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劍武
寫生作為一種作畫方式是久遠的古老的,但是人的思維卻總是在歷史進程中變化著的,也是符合當代的,所以寫生不可借古老之名老調重彈、千篇一律,得有當下人的思考,得有當下人的審美,得有當下人的見解,這是重談寫生最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談起寫生并非是一件新鮮事,學過繪畫的人幾乎人人盡知,也幾乎人人參與。其實自從有了繪畫伊始,寫生的方式便應運而生,后才有達·芬奇畫雞蛋之類的故事,時??M繞在我們童年的畫家夢想和記憶里。寫生作為一種作畫方式是久遠的古老的,但是人的思維卻總是在歷史進程中變化著的,也是符合當代的,所以寫生不可借古老之名老調重彈、千篇一律,得有當下人的思考,得有當下人的審美,得有當下人的見解,這是重談寫生最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筆墨當隨時代”也正有此意。因此,我認為寫生是每個時代都可以持續(xù)研究的命題,每個時代的人談論寫生、面對寫生,其方向和內涵都會有所不同,都可以闡發(fā)出新的藝術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當下,我們繼續(xù)深入談論這個話題可以嘗試從幾個方面展開。
一是關于寫生的認識問題。如何寫生一直是畫家難以回答的問題,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有一千個答案,每個時期的畫家答卷也不同。寫生需要面對現(xiàn)場,面對當下,面對畫面,寫生最后成了個體面對的問題,而且最難的是面對自己?,F(xiàn)實中的丑和美,好和壞都要面對,用上自己所有的技能和技巧都不一定夠,仔細想想十八般武藝該用上哪幾種最管用?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因此,怎么認識怎么寫是關鍵,重復容易,偷懶不成,寫出新意不是易事,寫出當下是大學問,畫家的技能、技巧、修養(yǎng)、文化盡在其中。畫家的不足和短板也同時一目了然,無法作偽,難以回避。所以建議每一次寫生都要兢兢業(yè)業(yè)重新認識對象,老老實實重新認識自己,不去油嘴滑舌,不去討巧賣乖,一個目的努力提高自己,提高認識。
二是關于面對真實的問題。畫家通常在作畫之初,對對象只是一個大致的感受,最后要畫成什么樣自己也不大清楚,目的比較模糊,甚至想不出非常明確的方向和結果,這是寫生的誘惑和不可預料。但是面對鮮活的自然和現(xiàn)場,一切在變化和生發(fā)的,畫家逐漸強化現(xiàn)場的直觀感受,越來越接近對象,越來越確定對象可能就是那樣,進而進一步才明確表達的目的,直至用個人化的手段盡力把對象表現(xiàn)出來,最后在現(xiàn)場完成畫家所滿意的審美期待。在此過程中,有時也會辭不達意,言不由衷,以失敗告終,只有期待下張再來。寫生的真實并非是畫家要完全依賴于眼前之物,眼前之客觀形體、色彩之存在。而是遵從內心感受的真實,坦誠面對對象,方可認識對象之本色、本真,抓住對象的本質特征不放,感動自己進而感動他人,真實和真誠是寫生的首要要義,也是畫家水平不斷提高的前提條件。
三是關于對象的取舍問題。喜歡寫生的人總是往全國各地跑,為的是獲取新鮮的生活和感受,喜歡親臨活生生的現(xiàn)場,吸引他的是有萬種創(chuàng)造可能,這個現(xiàn)場感受在畫室獲取不得,創(chuàng)造同樣也獲取不得。在寫生的取舍中,畫家面對的對象紛亂復雜,不能一一畫出,最怕?lián)炝酥ヂ閬G了西瓜,什么要什么不要,什么地方加強,什么地方弱化,什么地方增,什么地方減,都是需要思考的,需要在艱苦訓練中提煉,逐漸煉就火眼金睛,以至言簡意賅,為我所取。這個和畫家的表達有關,和思考層次也有關,高手總是會以少勝多,一語命中關鍵。
四是關于技法和形式問題。寫生時畫家面對對象必須要有一定的技法和技巧,方可以表現(xiàn)對象,技巧有高有低,有拙有劣,用什么法是如同百寶箱里選寶貝使出法力,一切的技巧都不是目的,要獲取的對象是目標,不容錯過,認真對待,千鈞一發(fā),似百般“法力”在對象的感受的引領下,舊的語言范式被自覺打破自由重組,生發(fā)出新的繪畫形式語言。其中自有玄機和奧妙難以言明,唯親身實踐者方可參悟到達。
寫生的一切皆可在現(xiàn)場交鋒中完成,有主體的參與,主觀意識和客觀存在合二為一,促使新的形象的生發(fā),形成在寫生觀察中營造畫面和升華觀念的過程。寫生并非完全如實寫對象,而是更像通過對象寫自己的感受,被當代文化浸淫后物化的自己的認知表達。在寫生中創(chuàng)作是中西繪畫交融之路,它不是一種作畫程式,而是一種認識方式,不是對傳統(tǒng)創(chuàng)作方式的顛覆,而是對傳統(tǒng)創(chuàng)作方式的深化和拓展。因此可以說,這是一個創(chuàng)造,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人類獨有的創(chuàng)造,這個創(chuàng)造可以繼續(xù)生生不息。
(文章來源:美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