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 久
山,是幾百萬年前就有的山,它的樣子一開始就這樣,今天還是這樣。孩子每年都會長一點,據(jù)說山也會長,如今的高度是多少,不得而知。誰能說那么準呢。
靜,是山給我最深的印象。在鄉(xiāng)村的麥場上,或者自家的院子里,或者從八樓辦公室偌大的窗玻璃望去,山總是那么安靜,似乎自己發(fā)出喧鬧的聲響就是對它的冒犯和不敬。
這個山,普通得很,是地球上眾多山系之一??蛇@座山細說起來就不普通了。不普通是說在整個亞歐腹地,它雄踞其中,東西綿延達二千五百公里,而南北最寬處則有八百公里。
山不僅是山,最為關(guān)鍵的是山上有雪,這可是很金貴的東西,說它是乳汁有點俗氣,可事實上,山中溪流發(fā)源而成的河流,滋養(yǎng)了整個歐亞大陸,這么說,稍有地理常識的人就能理解,因此一點也不過分。
它太龐大,我是從它其中的一段看它的,準確地說就是從東天山的博格達山窺視它的。
更多時候,我和我周圍的人,說山的時候都指向博格達山。
一
近,是我小時候?qū)ι降恼J知。覺得它離我很近,手一伸就捉住了它高高的帽子。我說是帽子,有伙伴們說是皇冠,三個高高的山峰極像神話故事里王后的皇冠。
一場春雨過后,我在一條三四米寬的鄉(xiāng)村小路上,向它奔跑而去,我想摘下那頂皇冠,戴在自己的頭上。這時候,我有八歲了,可以戴著它,騎上爺爺飼養(yǎng)的那匹紅色的馬,向更遠的地方而去。
我想象著戴著銀光閃閃的皇冠,騎著高貴的馬,我是尊貴的公主。
小路的盡頭就是山,只要一直沿著小路跑下去,一定能到達那里。我從沒有懷疑過,會有另外的路通向那里。
山,看著并不遙遠,依我的體力,完全可以跑到那里,我興奮的眼睛,發(fā)出銀色的光芒。我相信我得到了山神的護佑,不會遭遇猛獸的襲擊,而順利登上山頂。雖然我早已聽爺爺說,那里有雪豹、有狼、有熊、有野豬等。聽起來很可怕,我沒有見過它們,對它們也沒有畏懼的心理。
攔住我的不是這些猛獸,是一條懷抱著五彩石頭的河。這條河我不陌生,母親常來這里挑水,我也在河邊玩耍嬉戲捉魚。
我愣住了,河水像是生氣了,清澈的河水,怎么混沌成黃色,怒吼的聲音,嚇到我了,驚恐中,我向后退去。
如果不是這條河攔住我,定能跑到山那里。對此我很確信。
我坐在河邊不遠處的一塊泛著綠色的石頭上。我想,也許過一會兒,河水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那樣我就可以過河了。水至多到我的膝蓋處,哪怕再高一點,只要我能過河就可以了。
我雙手托著下巴,目光捉住山的眼睛,問它會不會等我,問它會不會逃跑。半天也不見它回答,我有點急了,跺腳哭出聲來。往日溫順的河欺負我,那么你也要欺負我不成。我把頭伏在膝蓋上,哭得聲音更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聲驚擾到了河水。咆哮的河水聲居然變小了。我站起身子,再次向河邊跑去,忽然,那山頂有兩條半圓狀彩色絲帶清晰耀眼。
我顧不得腳下,徑直奔向河中,我不能再等了,這么大,我第一次見到兩條彩帶,平常多是一條,還猶豫什么?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一匹馬,勇敢的小馬!我不曾畏懼什么,只想勇往直前。
事實上,我剛踏入河中,就被洶涌的河水推翻打到,滾入渾黃的河水中,順著河向下而去,我無力呼喊和掙扎。身子失去了重量,跟蝴蝶的翅膀一樣那么輕。
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抱住我的身子時,我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時,是在一張白色床單的床上,床邊站著爺爺、母親等人。
他們一臉的不安,這我能讀懂。他們總是對我不放心,似乎我跟家里那條小貓、小狗一樣,跑出去后,總擔心會被人抱走,或者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都八歲了,怎么能跟貓貓狗狗們一樣呢。我想不通,這樣的擔心。偷偷會笑他們。當然不能讓他們看到,看到了,又會說我傻。
我不傻,這我知道。如果我傻,就會跟那個在村里四處撿垃圾吃的人一樣。可我從來沒有隨便在地上撿東西吃。憑什么他們就說我傻呢?
