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恒健

雪山逶迤

銀妝素裹的神山，令人遐思無限;藍如天眼的圣湖，令人賞心悅目;天似穹廬的草原，令人心馳神往……這些川西高原標志性的人文地理景觀，以它們獨特而神奇的魅力，年復一年地吸引著國內(nèi)外眾多的游客。然而，大自然的造化，偶爾會在人們司空見慣之處，留下人們意想不到的驚世之作，令人在新奇、訝異之余，再次對它膜拜不已。

阿壩草原牧羊犬

橫空出世的巴顏喀拉山脈，在四川阿壩縣西北方向停下擴張的步伐，一改其雄渾卻緩坦的高原形象，造就了眾多千姿百態(tài)、巨石嶙峋的山峰，如一座座天神占據(jù)的石頭城堡，似一座座奇峰異石的藝術(shù)圣殿。這里，漢族人稱之為玉石之峰，藏族人尊為蓮寶葉則。它正在進一步開發(fā)，目前仍只是少數(shù)自駕車友和背包行者的探奇目的地。

阿壩草原盛開的野花

雪域精靈出沒的天界

川西甘孜阿壩的腹地和西面的邊緣地帶，冬季大雪封山，冰霜覆路;夏季山洪頻發(fā)，塌方斷道，除了狂熱的攝影愛好者外，一般游客不會在這兩個時節(jié)前往。我便是在冰雪開始消融、山洪尚未來臨的5月，前往阿壩州最西北的阿壩縣，再前往阿壩縣最西北的蓮寶葉則的。

抵達阿壩縣城當晚，海拔3290米的高度便將一位同行的朋友擊倒。所幸我們投宿的一家名為阿壩藏風酒店的老板，迅速騎上摩托去買藥。這位淳樸耿直的藏族漢子對癥下藥，還堅決不收藥錢，所以沒有影響第二天游覽蓮寶葉則的行程，并且讓我們對本已饒有興致的阿壩山山水水又增添了好感。

神山在心中

出阿壩縣城沿通往青海久治的302省道行約10公里，道路左邊一條筆直的柏油路出現(xiàn)我的眼前，這便是剛剛竣工的通往蓮寶葉則的專用公路。沿著傍阿曲河的這條公路西行，過安斗鄉(xiāng)后不久向北進入龍尕溝后，公路兩邊山體表面逐漸由泥土過渡到石頭，山色逐漸由黃褐色過渡到灰黑色。繼續(xù)向前，連綿的灰黑色山體上，散布著如鐵銹般紅里泛黃的斑痕，除了山麓有稀疏的草叢和灌木，整個的山體絕無綠色植物的蹤跡。繼續(xù)深入，用碎石堆壘而成、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嶙峋山體，在藍色的天幕下極不協(xié)調(diào)地突兀而立，仿佛是傳說中盤古剛剛開出的渾沌天地，猶如是美國宇航員阿姆斯特朗首次登上的死寂月球。

難怪有人說，這是一方只有鷹眼掃視過的洪荒之地，是雪域精靈出沒的天界。

牧區(qū)牦牛群

阿壩草原風光

格薩爾王的石頭城堡

進入蓮寶葉則景區(qū)剛開發(fā)的扎尕爾溝不久，道路右側(cè)的一處坡地之上，一塊牧區(qū)帳篷般大的巨石，突兀地擱在坡地邊緣。巨石的周圍圈以木護欄，周身鐫刻著五顏六色的經(jīng)文。這塊顯然不屬于這處坡地的巨石，當?shù)厝朔Q“飛來石”。

據(jù)了解，蓮寶葉則在漫長的地質(zhì)變化過程中，山坡上的巖塊在重力作用下滾落到冰川上，通過冰川的消融而移動。因此，是冰川作用與風化作用的齊心協(xié)力，形成這一人力不可為的大自然奇觀。

過飛來石兩三公里，便到了公路的盡頭。不知是為了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還是游山之路難以開鑿，一條木棧道在離泊車處約300米的地方向峽谷深處伸延。由于此處海拔為4300米，棧道半環(huán)山腰緩緩而上，最大限度地減少了游人高反癥狀的發(fā)生。

