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珂 湘潭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南 湘潭 411100
人性是什么?
在讀到這本書之前我從未系統(tǒng)深入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只覺得每天都是陽光燦爛,雖然有時會有綿綿陰雨,但總有一天春天會來。這就是我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雖不是說淺薄卻也還算積極。然而讀完柴靜的《看見》,我對于人性的認識以及生活的意義,都有了更為深刻的體會。
柴靜在講述創(chuàng)作這本書時曾說:“我寫下了十年當中我所遇到的人,他們撼動了我頭腦當中原本固有的概念,使我處于晃動不安的狀態(tài)之中?!币蚨凇犊匆姟分?,我們看到了各色各樣的人,每一個人都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色彩。
柴靜認為,一個好的記者應當有將自己視為作家的能力。因為作家可以聽到人們忽視的聲音,看到人們視而不見的現(xiàn)實,感受到人們靈魂的深度,然后再去把每一個人物還原,嵌到現(xiàn)實當中,去理解現(xiàn)實的必然因果[【1】]【1】。就如同她的報道,總能發(fā)現(xiàn)表象后的真相,力求還原整個事件的全過程。
《看見》的封底箴語寫道:你想如何報道一個國家,就要如何報道自己。
在新聞中,“事件”與“人”本就相輔相成,自成一體。只調(diào)查“事件”是遠遠不夠的,只是“揭黑”也是不夠的,“人”出現(xiàn)在“事件”的盡頭,“光明”出現(xiàn)在“黑暗”的深處。柴靜倡導看見復雜的“人”,無底的“人”,本就是對于人性透徹的剖析[【2】]【2】,同時也是她所說的“血肉模糊的剝離過程”。
這本書的第二章描述的是非典,那個我們所熟知的災難。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記者,柴靜的報道完整地展現(xiàn)了這期間人們的情感變化:由開始時的不以為意,到后來需要化驗檢測時的不安,再到后來查明為SARS病毒的全民恐慌。令人無奈的是這種恐慌來得太晚了,晚到整個中國已經(jīng)被非典所控。
在《看見》里,我看見了生命在災禍面前有多么不堪一擊,我也看見了即便如此不堪一擊,它依舊頑強綻放到最后一刻的不可思議。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段對于北京人民醫(yī)院“天井”的描寫:“四周樓群間的一塊空地,一個樓與樓之間的天井,加個蓋,就成了完全封閉的空間......沒有通風,沒有窗,只有一個中央空調(diào)的排氣口,這個排氣口把病菌傳到各處”。他們被徹底隔離了,像是《卡桑德拉大橋》里面的絕境,火車正往危險的地方開,車里的人耳邊咣咣響——外面有人正把窗戶釘死。他們只能擠在小小的醫(yī)院里望著那一方狹窄的天井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眼神有多么絕望。
原來,人間地獄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那里無數(shù)的生靈,永遠得不到救贖。
然而人們在生死關頭依舊選擇了繼續(xù)前行。海淀衛(wèi)生院的一位女醫(yī)生穿著防護服,拿著空的小紅桶在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嘴里念叨著:“我小孩才一歲,我小孩才一歲?!笨墒且彩撬涀约旱暮ε屡c擔心,還細聲安慰著一個被隔離的女孩?;蛟S正如同陳虻所言:“當一個人關心別人的時候,才會忘記自己?!狈堑淦陂g,人民醫(yī)院有九十三名醫(yī)護人員被感染,急診科六十二人中二十四人被感染,兩位醫(yī)生殉職。在這一刻,在醫(yī)生這一神圣的職業(yè)完完整整地展現(xiàn)在我面前時,那種深深的敬畏,在我走過的人生中從未如此強烈。在無情的病毒面前,這不就是最光輝的人性嗎?
柴靜在《看見》中記錄了她采訪藥家鑫和張妙父母的過程。一個二十七歲年輕媽媽的生命被殘忍地掠奪,輿論的壓力瞬間如山倒般壓在了藥家鑫的父母身上。與公眾不同,柴靜用冷靜、思索的目光重新審視了這起案件。當時有很多人都不了解悲劇發(fā)生之后的故事,不了解藥父一遍遍地公開致歉,不了解其在案件結束后又籌款二十萬元送給張妙的父母,更不了解張妙的父親退回了錢,甚至委托律師與藥家父母見面并原諒了二位老人的一系列真相。
曾經(jīng)有一位法院的副院長,幫一名即將臨刑的死囚挪開了擋在其面前的石頭,即使是十惡不赦的囚犯,只要他還活著,就應該擁有基本的人權。無獨有偶,上世紀三十年代上海特區(qū)法院的院長吳經(jīng)熊在自傳中寫道:“每當我判一個人死刑,都秘密地向他的靈魂祈求......我判他的刑只因為這是我的角色,并非因為這是我的意愿......”
這不是偽善,這就是人性。
人活在這個世界卻不為世界而活??v然有千千萬萬的災難險阻,在這個世界上,依舊有那么多人在短暫的一生中為了微茫的理想而跋涉,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想,在這樣的現(xiàn)實下,豈容我們再肆意揮霍青春呢?借用書中溫家寶總理的一段話作結:中國大地上的事情是無窮無盡的,不要在乎一時的得失,要執(zhí)著。為努力賦予對錯之外的意義,這就是這本書從人性的塵埃里,開出來的花兒【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