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岸
高 處 的 雪
冰川上,雪,走神
無數(shù)次,狂風試圖扳倒頭頂?shù)男强?/p>
在風的圍剿里
夜,如蒼髯老道。雪山的光澤
穿透星星的眼眸
登高者,枕著雪光
在夜色下的帳篷里安頓心跳
星空銀河,懸浮倒扣的銀碗
時間封存回響。道始
神來*。冷雪招魂
夜,深了,星星們深陷
冰川的夢里,一場滲鹽的救贖
驚心動魄
像靈魂一樣,高處的雪
把冰河上的腳印,輕輕撫平
再悄悄領(lǐng)走,天上唱歌的星宿
*于堅:《明永恰》。
落 雪 浩 蕩
雪,落在虎斑上,落在大象鼻孔里
雪原上的獅群,以及
遍地奔突的麋鹿、獐子、獼猴、獾
都活在自己的命中
它們的聲聲低吼
震撼一閃即逝的落日,飛濺雪粒
一點點浸透白紙的白
紙上的雪,因為紙的白
而輕盈;而有文字的靈光一閃
那白,如一個人的沉默
落在紙上,成為空無
浩大的雪,涌自時間深處
密集,像問候有著透明的熱烈
站立窗前良久,讓雪閱讀我
深埋心頭的文字
懂得像懷舊一樣讀我的雪啊
正一點點浸透白紙的白
時間的鹽,下在靈魂的枝頭
更多的雪,更多破繭的白蝴蝶
拼命吞噬枯干的樹枝
在雪的反窺里,我驚魂不定
仿佛一個多余的外物
只剩下朽壞的空殼
雪花,殉葬一樣,舉著冷艷的火把
用心地下……它們對晦暗之物
不感興趣。它們忽高忽低
帶著冷峻的思考,和蔑視我的本色
在到達地面時
搓響簌簌聲,發(fā)出受孕的喜悅
在濕冷的南方早晨,更多的雪
對一扇窗的好奇,被我看見,驗證
我無法否認——
時間的鹽,下在靈魂的枝頭
陽光喂飽雪
陽光篩出鹽粒,和它的戰(zhàn)栗
輪回空曠而靜美
諸物繁盛,各有由頭
所有來和往的路都自動重合
雪花閃爍,明亮、短暫
闖入者友善,不惜體力地掃除污穢
不惜用盡雪白的膏藥
覆蓋我腐臭的欲望的傷口
陽光喂飽雪,也喂飽了雪地上的腳印
這精神的鹽,來得正是時候
雪 之 上
雪之上,星辰轉(zhuǎn)動神明的燈盞
對仰望的發(fā)言,雪有時細微得
不在場;有時又像
飛旋的刀刃,將天空鏤成大地
遠道而來的人,訪問曠野
吱嘎聲遺留在另一種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