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驕陽

小說匠心——對《世說新語》與《幽明錄》重合條目的互文性分析

賈驕陽

（中國社會科學院 文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世說新語》《幽明錄》皆為劉義慶所編，從現(xiàn)存的資料可以看出，兩書記錄的故事是有重合的，然而，這出于一人的兩著對于同一件事卻有著不一樣的書寫。在西方互文性理論的觀照下審視這部分文本交集，發(fā)現(xiàn)由于文本目的的差異，對同樣的人物與故事，兩書選擇了不同的敘述方式、描寫手法，從而產(chǎn)生了不同的文本效果，這也進一步證明了劉義慶是秉持著小說創(chuàng)作的態(tài)度編著《世說新語》的。

《世說新語》； 《儒林外史》； 互文性

《世說新語》與《幽明錄》同為劉義慶所輯，只不過一部記述名士，一部彰顯異事。當然，六朝之際，后世所謂“志人”“志怪”者之界限遠非像如今這般分明。因而，同是記錄當年“世間事”，在同一個審美主體的編輯之下，兩者便難免會有交集。在鄭晚晴于魯迅《古小說鉤沉》基礎之上增錄輯補而成的《幽明錄》中，與現(xiàn)行《世說新語》原文有3條確定重合之篇目。如下：

《郭景純》與《術(shù)解》第8條。

《長星》與《雅量》第40條。

《折臂三公》①與《術(shù)解》第3條。②

以上對應的條目，所記之事全然一樣，行文用字大致雷同。并且由于這兩部作品出自同一作者之手，對于這幾條出于兩書而記一事的材料，眾家向來未予以足夠的重視，或曰本為同一材料，只是年代久遠，別析一書；或曰類書舊題有誤，應出一書，而誤記他者；注意力向來未置于文本本身。其實，《世說新語》《幽明錄》兩書同出于劉義慶之手，且兩書體制有類似之處，所記人物亦多有重合，因而出現(xiàn)內(nèi)容的交集是極為可能的事情，因此論此事并出于兩書未嘗不可。最為可能的是，這些條目來源于相同的材料，只是經(jīng)過了作者不同的處理，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因而，真正需要關(guān)注的是這些條目之間的對比關(guān)系。這些作于同時代，又同出一人之手的篇章，彼此之間構(gòu)成了十分獨特的互文性關(guān)系，別者文本之間一般是源流傳承，而這些條目彼此來自同一淵源，因而可以視為同宗兄弟關(guān)系，可謂是極為寶貴的文本互文性研究資料。正是由于兩書性質(zhì)相異，側(cè)重不同，因而作者在敘事及語言之上當然會做不一樣的調(diào)整。在互文性的視域之下，這些文本之間的互相作用與不同的形成過程，便會清晰地展現(xiàn)出來，具體的文本比較如下：

一、《郭景純》與《術(shù)解》第8條

《幽明錄》：

王丞相見郭景純，請為一卦。卦成，郭意甚惡，云：“有震厄，能命駕西出數(shù)里，得一柏樹，截如公長，置常寢處，災可消也?！蓖鯊闹瑪?shù)日果震，柏木粉碎。[1]154

《世說新語》對此的記載為：

王丞相令郭璞試作一卦。卦成，郭意色甚惡，云：“公有震厄！”王問：“有可消伏理不？”郭曰：“命駕西出數(shù)里，得一柏樹，截斷如公長，置床上常寢處，災可消矣?！蓖鯊钠湔Z，數(shù)日中，果震柏粉碎。子弟皆稱慶。大將軍云：“君乃復委罪于樹木?！盵2]612

筆者案：這兩篇作品為三組之中最為重要也是最具典型性的對比材料。兩部作品的行文雖大致類似，然而處處都隱藏著完全不同的內(nèi)部肌理，其細節(jié)對照如下：

1．《幽明錄》：王丞相見郭景純，請為一卦。

《世說新語》：王丞相令郭璞試作一卦。

前者云王導“請”郭璞為之占卜一卦，且為王氏“見”郭氏；后者言王導“令”郭璞作一卦?！队拿麂洝匪浿凶掷镄虚g可見王導對郭璞的尊崇之意，是王導拜見郭璞而請求其“為一卦”，而《世說新語》中易之一字而情形大變，居于強勢者，瞬間成了王導，雖并無頤指氣使之說，但完全可見丞相之尊，居于人上。且《幽明錄》中以字稱郭氏為“郭景純”，王導、郭璞本為同年生人，同輩以稱對方字或官名為敬，此處雖非王導之稱呼，但《世說新語》中不同的人名稱呼常常富含深意，直呼“郭璞”之名，當也是作者有意為之。

