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毓慶
摘要:在中國全部的文學作品中,《詩經(jīng)》是與大自然貼得最緊的詩集。而那飄蕩于山水田野間的歌詠,所體現(xiàn)的正是先民在自然生態(tài)中的一種天人一體的精神狀態(tài),如《呆蘩》。20世紀的一批學人,用后世的眼光,看待這山水田野間的勞動者,今天我們重讀此詩,則要面臨的是以下幾個問題:蘩是何物?為什么要呆蘩?誰在采蘩?詩的主旨是什么?它的意義何在?本文就這幾個問題做一探討。
關(guān)鍵詞:《采蘩》主旨意義
詩旨何在
對“蘩”功用的不同認識,導致了對詩篇主旨的不同結(jié)論。以“蘩以生蠶”說為基礎(chǔ),產(chǎn)生了“美親蠶說…‘刺蠶室夫人失職說”種種。如偽《子貢詩傳》云:“諸侯之夫人勤于親蠶,國人美之,賦《采蘩》?!焙慰疲骸啊恫赊馈?,美太似親蠶也?!蹦餐ァ对娗小吩疲骸稗郎谏疥懚芍校苑瞧渌?。用蘩以覆蠶,夫人世婦之事而致之于公侯,則非其事也。此譏蠶室中人不務(wù)忠信以奉職也?!狈接駶櫾疲骸啊恫赊馈?,夫人親蠶事于公宮也?!币浴稗老忝揽墒场闭f為基礎(chǔ),產(chǎn)生了與祭祀及供中饋相關(guān)的種種說法。有主“夫人不失職”者,如《詩序》云:“《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庇兄鞣蛉酥勒?,如《毛傳》云:“公侯夫人執(zhí)蘩菜以助祭,神饗德與信,不求備焉。沼沚溪澗之草,猶可以薦。”有主夫人誠敬者,如朱熹云:“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庇兄餮苑蛉嗣C雍之德者,如季本《詩說解頤》:“此美公侯之夫人有肅雝之德,而先序其采微菜以供祭祀,見其德之可羞于神明也。”有主婦孝者,如陸奎勛《陸堂詩學》云:“《采蘩》《采蘋》皆與《葛覃》遙對?!陡瘃芬詪D寧為孝,《采蘩》《采蘋》以奉祭祀為孝。孝與貞,婦德之大綱也,日儉日勤抑末矣。此夫人承祭之樂歌,何以用諸鄉(xiāng)飲酒、射燕禮?蓋歌詩必類?!庇兄魇坎皇氄?,如胡文英《詩經(jīng)逢原》云:“召公布化,使士皆不失職,詩人賦《采蘩》以美之?!庇兄鞣铎氩皇氄?,如惠周惕《詩說》云:“《采蘩》,言奉祀不失職也?!庇兄骷漓敫Q德者,如汪黻《詩經(jīng)詮義》云:“南國被文王之化,能誠意正心以修身而齊其家,則其敬其誠浹于性情,固足以感人事神,而為治國之本矣。而夫人遠挹后妃之化,近接型家之范,則性情有所涵儒,而誠敬亦根于心焉,以故其奉祀也,則誠敬著于將事之先,而見于威儀之表,其家人蓋有動于觀感,而于祭祀窺其微也,故《采蘩》作焉。”有主命婦與祭而非夫人奉祭者,如牟應震《詩問》云:“《采蘩》,命婦與祭也。”有主女子教成之祭者,如周悅讓《倦游庵槧記》日:“本經(jīng)乃教成之祭詩也?!钪畬m’,即公宮也。‘公侯之事’,謂公宮之祭事也?!庇兄餮越膛又刈趶R者,如崔述《讀風偶識》:“《采蘩》《采蘋》何以次于《鵲巢》后也?所以教女子使重宗廟也。”有主以祭見敬者,如焦琳《詩蠲》云:“作者意欲言夫人之敬,偶以祭之一事見之,非專以祭為主而詠之也。此詩前二章抑揚低昂其詞,正為卒章作勢,以見童童、祁祁之敬,非同小可。”