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皓杰

摘 要：文章從文化分層概念出發(fā)，分別討論唐人飲茶中茶器具、茶禮儀和審美文化的三個遞進層次。唐人飲茶實質(zhì)上是審美文化的表達，當茶被賦予高雅精神與人格魅力，飲茶就成為一種審美化的活動，從而形成唐人在飲茶過程中產(chǎn)生以精行儉德的人格感、養(yǎng)志怡情的愉悅感及禮敬中和的和諧感為主的審美文化。

關鍵詞：飲茶;儀式感;審美文化

唐以降，飲茶之風極盛。當各種茶事活動被賦予高雅精神與人格魅力后，就不再是簡單的解渴養(yǎng)生，而被視為一種禮儀，從而形成唐人在飲茶過程中產(chǎn)生以精行儉德的人格感、養(yǎng)志怡情的愉悅感及禮敬中和的和諧感為主的審美文化。

文化一般可以分為表層文化、中層文化和深層文化三個層次。表層文化又稱器物文化，指有形的可以感知的物質(zhì)及其精神產(chǎn)品;中層文化又稱制度文化，包括風俗習慣、社交禮儀等;深層文化又稱觀念文化，包括人的思維方式、價值理念和審美觀念（表1）。

1 茶器具

器物屬于表層文化范疇，作為表達茶文化的符號，茶器具是一種凝聚唐人飲茶文化的產(chǎn)品，蘊含獨特豐富的審美，是特定環(huán)境下唐人生產(chǎn)生活狀況及唐代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實物資料。

茶器具是中國傳統(tǒng)器物文化史上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弘揚和傳播茶文化的重要力量，通過茶器具人們能夠?qū)ふ姨迫孙嫴栉幕臍v史軌跡。如陜西法門寺出土的唐代金銀茶具，西安何家村、耀縣背陰村、江蘇丹徒丁卯橋等地出土的唐代茶盞茶托，特別是法門寺塔基出土用于烹煮、貯存、飲用的各種不同用途的茶具（圖1、圖2）。無論是天馬行空的生動場面，還是鴻雁飛馳的矯健現(xiàn)象，亦或是金枝玉葉的玲瓏剔透，唐人都是以寫意的方式，將茶器具造型上的裝飾圖案轉(zhuǎn)化為獨立的審美對象，讓人在飲茶中欣賞茶具形象、色澤的同時，產(chǎn)生對現(xiàn)實生活的滿足感。

2 飲茶儀式

儀式和制度屬于中層文化范疇，是歷史發(fā)展逐步積淀的一種文化。（法）涂爾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一書中提到：宗教現(xiàn)象可以很自然的分為信仰（belief）和儀式（ritual）兩個基本范疇，信仰是觀點的表達，存在于表象之中;儀式則是一些確定的行為模式[1]42。儀式作為文化的形式和載體，是人類價值和主體行為的符號化表達，是生活方式和思維理念的集合。中國是茶葉的故鄉(xiāng)，飲茶具有悠久的歷史，形成了一種尚繁縟、重等級的禮儀，表現(xiàn)高度藝術(shù)化的茶事活動。唐時飲茶多用團餅，主流的飲茶方式為煮茶法，經(jīng)過炙茶、碾茶、羅茶、煮茶、酌茶等多道步驟，用到的茶具非常多。煮茶時，先把團餅放在火上炙烤，使茶香散發(fā)出來，然后將炙烤過的茶餅冷卻后放入茶碾中碾成茶末，再入茶羅篩茶，將符合標準的茶末放在茶盒中備用。另外還要備好風爐，茶釜中放入適量的水，水煮至初沸時，按照水量的多少放入適量的鹽;第二沸時，用勺子舀出一勺水備用，儲放在熟盂中，釜中投入適量的茶末;第三沸時，把剛舀出備用的水倒入茶釜，使水不再沸騰，起到“止沸育華”的作用[2]。這時茶已煮好，準備好茶碗，把煮好的茶用茶勺添入茶碗即可。

唐代帝王嗜茶，同時以茶代酒，茶宴、茶會成為唐代宮廷祭祀、禮遇、獎賞、宴飲等儀式中不可缺少的內(nèi)容。依托漕運體系，以長安為中心的貢茶體制和茶政制度得以創(chuàng)立和實施，漸漸升為國之大事。每年清明節(jié)皇宮都在長安宮廷舉行規(guī)模盛大的“清明宴”，以新到的顧渚貢茶宴請群臣。在貢茶體制下，“天子須嘗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從湖州到長安一千多里路，規(guī)定在清明節(jié)之前必須送到長安，因此一定要提前采摘制作才可不誤時限。