有人喊母親去地里干活。爺爺留在身邊。
液體輸完后,爺爺抱起我。他的手指干瘦,但卻很有力量。我爬在爺爺?shù)募珙^,想去騎馬。便對爺爺說了。
爺爺拍拍我的身子說,傻丫頭,身子這么虛弱,還要騎馬?真是不要命了。等過幾天,爺爺帶著你去騎馬,你說去哪里都行?
真的嗎?我問。
爺爺什么時候騙過你?說說看。
想想,爺爺真是說話算數(shù)的。帶我去縣城趕集,帶我去省城人民公園坐木馬,帶我去更遠的東山挖野蒜。
那好,帶我去把那頂皇冠摘下來,我想戴在頭上。
說著,我舉起右手指向那白色的博格達山。
它一直都在那里,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也不管是春天,還是冬天。似乎它一直在等待我的到來。
爺爺?shù)哪抗忭樦业氖滞ィ煌A袅四敲磶酌腌?,目光收回落在我的臉上,哈哈大笑起來。河水一樣的笑聲明朗歡快,夾在風中奔騰而去。
爺爺?shù)男Π盐业暮眯那閿r腰砍斷,我撅著嘴,頭一歪,把手裝進衣服口袋。眼睛低垂什么也不想看。那一瞬間,我有點難過。最親的爺爺也不理解我的心情。我只不過是想要一頂皇冠而已,我沒有要粉色的裙子,紅色的皮鞋。干嗎要笑我。
細想著,眼睛就發(fā)熱起來。每當這個時候,淚水就不請自來。我管不住它,它也從來不聽我的。想來就來了。
淚水從眼眶一路流下來,吧嗒吧嗒地鉆進爺爺肩頭的藍色褂子里。我細微的抽泣,讓爺爺心疼起來。爺爺語氣柔和放慢說,等下次去紅山商場,給你買個發(fā)夾,戴著一定很好看。那個皇冠呀,別急,你還小,等長大了,再說。
我已經(jīng)長大了呀,我抹一把眼淚說。
嗯,你是長大了,等再大一點才能去那里。你看著很近,其實遠著呢,坐汽車都要好幾天。爺爺說。
對爺爺?shù)倪@個回答,我有點懷疑。還不是怕我掉進河里,才這么說的。
我趁著爺爺回屋的空檔,順著木梯子爬上了屋頂。這是家里最高的地方。這樣就不怕樹擋住我的視線,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山了。
這個時候,我覺得山有點像爺爺,慈祥平靜。我能清楚地看到它臉上的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皺紋,還有一塊一塊大小不一的陰影斑點,像是爺爺臉上的老年斑。
難道它真跟爺爺一樣,那么它會不會像爺爺一樣也生病住院呢?會不會像鄰居爺爺死去,被埋在東山高高的山崗上。
忽然我為潔凈如玉的博格達峰擔心起來。
這種擔心讓我睜開眼睛就想看到它。早晨起床飛跑到院子,看它安然無恙,便安心去吃飯,背著書包去上學。
刮起狂風時,我又擔心起來,會不會把它裹走。心怦怦亂跳。直到風停下來,看它好好的,我才會踏實睡去。
這樣的擔心一直伴隨著度過整個童年時光。
日子一天天過去,山?jīng)]有變,我長大了。院子里的樹長高了,
二
從米東區(qū)柏楊河一路向上,在獨山子村一處算不得高的石壁上,我看到了許多巖畫,巖畫的圖像以動物居多,馬、羊、狗、牛、鹿等。
這樣的巖畫散落在整個天山山脈,博格達山的巖畫是其一部分。