長達兩公里多的棧道終點，是位于一個“U”型山谷的扎尕爾海子。在抵達海子之前，緩行于棧道之上放眼四望，仿佛置身于露天的無邊際的石山藝術(shù)博物館。由于這片廣袤的山地曾經(jīng)是格薩爾王征戰(zhàn)的古戰(zhàn)場遺址，到處傳揚著格薩爾王的英雄故事，因此當?shù)夭刈逋Q之為石頭城。有幾座山峰，我們不假思索便可想象是高不可攀的空中古堡，而簇擁著它們的稍稍矮小的山峰，令人聯(lián)想到萬里長城的烽燧和炮臺。萬籟無聲，一種前所未有的蒼涼寂寥之感，在我們心中蔓延。

扎尕爾海子近景

不過，這石頭城其余的“城樓”和斷續(xù)的“城垣”，令人更容易和與軍事無關(guān)的生活場景、飛禽走獸聯(lián)系起來，且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如“觀音打坐”“眾生朝佛”“神醫(yī)采藥”“姑娘梳妝”“金龜朝日”“大象戲水”等。如果思路再拓展開來，一座尖峰之頂?shù)念B石，猶如碩大無朋的交通電子眼。

蓮寶葉則與聞名遐邇的云南石林、四川興文石林相比，雖然同樣令人浮想聯(lián)翩，但是，它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在于，云南石林和四川興文石林以石芽、峰叢、溶丘展現(xiàn)奇、秀、幽，而蓮寶葉則以峻嶺、冰川、海子展現(xiàn)雄、險、曠。

雪峰間的扎尕爾海子

沿彎彎曲曲的棧道向前，道旁的緩坡竟然出現(xiàn)一叢叢的高山杜鵑。時值5月，高海拔地帶的花季未到，但高山杜鵑那綠得耀眼的樹葉，令嶙峋冰冷的石頭有了柔情，為粗獷斑駁的山體平增了一抹亮色。

與蓮寶葉則毗鄰的阿壩草原

“萬仞高墻”下的扎尕爾海子

佇立扎尕爾海子邊，見過不少高原湖泊的我們?nèi)耘d奮不已，因為水面如鏡、水質(zhì)清澈至極的扎尕爾海子，其所在的地形地貌的確與眾不同。它坐落在冰川下蝕和展寬形成的“U”型槽谷的谷底，三面是將它緊緊擁抱的相對高度好幾百米的峻嶺。它的正面，是萬仞高墻般的絕壁，上面垂掛著一幅幅潔白晶瑩的冰簾;它的右側(cè)，是幾座雄渾的石峰，猶如守護著它的頂天立地的武士;它的左側(cè)，是幾座尖利的石峰，好似豎立于城樓的刀槍劍戟。扎尕爾海子如同美艷的公主，備受呵護地安臥在這天神后花園里。陰柔與剛毅，秀雅與雄偉，以和諧平衡為美的自然法則在這里充分體現(xiàn)。

虔誠的僧侶

扎尕爾海子的淺水處，散布著從周邊峭壁上滾落下來的大大小小的巖石，其中最大的一塊上面，鐫刻著五彩經(jīng)文，令深不可測的海子顯得更為神秘。這塊大經(jīng)石右邊的高坡上，一座白塔臨湖而立，令高不可攀的峰谷顯得更為肅穆。湖畔迎風招展的經(jīng)幡，仿佛在弘揚著海子的圣潔。一位前來這里朝拜的僧人，指著白塔上方的一座石峰告訴我，那是誦經(jīng)石，是一位年老的僧人在天幕下坐禪誦經(jīng)，普度萬物生靈。說罷，他再次雙手合十，虔誠地向那誦經(jīng)石遙拜。

在雪域高原，在每一個朝圣者的心里，有信仰的地方就是家鄉(xiāng)，有靈性的神山圣湖就會被膜拜信仰。

傳說蓮寶葉則有正門和東南西北四座雄偉壯觀的大門。東大門叫“娜傭托尕”，意為閃著銀光之門;南大門為“克采囊謙”，意為哈達純潔之門;西大門為“扎依色查”，意為泛著金光之門;北大門為“帕瑪直許”，意為匯聚四方財源之門。而格薩爾王鑄劍臺、斬殺魔王的斷頭臺、神劍劈開的天塹、神駒留下的蹄印等內(nèi)涵豐富的格薩爾王文化傳說，至今仍在這片廣袤土地傳頌著。

隱于川青兩省交界處的蓮寶葉則，如一座夢幻城堡，給人以獨特的視覺享受，給人以無比的心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