3 審美文化

在深層文化諸如思維方式、價值理念和審美觀念的存在中，唐人通過飲茶的規(guī)定性和特殊性展現(xiàn)儀式本質(zhì)，并獲得審美文化。

3.1 精行儉德的人格感

人格感即唐人在飲茶過程中發(fā)生的移情作用，這種移情作用不但是唐人典型人格在飲茶中的反映，而且表現(xiàn)出飲茶對唐人的人格影響。陸羽提出飲茶唯有“精行儉德”之人最為合宜，劉貞亮的飲茶“十德”更是寬廣：以茶散郁氣，以茶驅(qū)睡氣，以茶養(yǎng)生氣，以茶除病氣，以茶利禮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嘗滋味，以茶養(yǎng)身體，以茶可雅志，以茶可行道[3]354，寄托唐代茶人的精神風貌和互通交融的情懷。

3.2 養(yǎng)志怡情的愉悅感

唐人飲茶喜歡聚會，在酬唱之下有集會唱和與品茗的趣味。如陸龜蒙《謝山泉》：“決決春泉出洞霞，石壇封寄野人家。草堂盡日留僧坐，自向前溪摘茗芽?！贝笠鉃樯饺羌宀璧暮盟讶擞檬瘔⒀b封固后寄給作者，詩人十分高興，急于品嘗山泉烹的茶，便留住來訪的僧人，邀他共享，自己忙去親自采摘茶芽來一試。此外，詩僧皎然《飲茶歌誚崔石使君》詩中的“一飲滌昏寐”“再飲清我神”“三飲便得道”，贊譽剡溪茶（產(chǎn)于今浙江嵊縣）清郁雋永的香氣、甘露瓊漿的滋味，并生動描繪了一飲、再飲、三飲的感受，與盧仝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有異曲同工之妙，無一不展現(xiàn)出唐人飲茶的樂趣。

唐宴飲壁畫（圖3）是中唐時期中小貴族階層茶宴生活狀況和精神面貌的真實寫照。畫面中間置一長方形大案，杯盤羅列，食物豐盛，周圍九人均戴幞頭、穿長袍，分三列坐于榻上，姿態(tài)各異，正在歡宴。前邊站立兩個捧盤盞的童子在進茶。茶會不必有酒，酒會必定有茶。畫面背景襯以花朵、流云，烘托歡快的氣氛，形象描繪了唐人飲茶的愉悅感。

3.3 禮敬中和的和諧感

茶在我國一直都蘊含禮敬與尊重之意，是與人和善的象征，“賓主設禮，非茶不交”即反映出以茶待客、客來敬茶的習俗，成為貫穿全社會最廣泛的日常禮儀，并延續(xù)至今。

宋人臨摹的唐代《蕭翼賺蘭亭圖》真實記錄了儒釋同堂、談書論藝的場面，畫中人物位置、神態(tài)和主賓關系恰到好處。唐代對茶會尚未進行統(tǒng)一稱呼和規(guī)定，既稱茶會，也稱茶宴或茗宴，主要類型有官方茶會、文人茶會及寺院茶會。其中官方茶會通常等級高端，場面氣派，尤以宮廷茶會為甚。最為豪華的“清明宴”就是皇家的新茶品鑒會，宴請群臣，彰顯國力強盛、皇恩浩蕩[4]84。劉禹錫在《代武中丞謝新茶》中就表達了自己得到賜茶后的喜悅心情。

人與天調(diào)，然后天地之美生。在唐朝，皇帝將茶葉作為祭祀供品，以供養(yǎng)宗廟與天地。祭祀是禮制的淵源，國家祭祀是社會禮制中最高的禮儀層次，唐代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禮儀制度，深刻影響了人們?nèi)粘Ｉ顚徝磊呄?，也傳達出中國文化理想的圣人情懷。在禮敬天地的儀式中，鳴古樂，誦祭文，奉香茶，嚴肅而虔誠，充滿了對祖宗和天地的崇敬之情。從中我們不難看出，這些場景都表明茶是高貴飲料，體現(xiàn)出唐人飲茶高貴的秩序感與和諧感。

4 結(jié)語

唐人飲茶儀式，實質(zhì)上是關于唐人審美文化的表達。在這樣一個特定時空的儀式中，唐代茶人產(chǎn)生的身心活動具有明顯的時代文化特征。所以，唐人在飲茶過程中產(chǎn)生以儉德精行的人格感、養(yǎng)志怡情的愉悅感及禮敬中和的和諧感為主的審美文化。

參考文獻

[1]（法）涂爾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東，汲喆.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2]（唐）陸羽.茶經(jīng)[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1.

[3]劉楓.新茶經(jīng)[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5.

[4]李新玲.詩化的品茗藝術(shù)——從唐代茶詩看唐代茶藝[M].北京：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