烏黑發(fā)亮的石壁,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這些畫的蹤跡。三千多年的風蝕日曬,最初鮮亮的模樣,早已被時光偷走。如果遇到水,生動鮮活的畫面就會跳出來,說不準,會嚇到你的眼睛。
有一年,我陪采風的作家和攝影家抵達這里時,已經(jīng)是晌午了,好在太陽不大。將礦泉水瓶里的水,灑一些,一幅幅千年游牧生活場景流淌進視線。許多人跟我一樣興奮,目光牢牢鎖住畫面,不時聽到有人驚嘆的唏噓聲。
畫中的羊有的犄角彎曲,胡須飄然,健壯肥碩,形象逼真。不難看出這是北山羊。
還有一幅圖刻畫的是一位牧人,做拉弓箭狀,身體微微前傾,彎弓搭箭,似在射獵一只驚恐駐足的小鹿。
每一幅圖都是有故事的。這些畫作的原創(chuàng)者是曾經(jīng)活躍在天山的塞人。這個曾經(jīng)稱雄一世的彪悍的游牧部落,我是從考古文獻中獲得那么一點信息。他們戴著高高的帽子,喜歡金飾,驍勇善戰(zhàn)的塞人,逐水草而居,連綿的高山草場,山下是流淌不息的水磨河,在此生息,可謂天然福地。
今日,生活在這里的哈薩克族牧民,從更北邊的阿勒泰遷居而來,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
我好奇的是,塞人既然在此游牧生活過,除了這些巖畫,是否留下墓地呢?那里一定有更多塞人的信息。
我在長長短短的溝里走訪牧民時,都會問一下情況。多半都是搖頭。當然從文物部門得到的消息是,這里發(fā)現(xiàn)過古墓,但不是塞人。
那么這些塞人去了哪里?我又追問。翻閱資料獲悉,新疆的古塞種人,在漫長的歷史中被其他部族征服,逐漸融入其他民族中去了,今天分布在新疆的塔什庫爾干的塔吉克族是古塞種人的后裔。
一晃就是三千多年,聽起來很遙遠的事情。我倒不覺得。在第一場秋雨過后,我信步再次登上了刻有巖畫的石山。
在一幅刻有馬的巖畫前,我停下腳步,端詳了好一陣。腿有點發(fā)困,我索性蹲下身子,坐在巖畫旁一塊長有青苔的石頭上,潮濕柔軟。巖石上的馬昂首,前蹄躍起,精神亢奮狀。我想這是一匹年輕的馬駒,才這么意氣風發(fā)??粗粗?,我笑起來,好像自己是個老練的相馬人,只那么一眼,便知馬的全部信息。
在村子里,爺爺喂馬,十幾匹馬,秉性我熟記于心。
我曾在本地最大的活畜交易市場上過班,在那里見到更多的馬。但離真正的相馬人還有差距,不能說,知道馬的秉性就算熟知馬。這里有大學問。
馬,我騎過。最初是爺爺帶著我。后來,我一個人騎一匹馬。馬跑起來的感覺如飛一樣,有種夢幻的感覺。這是一匹馬。那么如果是幾十上百匹,或是幾百上千匹馬同時飛馳,又是什么樣的景象呢?
這些塞人,不,還有那些以馬為伴的游牧民族,在馬的承載中,自由奔放,灑脫豪邁,自然而然就融入血液中,不管過了多久,基因強大的繁殖能力,會讓這一品質(zhì),一代一代繼承下去。
萬馬奔騰,氣勢浩蕩。不管是三千年前,還是今天,同樣會撼動人心,觸及人的靈魂。人要有精神氣,大概先要向馬學習。那一刻我有了這樣粗淺的頓悟。
忽然,一聲馬的嘶鳴,將我從巖畫的想象中拉回來。我扭頭尋著聲音而去,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騎著一匹油光黑亮的馬,在山腳下,向我投來打探的目光。
我舉起雙手,放在嘴邊,做一個喇叭狀,大聲說,我在看馬呢!
