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乙稀

摘 要：文章通過分析西漢時期中原地區(qū)和南方地區(qū)出土的玉舞人，比較各地區(qū)玉舞人形象的異同。關于玉舞人，作者認為應是實用玉器，為墓主人生前所佩戴，使用者主要為女性貴族，與其他玉器進行組合，佩戴在胸前或者腰間，是權利與身份的一種象征。

關鍵詞：西漢;玉舞人;造型;佩戴方式

漢代是一個樂舞文化繁盛的時代。根據(jù)文獻資料和考古發(fā)掘可知，漢代水袖舞最為出名，漢代墓葬里出土的水袖舞器物多樣，從畫像石到陶俑、玉器等都有，其中出土的玉舞人更是數(shù)量不少?！墩f文解字》中載：“玉，石之美兼五德者。”儒家和道家對玉也格外偏愛，文人用玉來表現(xiàn)自己的品德美，貴族用來彰顯自身地位的尊貴，從而使玉文化在漢代流行開來。

漢代也是中國古代玉器發(fā)展的一個繁盛時期，樂舞文化的盛行導致漢代玉器中必然會出現(xiàn)玉舞人佩這種類型。玉舞人佩不是作為單獨個體來佩戴的，它是和玉璜、玉璧等串聯(lián)在一起組成玉組佩。玉舞人的形象基本上都為女性，加之玉舞人基本都是出土于漢代女性貴族墓葬中，由此可推斷出玉舞人組佩應是作為女性的配飾。

從現(xiàn)今漢墓出土的玉舞人數(shù)量來看，玉舞人的年代主要集中在西漢時期，到東漢時期逐漸減少。出土地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區(qū)，出土地有北京、河北、河南、山東、江蘇、安徽、陜西、山西、湖北等地，其中江蘇地區(qū)出土的玉舞人最多;南方地區(qū)少量出土，主要出土地有廣州。

中原地區(qū)出土有西漢各個時期的玉舞人，風格不一，數(shù)量也不一。江蘇徐州韓山西漢墓一號墓出土了6件玉舞人，“均出自M1。玉質清灰，均作扁平狀，厚0.1～0.2厘米。形狀為不規(guī)則的長方形、長條形或半月形。以陰線刻在正、反兩面刻出人物的頭、五官、袖等，腋下均鏤一孔”“為便于拴系，又在舞人頭上部及足部各穿1孔，孔作圓形或不規(guī)則形”。這是屬于西漢早期的玉舞人，造型古樸，雕刻工藝較為粗糙，人物也較為抽象[1]。江蘇銅山小龜山漢墓也出土有6件玉舞人，可分為兩式：一式為扁平兩面線刻;一式是表面透雕加線刻，舞人身上均有穿孔。器物造型夸張，姿態(tài)更為妖嬈，曲線更加突出，舞人的嘴微張，似邊舞邊歌一般[2]。西漢中期的玉舞人較早期形象更為精致，表情愉悅，舞人的嘴張開了，更加符合載歌載舞的形象。中期的玉舞人與早期的玉舞人有相似之處，舞姿都是一袖上揚、一袖下甩，不見發(fā)飾。江蘇地區(qū)西漢晚期的玉舞人較之前舞人形象更加生動，雕刻更加精細。如揚州“妾莫書”木槨墓中出土了3件玉舞人，“白色，一件略小，舞人長裙甩袖，兩面淺刻簡練，上下穿孔”。這3件玉舞人造型較早中期玉舞人五官秀美精致，造型更加優(yōu)美，雕刻工藝也趨于成熟，線條流暢[3]。從江蘇地區(qū)出土的西漢各個時期的玉舞人可以看出，西漢各個時期的玉舞人造型均有變化，從早期抽象化到晚期的精致優(yōu)美，雕刻工藝也越來越成熟，舞人的衣袖開始飛揚起來，身姿也逐漸優(yōu)美起來。沒發(fā)生變化的是舞人的發(fā)飾還是沒有，身上的穿孔也一直都存在。由此可知，舞人應是跟其他玉器搭配出現(xiàn)在玉組佩里。

除了江蘇地區(qū)，中原其他地區(qū)的玉舞人也是如此。例如，陜西西安東郊竇氏墓屬于西漢早期墓葬，出土了8件玉舞人，形態(tài)各異，細眉杏眼，圓臉小口，身姿妖嬈。其中還有1件雙玉舞人，較為少見。舞人都為片狀雕飾，兩面線刻[4]。墓中出土的玉舞人上、中、下各有一小孔，應是穿系所用。山東地區(qū)西漢墓出土的玉舞人年代大概在西漢中晚期，人物兩面片狀雕飾，兩面線刻，紋飾相同，造型大都是一臂高舉過頭頂，一臂貼于腹前，作甩袖狀。除此之外，還有河北、河南、安徽、湖北等地出土的玉舞人，出土年代大都在西漢中晚期，為平片陰刻或透雕。舞人的形象相似，頭部因被水袖遮擋，所以看不見發(fā)飾。面部大都是上挑的丹鳳眼，嘴唇微張，似為歌唱。服飾為交領右衽，寬帶束腰長裙，長筒水袖。舞蹈姿態(tài)有兩種：一種是一袖甩過頭頂，一袖垂于身側;另一種為一袖甩過頭頂，一袖向下甩于另一身側。水袖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直筒袖加喇叭袖組合;另一種是在袖尾一部分用豎條紋和交叉符號刻畫，可能為拼接部分，也可能為花紋。中原地區(qū)的玉舞人雖存在一定差異，但形象大都如此。

