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維生
讀作家紀洪平的散文《紅山腳下見故人》,對游記有了新的感受。作家擺脫老舊敘述的套路,注入新的元素。游記是作家的獨特出場,獨特是指特有的與眾不同。這樣的背景下,既不修正史,也不是休閑旅游,附作風雅,而是精神上的朝拜。
歷史不是一具僵尸,擺在燈光下,展在人們視野里。歷史是活著的,記錄下每一件事情,和殘破的建筑,它們是最好的證人。從每一句話,每一塊磚瓦,梳理出時間的記憶,不是胡編亂造。走進一座建筑,呼吸帶霉味的空氣,從中嗅出過去的氣息。當人站在陳舊的空間,目的并不為了獵奇和刺激,從資料中揀出一些東西,滿足賞玩心。而是帶著一顆真誠的心,追蹤歷史有過的真實。歷史不是古董玩物,占為私有,用來炫耀收藏品。觸摸歷史,不僅是文字的記錄,與殘存的建筑物相遇,感受存在過去氣息。青磚片瓦,邁過老舊的木門檻,看著鏤花的窗欄,所有的歷史在眼前活動起來。陽光逐散塵埃,情感波動,有一種渴望和等待。
紅山,這個名字剛出現(xiàn)在我眼前時,精神就為之一振,腦海里馬上出現(xiàn)一座紅色的山,這是一種不同于火焰山的顏色,很暗很紅,沒有黃色過度,也沒有任何跳動,靜靜的、只是一片被歲月徹底沉淀后的滄桑之色。
在這紅色的后面,潛伏了一個古老民族的遙遠密碼,無數(shù)往事被深埋,那些先民與大自然的抗爭,部落與部落的碰撞,橫行的疾病和戰(zhàn)爭,多少生生死死,早已塵埃落定,凝成血,化為土,將歷史堆成山,留下抹不去的顏色。
作家紀洪平,面對紅山為之震動。這個紅字,不僅色彩與別的山不同,而是深藏的歷史。每一塊山石,都是神秘的密碼,他想破譯出。把它們擺在陽光下,形成時間的大河。
遠離水泥氣味,汽車廢氣,聽不見種種噪音,在歷史中人變得安靜下來?,F(xiàn)代人不想對過去的歷史總結(jié),走進建筑是私人的消費,名為旅游,或休閑。當歷史在這兩種形勢面前,失去抵抗能力,成為純商業(yè)的消費品。拍各種姿勢的造型,寫幾句煽情的話,利用網(wǎng)絡優(yōu)勢,發(fā)往微信朋友圈,以此證明自己是文化人,品味很高。更有一部分人,舉著手機,進行現(xiàn)場直播,徹底將歷史建筑,淪為刺激人的網(wǎng)上娛樂。歷史變得一文不值,而是一個印象古董。評論家李建軍說“真正的文學,既不甜蜜,也不輕松,而是苦澀和艱難的。它意味著嚴肅的責任和沉重的使命。作為人類生活的審查官,作家必須用更加嚴格的尺度來審視生活。作為人類精神病痛的觀察者和診斷者,作為對命運不公和社會不義的批判者和抗議者,他們對人類的不幸和痛苦特別敏感,往往體驗著比別人更多的疼痛?!碑敶⑽娜鄙僬?,這個真,不是指物質(zhì)生活,是心靈的真實。一個人不敢說出內(nèi)心的實話真情,叩問自己的心靈,懺悔更是遙遠之事,躲得越遠越好。許多散文是自賞,甜膩膩的美,婦人般的嘮叨。
作家面對歷史,如果用大眾化的感受,那么歷史變得霉味濃郁,發(fā)一些思古之情,引出幾聲嘆息。當進入獨立的思考,用精神的刀鋒,劃開時間的塵埃,所有的一切厚重起來。
游記難寫的文體,它不是平常的游走,蜻蜓點水似的觀光。從網(wǎng)絡摘一段當?shù)氐娜宋墓适?,用廉價的情做酵母,發(fā)酵一堆僵硬的文字,動用濫情,抒發(fā)一番,湊成一篇文字,名曰游記。它是一份歷史地圖,深入分析,解剖歷史的蹤跡,尋找社會變革中發(fā)生的人與事。絕不會浮淺的印象,抖一些陳芝麻亂谷子的事情。
訪古尋史最終的目的,并不想把人弄回歷史的廢墟中,哀嘆逝去的時間。還原歷史的真實性,斷片零落的背后,到底發(fā)生過什么?游記不是將虛假的情感,涂上一層歷史的保護色,搖身一變,使之成為文化游記美名。
可見,草原那無盡的孤獨寂寞有多么可怕,當馬頭琴如泣如訴向天地講述馬背上的故事,當我們走進現(xiàn)代化的蒙古包,接過熱氣騰騰的奶茶,當白色哈達披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那些刀光劍影的往事,演變成美麗傳說。
作家紀洪平發(fā)出吶喊,對歷史未限于寸光之中,放開胸懷,他所要表達的是大歷史。生活在水泥樓中,每天面對瑣碎生活,電視、網(wǎng)絡碎片化的信息,一地雞毛似的雜亂,割裂人的精神。人在矛盾中反抗和掙扎,尋找一條明晰的道路。
作家紀洪平的紅山,寫出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他聽見精神的刀鋒磕碰山巖的聲音,回蕩的聲波,在時間中盤繞、升騰,形成新的氣流。在歷史面前,作家冷靜的思索,思想的分子,滲進歷史的紋理中。
作家紀洪平作家,沒有流于泛泛的寫作,將詩意注入,使老文體換發(fā)新意。讀一篇好游記,相當于進行長旅。從中了解貨真價實的歷史。作家紀洪平的作品,不論詩歌和散文,沒有信手拈來,每一個文字都是錘煉,獨特的個性,構(gòu)筑自己的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