有主言中饋之事者,如日本中井履軒《詩經(jīng)雕題略》云:“(《采蘩》)是平常中饋之事,非祭亦非蠶?!庇兄饔萌苏撸绯r沈大允《詩經(jīng)集傳補正》云:“托于采蘩于沼沚,而用之于公侯之祭,以言取于鄉(xiāng)而用于廊廟也。舉賢才于鄉(xiāng),則無遺才,無濫選。于沼于沚于澗,取于蘩之鄉(xiāng)也。”在殘存的漢儒遺說中,又有“背宗族而《采蘩》怨”(王符:《潛夫論·班祿篇》)之說。諸多闡釋皆源于對經(jīng)典意義的不同認識。諸多學者都是在解經(jīng)而不是解詩,故而力圖從中尋繹出有關(guān)人倫道德方面的意義來。
要真正理解此詩之義,必須正確理解來自兩方面的信息,一是從《左傳》《詩序》以來的解釋信息,一是經(jīng)文自身所攜帶的信息。就《左傳》所提供的信息言,這是一首關(guān)于采蘩供祭的詩,蘋蘩蕰藻“可薦于鬼神”,《采蘩》《采蘋》“昭忠信也”,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因蘩可用于祭祀,所以說“可薦于鬼神”。蘩雖微薄之物,卻能代表祭祀者對神的一片誠意,所以說是“昭忠信”?!对娦颉贰胺蛉瞬皇殹敝f,顯然是由詩中所表現(xiàn)出的“敬業(yè)精神”而來的。這一理解,在《三禮》中也可以看到。如《周禮·樂師》:“凡射,王以《騶虞》為節(jié),諸侯以《貍首》為節(jié),大夫以《采蘋》為節(jié),士以《采蘩》為節(jié)?!薄抖Y記·射義》云:“《騶虞》者,樂官備也;《貍首》者,樂舍時也;《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職也?!编嵭⒄f:“樂不失職者,謂《采蘩》日‘被之童童,夙夜在公’?!薄多l(xiāng)飲酒禮》鄭玄注也說:“《采蘩》,言國君夫人不失職也?!编嵭ⅰ抖Y》時嘗未治《毛詩》,這應該是《毛詩》外的一種遺說。從這里披露出一個信息:《詩序》“不失職”之說,乃是詩篇斷章之義,也是周時《采蘩》樂用的意義。至于“夫人”二字,應當是編詩者的意思。因為“二南”為房中樂,它的對象是后夫人,編詩者自然要考慮到它對于后夫人的楷模意義。 應該說“不失職”三字對于《采蘩》意義的把握基本上是正確的。但以毛、鄭為代表的經(jīng)師在這里犯了個錯誤:采蘩用于祭祀是春秋時就有的一種解釋,但詩中并沒有直接說到祭祀,而《續(xù)序》卻說“夫人可以奉祭祀”,毛公亦云“公侯夫人執(zhí)蘩菜以助祭”,鄭玄又接著說“夫人于君祭祀而薦此豆”。后之研究者便沿襲此說而不加細思,認為此描寫了祭祀的全過程。如輔廣《詩童子問》云:“采蘩以供祭,是未齊以前事也;‘被之童童,夙夜在公’,是正當祭時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是既祭畢時事也。”或引《祭統(tǒng)》“夫祭也,必夫婦親之”之文以說明之。根據(jù)《周禮》,夫人祭祀是要穿禮服帶首飾的。首飾分“副、編、次”三等,祭祀所服的是“副”。詩中所說的“被”,則是“周禮”中的“次”。而次是不能用于祭祀的。于是學者們便因為祭祀的服飾問題發(fā)生了爭執(zhí)。