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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吻

2019-11-12 15:48/
青年文學(xué)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女主人女兒媽媽

⊙ 文 / 阿 舍

這是誰都想不到的事情,就是事情發(fā)生后也沒有人想到什么,若非多年后一個局外人的閑言碎語,我們沒有人將這兩件事聯(lián)系起來,因為兩件事本無絲毫關(guān)聯(lián),更無心里的暗自積存。但是,被說破的話,就像那兩塊疤痕一樣,永久地留在了我們的眼皮底下,即使不看、不說,它也不會再消退了。時間過去這么久,忽而一想,它會使我感到害怕,忽而再想,它又會讓我生出更多疑惑——世間萬般,真的是于冥冥中相連的嗎?

父母親在我出生之前就來到了這里——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北角上的一個綠洲小鎮(zhèn),但說它是一個沙漠或者戈壁小鎮(zhèn)也毫不失實。因為直到上世紀五十年代,這里還是一片近乎無人生存的戈壁荒原,放眼望去,天際蒼黃,四野枯獷。土地倒是平坦,有土質(zhì)優(yōu)良的泥炭地,也有白花花不宜種植的鹽堿地,間或還有一些沙梁和沙包,生長著一些數(shù)得過來的荒漠植被——胡楊、紅柳、鈴鐺刺、羅布麻、苦豆子、蘆葦、胖姑娘草……。往南走,那條從西而東沿著沙漠邊緣流動的塔里木河河水還在默默吞咽著河道兩岸的沙土,再于悄然中,或左或右地擺動著自己的身軀。上世紀五十年代末,茫?;脑_始有所改變。一大批轉(zhuǎn)業(yè)復(fù)員官兵和內(nèi)地支邊青年來到這里,在塔里木河中下游沿線墾荒修渠造林打魚養(yǎng)殖,建起一連串的墾區(qū)團場。又過了十幾年,情況好轉(zhuǎn)許多,人們可以吃上自己種的水稻、瓜果和蔬菜,簡陋的醫(yī)院可以醫(yī)治那些常見的疾病,除了簡單的農(nóng)作物加工廠、機械修配廠、農(nóng)作物科學(xué)研究單位,也有了電影院、商店、托兒所和中小學(xué)校。但情況又著實好不到哪里去,因為那些來自全國各地,尤其是內(nèi)地大城市譬如上海、北京、杭州、廣東的支邊青年和知識青年,無論怎樣用榮譽和理想的話語勸慰自己,也仍然無法填補兩種天地在心中留下的巨大落差。不過,這時候他們還很年輕,還無法更深刻地體會命運這件事?!谝驗闀r代所需而被迫改變的命運與自然形成的命運之間,哪一種更有價值或者更具悲劇性,哪一種更能使他們感到此生無憾或者時運不濟。所以,更多時候,他們只是感慨物質(zhì)與環(huán)境間的天壤之別,感慨故土之遠思鄉(xiāng)之切,再為此流下一些灼燒眼眶的淚珠。

