教授說：“老薛啊，迄今為止，你是第一個知道記憶芯片的人，知道為什么嗎？”薛大虎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王教授說：“因為你是最令我信任的人，一旦有了機會和好處，我當然也會首先想到你?！毖Υ蠡Ⅻc了點頭，很是欣慰。王教授接著說：“記憶芯片的問世，一定會引起轟動，用你們商人的話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商機，到時會有賺不完的錢?！毖Υ蠡@得很興奮，接茬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利用我的資金將這神奇的記憶芯片推向市場？”王教授點了點頭：“干！合作愉快！”兩個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教授畢竟是搞科研的，哪里比得上海量的薛大虎？幾杯酒下肚，早已不勝酒力。

有句話說得好，上帝為你開了一扇門，就要為你關上一扇窗。這王教授在科研方面成就卓越，在感情方面卻是個徹底的失敗者，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是孑然一身。王教授喝醉后，薛大虎把他送到了家里?？粗眭铬傅耐踅淌?，一個邪惡的念頭突然在薛大虎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心想：要是把這個神奇的記憶芯片占為己有，那一切的利益就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說起這個薛大虎，雖然身家上億，但那都是表面的。近年來，房產市場遭遇滑鐵盧，薛大虎早已負債累累，資不抵債，現(xiàn)在是靠拆東墻補西墻勉強硬撐著，哪兒還有資金給王教授？一旦資金鏈斷裂的消息傳了出去，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連死的心都有過啊?，F(xiàn)在機會來了，只要將記憶芯片占為己有，就有翻身的機會。他都想好了，眼下除了王教授和自己，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記憶芯片的存在，實乃天賜良機！記憶芯片得手后，找一個電子科技領域的朋友作為掩護，然后再找一個投資人向市場推廣，這錢就如潮水般滾滾而來了。

可是，要想將芯片占為己有，就必須讓王教授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那怎樣才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呢？薛大虎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當下就是絕好的機會。因為廚房離臥室很近，只要將所有的窗戶關閉，然后在燃氣灶上做點兒手腳，王教授必然煤氣中毒而死，那真叫神不知鬼不覺。

薛大虎略一思索，馬上有了主意。他的方法很簡單，戴上手套，把水壺灌滿水，然后放在燃氣灶上燒。水燒開后，里面的水很快溢了出來。薛大虎趁機把火熄滅，造成灶火被水澆滅的假象。此時，灶火雖已熄滅，但煤氣卻仍在釋放。

一切就緒后，薛大虎帶上王教授的筆記本電腦和記憶芯片，悄悄地離開了。

幾天后，等王教授被人發(fā)現(xiàn)時，早已死在了床上。經法醫(yī)鑒定，王教授死于煤氣中毒。警察勘查現(xiàn)場后，很快發(fā)現(xiàn)了煤氣泄漏的原因。因此，沒有人懷疑王教授死于他殺，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竹籃打水

得知王教授已死的消息，薛大虎非常激動，這意味著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緊接著，薛大虎迫不及待地將記憶芯片插入筆記本電腦，想再次驗證記憶芯片的神奇功能。

芯片插入電腦后，程序自動啟動，開始復制聲音?？僧斞Υ蠡Ⅻc擊播放時，卻意外地跳出了一個對話框，提示輸入密碼。

頓時，薛大虎傻眼了，他哪里會知道密碼？薛大虎嘗試著輸入王教授的生日，結果顯示密碼錯誤，接著又輸入王教授的手機號碼，結果還是錯誤。在他連續(xù)三次輸錯密碼后，電腦“咚”的一聲，又跳出了一個對話框：由于操作不當，該芯片將永久失效！

薛大虎目瞪口呆。這怎么可能？難道費盡心思得到的東西就這樣被自己毀了？待冷靜下來后，薛大虎逐一查看電腦里的所有文檔，但仍未找到任何補救的辦法。薛大虎還是不死心，拔出芯片后重新插入，結果電腦顯示格式錯誤，無法閱讀。薛大虎邊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邊神經質地罵著粗話。

薛大虎曾想過請專家修復，但又做賊心虛，怕暴露自己。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薛大虎決定冒險潛入王教授的家，他怎么也無法相信，芯片就這樣被自己毀了。

這天深夜，薛大虎悄悄來到王教授的家門口。他故意敲了敲門，確定沒人后，才用手推了推門。奇怪的是，輕輕一推，門竟然開了。薛大虎暗暗高興，把門關上后，徑直去了王教授的書房，撳亮電燈，翻箱倒柜找了起來。

突然，幾個警察走了進來。薛大虎嚇得一個趔趄，吃驚地問道：“你、你們怎么在這兒？”

帶頭的警察說：“你先看看這個。”

薛大虎接過一看，竟然是王教授寫的一封信。只見信中寫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一定是死于謀殺。因為我成功研制了世上第一個記憶芯片，一個足以轟動世界的記憶芯片。不法之徒為了得到芯片，定會不擇手段。因此，自芯片誕生之日起，我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如果我真的死了，兇手一定就是盜取電腦和芯片的人。落款正是王教授的名字。

薛大虎登時面如土色，愣了好一會兒，才佯裝一笑：“警察同志，這、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警察說：“當然有關系。本來我們也不會懷疑王教授死于他殺，可他的弟弟在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這封信。于是，我們不得不懷疑，并馬上著手調查。在查看了王教授最近的通話記錄后，覺得你有重大嫌疑。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故意按兵不動，并派人24小時監(jiān)視你。當發(fā)現(xiàn)你深夜走進王教授所在的小區(qū)時，便斷定你有所行動，于是通知王教授的弟弟故意把門打開，然后再來個甕中捉鱉。說，你來這里到底要找什么？”

這時，警察的手機響了，是隊員打過來的，說在薛大虎的屋子里找到了一臺可疑的筆記本電腦和芯片。

薛大虎一聽，頓時癱倒在地，眼見無法隱瞞，只好供認不諱。

最終，薛大虎雖被繩之以法，但記憶芯片卻從此消失了，世人無不遺憾。如果不是該死的薛大虎，或許我們今天真的能聽到孔子的諄諄教誨呢！

選自《野馬渡》20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