首先認定,這是祭祀的事,其次辯解“被”應該是用于祭祀的服飾,那么被只能是“副”而不是“次”?;蛞詾楸皇羌侔l(fā),“副、編、次”是加于“被”之上的?;蛞浴氨弧笔恰案?、編、次”的總名。宋之曹粹中《詩說》又以為此詩作于商時,商朝的禮與周禮不同,故“服次以祭”。鄭玄因為去古未遠,一方面相信自古相傳的“夫人奉祭祀”之說,而另一方面又發(fā)現(xiàn)了“被”非祭祀所服,為了縫合經(jīng)文與祭祀之間存在的斷裂,在末章解釋中特意調(diào)解說:“早夜在事,謂視濯溉饎爨之事?!⊙赃€歸”二句言“祭事畢,夫人釋祭服而去髲髢,其威儀祁祁然而安舒,無罷倦之失。我還歸者,自廟反其燕寢?!标悊⒃磩t發(fā)揮鄭玄說云:“祭前之夕視濯溉,夙謂祭日之晨視饎爨,還歸則祭畢歸燕寢。皆非正祭時,故服被不服副,此定說也?!倍毡救示锖霉拧睹娧a傳》則說:“鄭讀‘被’為髲髢之髲,以髲髢非祭祀之首飾,曲為之說日:前夕視濯溉,早朝視饎爨,及祭畢釋祭服而服被。牽強迂回尤甚,諸儒多從之何居?鄒肇敏辨之日:《特牲》之視濯,宗人職之;《少牢》之溉鼎溉甑,饔人廩人職之。以至王之正祭,視滌濯,逆齍省鑊,則大小宗伯職之,俱與婦職無與’?!冻摹啡铡畧?zhí)爨躇躇,為俎孔碩’,而君婦則止于為豆而已,即如《特牲》所言‘視饎爨’,亦安得謂之‘在公’?況詩人若美夫人奉祭,不應舍其祭時之敬恪,而但述其祭前祭畢戴被之景。是以諸說雖極意揣摩,終齟齬而難合?!?如果拋開“夫人奉祭祀”這一觀念,在不違背《左傳》“薦于鬼神”與《詩序》《禮記》“不失職”說的原則下來考慮問題,可能就要簡單多了?!恫赊馈匪鶎懙牟⒉皇羌漓耄羌漓肭暗臏蕚?。采蘩為了祭祀用,“夙夜在公”也是在為祭祀準備忙碌。假發(fā)由光潔“僮僮”而變?yōu)椤捌钇睢彼缮?,便是由于忙碌造成的。關(guān)于假發(fā)——“被”,或作“髲”,鄭玄時還叫作“髲”,故鄭玄在《士昏禮》注中說:“次,首飾也,今時髲也。”髲不用于祭祀,鄭玄很清楚。只是他在“夫人奉祭祀”觀念的制約下,無法走出來,故而做了曲解。就愛而言,乃是古代婦女為了頭發(fā)美觀而采用的一種裝束。發(fā)少者、短者、不美者皆可用之?;菔科妗抖Y說》卷二云:“髲髢者,髲,被也,發(fā)少者得以被助焉;髢,剔也,剔刑人之髮也。衛(wèi)莊公見已氏之妻發(fā)美,使髠之以為呂姜髢。呂姜,莊公夫人,則夫人服髲髢?nèi)绾笠?。而吳薛綜則云:漢廢珠厓起于長吏,睹其好發(fā),髠?cè)轶彙!肚f子》亦云:禿而施髢。則似發(fā)少者皆得服之,其飾之尊卑,則未聞也?!钡蜻@種假發(fā)是取他人之發(fā)為己用的,等于奪人之美,自然只有富有者才有條件享用?!毒淤衫稀氛f:“鬢發(fā)如云,不屑髢也。”這里特別強調(diào)頭發(fā)烏密,不屑用髢來裝飾,正說明在當時貴婦中假發(fā)飾頭很盛行。作為貴婦,平時家居,則如孔子所說可以“居不容”,不需要容儀,求和舒而已。但外有活動要出門,則需要整理儀容,飾以假發(fā)。故《周禮》注說后夫人見王要服假發(fā)。這既是出于禮貌,也是對儀容的看重。《采蘩》中所寫到的“被”,當屬于貴婦外出活動的扮飾。
詩趣與經(jīng)義