這是一九七二年冬日里的一個尋常夜晚,大概九點鐘的樣子,男主人給鐵爐添上煤塊之后就出了院門,不一會兒,女主人進了門,她的懷里抱著托管在鄰居家的一歲大的女兒。女主人奶水豐足,但是因為白天無暇照顧孩子,只好每月花十五塊錢,把女兒交給隔壁河南籍復(fù)轉(zhuǎn)軍人的妻子喂養(yǎng)。復(fù)轉(zhuǎn)軍人的妻子沒有工作,并且安于自己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的身份,所以面色總是白潤又喜悅。這多少讓把女兒交給她哺乳的隔壁女主人感到一絲不快和妒意,間或也有一些心酸——同在哺乳期,卻讓自己的孩子躺在對方的懷里吃奶,再把自己沉甸甸的乳房擠空,這件事在每個女人那里,都無法平靜自如。還有更嚴重的后果,這是女主人不曾想到的,這個吃過復(fù)轉(zhuǎn)軍人妻子的乳汁的女孩,此后一生都對其念念不忘,甚至比對她母親的記憶更加溫暖。進門后,女主人把孩子放在床上,轉(zhuǎn)身給鐵皮水壺灌上水,再打開爐蓋,將水壺坐在火爐上。這是一戶三口之家,這對年輕夫婦都過了三十歲,他們原本是兵團二師機關(guān)里的干事,動亂年代被下放到團場連隊勞動,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從連隊調(diào)到團部機關(guān)工作。他們住在這排土坯平房的把東頭,房子是里外兩間,里間住人,外間做飯洗衣待客,在老人到來和另一個女兒出生之前,還算寬敞。女主人濃眉深目異常美艷,這一年她胖了許多,女兒出生不久,為了讓奶水充足,她托人從二師機關(guān)所在地庫爾勒市買來了許多煉乳,幾罐喝下去,她的奶水多得吃不完,但是產(chǎn)假結(jié)束,她不得不在白天把女兒交給別人喂養(yǎng),只在夜晚,讓女兒吃空她憋脹一天的乳房。等待水開的時候,女主人先給躺在床上的女兒換了尿布,之后便急匆匆解開衣襟,將乳頭塞進女兒嘴巴。抱著女兒在床邊坐了片刻,女主人感到冷,便拖過一只矮凳,坐在火爐邊。爐火漸旺,烤得她一側(cè)的臉頰發(fā)燙,她移了移凳子的方向,好讓熱氣均勻地散布在臉上。等到鐵壺里的水開始哧哧作響的時候,女主人已經(jīng)被爐火烤得熏然犯困,這時她站起來走到方桌跟前,一只手抱著女兒,一只手掂了掂暖水瓶,意識到水是滿的不用再燒開水,便回到火爐旁,把爐上的水壺提到一邊,蓋上了爐蓋。

也沒有別的事,她的丈夫去看電影,《紅燈記》,在團部禮堂,這樣的冷天,坐在冰窖般的禮堂里看電影,要比在家里待著受罪許多。丈夫倒是喜歡樣板戲,看完后沒準還會哼兩句,五音不全的人,竟然也能哼出個樣子來。而她對樣板戲從來沒什么興趣,她聽不出其中的滋味,她心里想什么,一般是不能說出來的。她有一半維吾爾族人的血統(tǒng),她熟悉的是另一種無時無刻不使人渴望手舞足蹈的音樂。不過在眼前這個被西北風(fēng)吹得光禿禿的戈壁灘上,還有什么事能夠帶來些許消遣的快樂呢!也許,像丈夫一樣能從樣板戲中聽出一些滋味,倒不乏是一種麻醉和安慰。

戈壁灘的夜晚過于凄寂,再小的風(fēng)也會在窗下長久地嗚咽不已,即使蜷縮在溫暖的小屋里,也能感覺到如同置身于世界的盡頭。女主人又在火爐前坐下來,沒有多久,暖意和一天的勞累再次襲擊了她,也更加強烈。按說她可以去里屋躺下,但爐火的溫暖讓她舍不得離開。她克制著睡意,將女兒換向另一側(cè)乳房。不一會兒,懷中的女兒松開嘴巴,立刻睡熟了。她低頭看著女兒,眼皮像熱牛奶上開裂的奶皮子,一次比一次更稀軟,她的頭跟著往下沉,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低,直到幾乎挨上女兒的襁褓。一縷奶香飄進鼻孔,瞌睡已經(jīng)開始麻醉她的各路神經(jīng)。終于,睡意一把攫走了她的意識。

爐火靜靜地燃燒,熱水壺發(fā)出懶洋洋的哧哧聲,身心的疲憊暫時離開了她,她在暖香醇厚的睡眠中無始無終地飄浮,飄浮。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她被女兒尖厲的號啕聲驚醒,身子猛地一震,跟著抬起頭來,驚慌中她的視線一片模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以為自己把女兒壓疼了,但隨即她聞到一股奇怪的焦煳味,再一看,女兒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粘在了火爐上,連同襁褓的一角也一并搭在了爐壁上。她睜大眼睛,艷麗的面容嚇得變了形,痛心地半張著嘴,一把托過女兒的手,只見女兒右手無名指和小指根上的皮膚已被烤煳潰爛。她自然是又害怕又心疼,著急得不知道怎么辦,也許還在內(nèi)疚中掉下了眼淚。

