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者，諸暨人。七八歲時，父命牧牛隴上，竊入學(xué)舍聽諸生誦書，聽已輒默記，暮歸忘其牛?；驙颗碡?zé)蹊田，父怒撻之，已而復(fù)如初。母曰：“兒癡如此，曷不聽其所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jié)摮?，坐佛膝上，?zhí)策映長明燈讀之，瑯瑯達旦。佛像多土偶，獰惡可怖，冕小兒，恬若不見。安陽韓性⑤聞而異之，錄為弟子，學(xué)遂為通儒。

（選自《明代散文選注》，岳麓書社1998年版，標點有改動，標題為編者所加）

[注釋]

①諸暨：古縣名，今浙江省諸暨市。②隴：同“壟”，田埂。③蹊：踩踏。④長明燈：晝夜不熄的燈。⑤韓性：字明善，元代學(xué)者，其祖先居住在安陽。⑥異：驚奇，驚訝。

[今譯]

王冕是諸暨縣人。七八歲時，父親叫他在田埂上放牛，他偷偷跑進學(xué)堂去聽學(xué)生念書，聽完以后總是默默地記住，傍晚回家時，他把放牛的事忘記了。有人牽著牛來他家責(zé)問，為什么讓他家的牛踩踏田里的莊稼，王冕的父親很生氣，就鞭打了他一頓，過后不久，他仍是這樣。他的母親說：“這孩子想讀書想成這個樣子，何不他想做什么就讓他做什么呢？”于是王冕就寄住在寺廟里。一到夜里，他就悄悄地走出來，坐在佛像的膝蓋上，手里拿著書，借著佛像前長明燈的燈光誦讀，書聲瑯瑯，一直讀到天亮。佛像大多是泥塑，面目猙獰兇惡，令人害怕，王冕雖是小孩，但神色安然，好像沒有看見似的。韓性聽說以后對此感到很驚訝，就收他做弟子，后來王冕成了大學(xué)問家。

[點評]

這篇短文語言精粹、敘事簡練，通過幾件小事突出王冕愛學(xué)、勤學(xué)的特點。王冕好學(xué)，可以用一個“癡”字概括：癡迷于聽學(xué)生讀書。他忘記自己放的牛;他的“癡”感動了母親，讓母親成全了他讀書的心愿：“癡”又讓他可以無視“獰惡可怖”的佛像，“達旦”讀書，最終讓他成為大學(xué)問家。這里的“癡”是一種專心致志讀書的態(tài)度，是一種堅定的志向。本文可以和語文教材中宋濂的名篇《送東陽馬生序》對比閱讀，試比較一下王冕的“癡學(xué)”和宋濂的“嗜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