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香 王喜成

《易經》文化以其源頭性、神秘性、統(tǒng)攝性、價值性等諸多屬性成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總綱領，其理念和思維方式影響了中國社會3000多年，成為中國歷史上影響最為深遠的文化典籍和文化現象，可謂中華民族文化認同的重要基礎?！兑捉洝吠瑯邮侵性幕脑搭^和重要基礎，中原大地是《易經》的發(fā)源地，“河圖洛書”的出現，文王的羑里之囚是《易經》誕生發(fā)展的重要契機與飛躍。加強對《周易》的研究是傳承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神圣職責。

一、《易經》是中華文明的源頭

《易經》的淵源在河南?！兑捉洝纷畛踝鳛橐粋€符號系統(tǒng)而出現，后來經過長期發(fā)展演變而形成，在這個過程中有若干重大節(jié)點。傳說在遠古時期，有龍馬自黃河出，背負“河圖”，伏羲據圖畫“八卦”；有神龜從洛水現，背負“洛書”，大禹依書制《洪范》。這是《易經》的最初源頭?！兑住は缔o上》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到商朝末年，姬昌被紂王囚禁在羑里，他在羑里把伏羲的先天八卦演化為后天八卦和六十四卦，即所謂的“文王拘而演周易”。至此《易經》得到了飛躍發(fā)展，后來又經過進一步發(fā)展完善，被人們稱為《周易》?！吨芤住肥侵腥A文明的源頭，其發(fā)端與醞釀形成以及后來的發(fā)展主要都是在中原地區(qū)。首先，它發(fā)端于河南的河洛地區(qū)，“河圖洛書”是其代表。其次，伏羲也是在中原大地完成了畫八卦的任務，發(fā)明了先天易。大禹制《洪范》也是在中原地區(qū)，因為大禹所在的夏部落活動的中心區(qū)域就是嵩山與河洛地區(qū)，各種傳說和史籍都可以證明?！兑捉洝沸纬傻幕緲酥炯次耐跛莸摹吨芤住肥窃诤幽蠝幫瓿傻模@說明河南是《易經》的濫觴地、肇始地。

《易經》是一個籠統(tǒng)的概念，人們往往把《周易》當《易經》，這有其歷史原因但并不完全準確。其實，《易經》包括《連山》《歸藏》《周易》三部易書，總稱為“三易”。其中，《連山》和《歸藏》已經失傳，現存于世的只有《周易》，而且《周易》吸收了《連山》《歸藏》的相關內容，因而人們一般稱《周易》為《易經》?！叭住彼嫲素缘奈恢靡哺鞑灰粯印Ｈ纭哆B山》易以艮卦開始，《歸藏》易以坤卦開始，《周易》以乾卦開始。后來雖然《連山》和《歸藏》絕傳了，但它們的一些內容應該也流傳了下來，如民間的堪輿、江湖中的方術等可能就涉及一些這方面的內容。在對待《易經》方面主要有兩派，一種是相術派，另一種是易理派。相術派主要是運用卜卦系統(tǒng)進行預測即占卜，是為“小用”；易理派主要是對所占卜的卦辭內容進行研究分析并解釋，是為“大用”。

《易經》是“三易”的統(tǒng)稱。這就是說，《易經》是包括“三易”的。

一是《連山》易，為“三易”之首。據古文獻記載，《連山》為天皇氏神農所創(chuàng)①。漢代經學大師鄭玄在《易贊》中說：“《連山》者，象山之出云，連連不絕。其是以艮卦開始，如山之連綿，故名曰連山?！逼鋵崳瑩芯?，《連山》應該是夏代的易學。它以四季六氣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為吉兇判辨之坐標，以三元九運為時空轉換，主要講陰陽卦對峙，采用的是不同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辯證方法。據記載，《連山》有八萬言，目前保留的僅有一些卦名，幾個爻名和卦爻辭、象辭，及五十二條諸家論文等，漢初時已經佚失。

