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魷嘀棍子
我出生那年爸爸在家門口種了一棵橡樹,比手腕細點,半米來高。據(jù)說是一個搞苗圃的老友送給爸爸的。老爸是軍人,糙漢子,對種樹這種事的概念就是往土里一插,剩下的都是天命。
那時我們住在中越邊陲小城,是個盆地,終年悶熱,大約是橡樹喜歡的氣候,它很快就生根發(fā)芽并迅速長大。
后來有個調(diào)皮的鄰家小孩把小橡樹的頂芽給掰斷了,正好去除了頂端優(yōu)勢,橡樹開始像把大傘一樣舒展開來。
小學時橡樹已經(jīng)長得很大了,四周都是垂下的氣根,樹大約兩層樓那么高,兩個人才能環(huán)抱過來。院子里的小伙伴們都喜歡爬到樹上玩兒。
四年級時一個夏日午后,昏天暗地,雷雨交加,狂風大作。我躲在家里,透過窗戶看外面的大橡樹,像一根小草一樣,在風雨中被吹得快要伏倒在地。最后只聽見叭啦一聲巨響,橡樹平日里茂密的樹冠終于成為負累,樹干承受不住這般撕拉,從中間裂開了。
雨后,滿地殘枝敗葉,裂開的樹干流出乳白的汁水,被雨沖干凈了又流出來。我心疼極了。還是老爸有辦法,他喊上幾個人,合力把大樹扶起,用小指粗的鐵絲把裂開的樹干綁定起來。
橡樹生命力頑強,最終竟活下來,并繼續(xù)蓬勃生長。兩年后,到爸爸轉(zhuǎn)業(yè)時,大樹已經(jīng)長到三層樓高,樹根幾乎將花臺掙裂開來。
是的,最終我跟大橡樹分開了。在小學畢業(yè)時,我和老爸一起回到滇中的老家,那里氣溫宜人,我見過的橡樹都沒有曾經(jīng)的那棵那么大。
前幾年聽說爸爸的部隊搬遷,舊址要改造成公園,由于大橡樹枝繁葉茂,十分討喜,被留了下來。
再見面時,它身上是花花綠綠的彩旗,公園里正在搞年貨街。我已經(jīng)嫁為人妻,老爸滿頭白發(fā),大樹卻依舊挺立,它無聲地注視著我們,仿佛訴說著一段過去。
費勁兒爬上去,還能看到樹干上我刻下的名字,那是我唯一做過傷害它的事,我想,如若它真的有靈性,一定不會介意的吧。
所以植物養(yǎng)了很久的體驗是,你隨隨便便就能講出很多很多關(guān)于它的故事。它的成長,和你的成長融為一體,最終,它會成為你生命中很獨特的一部分。
(青芒摘自知乎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