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麗
在“死亡之?!彼死敻缮衬昂P摹钡男陆谔锟h達里雅布依鄉(xiāng),百年來隱居著一群曾被視為“野人”“遺民”的神秘克里雅人。這里沒有互聯網、微信、高鐵等現代文明,有的只是為了生存而勞作的生活。在這里,一切都那么原始、簡單。
位于“死亡之?!彼死敻缮衬昂P摹钡男陆谔锟h達里雅布依鄉(xiāng),百年來隱居著一群曾被視為“野人”“遺民”的神秘克里雅人。他們在寧靜的時光里,默默用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保留了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的感情。在這里,一切都那么原始、簡單。
“沙漠深處發(fā)現長尾巴野人”,他們來自哪里
塔克拉瑪干沙漠以33萬平方公里之浩瀚,成為中國最大沙漠、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被稱為“死亡之?!??!斑_里雅布依”是塔克拉瑪干沙漠中的神奇綠洲,369戶,共1342名牧民世居于此,游牧于原始胡楊林之中。
“達里雅布依”,意為“大河沿”。這條大河,就是克里雅河,在維吾爾語中是“漂移不定”的意思。它發(fā)源于昆侖山,自南向北流去,縱貫于田縣,沿河形成了一條東西寬10公里、南北長300多公里的綠色長廊。
1895年,沙漠深藏的古老歷史和克里雅河書寫的古代文明,被瑞典籍探險家斯文·赫定發(fā)現。他在著作《亞洲腹地旅行記》中說:“樹林中的老居民是真正的隱者。”他稱這里是“通古斯巴孜特”,他把這些居民稱為“半野人”。
除了中外探險家、考古和科研人員,對外界而言,達里雅布依是一個陌生的名字。1982年,一支石油地質勘探隊從新疆沙雅縣向南,乘坐沙漠越野車走進克里雅河綠洲。車輛發(fā)出的巨大聲響,嚇得沙漠放牧人轉身就逃?!八死敻缮衬钐幇l(fā)現長尾巴野人”的消息,傳出了沙漠,震驚了世界。
所謂“野人的尾巴”,是克里雅人別在腰后的斧頭長柄。不用牧鞭的克里雅人離不開斧頭,他們砍伐胡楊樹枝讓羊吃樹葉,還要劈斬枯死的胡楊,作為燒飯取暖的柴火。
這些自稱克里雅人的居民,他們的祖先是誰?他們又從哪里來?至今沒有文字記載這個族群最早來自何方。不過,關于克里雅人的來源,一直有五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是,克里雅人為西藏阿里古格王朝后裔,17世紀中葉,古格王國(公元9世紀誕生于西藏阿里地區(qū))在遭到克什米爾的拉達克多年進攻后,城破國亡,有兩支百人小分隊翻越昆侖山,沿著克里雅河開荒造田,放牧狩獵。飽受戰(zhàn)爭之苦的他們,選擇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并延續(xù)至今;第二種說法是,克里雅人原本就是沙漠土著民族;第三種說法最具傳奇色彩,說克里雅人是2000年前神秘消失的古樓蘭人的一支;第四種說法是,克里雅人為歐羅巴高加索人種;第五種說法是,克里雅人是當年于闐國居民的后裔。今天的于田縣,古名“于闐”,是古代西域佛教王國,漢唐時為絲綢之路重鎮(zhèn)之一,唐代為安西都護府安西四鎮(zhèn)之一。自喀喇汗國吞并于闐,將其佛教寺廟悉數焚毀,于闐人亡命他鄉(xiāng),居住于達里雅布依。
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保留了最原始的感情
逐河而居、與河共生的克里雅人,憑借最貧瘠的生存資源,維持最簡單的原始生活。遮天蔽日的沙塵暴、極端干旱的天氣、隨時淹沒居所的流沙,在外人看來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卻成就了他們與自然相互交融最易滿足的生活。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他們居住的“芭子房”時,克里雅女人早已下地挖大蕓(一種名貴的中藥材)去了,男人們則放羊、拾柴,一天的勞作就這樣開始。目所能及都是黃沙與胡楊,整個世界寂寥而空曠。女人們臉上的神情那么平靜,男人們的表情如此豁達,他們把日復一日的清貧生活,視同四季的輪回。
沒有互聯網、微信、高鐵等現代文明,有的只是為了生存而必須勞作的生活。在這里,一切都那么原始、簡單。
沒有泥土和石頭,克里雅人就用他們的智慧,因地制宜修建起了“芭子房”。作為達里雅布依典型的傳統(tǒng)民居,房子全部用胡楊、紅柳和摻入蘆葦的克里雅河淤泥建成。
飲食也極其單調?!皫熨I其”是克里雅人最常吃的食物。胡楊木燃成的炭火將黃沙燒得滾燙,撥開炭火與沙子,把和好的面團放置其中,再用沙子掩埋烤制。不久,撩開沙子,金黃色的“庫買其”散發(fā)出麥香,拍打、吹擦干凈,再用刀分割裝盤,就是每天的食物了。
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保留了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的感情。無論參加什么活動,克里雅人都充滿神圣的儀式感,人人穿戴講究。
如今,每周一,鄉(xiāng)政府大院內都會舉行升國旗儀式,這已成為克里雅人的一個節(jié)日。一大早,男人們身著整潔的服裝,女人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從遠近不一的家中出發(fā),匯聚到這里。國歌響起,湛藍的天空下,鮮紅的國旗緩緩升起,參加升旗儀式的克里雅人滿臉肅穆高唱國歌。那一刻,原始和現代、隔絕與開放、過去與現在,交匯在一起,令人感受到這里是960萬平方公里上神圣的一角。
克里雅人的根永遠在大漠深處
克里雅人一直沿襲著原始的生活方式,他們樸素的生活哲學和頑強的生命力,令人體會到與世無爭的自在和遠離喧囂的恬淡。然而隨著克里雅河間歇斷流、荒漠化加劇,克里雅人正在失去他們堅守的家園,那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必將成為歷史。
另一方面,克里雅人長期生活在貧困環(huán)境中,整個于田縣亦屬深度貧困地區(qū),貧困發(fā)生率高達19.3%,165個村中有114個深度貧困村,達里雅布依鄉(xiāng)自然是扶貧重點。
2016年,于田縣政府綜合研究后決定,對達里雅布依進行易地扶貧搬遷,翌年在離原鄉(xiāng)約100余公里處建立新村。2017年,當地的102戶共396名貧困戶告別苦咸水與風沙,搬到新搬遷點。他們將羊和大蕓托管給親朋,并在政府幫助下,一些人有組織地赴區(qū)外或本地就業(yè)。每家除每人25平方米的新房外,還增加了20平方米的旅游接待標準間,以便今后達里雅布依發(fā)展特色旅游時增收。
隨著搬遷,深入沙漠200余公里的達里雅布依鄉(xiāng)政府周邊的店鋪已漸漸失去往日的熱鬧,克里雅人也有著故土難離的鄉(xiāng)愁,不過更多的是他們對新生活的渴望。
未來的路就在前方,克里雅人的根卻永遠在大漠深處,因為那里有他們世代守護的綠洲,那永遠燦爛的星空,那死而不倒的胡楊,那見水就生的蘆葦,還有大漠帶給他們的獨有的原生態(tài)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