這個被烤煳了手的小女孩就是我,長大后我問母親我右手的傷疤是怎么來的,母親如實告訴了我事情的經(jīng)過,并對父親當(dāng)時不在場表示了不滿。是的,也許父親當(dāng)晚不去看電影,也許團部那天晚上不放電影,也許世界上沒有電影這件事物,我就不會被燒傷,我的手就不會留下兩條無可消除的疤痕。這當(dāng)然是根本不成立的假設(shè),但也并非完全沒有關(guān)系,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奇奇怪怪彎彎曲曲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你不可能孤立地存在,一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人或者事件會在未可知的時空里與你的生命遙相呼應(yīng),再潛入你的意識與記憶,甚或左右你的情感與選擇,如果細想,這其中的偶然與必然性、巧合與精密度,幾乎等同于生命這件奇跡。

手上留下的這兩條不起眼的疤痕并未對我的成長或者人生造成什么陰影和不幸,絕大多數(shù)時間,我根本想不起它們。只是偶爾聽到媽媽的抱怨:《紅燈記》不知道放過多少遍,你爸爸還要去看,那電影有什么好看的,不然你的手也不會被燒壞。

歡樂如此稀少,沒有或者不被允許,但是歡樂不可少,即使從月亮一般荒涼的現(xiàn)實里,人們也能榨出幾縷潤澤心房的甘露。如今已經(jīng)無法知道當(dāng)年我的父親坐在冰窖般的團部禮堂看電影的諸般情景,當(dāng)望著影片中某位有著鋼鐵意志的人物,當(dāng)望著那些遠離他的生活的人物的臉龐,再聽到他們的話語與歌聲時,他的內(nèi)心有過怎樣的波動或者聯(lián)想。但無論如何,我的父親一定有他去看這場電影的理由,關(guān)于這一點,我的母親也未必能夠說得清楚。

千里之外,時代發(fā)出巨響,當(dāng)雷霆之聲傳至戈壁灘,難說已經(jīng)損失了多少力量。這時候我已經(jīng)十歲了,雖一心只在撒野玩樂,卻還是感受到了團場的變化。大片的水稻地變成了棉田,人們開始意識到在沙漠里種植水稻所導(dǎo)致的水資源危機。團里發(fā)現(xiàn)了一種蛭石礦,據(jù)說礦石賣到了國外,團場收益第一次扭虧為盈。這消息是爸爸帶回來的,雖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扭虧為盈。許多人開始包地,種棉花,種果樹,養(yǎng)馬鹿……。這其中,最令人激動的,是人們看上了越來越多讓他們永生難忘的好電影:《巴山夜雨》《戴手銬的旅客》《第二次握手》《廬山戀》《神秘的大佛》《被愛情遺忘的角落》……

那天晚上,一定是因為有部好電影,露天電影院里才有那么多人,媽媽才帶我們來看電影。我不記得是什么電影了,只確定時間是在春節(jié)放假期間,天冷得出奇,許多人身披軍大衣,腳上套著氈筒。媽媽、妹妹和我——我們母女三人來到電影院時,電影院白色的外墻下,已經(jīng)一輛挨一輛、沿墻停著一整溜自行車,另外還有幾輛從連隊開來的拖拉機。為了占上一個好位置,我們來得挺早,誰想有這么多人比我們更早。我最先擠進電影院,眼疾腳快地搶到三個中后排的位置,然后大喊大叫,把媽媽和妹妹招呼過來。

因為是春節(jié)期間,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碾娪霸豪?,到處是大聲寒暄互致問候的說笑聲。人人口袋里都揣著瓜子、黃豆和糖,所以開映之前,除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零星的鞭炮聲,還有一層均勻地滲透在人聲里的嘁嘁喳喳的嗑瓜子剝糖紙的細密響動,此外又間雜著微弱的跺腳取暖聲。

