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杰弗里·迪弗/著周允東/編譯

“她失蹤多久了？”

紐約市警察局偵探洛恩·塞利托聳聳肩道：“這就是問題所在?！?/p>

林肯·萊姆看著他，懶得多說什么，因為至少要過二十四小時，成年人才有可能會被認為失蹤。

“但這次情況不同，”塞利托補充道，“你必須知道我們說的是什么人?！?/p>

今天是圣誕節(jié)前夕，萊姆家的窗戶旁掛著常青花環(huán)，青枝綠葉，非常雅致。立體聲音響里播放著歡快的樂曲，是本杰明·布里頓的《圣誕頌歌儀式》。

“我是說，卡莉，她是個好孩子。她媽媽知道她要來，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打電話告訴她要出去，或是留下字條之類的東西。她的媽媽名叫蘇珊·湯普森，向來做事很有分寸。像這樣突然消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p>

“她也許去給女兒買圣誕禮物了，”萊姆說，“想給女兒一個驚喜?！?/p>

“但她的車還停在車庫里。”塞利托偏頭朝窗外望去，外面飄著鵝毛大雪，已經(jīng)下了好幾個鐘頭了，“這種天氣她不可能走著去什么地方，林肯。還有，她也沒去鄰居家，卡莉都去問過了?！?/p>

“你為啥這么上心，洛恩？”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雷切爾是蘇珊和她女兒的朋友?！?/p>

雷切爾是塞利托的女朋友，所以，對他來說，這是在幫助親朋好友，純屬做好人好事。萊姆說：“女兒叫卡莉。你看，我在聽，洛恩。接著說！”

“卡莉……”

“她多大？”

“十九，紐約大學商學院的學生。她和她母親蘇珊來自加登城。蘇珊和丈夫離婚后在市區(qū)一家公關(guān)公司工作。她們住在拿騷縣的郊區(qū)……”

“拿騷？嗯，難道不應(yīng)該由當?shù)鼐謥硖幚泶耸?？你知道辦事的程序，對不對？大學里開設(shè)了關(guān)于管轄權(quán)的課程吧？”

洛恩·塞利托曾與林肯·萊姆合作多年，非常清楚該怎樣使用迂回戰(zhàn)術(shù)才能在這位犯罪學家使性子時不與他發(fā)生正面沖突。故而他沒理萊姆的話，繼續(xù)道：“她請了兩天的假收拾房子準備過圣誕節(jié)。雷切爾告訴我，蘇珊的女兒正值青春期，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母女倆相處得并不好。但蘇珊一直在努力改善兩人的關(guān)系，她希望女兒能事事順利，所以想在圣誕節(jié)當天辦一個盛大晚會。況且，卡莉就住在鄉(xiāng)間離學校不遠的一所公寓內(nèi)，昨晚她告訴蘇珊，今天早上她會過來，見過母親后再去男朋友那里。蘇珊很高興地答應(yīng)了，但是等卡莉到了家，蘇珊卻不見了。她的……”

“汽車還在車庫里?！?/p>

“一點兒沒錯。于是卡莉等了一會兒，可蘇珊還是沒回來?？ɡ虼螂娫拡缶麄冋f，除非過了二十四小時，不然他們不會采取任何措施。所以卡莉想到了我——除了我她不認識別的警察，于是給雷切爾打了電話。”

“我們不能為了誰都去施善。即使是在圣誕節(jié)。”

“就當我們送給這孩子的一件圣誕禮物吧，林肯。問上幾個問題，到房子四周查看一下?！?/p>

萊姆愁眉緊鎖，顯得心事重重。這段時間他的心情總是不好，因為當各類罪案較少時，紐約市警察局和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就不會雇用像他這樣的犯罪學家來模擬案情。

“所以……卡莉很著急，你能理解的?！比欣^續(xù)說道。

萊姆聳聳肩，數(shù)年前犯罪現(xiàn)場的那次事故致使他四肢癱瘓，這是他所能做的少數(shù)幾個動作之一。萊姆把能自由活動的那根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了一下，輪椅便被操縱著轉(zhuǎn)向了塞利托?！八赣H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到家了，不如咱們現(xiàn)在給這女孩打個電話，你就會知道我所料沒錯?！?/p>

“太好了，林肯。稍等一下?！鄙聿目嗟膫商阶叩介T口打開了門。

只見從門外進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怯生生地四處張望著。

“哦，萊姆先生，您好。我是卡莉·湯普森，謝謝您能抽時間見我?！?/p>

“啊，你一直等在外邊，”萊姆邊說邊白了偵探一眼，“要是洛恩早點兒跟我講明實情，我該請你進來喝杯茶。”