二是《歸藏》易，它是三易之一。相傳為黃帝所作，《歸藏》的意思是萬物皆歸藏于地。它的每一象都是以“氣”為主，指出：天氣為歸，地氣為藏，木氣為生，風氣為動，火氣為長，水氣為育，山氣為止，金氣為殺。但據研究，《歸藏》應該為殷代所作。它有四千三百言，多已佚失，甚至在漢朝時就已佚失，保留下來的只有六十四卦的卦名、爻名?！哆B山》《歸藏》歷來被認為是《周易》的前身。

三是《周易》，它是“三易”的主要代表?！吨芤住酚晌髦芪耐跫Р诹h里囚禁時所演，正所謂“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②?！吨芤住返膬热莅ā督洝泛汀秱鳌穬蓚€部分。《經》的部分是圖畫卦象，包括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卦和爻各有說明，即卦辭、爻辭?！秱鳌返牟糠职忉屫赞o和爻辭的七種文辭共十篇，統(tǒng)稱《十翼》，意為經的十只羽翼，相傳為孔子所撰，但實際上最后形成于秦漢時期，應該說并非出自一時一人之手，不可能是由孔子完全獨自完成的。人們一般認為，《周易》建立在陰陽二元論基礎上對事物運行規(guī)律進行描述，對天地萬物進行性狀歸類，包括天干、地支、五行理論等，以及對事物發(fā)展未來進行預測，占卜或卜筮功能是《周易》的重要功能。秦始皇“焚書坑儒”之所以不燒易書，就是因為它是卜筮之書，與政治關系不大。同時，《周易》囊括了天文、地理、農學等極為豐富的知識理論，人們也往往把《周易》直接叫作《易經》。在《易經》研究中也有人說《周易》并沒有明確提出陰陽與太極等概念，認為講陰陽與太極概念是被道家和陰陽家所影響的《易傳》提出的。《周易》中除了使用“陰陽谷”這樣的地名外，其他地方沒有出現陰陽的概念，在西周金文中也找不到陰陽的概念，看來這方面也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二、《易經》蘊涵了中國先民的思維方式

《易經》源遠流長，起自遠古。但通過一些傳說資料、史籍資料和研究資料，也能夠從文化學意義上一窺其發(fā)展演變的基本情況。如其源頭是“河圖洛書”等先天八卦，繼而有《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等遠古經典，到后來是“三易”，再到后來是數不勝數的發(fā)展演繹，如老子的陰陽理論、道家思想、孔子的《易傳》、漢代的經學思想、宋明的理學和道學等，涌現出來的名家大師也不計其數。關于“三易”的異同，《周禮·春官》說：“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雹垡馑际钦f，《連山》《歸藏》《周易》是三種不同的占筮方法，但都由8 個經卦重疊出的64 個別卦組成，既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在《易經》的發(fā)展演變過程中，有所謂“人更三圣，世歷三古”。即先后有三大圣人，經歷了三個階段。所謂三大圣人，一是畫八卦的伏羲，二是演《周易》的文王，三是作《易傳》的孔子。其中，文王演《周易》不但推演了八卦，而且作了爻辭，但沒有作完，后來由其子周公旦繼續(xù)作，所以也可以說是周公著爻辭，甚至完全是周公作的，并因此有“四圣”說?？鬃訉Α兑捉洝返臒釔鄹钱惡鯇こ?，為求得深奧之理，他甚至“韋編三絕”，傳為佳話。當然，《易經》也是后來經過長期發(fā)展完成的，定型是在秦漢時期。所謂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的《易經》是一部卜筮之書。這從伏羲到文王約兩千多年，《易經》的主要功能是卜筮，目的是趨吉避兇。第二階段的《易經》是一部哲學之書。這從孔子作《易傳》編訂《易經》之后，它的功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不但是用于卜筮，而且形成了一種哲學思想。第三階段的《易經》是一部思想和決策之書。這是到秦漢以后，泱泱中華大國在思想理論和重大決策上的遵循，《易經》就成了其理論依據。所以中國古代皇帝、大臣不少都是依據《易經》思想來進行決策的。