那黑油發(fā)亮的馬,身子轉(zhuǎn)了一圈,馬側(cè)著臉,那神情似乎在說,活生生的馬不看,看一個不會呼吸的馬,真是莫名其妙。
奇妙的事情很多,遠不止這些巖畫
我從山上下來,順著一條羊腸小路下到水磨河邊。
把鞋子甩在一邊,光腳蹚進河里,冰涼入骨,心猛地揪到了一起,也只是那么一會,適應水溫后,卻覺得極為舒服。
腳掌踩在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鵝卵石上時,我覺得時間跟水一起在倒流,回到了成吉思汗蒙古大軍西進的那個時代,他的兒子察哈爾在封地上經(jīng)營著自己的部落,便在那高高的山崗上,壘砌了一個飄著五彩經(jīng)幡的敖包。一處山灣過去,平坦的壩子上修建起一座宏大的喇嘛廟。一時間,香火鼎盛,讓寂靜的山灣活絡(luò)起來。騎馬的,趕車的,步行的人,在他們認為重要的日子,不遠百里千里都要來虔誠地向菩薩上炷香,許了愿,祈求菩薩的護佑,寄托自己的精神。
這個過程少則一二日,多則三五日。他們便收拾好行囊,將馬喂飽飲足,肩挑夕陽,頭頂星輝,再一個個向各自的牧場而去。
時間繼續(xù)向后退去。吟誦著明月出天山的詩仙李白,馬蹄馳騁,長鞭飛揚,他是不寂寞的,高山長河,紅日落霞,無不觸發(fā)他的情志,以詩表意的名篇佳句便流傳至今。
鎮(zhèn)守西域的瀚海軍的將士們必定翻越天山,跨過諸如水磨河這樣的源自天山某一溝壑的河流,自東向西,或自南向北,將王朝的旨意一級一級傳達下去。
躥天的烽燧煙火,驛站的昏黃油燈,古城的飛檐角樓,清晰的車轍大道,疾風的狂舞大雪,一次次又出現(xiàn)在岑參飽含激情的詩中。
水,是讓人有追憶的意境。閃著銀光的水波從峽谷中飛奔而來,擊醒石頭一樣堅硬的記憶。
隨手從河中撿起一塊石頭,是那種淡綠泛青的圓石。令人眼亮的是,在石頭的頂端有兩個圓圈,一大一小,像是變魔術(shù)的人,戴著一副夸張的眼鏡,站在觀眾面前,期待那扣人心弦的一刻。
繼續(xù)往前,一塊手掌大紅色的片石上,一道海浪狀的白色波紋印刻在其間。似乎我就在滾滾巨浪中穿行,而這片紅石就是我的護身符。
左右手各拿一個石頭,在清澈的河水中慢行,我想,已經(jīng)回到了最遠古的時候,因為我手里有那個時代記憶的信物。
三
當雪裹住大地的時候,一切都安靜下來。
雪后的柏楊河村格外地乖,連平日里的狗吠聲都縮回去了。我散漫地在村里游蕩,心想,能與一頭花牛,或者兩頭黃牛相遇,看看它眼里的山,是不是還是綠色。至少可以跟一只穿了新棉衣的大尾巴羊,狹路相逢,問一下,它產(chǎn)的那只小羊,這幾日是不是已經(jīng)不害怕黑狗的叫聲了。
對了,那頭灰驢還去圓疙瘩山下吃草嗎?