2．《幽明錄》：郭意甚惡，云：“有震厄?！?/h3>

《世說新語》：郭意色甚惡，云：“公有震厄！”

在此，《世說新語》中多加“色”字，且將郭氏判詞獨立成句，句中又多“公”之稱呼。可見，按《幽明錄》所記，郭氏占卜之后，雖心知王氏將有大厄，然表面上并未表現(xiàn)出來，但《世說新語》中“意色甚惡”則表明郭璞神色之中明顯表現(xiàn)出了異樣感覺。相比于《幽明錄》之“有震厄”，《世說新語》之獨立列出的“公有震厄”也更加情感濃郁，描繪出一種緊急倉皇的情景。顯然，《世說新語》中所記更具有現(xiàn)場感，戲劇感。

3．《幽明錄》：“截如公長，置常寢處，災可消也?！?/h3>

《世說新語》：“截斷如公長，置床上常寢處，災可消矣?！?/p>

相較于《幽明錄》中所記，《世說新語》多“斷”“床上”三字，又變“也”為“矣”。將原本修飾整齊的朗朗之詞口語化，實際上是使得對話更加真實。且此處的句末語氣詞“矣”與“也”相比也使得整個的語氣發(fā)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妒勒f新語》之中對“也”“矣”的選用是很有講究的。例如《黜免》第7條中有“如大運去矣，請避賢路！”[2]750乃是勢弱的簡文帝欲除其宗室的答復，雖使桓溫“手戰(zhàn)流汗”，但參考其時政治形勢與簡文帝一向的政治態(tài)勢，一個“矣”字，語氣實為低回之態(tài)。又《德行》第9條云：“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盵2]10而《世說新語》中對話用“也”字者，則多有昂揚語氣，如《德行》第3條：“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德行》第11條：“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由此可知，其字字珠璣，幾無可易者。

4．《幽明錄》：王從之。

《世說新語》：王從其語。

此處《幽明錄》中“之”從上下文來看，乃是指代“郭璞”；而《世說新語》之中變更為“其語”，則王導在《幽明錄》中為順從郭璞，在《世說新語》中則變?yōu)椴杉{其說。

5．《世說新語》比《幽明錄》中多了兩處：（1）王問：“有可消伏理不？”（2）子弟皆稱慶。大將軍云：“君乃復委罪于樹木?！?/h3>

按前文所述，《幽明錄》中所記，王導之形象極為暗弱，不僅完全處于支配地位，且無一字“臺詞”。然而在《世說新語》的筆下，王導卻發(fā)此問，面對著占卜者陰沉的臉色，又突然聽到“公有震厄”這樣的巨大噩耗之時，王氏卻保持其冷靜，只是淡淡地問是否有解決之法。此處問句以“不”結(jié)尾，實為當時口語之時風，《世說新語》中亦有別例，如《賢媛》第31條云：“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問：‘眼耳為覺惡不？’”[2]605更加重要的則是多出的第二條，“子弟”在《世說新語》之中一般指“子侄后輩”[3]106。在其后輩紛紛為王導的脫險慶祝道喜之時，兄弟王敦卻說了那樣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其意帶有“排調(diào)”色彩?？芍苏Z一出，王導與眾子侄當是如何地尷尬。這最后的兩句劇烈地調(diào)整了本則條目的文本中心，使得讀者對通篇的注意力發(fā)生了方向性的變更，神通廣大的郭璞與逃出生天的王導皆被“王大將軍”一句輕描淡寫、略帶調(diào)侃的話語搶去了風頭，再參以王導、王敦、郭璞之間日后諸多的糾纏恩怨，短短一篇文本，幾乎成為一枚窺天之管，片言數(shù)語，蔓延廣闊。

綜上，《幽明錄》敘述的中心放在了“郭景純”之上，所有的文本元素都在側(cè)重于對郭氏的塑造彰顯；而該篇雖在《世說新語》的《術(shù)解》一篇中，其側(cè)重雖在記述精湛之技藝，但同時仍然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從《世說新語》整體而言，王導、王敦的分量自然要遠遠大于郭璞，于是此時在文本的敘述中，便側(cè)重于人物的語言、神色、氣韻，因而文本的傾向便都發(fā)生了劇烈的轉(zhuǎn)變。

二、《長星》與《雅量》第40條

《幽明錄》：

晉太元末，長星見，孝武甚惡之。是日，華林園中飲，帝因舉杯屬星曰：“長星，勸爾一杯酒！自古亦何時有萬歲天子？”取杯酬之，帝亦尋崩也。

《世說新語》：

太元末，長星見，孝武心甚惡之。夜，華林園中飲酒，舉杯屬星云：“長星！勸爾一杯酒，自古何時有萬歲天子！”