《易經》又稱本經，簡稱《易》，是我國古代闡述天地世間關于萬象變化的古代經典，是遠古文明的產物，也是一部幾乎包括所有知識的百科全書，對中國的道家、儒家，以及中醫(yī)、文字、術數、哲學、政治、軍事、文化、生活、藝術、科學、民俗等都產生了重要影響，也是我國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融為一體的哲理性著作，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總綱領。

首先，《易經》長期被用作“卜筮”之書，對未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進行預測，《易經》是預測之書。當然其預測的依據也是在總結遠古時代發(fā)展規(guī)律的基礎上的，這個規(guī)律被稱之為“道”。“道”囊括了天地間所有事物的屬性，揭示了宇宙運動變化的規(guī)律。在中國古代，《易經》是社會各階層廣泛運用的一種思想文化體系。

其次，《易經》是從整體上來認識和把握世界的。《易傳·系辭上》云：“一陰一陽之謂道。”“富有之謂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薄兑捉洝窂奶烊撕弦坏慕嵌葘κ澜缛f物作了哲理性概括。如《系辭》云：“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薄鞍素猿闪校笤谄渲幸?。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剛柔相推，變在其中矣?！雹軐Υ耍芏仡U也曾指出：“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p>

最后，《易經》蘊涵了深刻的哲學辯證思想，主要有三層含義：一是“變易”，二是“簡易”，三是“不易”。所謂變易，是指變化之道，意思是說萬事萬物時時都在變化，沒有不變的事物。所謂簡易，是指世界上所有最復雜的事物都可以用最簡單的符號來概括，如“陰”和“陽”。盡管世界上的事物非常復雜、繁多、深奧，但都可以把它們轉換成人們很容易理解和處理的問題，所謂“大道至簡”?！昂喴住币彩恰兑捉洝返淖罡咴瓌t。所謂不易，是指世界萬事萬物雖然隨時隨地都在變化，但卻有一個東西永遠不變，那就是“道”，也就是規(guī)律。

可以說，《易經》是中國最早的哲學認知體系，是中國先民對自然、社會萬事萬物的分類歸納總結和對一切運動變化發(fā)展規(guī)律的揭示描述?！兑捉洝贩从沉宋覈瞎派鐣睿绕涫恰吨芤住方泜靼烟斓琅c人事，自然現象與社會現象、人事活動、自然規(guī)律之律則與社會人事之條理聯系起來，強調了它們的同一、平衡與和諧，成為一種普遍認同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模式?！兑捉洝肥侵腥A民族理性認識的基石，是一套完善的思想認識體系。這套體系由先民通過對自然與社會的觀察感悟，以符號化的抽繹方法而形成，是影響中華民族智慧生成與建構思想學說理論結構的東方“圣典”。

把握《易經》有三個關鍵詞：第一是“陰陽”，第二是“五行”，第三是“八卦”，它們是整個易經的核心?！兑捉洝分耙住保妥中蝸碚f是上“日”下“月”，即“陰陽”之意，“陰陽”的內涵是其核心?！瓣庩枴保ā?-”“—”）這兩個符號是古代最重要的對立統(tǒng)一學說。其原理告訴我們，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如果達到了“陰陽”平衡就達到了和諧，一和諧就諸事皆順?！拔逍小笔前盐铡兑捉洝返牡诙呀痂€匙?！拔逍小笔窃嫉南到y(tǒng)論，它包涵著陰陽演變過程的五種基本狀態(tài)，說明了世界萬物的形成及其相互關系。“五行”理論廣泛用于中醫(yī)、堪輿、命理、相術和占卜等各個方面，它強調整體，旨在描述事物的運動形式以及轉化關系?！鞍素浴保ㄇ?、坤卦、震卦、巽卦、坎卦、離卦、艮卦、兌卦）是把握《易經》的第三把金鑰匙。“八卦”是由一套陰陽組成的表述符號和表示事物自身變化的陰陽系統(tǒng)，其成列的基礎是易象，重卦的基礎是爻變，爻是易道周流的內在動因?！鞍素浴庇蒙铄涞恼芾斫忉屪匀弧⒔忉屔鐣F象，由“八卦”延伸的“六十四卦”，告訴我們宇宙的六十四個密碼，也就是整個大千世界的運行法則或規(guī)律。

