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湄

在秦嶺的山脊上

樹木烏泱泱的

一棵挨一棵，在太白山上

我獨(dú)自，走在山脊，隨風(fēng)而去的落葉

沒有一片為我停下來

北側(cè)的風(fēng)吹散了

毛茛植物和高山杜鵑

紫色的松尖上，雪花開得像六月的龍膽

蓋滿黑石頭的南側(cè)，依舊難得為誰

動容

所有的人性和魔性

均可定義為春天和冬天

這兩個季節(jié)，展示著世間的交替和輪回

高山變成腳下的土地，遍野的蔥郁一夜之間

淪為白紙

秋天，沒有終止的光亮

其實(shí)，十月還不夠寒冷

還沒有霜附在大門的銅吊環(huán)上

在清晨搖晃的，只有廊外的石榴樹

殘存的石榴已經(jīng)黑了

只有桂花的香氣

彌留在長廊里

紅衣綠褲的女人在唱秦腔

她回頭問我會不會唱

沒等我回答她就轉(zhuǎn)身又唱起來

在此后的演唱中，她一直背對著我

她把癡情和凄婉的寓意，送過每一個障礙物

倔強(qiáng)，耿直，狂放的大秦之聲

像晚秋的風(fēng)，橫掃金黃和鮮紅的奢靡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想象秦王揚(yáng)起黑色的大

氅

在棕色的馬匹上掀起大雪

我固執(zhí)地相信這個夢

是可以愛了再愛的

在懸浮的時候，還可以選擇沉淪

縱然容得下四季

容得下剁白菜的聲音

那些小碎塊與粉末狀的浪花

還是懸浮在隱秘里，那一滴一滴的亮

如初生的露珠，折騰著那點(diǎn)痛

在水里組成孔雀尾巴

是速度與加速度，通過折返形成的

魚的影像，孔雀的美不用解釋，可所有的魚

都需要在寓意中游動，這不僅僅是聰明

不僅僅是害羞，不僅僅是無知

和有關(guān)記憶的秒刪

天空在水里長滿了皺紋

我記得這水，記得每一個水里的故事

在懸浮和沉淪中，你像手風(fēng)琴不斷地敞開閉

合

時光在起落間與我們永別，巨大的蝴蝶

攜帶著美，也攜帶著黑夜與罪惡

每只蝴蝶都是如此

留住的悲傷

在秋天復(fù)原父親溫和的面容

很困難，因?yàn)槔щy，父親就成了墓碑上

照片的樣子，濃密的頭發(fā)，高鼻梁，大眼睛

白色的襯衣領(lǐng)子，翻在棗紅色的毛衣

外面，用微笑的模樣

對著一切

父親就用這個樣子

在我腦海里活著

也用這個樣子，牽著我的手

沒有誰比我更知道他手上的溫度

但只是在疏忽之間，他就變得冰涼，冰涼的

因?yàn)槔?，我哭泣的時間

被定格在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