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頻
在花鳥之夜,我選擇了臨山而居
試著想寫下三月里離海的感受
而黑陶罐上卻突然多出了一些魚紋
我看見幾十米外的波峰
純粹且高貴得一浪高起,一浪又一浪
又陷于島平靜的面容
我們注定不會被黑夜領走一切
就設想島嶼是季節(jié)遺落的一個渡口
在獨自泅渡的時刻,天空中的海鳥
從不曾失去辯別的方向
在一個臃腫的時代
生活真的需要更多向往,就在花鳥
別人看到過或沒看到的事物
我們全部在繼續(xù)敬仰
這里的場景,是大海早已簽好的通行證
光榮與悲壯,收獲與背叛
強悍的水手們正站在花鳥燈塔之上
用槳楫的句子擊打著颶風的額頭
風暴是海洋的另一場戰(zhàn)爭,大地的船舷
已足夠收留那些旅途上詩歌的紙屑
就如同我已毫無保留地成為花鳥的一部分
我在竹嶼港向海豚們道歉
這里的圣境已被游移的帆影移走
是一層層鐵銹傷及到水
在笛聲交媾的地方
銼掉了上帝豐滿的腳丫
我看到他的腳下流著黃色的血
風翻飛起伏的岸線在海嘯中
一一碎裂,是誰奔跑在懸崖洗濯著
我來生的恥辱與榮耀
魚的遺骨是海洋呈現給這個世界的臉
除非在我們睡著的時候
能夠贖回飛翔之鰭。帶著桅桿的形狀
在黑夜成熟的汛期出發(fā)
你相依為命的那支槳,霧仍在撫摸
然而船的傷口多么讓人恐懼
春天已走遠,蜜蜂住進土地的眼簾里
上船跳不是一幅虛擬的油彩
寬闊的宣紙上,一壟壟繁忙的熏衣草
嫁接著村莊和時光。越來越多的張望
讓稻青像太陽和露珠的顆粒泛了金黃
這個陸地上的彼岸從不缺失方向
你也不要去輕易驚動斜掛在
墻壁上那支藉著魚鱗的槳櫓
因為涌入你眼神的一定還會有
徐福東渡時間上的潮汐
這里水草豐盈,我和我的女人
可以拾起鹿欄睛沙的藍緞
裝進飄流瓶讓它羽化出翅膀
這里的人們,每天鮮魚青菜早睡早起
生活明朗像某本書的屝頁
只有血液和汗水流淌著精神的鹽質
在上船跳,我的愛戀、幸福與分享
真的只需要一間小小的民宿和綠蔭
我相信,環(huán)繞進賢溪生長的水
是臨岐歲月的線索,或經卷
內心的誦讀無需更多的途徑
如同那些裸露出虔誠的臉
把他們輕輕按住,秋天的谷粒
便會浮上來。水牛的九曲回腸
就是村落暖暖流動的血管
貫通的河渠像一襲白色的長裾
又像是時間中的排簫
輕盈而抒情,枕著水邊睡覺的人
是幸福的。居住在這樣的地方
你要學會蘸著弄堂的陽光磨鐮打麥
習慣把潺潺的水聲裝進你的衣兜
然后用炊煙把深藏泥土的青花喚醒
別用剩余的蠟燭去點亮黑暗
隔著玻璃,你摸得到自己的影子
心跳不已只是短暫的,每天游離于
天堂與地獄之間,你必須要帶上弓箭
而靈魂的路牌有些反光,或許還會
灼傷你的眼睛。云端上的漫游者
她們折一枚雪花在手便會變成
多汁的紅草莓。又是誰在暗示
燈盞在一天里多耗去二十五小時
城市的空虛像喂谷粒的孩子
有點瘦弱,而上帝從沒有
多余的悲憫與寬容
快跟上鳥的腳印朝前走
所有流離失所的人已在天亮之前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