電影開映了,各種聲息慢慢小下去,各種交頭接耳的動作,和雜七雜八的心理都暫時止住,都聽說了這個電影好得要掉眼淚,所以都在等候自己被深深打動。

但是電影開映后我別扭起來,坐在我前排的人在想方設(shè)法墊高自己,到了我這里,屁股底下加兩塊磚頭再加一個棉墊子也只能從前排兩個后腦勺的間隙里看到銀幕,妹妹呢,索性被媽媽摟在懷里站了起來。我夠著脖子看了一陣,又累又冷,實在支撐不住,就低下身子,縮在前排濃黑的背影里左右觀望。這樣來回幾次,電影大概步入關(guān)鍵,我瞥了一眼緊盯著前方銀幕的媽媽,見她眉頭緊蹙、嘴角微微抽動,一副痛苦不能自抑的陌生表情,不禁嚇了一跳。我趕快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媽媽的臉,卻無法像她那樣專注又投入。前排人的腦袋忽右忽右,我就得隨著他或她的移動而來回尋找空隙;寒冷像一條條小蛇,死死咬住我的腳趾,不管我怎么跺腳,都甩不掉它們。

除了堅持沒有別的辦法。已經(jīng)不是過去,過去和我一起貓著腰在電影院找樂子的小伙伴現(xiàn)在不知道都在哪里,自從搬家,自從升年級調(diào)班,我和他們已經(jīng)疏遠了。我有了另外一幫完全不像他們的“壞孩子”朋友——成績差、貪玩、膽子大、不服管教,他們彼此之間涇渭分明,而我在“壞孩子”朋友之間嘗到的快樂、體會到的新奇遠遠超過了以往。前排人已經(jīng)完全擋住了我,我把原本放在屁股底下的磚頭墊在腳下,整個人站直了身體,這下終于能完整地看到銀幕了,這下我終于被電影里的人物吸引住了,雖然故事怎么發(fā)展到這一步我并沒有搞清楚……

這時,媽媽突然大叫了一聲,哎呀——我的手,怎么回事!我立刻從磚頭上跳下來,蹲下身去,就著頭頂?shù)墓?,只見媽媽痛苦地舉著右臂,而手背中央,一塊五分硬幣大小的窟窿正在流血,血順著她的手臂流進了袖筒,為此她必須抬起右肘,頃刻間,黑烏烏的血又順著她的手指,染紅了她的大半個手。我們都嚇呆了,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連媽媽自己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寒冷的天氣延緩了她的知覺,意識到手在流血,意識到手疼,事情大概已經(jīng)發(fā)生了五六分鐘。

媽媽的叫聲驚動了附近的人,他們湊過來察看傷口,一致認為是鞭炮炸傷,并出主意讓媽媽如何先將血止住將傷口包扎住??墒菬o論怎樣回憶,周圍人都不記得剛剛響過任何鞭炮聲,媽媽自己也說,除了電影里的說話聲,她什么都沒有聽見。先不管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治傷要緊,媽媽草草用手絹將傷口扎住,帶著我和妹妹離開座位順著過道往外走。

過道最末端,零零落落站著幾個人,我拉著妹妹著急往大門去,走過兩步,回頭聽媽媽在和一個男人說話。原來是公安局刑偵科科長,他這天正當(dāng)班,團里放電影,他過來執(zhí)勤。媽媽簡略地說了一下傷情,刑偵科科長讓媽媽趕快去衛(wèi)生隊包扎,他這就去現(xiàn)場周圍查問,看看能不能找到放炮的人。

我們母女三人急吼吼往衛(wèi)生隊趕,我急得要哭出來,妹妹大概也差不多。迎著風(fēng),路上黑漆漆的,媽媽端著手臂快步疾走,我拉著妹妹,盡量跟上她的步伐。堿土路面高低不平,如果有影子的話,我們的背影一定是在風(fēng)里撞來撞去的。衛(wèi)生隊除了一個看門人,沒有醫(yī)生也沒有護士,看門人說人都去看電影了。媽媽捂著手看看我,我便立即鉆進黑夜,一路飛奔,跑回電影院,敲開放映室門,請求放映員通過廣播呼喊醫(yī)生去衛(wèi)生隊。那一刻,我的聲音一定變了調(diào),因為我真的是急得想大聲哭喊哪!等到廣播聲剛剛響起,我已經(jīng)沖出電影院大門,這回我找到了一條通往衛(wèi)生隊的近路。夜有多冷我已感覺不到,天有多黑我也看不見,我埋著頭往前跑,戈壁灘只剩下風(fēng),大口大口地往我肚子里鉆。不到半小時,我回到媽媽身邊。又一個半小時過去了,沒有人來為媽媽包扎,血已經(jīng)糊黑了整個手帕,糊黑了媽媽的右手腕和右臂袖口??撮T人瞧著媽媽痛苦的臉,穿上軍大衣,去家屬院幫我們找醫(yī)生。