《采蘩》是大夫妻參與采蘩勞動時所唱的歌。采蘩的地方在池沼、水洲、山間小溪,采蘩的目的是為公室祭祀提供菜肴。第一、二章具體寫采蘩的地點和目的,“于以”是“于何…‘在哪里”的意思,連用四個“于以”,將山野溪流與公侯宮室聯(lián)系起來,展開了一個廣闊的背景,仿佛看見三五成群的貴婦,在廣闊的原野,在池沼、小島、山間溪流邊采摘蘩菜而又奔走于廟堂的情景,又從她們的辛勤與敬業(yè)中,看到了她們心靈中神靈的存在。山野間飄蕩的歌聲與廟堂的鐘聲,人心的虔敬與神靈的安詳,相互構(gòu)成了一個和諧的生存環(huán)境。雖然從詩篇的問答開合中,我們感受到了她們的緊張與忙碌,但歌聲中洋溢出的是祥和的氣息。因為她們是一群高貴的女性,她們頭上還裝飾著從“賤者”頭上取下的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采蘩并不是出于無奈,而是為了表達對神靈的虔誠。她們只有親手采下一片片綠葉,做成鮮潔的菜肴,獻給“公侯之宮”的神靈,才能把自己的一片敬意表達出來。最后一章寫繁忙之狀。大早把頭發(fā)整理得油光發(fā)亮,然后出門干活。勞累一天,到回家時,頭發(fā)已變得蓬松散亂,其繁忙自不待言。
通過頭發(fā)變化,來表現(xiàn)女主人公的心情與忙碌狀態(tài),是此詩藝術(shù)上最成功之處。頭發(fā)對女性來說,它是心靈及生活情景的寒暑計。心情不好則“首如飛蓬”,如《伯兮》所言。生活緊張勞累則披頭散發(fā),晉南農(nóng)村婦女喜用“一渾頭發(fā)”(頭發(fā)散亂一團的意思)來描寫。詩中的女主人公,在她出門時,是“被之僮僮”,假發(fā)裝頭,油光發(fā)亮,表示了她內(nèi)心對自己從事工作的敬意,以及她的認真態(tài)度。但到回家時,則“被之祁祁”,假發(fā)已松散,因為她太敬業(yè)了,她認真緊張地對待采蘩這一項敬神的工作,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容儀。到返回家時才發(fā)現(xiàn)假發(fā)已經(jīng)散亂不堪了。詩篇通過這這一細節(jié)的描寫,既表現(xiàn)了女主人公的敬業(yè)精神,也表現(xiàn)了采蘩的忙碌狀態(tài)。前人在分析此詩時,多在“敬”字上下功夫。如元劉玉汝《詩纘緒》說:“前二章以兩‘于以’提起詠嘆,末章‘僮僮’‘祁祁’,乃極形容。蓋祭以敬為主,前兩言‘采’,以見采之勤;兩言‘用’,以見用之謹,含敬意而嘆詠之。末直以愛敬之意形容之。夫人之敬如此,其美可知。且采蘩,未祭時事;僮僮,正祭時事;祁祁,既祭后事。蘩,祭之物;事,祭之禮;宮,祭之所,末章,祭之心。三章見始中終,辭簡意備,而表里之敬可知。嘆美之善者也。”雖說與詩旨有違,卻也道出了幾分詩趣。
《采蘩》所詠的是采摘之事,而所體現(xiàn)出的則是主人公的敬業(yè)精神。在她于沼、沚、山澗尋找蘩菜的艱辛及“夙夜在公”的勞苦中,即可以看出她的虔敬與勤懇。在中國文化中勤勞是一種美好的品德,女性的美不在閨房里,不在琴畫間,而是在生活的勞作中。因而中國文學中美好的婦女形象,從天上的織女,到地下的棄婦劉蘭芝等,都是在勤勞中來展示她們賢淑之德的。這篇詩中的主人公,雖是貴婦,卻不失勞動者的本色。這正是中國文化創(chuàng)造出的賢淑婦女形象。因而《詩序》“不失職”三字最得精要。