“哦，沒關(guān)系?！?/p>

塞利托揚起眉毛笑了笑，給女孩找了張椅子。

卡莉長著一頭金黃色的長發(fā)，身材健美，圓臉蛋上化了淡妝。她穿著時髦，跟MTV里明星的打扮相似：黑外套混搭喇叭牛仔褲，再配上一雙矮靴。但是，萊姆覺得，卡莉身上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表情：她對他的殘疾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卡莉說：“我本不應(yīng)該打擾塞利托先生還有您，但是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媽媽就這樣不見了。以前從沒出過這種事?！?/p>

“這種情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想復雜了。不是才過了四小時嗎？”萊姆瞟了塞利托一眼，“這沒什么?！?/p>

“但不管怎樣，我媽媽應(yīng)是個例外，她為人很可靠。”

“你最后一次和她說話是什么時候？”

“昨晚八點左右。她要辦圣誕晚會，我們都在為此做準備?！?/p>

“也許她打不通你的手機，”萊姆推測，“你男朋友在哪里？她有沒有可能留消息給他？”

“杰克那邊？沒有，我在來的路上剛跟他通過話，”卡莉凄然一笑，“她喜歡杰克，但他們算不上最好的朋友。他……反正，媽媽是不會打電話到他家的。他爸爸……不好惹?！?/p>

“她今天不上班？”

“是的?！?/p>

門開了，萊姆聽到購物袋沙拉沙拉的響聲，知道艾米莉亞和湯姆回來了。

艾米莉亞走進門，她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穿著牛仔褲和短夾克衫。她的紅頭發(fā)和肩膀上落了一層雪。她朝萊姆和塞利托笑了笑，說：“圣誕快樂?！?/p>

湯姆則拎著袋子去了大廳。

“艾米莉亞，到這邊來?！比R姆招呼道。

艾米莉亞上前和卡莉握了握手。

湯姆也來到門口，向卡莉作了自我介紹，然后直奔廚房而去。

艾米莉亞脫下外衣掛好，萊姆向她簡單介紹了相關(guān)情況。

女警艾米莉亞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她反復跟卡莉解釋說，一個人失蹤這么短的時間根本不必驚慌，但他們很樂意幫助洛恩和雷切爾的朋友。

卡莉?qū)Υ吮硎靖屑?，繼續(xù)說道：“今天早上八點半左右我到了媽媽那里，可她不在家，車也停在庫里。我問了所有的鄰居，都說沒見過她?！?/p>

“她會不會前一天晚上就離開了？”塞利托問。

“不會的，她今天早上煮了咖啡，咖啡壺還是熱的?！?/p>

萊姆說：“也許公司有急事，她不想開車去公司，便叫了一輛出租車?！?/p>

卡莉聳聳肩道：“有可能，這點我倒沒想過。她在公關(guān)公司工作，最近非常辛苦。前不久，有家大型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破產(chǎn)了，她知道后很緊張……但具體的我不知道，我們很少談她工作上的事?！?/p>

塞利托吩咐市中心一名年輕探員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結(jié)果當天早上沒有出租車被派往蘇珊家。他們還打電話給蘇珊的公司，但沒有人看到過她。

就在這時，湯姆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過來，托盤里有咖啡、茶，還有一碟糕點和餅干。湯姆是萊姆的助手，他穿著白色襯衣，打著杰里·加西亞圣誕節(jié)領(lǐng)結(jié)。他幫每個人倒了飲料。

艾米莉亞問卡莉：“你媽媽最近有沒有什么反常，譬如悶悶不樂或喜怒無常？”

卡莉沉思了一會兒說：“嗯，我外公今年二月過世了。外公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媽媽一度非常傷心，但到了夏天，她就從悲傷中走出來了。她買了這幢很酷的房子，在裝修中獲得了很多快樂?！?/p>

“她在和什么人約會嗎，有戀愛關(guān)系的？”

“一個月前，她和一個人分手了。”

塞利托問道：“你覺得那家伙有問題嗎？”

“沒有，我覺得是他提出分手的。大概兩個星期前，媽媽又開始和另一個男人約會?！笨ɡ虬涯抗鈴陌桌騺喣樕弦崎_，看著地板，“雖然我愛媽媽，愛她的一切，但我們并不是很親近。我父母幾年前離婚了，這改變了很多事情……對不起，她的情況我就知道這么多了?！?/p>

“你說得不錯?！卑桌騺喒膭畹溃澳惆职肿≡谀睦?？”

“他住在市中心。”