三、《易經》為世界發(fā)展提供中國智慧

《易經》思想內涵極為深刻，是中華民族的原創(chuàng)性智慧，同時也是中華民族的民族基因和文化血脈。它涵蓋萬有、綱紀群倫、深奧精微、包羅萬象，可謂中國最早的典籍和文化源頭與代表，被譽為中國古代的群經之首、群經之始、大道之源。從漢代開始，《易經》便被儒家定為經典之首，一直到唐代，其“六經”之首的地位從未受到過挑戰(zhàn)。后來隨著儒家經典范圍的不斷擴展，從“七經”“九經”“十二經”再到“十三經”，《易經》也始終居于群經之首。同時《易經》還被稱為宇宙的“代數學”，它對宇宙萬物的表達主要是通過一些抽象的符號進行，如“代數”一樣，這樣任何內容都可以套進去，而且運用自如，人們稱之為“神無方而易無體”，所以其理論價值是任何文化典籍都無法比擬的。對于《易經》的思想理念和價值智慧，17世紀進入中國的西方傳教士很快就認識到了，他們積極尋求《易經》與《圣經》的契合點，使《易經》成為傳教的工具。如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曾德昭、衛(wèi)匡國等，先后對《易經》進行了研究。法國傳教士金尼閣還將《易經》譯為拉丁文，介紹和傳播到西方世界。后來的西方漢學家紛紛加入對《易經》的譯介與研究工作，相繼將其翻譯成多種文字，到20世紀時已在世界上形成研究高潮。如今《易經》已經成為國際學術領域的一門顯學。

《易經》既神秘、又嚴密，其八卦圖排列組合的邏輯性就像數學公理一樣不可更改?！兑捉洝肥潜磉_宇宙的圖式，反映了宇宙包括人類的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易經》強調“唯變所適”，即事物是一直發(fā)展變化的，有變就有常，有常就有變，變與常相輔相成；世間萬物都要遵循天道運行變化規(guī)律，“變動不居”是“恒常通久”的不變法則，“恒常通久”是“唯變所適”的可變規(guī)律，只有不違天不逆常，順時適變，才能保持長久?！兑捉洝氛J為，人的行為要堅持中庸之道，適“時”執(zhí)“中”。適“時”就是與時勢一致，與時俱進；執(zhí)“中”就是在運行發(fā)展中既不能過度、也不能不及?！兑捉洝芳戎v自強不息的乾道精神，也講厚德載物的坤道精神，主張乾道、坤道二元論，既是道家思想之源，也是儒家思想之源。人們依據《易經》對立統(tǒng)一法則，就能夠認識宇宙萬物和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變化。《易經》體現了深邃的東方智慧和管理哲學，中國古代文人在艱難困苦時，很多人都會選擇研讀、探究《易經》，從周文王、孔子到王陽明等，無不如此。當年王陽明被宦官劉瑾陷害打入大牢后，就是靠研讀《易經》而忘卻了煩惱和憂患的。