像關(guān)于此詩解釋中的“親蠶說”一派,雖然有違詩意,但他們根據(jù)《祭義》對于貴族婦女勞動本色的認識,對于我們理解古代婦女生活則是有幫助的。今人或疑古之貴族婦女不可能干此種苦活,故以為采蘩者為宮女更為確切。其實在周代,真正為生活所必需的物質(zhì)生產(chǎn),雖然由下層的所謂野人之屬承擔,但作為儀式過程中的勞動,以及與政治導向相關(guān)的勸農(nóng)、勸桑行為,貴族還必須認真履行。這是為什么從《毛傳》以來就把此詩采蘩的工作認定為諸侯夫人所為的原因。
因為主人公是女性,所以先儒每在女德上下功夫。漢儒重視外在的禮儀規(guī)范,所以鄭玄在把握“不失職”三字精神的前提下,把關(guān)注點放在了夫人的行為與威儀上,故日:“祭事畢,夫人釋祭服而去髲髦,其威儀祁祁然而安舒,無罷倦之失?!卑选对娦颉贰安皇殹敝笆А弊?,延伸到了威儀的保持上??追f達在威儀上進行了發(fā)揮,說:“夫人首服被荔之飾,僮僮然甚竦敬乎,何時為此竦敬?謂先祭之時,早夜在事,當視濯溉饎爨之時,甚竦敬矣。至于祭畢釋祭服,又首服被鬄之飾,祁祁然有威儀。何時為此威儀乎?謂祭反其燕寢之時,明有威儀矣。”宋之后經(jīng)師們則由外在的威儀轉(zhuǎn)向了對內(nèi)在德性及內(nèi)心的關(guān)注,如黃櫄《毛詩集解》說:“蘩生于沼沚,不待賢夫人而后能采之。蓋蘩生于蠲潔之中,而夫人能有蠲潔之德,惟無愧于蘩而后可以采蘩。夫祭祀非難,而可以奉祭祀者為難也。觀《采蘩》一詩,其辭簡,其意直,采蘩于沼沚,而用于諸侯之祀事;采蘩在澗中,而用于諸侯之宮廟。采之于彼,用之于此,而不可以少紊,日‘于沼于沚’,知所謂‘于豆于豋’,其辭雍容和緩而不迫切,則夫蠲潔之德,亦可想而見之也?!恢踪祝硪乖诠徽邒D人之首飾,僮僮者竦敬之貌,當將祭之時而夙夜在公,至于視濯溉省饎爨之時,無不盡其齋莊之德,又可想而見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祁祁者舒遲之貌,既祭之后而言歸,祁祁其和易之德,又可想見。詠味此詩,見夫人動靜周旋,無不中禮,非盛德之至安能及此哉!”楊簡《慈湖詩傳》說:“此供祭祀之心,勤敬之心,即道心,即圣賢之心,即天地鬼神之心?!痹啤缎觚S毛詩經(jīng)筵講義>說:“物之可薦者亦多矣,不及其他而獨有取夫蘩,豈不日交乎神明者在誠而不在物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首飾也。僮僮,竦敬之貌也。執(zhí)蘩以助祭,而竦敬于宗廟之中,亦足以明此心之不放逸矣。雖然,當祭而致敬,祭畢而忘之,是誠心易衰也,又豈足為敬乎?‘被之祁祁,薄言還歸’,祁祁,舒遲也。《祭義》所謂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將復入也。不即安于私室,而猶遲遲其歸,心足以御其形而不為形所役,心不懈則形不倦,故既祭之余,無以異于承祭之時也。夫是之謂夫人之職以祭祀為職,是以誠敬為本也。”這些發(fā)揮,雖說經(jīng)學味過于濃烈,但對于導人心于正道,還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