筆者案：此兩則的文本對比，細微之處，與之前所論類似。特別是，與方才所引《術(shù)解》第8條“郭意色甚惡”正好相反，此處《世說新語》強調(diào)孝武乃是“心甚惡之”，只因此處要表現(xiàn)其“雅量”，若如《幽明錄》中所云，寫作“甚惡之”則很可能讓讀者認為孝武“惡感”外露，有損于其雅量之姿，因而才添一“心”字。更引人注意者，便是《幽明錄》中所多的“取杯酬之，帝亦尋崩也”。當應《長星》一條，所重則在“長星見而皇帝崩”的神秘現(xiàn)象，因而必然結(jié)尾要交代“帝亦尋崩也”，否則無法完成《幽明錄》的文本意圖。但同一事于《世說新語》之中，因其被置于《雅量》一章之中，文本組織便自然需要照此主題進行改造，以其長嘆結(jié)尾，顯示出孝武心雖惡然雅量非常，或是自我的開解，或是表面的淡定，總之留的余韻裊裊，自然是最為合適。如果句子之后又加上《長星》結(jié)尾中的其他細節(jié)元素顯然會過于累贅。

三、《折臂三公》與《術(shù)解》第3條

《幽明錄》：

有人相羊叔子父墓，有帝王之氣，叔子于是乃自掘斷墓。后相者又云：“此墓尚當出折臂三公。”祜工騎乘，有一兒五六歲，端明可喜。掘墓之后，兒即亡。羊時為襄陽都督，因盤馬落地，遂折臂。于時士林咸嘆其忠誠。

《世說新語》：

人有相羊祜父墓，后應出受命君。祜惡其言，遂倔斷墓后，以壞其勢。相者立視之，曰：“猶應出折臂三公?！倍矶飰嬹R折臂，位果至公。

筆者案：與上兩條內(nèi)容的情況相同，《幽明錄》中所出內(nèi)容比《世說新語》有了更多細節(jié)，但其中相異之處，依然與這兩本作品各自文本意圖的區(qū)別是一致的。相關(guān)細節(jié)比對如下：

1．《幽明錄》：“有帝王之氣”。

《世說新語》：“后應出受命君”。

相者觀墓，看出“有帝王之氣”顯然更加具體生動，富有傳奇性；而“后應出受命君”則純?yōu)榻Y(jié)論，神奇詭譎的志怪色彩便少了一些。

2．《幽明錄》：“此墓尚當出折臂三公”。

《世說新語》：“尤應出折臂三公”。

此處的“尤應出折臂三公”當是為了與前文“后應出受命君”相對，有一種類似于對偶的前后照應，并且語言風格上與《世說新語》整體上清雋簡潔一致。觀以上所引《世說新語》中篇目，對話部分也許會多有增添，但對話內(nèi)容一定是盡量追求一種“詩化”的清簡。

3．《幽明錄》：“叔子于是乃自掘斷墓”。

《世說新語》：“祜惡其言，遂倔斷墓后，以壞其勢”。

此處《世說新語》中多加“祜惡其言”，其實依然表現(xiàn)出其對于書寫人物的側(cè)重，特別是與《幽明錄》相出入的這三條內(nèi)容中，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了“惡”：“郭意色甚惡”“孝武心甚惡之”“祜惡其言”，這并非完全的偶然。因為與《幽明錄》所重合的條目，必然多少關(guān)乎神怪啟示，而《世說新語》中文本以書寫人物風神為重，因此在此作出如斯改寫。

4．《幽明錄》：祜工騎乘，有一兒五六歲，端明可喜。掘墓之后，兒即亡。羊時為襄陽都督，因盤馬落地，遂折臂。于時士林咸嘆其忠誠。

《世說新語》：俄而祜墜馬折臂，位果至公。

《世說新語》之敘事，向來要以清簡為要，因而羊祜喪子之內(nèi)容，雖實際上與相者觀墓關(guān)系極大，但于《世說新語》中則為敘事之順暢清簡，以最簡潔的形式表達出“術(shù)解”之高，便予以舍棄。同時“俄而”一詞，在《世說新語》中多見，③將相者之言與羊祜折臂極為緊密地結(jié)合到了一起，以明“術(shù)解”之靈驗。至于之后又少了士林對于羊祜的“忠誠”之嘆，其實與前一條所論的孝武長嘆結(jié)尾異曲同工，亦是故意戛然而止?！队拿麂洝贰妒勒f新語》的這兩則內(nèi)容之后共同成為《晉書·羊祜傳》中相關(guān)記載的底文，《晉書》云：“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氣，若鑿之則無后，祜遂鑿之。相者見曰‘猶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墮馬折臂，位至公而無子?！盵4]1013從文本的組成上便可以清楚地看出，此處實際上便是將《幽明錄》《世說新語》的內(nèi)容融合在一起。

