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李安在《飲食男女》中用這句話精準(zhǔn)戳中人生真相。電影上來就是一組展現(xiàn)中國大菜的鏡頭,煎炒烹炸、油鹽醬醋、雞鴨魚肉輪番出現(xiàn),中間朱老爺還抽空接了個電話,教人怎么做清蒸魚,“不要抹鹽、千萬不要抹鹽,鹽把魚肉里的水分吸干了,魚肉就不嫩了,把鹽抹在盤子邊。”原來朱老爺子戀愛了,僅一條魚就告訴了觀眾高手是怎么做清蒸魚的。
魚是《飲食男女》中的???,松鼠魚,豆瓣魚,清蒸魚……朱老爺子還在自己院子里的皮蛋魚缸里養(yǎng)了幾尾肥大的鯉魚。中國人愛吃魚,尤其是年夜飯的餐桌上,都少不了魚,所謂“年年有余”。老饕吃魚,就吃一個鮮味,明代“大玩家”李漁是吃魚的高手,他在《閑情偶寄》中寫:“食魚者首重在鮮,次則及肥,肥而且鮮,那是最好的了……宴客之家,他饌或可先設(shè)以待,魚則必須活養(yǎng),候客至旋烹。”
說到鮮,不得不提鰣魚。鰣魚是長江三鮮之首,引無數(shù)老饕與文人墨客折腰,王安石有“鰣魚出網(wǎng)蔽江渚,荻筍肥甘勝牛乳”,蘇東坡有“芽姜紫醋炙鰣魚,雪碗擎來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氣在,此中風(fēng)味勝莼鱸?!鼻逭赧堲~才能最大限度保持材料的鮮味,捕撈上來后簡單清洗,無需刮鱗,用鹽、姜、蔥、黃酒去腥后,直接蓋上豬油網(wǎng)清蒸,豬油在清蒸的過程中浸入魚肉,鮮而肥美,鰣魚肉質(zhì)細嫩,還能補虛益氣。在《飲食男女》中,也有蓋豬油網(wǎng)這一做法,不過可惜的是,近年來鰣魚因為幾近滅絕,幾乎告別餐桌了。
中國兩大河流,一條長江,一條黃河。說罷長江鰣魚,再來看看黃河,《詩經(jīng)·陳風(fēng)》中寫:“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這里的河指的就是黃河,鯉當(dāng)然就是鯉魚了,古人把鯉魚與美女相稱,可見鯉魚的珍貴。黃河干流中生活著“四大名鯉”:寧夏黃河鯉、河南黃河鯉、山東黃河鯉、山西天橋黃河鯉。其中以河南黃河鯉為最,《清俾類鈔》中有云:黃河之鯉甚佳,以開封為最,甘鮮肥美,可稱珍品。開封黃河鯉最有名的做法是糖醋軟溜魚焙面,屬豫菜十大名菜之一。這道菜選魚當(dāng)選開封黑崗口至蘭考東頭出產(chǎn)的黃河鯉。它們體態(tài)豐滿、肉質(zhì)肥厚、細嫩鮮美、營養(yǎng)豐富,在《大河奔流》中,廚師就做了這道名菜,現(xiàn)場將一條活鯉魚直接摔在地上,魚或暈或死,手段雖殘忍,但是吃起來確實鮮美。所謂“焙面”是指把龍須面過油炸焦,放在做好的魚上面,蓬松酥脆的面吸收湯汁后,微酸帶甜,口味甚佳。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同時創(chuàng)造了一方的飲食文化,中國地大物博,各地氣候、作物、風(fēng)俗等都存在著差異,依據(jù)附近流域生長的魚、當(dāng)?shù)氐娘嬍辰Y(jié)構(gòu)與偏好口味,每個地方的飲食各有特色,光是魚,就有成千上百種做法,飲食文化依水土自然生長,才造就了如此豐富繁多的風(fēng)味。但文字與電影里的宴飲,往往承載著關(guān)于吃以外的意義,食物不是最重要的,反而是跟誰在一起,在吃的時候談了什么,飯桌上的人情往來,這才是真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