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紅 莊子建

(河北工程大學，河北 邯鄲 056001)

1 燦爛的京西文化

1.1 地形選址

京西地區(qū)，在廣義上指的是北京的西部地區(qū)，如北京西部石景山區(qū)、海淀區(qū)、豐臺區(qū)、門頭溝區(qū)、房山區(qū)等地。但實際上京西的傳統(tǒng)村落絕大部分都聚集在門頭溝區(qū)，門頭溝地區(qū)古村落至遼代已有記載。門頭溝北通懷昌、南達涿鹿、西望晉寧、東守紫禁，是北京西部的遠郊區(qū)，山地面積占98.5%，西北高，東南低，地勢高低懸殊，全區(qū)疆域呈扇面形鋪開，永定河自西北向東南穿越西山的崇山峻嶺，造就了北京灣沖擊洪積扇平原，沿岸不同的先民部落，從狩獵、采集過渡到農耕，并逐漸在沿河靠山的地方安頓，形成村落，見圖1。

1.2 村落分布

京西傳統(tǒng)村落所涵蓋的區(qū)域主要為北京市門頭溝區(qū)境內的傳統(tǒng)村落，由于地理位置的影響，村落多分布在山坡、溝谷，海拔500 m左右。門頭溝西北端東靈山海拔2 303 m，為北京市最高山峰，東南部永定鎮(zhèn)最低處海拔僅73 m。海拔800 m以上的山地面積占區(qū)內總面積的40%。龍泉鎮(zhèn)、永定鎮(zhèn)、大峪、城子、東辛房位于區(qū)域內山前平原地帶，潭柘寺鎮(zhèn)、軍莊鎮(zhèn)、王平鎮(zhèn)、妙峰山鎮(zhèn)地處于淺山地帶，雁翅鎮(zhèn)、齋堂鎮(zhèn)、清水鎮(zhèn)位于深山地帶。因而村落多由于不同的地理位置而星羅棋布的遍布整個京西地區(qū)(見圖2)。

1.3 京西古道的由來

門頭溝山區(qū)有著較為特殊的地貌環(huán)境與地質結構，蘊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人口日益增長經濟發(fā)展的同時，采煤業(yè)也發(fā)達起來，自元、明時期，京城百萬戶人家，皆以石炭為薪，同時門頭溝地區(qū)盛產木材、石材、瓷瓦，燒制琉璃更是聞名遐邇，因而拉煤以及運送貨物的駝馬成對結群，長年累月通過古石道上來來回回，逐漸形成了京城到西部山區(qū)，遠至內蒙、山西的商旅道路，常年累月的商業(yè)交通和軍事活動留下了縱橫交錯蜿蜒曲折的西山古道，這些古道主要有商運道、軍用道、香道，它們互通有無。其中商用道的歷史遺跡最多，逐漸成為我們現在常說的京西古道。

2 歷史變革

2.1 歷史上商業(yè)發(fā)展

門頭溝山區(qū)分布曲折陡峭的古石道、商運道、軍運道、進香道，在這其中，商運道歷史遺跡保留最多，當今合稱為京西古道。在東起三家店，沿著永定河谷而西行經琉璃渠、水峪嘴、翻牛角嶺、東西古巖村、王平口至齋堂鎮(zhèn)再西去河北的古道稱西山大道，西山大道也稱古道北路，是京西古道中使用時間最長的一條。北道和中道是典型的商旅古道。在玉河大道的門頭口至官廳段，處于峽谷地段，千百年來，畜馱人背，日夜不斷，鐵蹄日踏夜踩，堅硬的石塊路面上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蹄窩，這些在殘留的古道上的蹄窩現今格外醒目，印證了舊時運輸繁忙與艱辛。

在商道沿線，催生和積聚了眾多的古村落。龍泉鎮(zhèn)的琉璃渠村、三家店村，齋堂鎮(zhèn)的東胡林村、黃嶺西村、爨底下村、沿河口村，雁翅鎮(zhèn)的雁翅村、碣石村都地處繁忙的古商道沿線，舊時村民亦農亦工亦商，在古道經過的村落兩側也漸漸形成了繁華的商業(yè)街，街上有日貨鋪子、驛站、客棧、米店，還設有供商客在旅途小歇的茶棚。琉璃渠有萬緣同善茶棚，在龍霧泉村、陳家莊村、澗溝村均有多處商業(yè)街。這些建筑是店家為商客服務和做生意的場所。清盛時期三家店建有山西會館，琉璃渠還有票號、廠商宅院。

