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
一、所有的早晨,都是從海上開始的
屐聲嗒嗒,從天橋走到海邊,仿佛從中年返回童年。
路過云影與花朵時,我都會停下來。如果是在秋天,我還會拾起那些小小的落葉。如果我不做這些,它們就永遠無法變成一句詩。
你穿七點鐘的陽光,比穿白色的裙子好看。
那些泛黃的自言自語,依然有著清晰的輪廓與顫抖的音節(jié):我將遇見你,在人世的荒寒里,在季節(jié)的輪回中;然后,我們將逆人群而行,一路搜集陽光、花香與夢境,生下愛笑的女兒,定居在一個誰都看不見的小島上,陪她慢慢長大。
包圍島嶼的海水,藍得姓李,暖得姓周。我呼出的氣息,會誕生多少新的浪花啊!其中最大的那朵,是你下一次的生日禮物。
對于風的嫉妒,我們視如不見。
二、在海邊,你若相信,便會看見
山水迢迢,阡陌隱隱。心情經(jīng)過陽光的素描,變成一幅畢加索,值得張貼在港口的欄桿上。
“北風啊,興起!南風啊,吹來! ”
我坐在一塊礁石上,打開時間的窗口。目之所及,一切都是我的:風,堤岸,笛聲,溫度,纖細的橋,離港的船,珍珠的小島,古典的女子,以及,一天空的白色與飛翔。
為了那些飛翔的姿態(tài),我拒絕把大海折疊起來。
畢竟,海鷗從未后悔成為海鷗。
它們可以隨意捕捉魚群;把天空傾斜15到30度;在經(jīng)過異性時,俯沖,追逐,彈奏柔軟的音樂。
這些,我都不羨慕;我只羨慕它們可以飛向遠方:那里,海藻是海藻,桃花是桃花,酒安于只做一杯酒,炊煙總是按時升起,每一把劍上都生滿好看的銹,每一個居民都擁有只屬于自己的本質與快樂。
我終將追隨海鷗而去,去往比大海更遠的地方。
三、當星辰經(jīng)過大海時,詩在提問
在大堤上,燈盞休假,星辰經(jīng)過大海——它們移動的速度,不大于一朵云從春天走到秋天。
獨自面向南方,背誦蘭波與博爾赫斯;或坐在任何椅子上,以黑色的光,印證昨天的性別與今天的心情。
不可轉移視線,不可在獵戶座上跌倒。不可打擾一株年幼的玫瑰,不可驚醒一只鷹隼。不可在芒果樹下打聽來世。
旅行歸來,修筑籬笆,會成為一種新興的工作嗎?
太陽會痛恨月亮嗎?巴黎的綠與深圳的綠是同一種顏色嗎?渤海與黑海是兄弟嗎?亞洲是一只鯨魚、大海是它的游泳池嗎?雨是妻子嗎?從《詩經(jīng)》開始,為愛流下的眼淚,增加了多少海水?
如果大海不提供答案,我們還要繼續(xù)寫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