“你父母經(jīng)常見面嗎？”

“現(xiàn)在不常見了。爸爸曾想復婚，但媽媽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我覺得他放棄了。”

“你和他見面多嗎？”

“比較多，但他經(jīng)常出差。他的公司是做進出口生意的，要經(jīng)常去海外?！?/p>

“他現(xiàn)在在城里嗎？”

“是的?！?/p>

“我們應(yīng)該打電話給他，看他是否有你母親的消息?！卑桌騺喬嶙h道。

萊姆點點頭，卡莉把父親的電話號碼給了他們。萊姆說：“我會與他聯(lián)系……好了，艾米莉亞，去蘇珊家看看?？ɡ颍愀?。動作要快?！?/p>

“好的，萊姆。但為什么這么急？”艾米莉亞搖搖頭，表示困惑不解。

“因為雪可能會告訴我們今天上午發(fā)生了什么。但如果還是這么下下去的話，那我們什么線索也找不到。”

一個半小時后，艾米莉亞把她那輛鮮紅色卡瑪洛牌汽車停在了路邊，這里離蘇珊·湯普森的家還有三幢房子的距離。蘇珊的家地處長島的格倫霍洛，整條街道安寧靜謐、綠樹成蔭。

“不，是在那邊。”卡莉說。

“停這里更好?！卑桌騺喕貞?yīng)道。先前萊姆已經(jīng)不止一遍地跟她說過，進出犯罪現(xiàn)場的路線很有可能本身就是犯罪現(xiàn)場，會留下很多有價值的信息。所以，她一向很注意現(xiàn)場的痕跡，盡量保護。

發(fā)現(xiàn)車還停在庫里，卡莉不禁苦笑了一下。

“我原希望……”

艾米莉亞看著女孩的臉，看到了自然流露的焦慮和擔心。她理解：雖然母親和女兒的關(guān)系有些緊張，但母女間的血緣關(guān)系永遠無法切斷。

“我們會找到她的?！卑桌騺喰÷暟参康馈?/p>

這是一幢全新的、殖民地時期式樣的雙層房屋，地處一塊狹小但整潔的地塊中。這次不是執(zhí)行公務(wù)，艾米莉亞直接用手機和萊姆交流。

“我到她家了?！卑桌騺唽θR姆說。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艾米莉亞？”

她詳細描述了自己所在位置和此地的布局?！把┻€不是很大，但你說的沒錯，再過一個小時它會掩蓋任何痕跡?！?/p>

“別走人行道，再看看有沒有人盯梢?！?/p>

“明白?！?/p>

艾米莉亞問卡莉哪些腳印是她的，女孩解釋說，她在車庫前停了車，然后穿過廚房的門進了房子。艾米莉亞可以看到雪地上的車轍印。

艾米莉亞繞著宅院轉(zhuǎn)了一圈，卡莉跟在她身后。

“除了卡莉的腳印，院子的后面和側(cè)面什么也沒有?！彼嬖V萊姆。

“你的意思是沒有明顯的腳印，”他糾正道，“不一定‘什么也沒有吧?！?/p>

“好吧，萊姆。我就是那意思。見鬼，真冷?！?/p>

她們轉(zhuǎn)到房子的前面。艾米莉亞在街道和房子之間小路的雪地上發(fā)現(xiàn)了腳印，還發(fā)現(xiàn)有輛車曾在路邊停過。有一行腳印通向房子，走回來的卻是兩個人的腳印，這表明有個司機接蘇珊上了車。她把這一發(fā)現(xiàn)告訴了萊姆。萊姆問道：“關(guān)于鞋子能不能看出什么問題？比如尺碼、獨特的底紋、重量分配？”

“都不十分清晰?！彼龔澫卵鼇?，“但有一點特奇怪，他們兩人挨得很近?！?/p>

“可能是一人挽著另一人的胳膊?！?/p>

“是的?！?/p>

“可能是出于親密，也可能是脅迫。我們假設(shè)第二種情況發(fā)生在蘇珊身上，當然希望不是那樣，但不管怎么樣，至少在幾小時前她還活著?！?/p>

這時，艾米莉亞在一扇窗戶旁的雪地里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壓痕，好像是有人走下人行道，跪在了上面。從那個位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起居室和旁邊廚房里的情況。她讓卡莉去開前門，然后對著手機低聲說：“可能有問題，萊姆……看來有人跪在地上，朝窗戶里面看。”

“附近有沒有其他痕跡，艾米莉亞？清晰的指紋、煙蒂或其他痕跡？”