清理完傷口里的火藥渣,再縫完針處理好傷口已近深夜,我們回到家差不多兩點鐘。一進門,爸爸就焦急地說,看電影的都回來了,你們?nèi)齻€到哪里去了?刑偵科科長當(dāng)晚偵查失敗,放炮人消失在了黑暗中。萬幸火藥沒有炸斷媽媽的掌骨,那個血窟窿愈合之后又化膿,化膿之后再愈合,前前后后折騰了媽媽將近一個月。后來,突然有一天,一個附近建筑連的孩子來向媽媽告密,說出了那晚的肇事者——他的伙伴,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父母這就去了男孩家里,那孩子聽說后一頭鉆進里屋不敢出來,父母走進屋去,見他嚇成一團縮在屋角臉都變了顏色。這個十二歲的男孩,大概以為身穿制服的媽媽要把他綁進監(jiān)獄吧。

母親手背的那個血窟窿愈合了,最終彌合成一個撕裂的人字形傷疤,這件事也就墜入時間,成為母親的過往和我的一串記憶。這以后的許多年里,偶爾,母親會瞟一眼我右手手指上那兩條鼓起來的疤痕,免不了再數(shù)落父親一兩句;偶爾,她會摸著自己右手手背上的那個人字形疤痕,再次百思不解地嘟噥一句事情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直到一個好事的旁聽者半帶玩笑地當(dāng)著我們母女的面說,因因果果,自有報應(yīng)。母親聽后頓時黑了臉,再奇怪地瞄我一眼,就仿佛剎那間明白了事情的根由全都在我這里。我無法承受母親含義豐富的那一眼。我們母女的內(nèi)心一定在那一刻都亂了起來,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兩件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該怎么解釋這兩個分別烙在我們二人右手手背上的疤痕。

因果相襲,從來不是解釋人生與世界的唯一路徑,從人之倫常的一側(cè)去看,我更不愿這個由若干偶然與巧合——兩個同樣是在右手手背上、同樣是在徹骨寒夜、同樣是因為看電影——結(jié)聚而成的事件,被什么因果之鏈悄然拉扯在一起。而寧愿它們各自獨立發(fā)生,各自存在于自身的時空里,寧愿它們就是因為幾百、幾千億分之一的概率而引發(fā)的隨機事件。是百分之百的意外,不含有任何可以被歸納被識別,和被好事者別有用心的指涉。

但是我能相信自己的所言嗎?我既不愿意相信好事者的因果循環(huán)之說,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純屬意外之詞,那么,我相信什么呢?

一年一度,戈壁灘承應(yīng)著四時,也接納和孕育著人的變化,這個看似偏遠荒僻的時空,還在給經(jīng)歷著它的人們留下更多的生命困惑。而我,有一天突然也就不再糾結(jié)于這兩個火的吻痕、兩起事件之間的是與非了,反而由衷地感到,至今仍然浮蕩在我心中的無法說和不確定是那么的迷人。真的是這樣,瞬息間,因為無法說,因為不確定,世界因此而延展,時空因此而更富幻奇,甚至于,許許多多眼前確鑿的現(xiàn)實再也不是那么的簡單或者粗暴。它們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上都長出了纖細彎曲的枝枝蔓蔓,時間因此變成一種可以無限大又能夠絕對小的柔軟球體,球體內(nèi)是如人的神經(jīng)一般復(fù)雜的小徑,其上來往或者變幻著人的遭際與命運。細細去想,其間所蘊藏的不可勝數(shù)的偶然與意外,或許比此刻眼前的我們,不知要精彩或神奇多少倍,當(dāng)然,同樣有可能更加平庸和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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