《易經》將簡單的符號系統(tǒng)延伸到復雜的認識空間，并借助于事物間的因果關系認識宇宙萬物，其提出的特殊數理解析理論，完成了既能運用可見的類比性思維工具認識世界，又能通過符號體系中的相關性推演和系統(tǒng)性辨析認識復雜變化的人類社會，是一套深奧的哲學思想體系，為古代人創(chuàng)建了自己獨特的安身立命之道?！兑捉洝返暮诵膬r值是和諧。其和諧思想主要反映在陰陽平衡上，《易經》云：“乾道變化?！币馑际钦f天地運動、陰陽平衡以后，宇宙萬物就各正性命、和諧順暢了，就能保和、太和乃至利貞。如北京故宮有三大殿，分別名曰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其名稱含義就源自《易經》，寓意是祈求天下和諧太平。《易經》認為：“陰陽合則生，陰陽離則滅。陰陽錯則變，陰陽平則佳?！币驗橹挥嘘庩柣ハ嗯浜喜拍苤轮泻汀⒈：?、太和?！兑捉洝匪枷胫鲝埱笸娈悺⒑隙煌?，運用在社會現實中意義就非常重大，它對處理各種問題、包括極為復雜的宗教問題都有良好的效果。如中國古代雖然也有宗教矛盾，但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宗教戰(zhàn)爭，儒釋道三家是合流的。

現代社會，《易經》思想理念也派上了大用場。如電子計算機的運算原理，正是《易經》的符號化工具啟發(fā)萊布尼茨發(fā)明了二進制數學體系；而電子計算機的發(fā)明，則引發(fā)了人類第三次乃至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易經》還以自己原發(fā)的立場、觀點、方法、準繩，創(chuàng)立了一套中國獨特的思想認識方法。如我國傳統(tǒng)的中醫(yī)辯證施治理論，不但是中國人的祛病健身寶典，早已深入國人之心，而且正在逐漸贏得世界的認同?！兑捉洝愤€啟示我們，現代社會要實現科學健康發(fā)展，個人的內心要進行自我調適，人與人之間要構建和諧社會，人與自然之間要實現和諧發(fā)展等，《易經》的思想智慧都不可或缺。《易經》與西方超越、取代、取消等思維方式所不同的是，它主張包含、包容、溶化等理念，認為“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具有海納百川的特性，主張寬容和融合。在世界各種文明關系上，它強調尊重世界文明的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主張文明對話、和平共處、和諧共生，因而我國在國際上提出了“協和萬邦”的理念，提出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智慧、中國方案，是對世界發(fā)展的重大貢獻?？梢哉f，《易經》的古老智慧，正在新時代發(fā)揮著新的強大功能。

四、《易經》價值理念的現代啟示

在現實生活中對待和運用《易經》，要堅持做到以下幾個方面：

尚變善變?！兑捉洝分耙住保褪恰白儭?，強調“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要“持經達變”。這就是說，當事物發(fā)展到極點而無法再發(fā)展的時候就要變革，物極必反，窮則思變，一變革就通暢，一暢通就長久了。因此，我們要尚變善變，敢變能變。就是在好的形勢下也要樹立憂患意識，居安思危，治不忘亂。過去的歷史是一面鏡子，古代的一些大改革家，都是在社會面臨重大問題或需要開辟新的局面時積極推行改革的，如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張居正改革、康梁維新等?？陀^地說，他們的改革可能不盡如人意，但還是對社會、對歷史產生了重大影響。實際上，當事物發(fā)展到一定階段之后，肯定有一些東西就不太適合了，那么變就是一種必須，如果不變革就沒有出路，不變革就不能興旺發(fā)達，這是《易經》告訴我們的基本原則。

