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程云海,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遼寧省作協(xié)會員,省傳記文學學會常務副秘書長,省散文學會理事,省兒童文學學會監(jiān)事,沈陽作協(xié)講師。主編《同步作文名師評點》等多部書。
小學里,我只是一只丑小鴨。
不擅言談,性格怯懦,似乎沒有什么可以自豪的資本,在一群鄉(xiāng)下孩子中間,我不顯山不露水地生長著,就像農村春天土地上冒出來的苣荬菜一樣。
一天的課間操集會時間,主席臺上傳來學校教學主任的聲音:
“下面公布國慶征文獲獎名單……
“五年一班××海詩歌榮獲一等獎……”
我木木地站在班級隊伍中,似乎此事與我無關。居然還有個叫什么海的獲獎,反正不會是我。
我現(xiàn)在想不起來當初是怎么參加征文比賽的,是老師布置給全體同學的作業(yè),還是其他情況,全不記得。
同學們的目光都投向我身邊,我也在東張西望,尋找那個了不起的“××?!薄`l(xiāng)下學校話筒效果不太好,學校坐落在四野空曠的地方,應和著樹林里嘰嘰喳喳的鳥鳴、樹葉嘩啦啦的聲響,名字真的沒聽清,其實主要是以為此事與我無關,也沒必要聽清。
班主任王老師,一位慈祥善良的中年女性走近我,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提醒:
“發(fā)什么愣,叫你到主席臺上領獎!”
我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急匆匆地向前跑去,在眾目睽睽之下。
風在耳邊輕輕掠過,從班級隊伍到主席臺,路似乎好長。鄉(xiāng)下最富足的就是土地,學校建在一片大荒岡子上,操場特別大,環(huán)形跑道一圈四百米,若順著墻根走一遭,起碼要二十分鐘,不像現(xiàn)在城里學校操場小,一下課就人挨人、人擠人,讓人覺得喘不上氣來。
平時看上去很威嚴的男校長是位高個子中年人,此時正笑著望著我,似乎和旁邊的主任說了什么,還隨手摸了一下我的小腦袋。
一張薄薄的獎狀,一本毛筆字帖。我從校長手中接過獎勵,可能笑了,也可能沒笑,管他呢,反正我得獎了!
秋高氣爽。對,國慶征文,國慶后頒獎,金秋十月,藍的天,白的云,遠處金燦燦的稻浪,收獲的季節(jié),我收獲了!
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寫了關于祖國、英雄之類的“詩”,估計是朗朗上口的,有一點點“詩味”,可能比順口溜強點。
這算不算我有寫詩的潛質,三十多年前,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拿了全校征文比賽的獎,足夠我一輩子引以為傲了吧!
今天當我一次次接到文章發(fā)表或獲獎通知時,我的興奮程度遠沒有當初那么高了,包括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在報刊上發(fā)表作品,恐怕也不如學生時代得到那個校級榮譽在心里分量那么重。
獎狀被母親小心翼翼地貼在了墻上,我們那時鄉(xiāng)下不少人家都會把孩子獲得的獎狀貼在墻上,估計現(xiàn)在沒有這種榮耀了,那是可以讓家里來客后第一眼看到,足以獲得對方嘖嘖稱贊的一種獎勵。在物質匱乏的年代,精神鼓勵是支撐人們快樂生活的重要支柱。大人們榮獲的先進工作者、勞動模范,小孩子得到的三好學生、優(yōu)秀干部之類的獎狀貼滿墻面,讓得獎者賺足面子。如果那時流行自拍,我一定會站在榮譽墻邊笑著拍一張照片。
字帖不知哪去了,我也未練過毛筆字。我的字太難看了,以至于多年后走上講臺,也為黑板上那些狗爬字汗顏!
王老師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慧眼識才地找到我,讓我寫一首朗誦詩和同學郭圣超一起參加學校的文藝匯演。
三十多年前,我所在的農村學校卻有一群有素質教育意識的領導?;蛟S那時沒有這個概念的表述,然而各種文體活動競相開展,特色教育有聲有色,和現(xiàn)在城市里許多學子整天埋在題海里機械、枯燥的生活相比,我們幸福多了。
我不是寫詩文的天才,無奈地搬來各種材料,放學后和郭圣超兩個小腦袋湊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編、改,然后排練,然后代表班級上臺表演。
今天想來,那土味十足的聲音,不知當初對老師、同學來說是享受還是遭罪??上М敵鯖]錄像,否則那份青澀會讓我窘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回頭審視,我常常在想:
假如沒有那時學校寬松的學習氛圍,假如沒有豐富多彩的校園活動,假如沒有遇到王老師,假如沒有領導、老師的支持,那么,我可能不會有今天站在講臺上面對學生侃侃而談的從容,也不會有今天在文學領域取得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