2.2 歷史上的戰(zhàn)爭影響

唐末伊始，唐長安延至中原戰(zhàn)火繚繞，人類生產活動向東轉移。公元1123年，金軍大將粘罕率領大軍經西山古道奇襲遼燕京，公元1235年，蒙古數十萬鐵騎繞過外長城的雄關險隘，從沿河城西經黃草梁、天津嶺、十里坪一路南下，一舉滅金……改變中國歷史進程的戰(zhàn)役一次又一次的在這片土地上演，金滅遼，元滅金，均假道門頭溝而攻居庸關，在這過程中也留下了許多歷史遺跡。直到金代建都于北京，門頭溝自然而然的成為京畿軍事要地，西部山區(qū)也自然成了保衛(wèi)北京的天然屏障，明王朝一成大統(tǒng)后，為保京城安全，防戍邊關，又再次加強門頭溝一帶軍事防御，筑起了大量的城池、隘關、空心敵臺、烽火臺等軍事設施，并在此設重兵把守。同時形成了由京城去隘口、要寨、敵臺、碉樓的軍事通道。沿河城作為通往塞外西溪古道與永定河的交匯的關鍵節(jié)點，明代修建了沿河城和齋堂2座戍守城池和12座敵臺，為防備蒙古族入侵，修建了連綿起伏的內長城，壯麗起伏的山河畫卷在這時悄然上演(見圖3)。

明朝實行衛(wèi)所制，規(guī)定軍人列入軍籍，其子孫世代為軍，軍人和家屬在門頭溝安頓下來，軍戶式村落春筍般地出現在深山峽谷之中。作為護衛(wèi)京城西路戰(zhàn)略通道上的村落，不僅僅是生產、生活場所，必須還是軍事化的據點，他們戰(zhàn)時拿起武器即為軍人，和平時期扛起鋤頭就是農民，時刻警惕，為京城保護安危。明亡后，門頭溝失去了防御作用，戍守在這里的大批軍戶解下戰(zhàn)甲，卸甲歸田，經過世代繁衍后，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族群，在原來的軍事要地附近逐漸繁衍成村。

3 古村落的地域特征

在特殊環(huán)境及歷史背景下形成的京西古村落群，從村落選址、環(huán)境特征、規(guī)劃布局、信仰崇拜及村落文化等方面都具有鮮明與獨特個性。

3.1 選址布局

門頭溝山區(qū)地處太行山東麓與燕山山脈交匯處，是太行山余脈。東部處于接連西山邊緣，山勢趨于趨緩，局部為丘陵地帶。永定河雨水季節(jié)水量大，發(fā)生自然災害頻率高。適合人類居住的平緩地段很少，除了永定河水在寬闊地帶形成沖積河床較為平坦外，大部分為山坡臺地和溝壑兩側的緩坡地帶，可供古人選擇的宜居的地段很少，且地段相對狹窄。先民在定居選地過程中，既要考慮自己的生存安全，如山體滑坡、山洪暴發(fā)、生產生活水源等問題，還要把平坦肥沃的土地留下來耕種，因此居住用地都選在坡地或不適合耕種的河谷臺地，此外家族的繁衍生息以及外來人口的遷徙，導致了村落建筑從中心向外延伸，村落的道路和建筑在漫長的歷史中形成，有限的空間和不斷衍生的院落必須讓村民合理利用土地，把每個院落濃縮在窄小不失舒適的空間中。在調研門頭溝的古村落中，狹窄的胡同，無定式的合院建筑，深藏的入口的門樓隨處可見。不同院落共用外墻，跨標高合院也是匠人常用的手法。規(guī)劃布局自由靈活，緊湊合理。

3.2 環(huán)境資源的利用

把村落融入自然之中，是達到天人合一的至善境界。在門頭溝古村落所處地域的研究中，發(fā)現數百年不衰、保存完好、人和自然的關系融洽、環(huán)境優(yōu)美、順應自然的村落。靈水村、爨底下村、東西胡林村、黃嶺西村等。它們共同的選址特點均是選址在背風、向陽、山峻林茂、藏風聚氣的陽坡上。地上林木蔥郁，地下泉水長流，這些村落周邊環(huán)境好，冬暖夏涼，多數處在西山古道上，交通方便。如楊家峪把村落選在四面環(huán)山林木蔥郁的臺地之中，在村落的后方還有適合耕種面向水源的梯田。環(huán)境幽靜，水源充沛，地勢險峻，有著易守難攻的安防功能(見圖4)。