貴中求和?！兑捉洝返幕緝r值標準是“貴中”，強調走中道，“萬物負陰而報陽，沖氣以為和”。《易經》認為“中”與“和”是連在一起的，不中就不能和，只有中才能達到和，中是和的必要條件。清代學者惠棟在《易漢學·易尚時中》說：“易道深矣，一言以蔽之，曰時中?！边€說：“知時中之意，則思過半?！雹菀馑际钦f懂得了“時中”的內涵，就懂得了它的精神實質，人們就基本上把握住問題的一半了?！兑捉洝返馁F中求和思想，影響、奠定了中國古代所有的重大政治思想，其核心就是“允執(zhí)厥中”。其意思是說，你要言行不偏不倚，符合中正之道。帝舜給大禹的政治交代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危，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雹奕诵奈ｋU難安，道心幽微不明，只有精心一意，誠懇地秉執(zhí)中正之道，才能夠治理好國家?！霸蕡?zhí)厥中”的思想，歷來被稱為“中華心法”，也是“中華圣王之教”。及至后來，老子提出的和諧思想，孔子提出的“和為貴”思想，無不來源于《易經》，尤其是儒家的中庸思想更是對《易經》蘊涵思想的深刻體現?！爸杏埂钡暮诵囊馓N是不偏不倚，折中調和，即所謂“中不偏，庸不易”，這是古代中國社會最重要、最核心的思想價值體系。

察時趨時。察時趨時是《易經》發(fā)揮得非常充分的理念。它指出，要明時察時，并通過察時而明時，時機未到時須待機而動。這方面《易經》在卦辭上的主張是“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等，提示人們要知道如何把握時機?！兑捉洝分赋觯骸熬硬仄饔谏?，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敝鲝垖⑵骶邷蕚浜茫[而不發(fā)，一旦時機成熟，就堅定果敢，立即行動，這樣必然旗開得勝?！兑捉洝愤€指出“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損益盈虛，與時偕行”“凡益之道，與時偕行”。因此，要“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這就是說，要知道按自然規(guī)律辦事，當行則行，當止則止，不管減少還是增加，盈滿還是虧缺，要根據不同時機采取不同措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具體情況具體對待，不能過頭，亦不能不及。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要把握好時、度、效，恰到好處?！兑捉洝返倪@一思想是指導我們行動的一個重要原則。

推陳出新。盡管《易經》是一部極其偉大的經典，但它畢竟是從遠古來的，不可避免會帶有歷史的局限性，包括認識的、思想的、方式的等，有精華也有糟粕，有正確的也有錯誤的，不可將其地位無限提升，作用無限放大。如《易經》將萬物分為陰陽是有道理的，但將自然界與人類社會的吉兇禍福簡單掛鉤是沒有道理的，有宿命論和封建迷信色彩。所以，我們要用《易經》“革故鼎新”的原則，去粗取精、去偽存真，吸其精華、剔其糟粕，用歷史的、發(fā)展的、辯證的思維看待這一文化瑰寶，這也是我們如何以科學態(tài)度正確對待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問題或根本問題。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是民族的“根”和“魂”。必須始終保持客觀禮敬的態(tài)度，決不能拋棄傳統(tǒng)、丟掉根本，否則就等于割斷了自己的精神命脈。要認真汲取其思想精華，充分認識到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蘊含著豐富的思想道德資源，深入挖掘和闡發(fā)其時代價值，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滋養(yǎng)核心價值觀，用核心價值觀來引領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展。如《易經》中“天道酬勤”“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勞謙，君子有終吉”等思想都有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要與時俱進，對其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傳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要正確處理好繼承與創(chuàng)新的關系，對那些至今仍有借鑒價值的內涵和陳舊的表現形式加以改造，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和現代表達形式，激活其生命力。如《易經》中的“悅民宜民”思想、“謙尊而光、忠信致孝”思想、“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思想、“知微知彰、剛柔之道”思想等，要通過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進一步增強其影響力和感召力，運用到現代社會學、心理學、政治學、環(huán)境學、管理學等方面，為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fā)展、構建和諧社會、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發(fā)揮新的重大的功能。

注釋

①具體內容參見宋羅泌：《路史·前紀二·天皇紀》。②具體內容參見司馬遷：《報任安書》。③具體內容參見（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彭林整理：《周禮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④具體內容參見周振甫譯注：《周易譯注》，中華書局出2018年版。以下文均同。⑤具體內容參見惠棟：《周易述》，中華書局2013年版。⑥具體內容參見王世舜，王翠葉譯注：《尚書》，中華書局201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