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王彥明
星辰是碎裂的河流。
嘶鳴的銀子。
——站在河畔,人們盯著星辰,把世界交給星辰。
星辰是不睡的地圖,睜著眼睛望向世界。
孩子出生的時候,你有了對星辰的幻想;被一把剪刀刺傷的時候,你探入星辰的內(nèi)部;戀愛的時候,總是懷有摘取之心。星辰在天上,是塵世哀傷的眼睛。大片大片落葉跌進去年的秋天,星辰就跟著轉(zhuǎn)向。
是啊,星辰還有排列的功能。也因此安排了黑夜的布局。稍微的改變,都可能是一場風(fēng)暴。但一切如此愜意和諧。
這是執(zhí)意地追求。黃沙不過是滿眼的幻境。并不乞求救贖,沉醉就好,破碎就好,抵達是終極意義。
星辰始終在接受傷害,云霧和種種詆毀,都在撒網(wǎng)。那么多傳說,還是不能帶來敬畏。她唯有,散發(fā)光芒,給塵世灑上一層寧靜。
那些靜默的田野、樹林、親吻的孩子,都因此有了光芒。
我們?yōu)楹蝹π浅剑?/p>
我們?yōu)楹谓咏浅剑?/p>
落下來也是摩擦后的隕石,也是異質(zhì)的孤獨,光亮成為一種荒涼,永恒成為一種傷口。熾熱地堅持,在人世蔓延。
星辰是沉默的電臺。
那些消失的光波和能量,都給遠方的魅惑披上了新的衣衫。
還可能是一種消逝,這破裂的過程,像涅槃,像墜落,果核在黑暗中守住一片寧靜。那靜默也是澄明的開始,也許就此黑暗下去,也許還有光。還有點亮的可能。
星辰從未消失,不過換個形式,依然對人世,懷有巨大的不安。
我的體內(nèi)藏有半輪明月,消不去的光輝會抵達山巔。
還有一些桃花,在澗水里散落芳香。
我手植紅松瘦竹,豢養(yǎng)一群孤獨的鶴,帶著潮氣,向云朵問天氣。
還有一些人跟著我回來,他們的竹簡只因我的故事,而放棄自我。山水寧靜,我愿如畫,成一釣翁。
愿者上鉤。
不愿者,且與他銀兩,放他下山。
沒有酒氣的人,如何在這里與我對酌。如果時辰允許,我將喚來唐朝的韓愈、宋朝的黃庭堅,江山雖遠,勝日可接。
且為樂,這月光安處,總是少了一些煙火,多了一派天真漫漶。
就是國界、防線,搭好的籬笆和院墻。
只是這里靜,即使有莊稼,也不過殘存了一些風(fēng)。沒有的時候,兔子和野貍會跑過。
一段時間過后,埂,就駐扎在兩家人的心里了。
越界的往往是枝葉,果實總是要回歸家園的。不會有一雙手,悄悄跑過去,另一雙手成為劍戟。不會有。
饑渴的路人可以取走一些食物。就像父母會留一些食物給家里的螞蟻,他們的越界,可以被接受。
農(nóng)忙的時候,這里是休憩地。一些煙圈徐徐升起,一些話題緩緩提及。
喝水,吃午飯,都在這里。電匣子滋啦滋啦的雜聲里,摻入我們不知道的幻想。
還有一些歌,我們從來沒有聽過。
我們會堆積一些剩余的東西,比如秸稈、田里雜草,為來年準(zhǔn)備的糞肥。我們會去掉一些東西,比如模糊視線的樹。
田埂始終是在心里的,堆積東西,是在加高,清除則意味著明確。
在雪天里,還會是一截細小的滑坡。
廣場是岑寂的,種植的葫蘆掛在鐵絲網(wǎng)上,騎自行車的人在經(jīng)過。
又是喧嘩的,鈴鐺和人聲交錯,我們只能望見風(fēng)箏。
安置一個夜晚在這里,只有滴水之聲。花貓在角落里安睡。
我們見慣了廣場,經(jīng)過又離去。所有的文字和圖景都是隱秘的符咒,觸碰著過往者的神經(jīng)。我們還習(xí)慣召喚夕陽和傍晚的風(fēng),借著音樂迷惑自我。
廣場的一角,也是一個廣場。目光呆滯的人,自語之中靠近心靈。一棵榆樹被搬到這里,只起到濫竽充數(shù)的作用。白菜發(fā)芽,完全是風(fēng)的作用和運氣使然。
電影院、人民銀行、圖書館和歷史博物館都在靠近,還會有些更新的建筑出現(xiàn)——廣場越發(fā)像廣場了。在廣場上嗑瓜子的人,隨手就扔了一地。一個孩子跟在身后一直撿。
駛?cè)霃V場的自行車被趕了出來,一頭驢子卻尥著蹶子闖了進去。
廣場終究是開闊的,像一面鼓,鼓槌來自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