南方地區(qū)玉舞人出土地集中在廣州，目前已知的出土地就兩處：廣州西村鳳凰崗西漢墓和廣州象崗南越王墓。兩座墓葬的年代都在西漢中期左右。南越王墓出土的玉舞人有6件，形態(tài)各異，明顯與中原地區(qū)不同。鳳凰崗西漢墓中出土的玉舞人，學者鑒定為戰(zhàn)國時期的玉舞人，原因是洛陽金村出土了1件雙玉舞人，其造型樣式與鳳凰崗出土的玉舞人一模一樣，加之鳳凰崗這件玉舞人跟同時期其他地區(qū)玉舞人形象存在較大差異，所以這件玉舞人屬于戰(zhàn)國時期的可能性較大。南越王墓出土的6件玉舞人具備南越國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審美特征，舞人的雕刻除了片雕還有圓雕，舞蹈姿態(tài)、發(fā)型服飾也與中原地區(qū)存在差異，帶有南越國的特色。玉舞人的面部雕刻也比中原地區(qū)的要精細一些，雕刻出了南方姑娘的秀氣淡雅。南越王墓出土的玉舞人身上也有小孔或是小洞，應是留用于穿系。

中原地區(qū)和南方地區(qū)的玉舞人身上都有小孔，前人推測玉舞人應是與其他玉器組合在一起，佩戴在胸前或者腰間。關于玉舞人的佩戴方式，需要細究。玉舞人上有小孔，說明其不是佩玉，而是與其他玉器相組合，作為玉組佩所使用。南越王墓出土的玉舞人有6件，有單獨的，有組配的。例如，圖1中的這組玉組佩出土于墓主姬妾陪葬室，主要構件為玉環(huán)、玉珩、玉舞人、玉觽形佩等。由游絲線串接在一起，佩戴在女性的腰間，彰顯其尊貴的身份。江蘇銅山小龜山西漢崖洞墓出土的6件玉舞人，和玉璜、玉觽等一起在棺的中部，猜測玉組佩應是佩戴于墓主人的胸前或腰間。除此之外，河北保定滿城漢墓2號墓（竇綰墓）中玉舞人出土于竇綰玉衣內胸部。舞人上穿長袖衣、下著長裙，透雕作翹袖折腰的起舞姿態(tài)，上、下各有一圓形小孔。與玉舞人一起出土的有玉蟬和瓶形、花蕊形、聯(lián)珠形等玉飾，以及水晶、瑪瑙和石質珠子。根據(jù)以上三個墓葬中玉舞人出土的位置，可以看出玉舞人常跟玉環(huán)、玉觽一起出土（沒被擾亂的情況下）。舞人個體較小，大小不一，大致為3～8厘米，且頭尾各有一個孔。并且玉舞人大都出土于貴族墓中，且墓葬幾乎為女性貴族墓，出土年代集中在西漢時期。根據(jù)未被擾亂的墓葬，能看到玉舞人確切的出土位置，推測是墓主人生前所佩戴的玉器，而非葬玉。玉器之所以只出土于貴族墓葬中，跟它的材質稀缺性有關。玉石出產(chǎn)地和開采技術上的限制，使玉器尤為珍貴，所以一直以來也只作為上層貴族階級消費使用的?？鬃釉凇抖Y記·玉藻》中曾說過：“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在車則聞鸞和之聲，行則鳴佩玉，是以非辟之心無自入也?！盵5]儒家通過佩玉來規(guī)范君子的言行和品德。漢代崇尚儒學，儒家君子貴玉的思想得到進一步發(fā)揚，玉器作為一種彰顯身份和道德品行的象征在君子間流傳開來。漢代的上層階級中男性用佩玉來彰顯自己的地位，女性也是如此，加之玉器本就好看，可作為裝飾點綴衣物，亦可用來彰顯身份的尊貴。女性貴族去世以后，將生前所佩戴的飾品一起帶入墓葬中。至于玉舞人為何會被墓主人貼身放置，應是跟道教升仙思想有關系，玉舞人在這里不僅僅是裝飾佩玉，而是被賦予了宗教的含義，作為墓主人通往仙界的引路人?！坝裎枞说奈璧冈煨秃苡锌赡苁窃醋猿?，而且和楚地祭祀時表演的巫舞相似。”[6]那么玉舞人在漢代被墓主人作為是“羽人”或是“玄女”也是可以的。

西漢是玉舞人頻繁出現(xiàn)且集中的一個時期，到了東漢，玉舞人逐漸減少，直至消失。玉舞人的造型也基本都是翹袖折腰的姿態(tài)，不論是舞蹈姿態(tài)還是雕刻工藝，都可以看出西漢這一階段女樂是權利與富貴的象征，女性貴族也樂于將這種美麗的配飾裝扮在身上，以此來彰顯自己尊貴的身份。玉舞人作為玉組佩組合里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既作為漢代貴族們生前身份象征的佩玉，又作為引路人引領著墓主人通往仙界。不管是其本身所具備的功能，還是人們賦予它的意義，玉舞人都是漢代玉器中一種特殊的存在。它不僅使后人欣賞到了漢代玉器的雕刻工藝和藝術特征，也讓后人對漢代的服飾文化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參考文獻

[1]耿建軍，孟強，梁勇.徐州韓山西漢墓[J].文物，1997（2）.

[2]南京博物院.銅山小龜山西漢崖洞墓[J].文物，1973（4）.

[3]周長源，徐良玉，吳煒.揚州西漢“妾莫書”木槨墓[J].文物，1980（12）.

[4]程林泉，韓國河，張翔宇，等.西安東郊西漢竇氏墓（M3）發(fā)掘報告[J].文物，2004（6）.

[5]孔穎達.禮記正義[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914.

[6]賀鳴駿.玉舞人源流初探[J].大眾文藝，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