同時，此則與上文所論《術(shù)解》第8條相比，似乎互有抵啎，《世說新語》《幽明錄》為了達到一定的效果，文本變化多端，如泉水四溢，可謂行于所當行，止于所當止，并非只有單一的情況，一切還是要視具體的情況而言。況且，《術(shù)解》第8條中的諸多細節(jié)，皆是針對人物的塑造；而《幽明錄》中《折臂三公》所多出的細節(jié)，則皆是為了增添故事的傳奇色彩，實際上是方法一致，所指不同，并未真正有所抵觸。

另，在《幽明錄》中，其書是為彰顯法術(shù)，宣揚因果，所以不論文本的長短，一要追求事件的完整度，二要表現(xiàn)故事的傳奇性。另外，根據(jù)以上材料，《世說新語》中也的確應當包含更多的神怪內(nèi)容。④當然，按照以上對其文本的分析，《世說新語》中所含的神怪內(nèi)容，與真正以志怪為目的的六朝小說當然會有區(qū)別，最重要的是《世說新語》之中神怪內(nèi)容之記，并不以記載奇事為中心，而必是從中要表現(xiàn)人物之風神，其結(jié)尾有一詠三嘆之效用，可能是原出于《世說新語》而遭人刪改之條目。例如鄭輯本《幽明錄》中《鐵錘》一篇[1]190，毫無人物形象之關(guān)涉，不太可能是《世說新語》原文，或不是原文的完整版本。而其中《交刀》一則，云：

爰琮為新安太守，郡南界有刻石，爰至其下宴。忽有人得剪刀于石下者，眾咸異之。綜問主簿，主簿對曰：“昔吳長沙桓王嘗飲餞孫洲，父老云：‘此洲狹而長，君嘗為長沙乎？’果應。夫三刀為州，得交刀，君亦當交州?！焙蠊恢荨1]44

全篇之意，與《世說新語?術(shù)解》中其他篇目非常類似，且人物言語清晰明暢，以“洲狹而長”而讀出“長沙”者，玩味字音，實像《世說新語》中語。又《太平御覽》中于此條下注明“《幽明錄》同”，可見其很可能如上文中所論諸條目一樣，是《世說新語》《幽明錄》所重合的又一條篇目。

總而言之，對比以上同一材料在《世說新語》《幽明錄》中不同的文本組織形式可以看出，劉義慶完全有著明確的小說創(chuàng)作意識，他在不同的作品之中用不同的標準與方法精心地組織、調(diào)整了文本構(gòu)成，或截斷其文、以作留白，或增文添語、以作點睛，同樣的材料可以創(chuàng)作出意味迥然的作品，總之是有著極為精到的文章匠心。正如陶詩，看似平常散淡，但內(nèi)有乾坤，的確達到了很高的藝術(shù)水準。這再次證明，劉義慶對于《世說新語》與《幽明錄》兩部小說是真正的有意為之，因而學界并未高估《世說新語》的小說創(chuàng)作自覺性，反而是仍然沒有充分認清其重要性。

①（南朝宋）劉義慶著，鄭晚晴輯注：《幽明錄》，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88年版。以上《幽明錄》條目，分別見書中第154頁，第48頁，第39頁。

②《世說新語箋疏》，第612頁，第333頁，第609頁。

③參照《世說新語》中：《識鑒》第10條，《捷悟》第11條等條目。

④《世說新語》涉及神怪之篇目的討論，參見范子燁著：《魏晉風度的傳神寫照——〈世說新語〉研究》，第167頁。

[1] 劉義慶，著．鄭晚晴，輯注．幽明錄[M]．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88．

[2] 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M]．北京：中華書局，2007．

[3] 張萬起，編．世說新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3．

[4] 房玄齡，等，撰．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Novel Ingenuity: an Intertextual Analysis of Overlapping Items inand

JIA Jiaoyang

( Institute of Literatur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

Bothandwere compiled by Liu Yiqing. The stories recorded in the two books are overlapped. However, the two books from one person have different descriptions of the same thing. This article studies the intersection of this part of the text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Western intertextuality theory, and finds that due to the difference of textual purposes, the two books choose different narrative methods and description methods for the same characters and stories, resulting in different text effects. It also further proves that Liu Yiqing’sis upholding a novel creative attitude.

,intertextuality

I206.2

A

1673-9639 (2020) 05-0010-05

2020-07-06

賈驕陽（1988-），男，山西呂梁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北京市十一學校教師，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文學與文化。

（責任編輯 肖 峰）（責任校對 郭玲珍）（英文編輯 田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