爨底下選擇了龍頭山下西山古道北側的一塊風水寶地，村落北靠龍頭山，南望筆架山，呈扇面形平面展于中線兩側，上下陡坡用一條長200 m，最高差20 m的弧形大墻分開，村前又被一條長170 m的弓形墻圍繞，數條曲折幽徑貫通上下。整村背靠龍頭浸水，前照金蟬望月，右側兩山為白虎嶺，蝙蝠山；左側山似青龍，還有臣卜虎山、神龜嘯月山，群山環(huán)抱，山泉繞流。村內有多條暢通的逃生通道，有些臺階坡度極陡，或地形凸變或建筑外墻原因，或窄或寬，收放自如。有的小巷最窄的不足半米，只能一個人側身而過。建筑門樓位置面向街巷。沿街合院做商鋪或客棧。村落規(guī)劃內外有別，動靜適宜。全村形不散而神更聚，數十棟明清四合院精心布局，錯落有致，氣勢恢宏。源于龍頭山余脈數處甘甜泉水終年不斷，口口古井嵌入路口、宅院，村內防洪、防匪之功能齊全，其建筑形態(tài)有小布達拉宮的美號(見圖5)。

3.3 古村落的建筑布局

京西古村落的街巷設計與北京四合院街巷明顯不同，四合院尺度嚴謹，門樓、房屋面寬、進深、用材尺寸均按建制與營造法則設計，院落道路成方格式組合，合院尺度較大，其門樓、房屋開間、高度、裝飾、豪華程度也有嚴格的等級區(qū)分。門頭溝古村落因特殊的山形地勢所限，四合院的規(guī)模較小，院落布置緊湊，其平面不過分追求對稱、嚴謹，建筑規(guī)劃因地制宜、整體布局以形取勢。平面構圖不求方正氣派。房屋則路直則正，路偏則斜。其圍合的空間自由靈活、尺度宜人、親切感強。

以靈水村規(guī)劃為例，靈水村聚落面積6.4萬m2，地勢西北高，東南低，呈長方形延展。村落三面環(huán)山，西側蓮花山，南側西桃山，北側北桃山。村落南北兩側各有一道東西走向的小山梁，南邊叫南嶺，北邊叫北山梁。東側沿靈水溝向外延伸，地勢低洼。靈水村位于眾山形成的馬蹄形的環(huán)境之中。中軸線兩側排列有許多規(guī)矩嚴整的四合院。這些四合院形似一個個的小方塊，組合得頗似龜背上的龜版圖形。

靈水村的整體為頭南尾北的龜形。村南的山坡處有一座凸出于整體的獨立院落，因所處地勢較高，村里人稱其為南樓；在村北的山梁上有一座小廟，同樣凸出于村外，俗稱北廟。聚落主體部分原來近似于圓形，村中有三條東西走向的街道，分別名為前街、中街和后街，與其相交還有兩條南北走向的胡同。形成環(huán)形路網，街道與胡同將村子分隔成了幾個大塊。村中南北向有一條主軸線，原為從南向北前后貫通的五座四合院，高低錯落線條清晰。西北角是靈水八景的集中地，戲臺、宗祠和靈泉寺遺址坐落在這里，也是祭祀、宗教活動和村民的活動中心。建筑布置緊湊嚴謹，民居院落形式多變，街景空間豐富(見圖6)。

4 結語

現階段門頭溝區(qū)原有自然村落200余個，大部分在近幾十年內由于城市化進程以及其他情況已遭到毀滅性的搬遷，保存完好的村落40余個，而統(tǒng)計現存有傳統(tǒng)古村落只有33個，其中1個全國重點文化保護單位，3個歷史文化名村分別為爨底下村、靈水村、琉璃渠村，12個被北京市命名為中國傳統(tǒng)古村落。門頭溝政府于2010年4月為了保護和延續(xù)古村落文化，繼承優(yōu)秀的歷史文化遺產，出臺了《門頭溝山區(qū)古村落保護辦法》，同時出臺了保護、利用和開發(fā)古村落的若干措施。搶救性的對古村落進行修繕和開發(fā)，于2019年1月公布《北京市非物質文化遺產條例》并于6月1日開始執(zhí)行，旨在保護村落文化與技藝。

門頭溝古村落的形成源于時代的發(fā)展，建筑形態(tài)特征是自然與人類發(fā)展的產物，內容豐富。人類活動的改變、生產方式的進步、建造技術的發(fā)展逐漸改變了原住民的生活方式。從晉魏時期開始已在此興香火、建寺廟，佛教文化已經盛行。古村落特有的聚落形式和物質的、非物質的村落文化還頑強地存留下來，它們是中華文化的組成部分，在當代社會背景下也有著重要的歷史和財富價值，我們研究古村落的居住形式和特征就是希望在古村落的保護、開發(fā)和利用中，能留住這些先人的智慧，讓后人能體會和傳承他們歷經數千年創(chuàng)造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