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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就把書讀了

2019-11-15 02:48陳思呈
讀者·校園版 2019年23期
關(guān)鍵詞:買書歉意新華書店

陳思呈

我少年時去圖書館的次數(shù)是極少的,那里的藏書太老,武俠小說和愛情小說我早就看完了,剩下的多數(shù)是功能性的書,可讀性不強(qiáng)。我一般還是去書店。

去書店通常有兩種選擇:一是買,二是租。其實,讓我精明地告訴你,還有第三種選擇,可以一分錢也不花,那就是站式閱讀法。站式閱讀法使我練就了快速閱讀的童子功。直到現(xiàn)在,看到那些幾小時內(nèi)能翻完一本書并知道大致內(nèi)容的人,你就可以像識別地下黨員那樣識別出來,他們往往就是少年時代沒錢買書、在書店里站著讀完某本書的人。

那時候的新華書店里,總會站著幾個企圖站著把書讀完的人。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新華書店里往往會配備幾個刻薄小氣、冷漠無情的女店員。站著讀書的人往往在讀到最精彩的時候就會被女店員喊停:“買不買,不買就不要再看了,書都被翻舊了?!彼齻冋f著,還把眼皮子往下一耷拉,好像她們有多愛護(hù)這些書似的。

我特別討厭這些女店員,她們太不體諒我們這些尚未實現(xiàn)財務(wù)自由的中學(xué)生了。我的朋友綠妖說,她當(dāng)年都是把早餐錢省下來買書的,而且在買書的時候還費(fèi)盡心思。她先是列出一批書單,分出兩個批次:第一批是肯定好看的,這種就用買早餐的錢買;第二批就是不一定好看但是自己很好奇的,這一種就勸說自己的好朋友買。當(dāng)然,書買回來,還是會與好朋友資源共享的。

都是錢不夠鬧的啊。我是相當(dāng)理解的。我為了看更多的書,也動用了15歲孩子的全部人生智慧。只說如何站著把書看了,第一步,找好位置,找出店員的視線盲點;第二步,掌握好幾個店員的大致性格,摸清她們的上班規(guī)律,盡量在脾氣最好的那個店員上班時來站著讀書;第三步是……其實沒有第三步了。

但是很多人有第三步。臺灣作家楊照說,他們當(dāng)年想得最多的是:“有辦法不付錢就把書‘拿出來嗎?”他們中的一個人,突發(fā)奇想,使用了逆向思維——先裝成偷書賊,在書店里晃來晃去,做偷書狀但實際不偷,待店員來搜他們的書包,他們就大喊冤枉,待到店員發(fā)現(xiàn)真的冤枉了他們之后,可能便會送書給他們以示歉意。

這如意算盤打得真是令人膜拜??上Ы酉氯ニ麄兊脑庥?,令我這個讀者也感到人生無常。當(dāng)?shù)陠T發(fā)現(xiàn)他們疑似偷書,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他們拉到書店旁邊的暗巷中。在暗巷中,他們準(zhǔn)備好的說辭和威脅毫無用處,一個個書包全都被翻一遍。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偷書之后,那幾個店員也毫無歉意,還好像更恨他們了,更想揍他們一頓。

于是楊照感慨:“少年想象的大人世界,總是少了那么一點兒沒有提防到的現(xiàn)實。”確實,生活是想象不出來的,生活比我們的設(shè)計精彩多了。光是如何站著看書、如何偷書、如何省錢買書這些事,就教給了我們書本里教不了的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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