圓疙瘩山上有一株樹,是一株榆樹。誰種的?什么時候種的?沒有人知道準確的信息。在此居住了七八代的郝氏家族德高望重。我的二姨說,這棵樹,在她爺爺那輩子就有了。
這么說,在一百多年前,這棵樹就在山上扎下根。那么遇到干旱少雨的年份,山坡上的草,統(tǒng)統(tǒng)都干枯而死,唯獨這棵樹,似乎得到了神靈的護佑,跟沒事似的,頑強地活著,只是枝干不曾像身居河谷的榆樹們,那么粗壯敦厚。
這樣神奇的一棵樹,被山里視為神樹,有三三兩兩的善男信女們,彼此相中,許了終身時,便到那棵樹下,在樹枝上系上一條紅色的絲帶,寓意愛情如這個樹一樣,經(jīng)久常青。
村里最威武的那幾匹棗紅馬,常在河邊吃草,今天怎么不見了?我任性踢了一腳路邊的雪疙瘩。飛濺出去的它落在一塊不規(guī)則石頭上,石頭毫無傷痕,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剛才的一幕。
靜逸的村子,需要有點聲響。常常在樹林中飛上飛下的喜鵲、麻雀跟商量好似的,集體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一個都不露面,真是邪乎!你們真要是賴得出來溜達,我是要走一走的,不然辜負了從容淡定的雪,她可是走了一夜的路程,才趕來的。
一路向東,坡度越來越大,扯開厚厚的云朵,太陽也是越來越大,不過半個鐘頭,路上的雪開始有融化的跡象。柏油路邊緣的雪,漸漸發(fā)黑,不多時,路面有了濕漉漉的印跡。
過了老牧中,從醫(yī)三十多年的表哥跟我聊起當年在新地梁拾麥穗的情景。天不亮就來,到下午,整整一麻袋的麥穗,一個人扛在肩頭,一口氣走幾公里的路程,額頭脖頸面頰都是豌豆大的汗珠,撩起衣襟擦一下,又急忙趕路。在整個割麥的日子里,十幾歲的他跟家中幾個姊妹們都加入拾麥穗的隊伍中,這多出來的麥子,將是他上高中時帶到學校去的口糧。
邊說邊走,轉(zhuǎn)過一個山灣,眼前是一排排整齊的哈薩克族風格的磚房,牧民定居點的落成,讓表哥很難將這里與曾經(jīng)大片大片的旱田聯(lián)系在一起。
饅頭一樣的山丘已經(jīng)被平整出來,一棟棟白色的房屋如雨后的蘑菇,立在天地間。
表哥手搭涼棚,向遠處的山巒望去,層層疊疊的山后,是清晰俊朗的博格達峰,時光在變,曾經(jīng)的山丘夷為平地,再變,而唯獨屹立萬年的山?jīng)]有變。
長大的人,如今把家安在山里,就是想與山廝守一輩子。
院子里木質(zhì)秋千椅孩子們喜歡,我也喜歡。坐在秋千椅上晃來蕩去,抬眼可以看天,那種藍得簡單純粹的天??梢钥瓷?,就是從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窺見它的博格達雪山的最高峰。在一個夏日的清晨,我依靠在椅子里,東方飛出藕粉色的朝霞,這是你送給我的衣裙。歡喜中,把你藏在天山上的云里,不讓別人看見。
太陽走過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當我將一枚籽粒飽滿的西紅柿送進胃里時,四周便沉入一種期待已久的暮色中,我搖動著秋千椅,在慣性的作用下,一種飄蕩的快感,讓人充滿遐想。此刻,從肅穆的博格達峰后,羞答答探出月牙的眼。以為她只那么一看,會心閑安穩(wěn)地睡去,哪知道,怕我在秋千上孤獨,不管不顧地猛地一躍,露出飽滿溫潤的臉。寂靜空曠的夜幕下,蟬鳴悅天耳,南風柔如水,我向它狂奔而去,生怕黎明的曙光,蒙住我的眼和臉。
久久,本名段蓉萍,女,漢族,新疆烏魯木齊人,新疆作家協(xié)會會員,愛讀書,喜旅行,閑暇寫作,有散文、小說先后發(fā)表于《回族文學》《西部》《綠洲》《清明》《紅豆》《山東文學》等。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