“沒有?！?/p>

“檢查整幢房子，艾米莉亞。就當是找樂子，假裝罪犯還在里面。”

“但罪犯怎么會在里面呢？”

“聽我的沒錯?！?/p>

艾米莉亞走到前門，拉開皮夾克的拉鏈以便能快速出槍。她發(fā)現(xiàn)卡莉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正在房間里四下張望。屋內(nèi)很安靜，只能聽見家用電器運作的嗡嗡聲。有好幾盞燈亮著，可是艾米莉亞覺得這樣比一團漆黑更棘手，因為這表明蘇珊是在匆忙中離開的。人在被綁架時不可能來得及關(guān)燈。

艾米莉亞讓卡莉跟在她身后，接著開始仔細檢查每個角落，心中默默祈禱可別發(fā)現(xiàn)尸體。好在沒有。兩個人找遍了蘇珊可能到過的地方，但一無所獲。

“現(xiàn)場沒人，萊姆。”

“嗯，這就能說明問題?！?/p>

“我立即要做地毯式搜查，看能不能找到有關(guān)她去向的線索。一有發(fā)現(xiàn)就打電話給你?！?/p>

在一樓的壁爐架前，艾米莉亞停了下來，仔細端詳相框里的照片。蘇珊·湯普森身材高大、結(jié)實，一頭金色短發(fā)向后梳著，臉上流露出爽朗的笑容。大部分照片都是她和卡莉一起照的，要不然就是和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很可能是她的父母。很多照片的背景都在戶外，顯然是在徒步旅行或去野外露營時拍的。

她希望能進一步找到表明蘇珊去向的線索。艾米莉亞在廚房里拿起電話旁的臺歷，仔細查看著。在今天的日期下只記了”C要來”的字樣。

“你母親有記事本或掌中寶嗎？”艾米莉亞問。

卡莉四處張望了一下，說：“錢包不見了。那些東西都放在她的錢包里……我再打她的手機看看?！笨ɡ蛴执蛄穗娫?，看到她臉上灰心喪氣和焦慮不安的神情，艾米莉亞知道又是無人接聽。

艾米莉亞又試了下所有房間里的電話，她按下“重撥”鍵發(fā)現(xiàn)，其中兩個是打到查號臺的，另一個是打往北岸銀行的。艾米莉亞要求與經(jīng)理通話，并告訴她，她們正在找蘇珊·湯普森。女經(jīng)理說，蘇珊兩個小時前來過銀行。

艾米莉亞把這個情況告訴了卡莉，女孩如釋重負地閉上了眼睛。

艾米莉亞問經(jīng)理是否知道蘇珊的去向，經(jīng)理說不知道。然后，她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打電話來，是因為她不舒服嗎？”

“你這話什么意思？”艾米莉亞問。

“她剛才來的時候臉色看起來不大好。跟她來的那個男人……一直挽著她的胳膊。我想她是不是病了。”

艾米莉亞問經(jīng)理是否能過去當面了解一下情況。

“當然可以！但愿我能幫上忙?！苯?jīng)理爽快地答應(yīng)道。

艾米莉亞把經(jīng)理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卡莉。

“不舒服？跟著個男人？”卡莉皺起了眉頭，“是誰？”

“咱們?nèi)タ纯淳椭懒?。?/p>

兩個人走到門口，艾米莉亞突然停了下來，對卡莉說：“幫我個忙?！?/p>

“好，什么事？”

“借我一件你母親的外套，看著你我都覺得冷?！?/p>

經(jīng)理向艾米莉亞和卡莉回憶道：“她去了樓下的保險柜，還兌現(xiàn)了一張支票?！?/p>

“你知道她在樓下做什么嗎？”艾米莉亞問。

“不知道，客戶開保險柜的時候工作人員是不能在場的?！?/p>

“對了，還有那個男人，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p>

“他長什么樣？”艾米莉亞問。

“高個頭，一米九上下，禿頭，老是板著個臉?！?/p>

艾米莉亞看了一眼卡莉，卡莉搖搖頭道：“我從沒見過這個人。”

經(jīng)理又找來了為蘇珊兌現(xiàn)支票的出納員，但蘇珊只想急著拿到現(xiàn)金，并沒有跟她說什么。

“兌了多少錢？”艾米莉亞問。

出納員顯得有些猶豫，大概是涉及銀行的保密規(guī)定吧，但卡莉馬上說：“求您了，我們很擔心她?！苯?jīng)理朝出納員點了點頭，出納員說道：“一千元?！?/p>

艾米莉亞走到一邊，用手機和萊姆通話。

“現(xiàn)在有點兒棘手了，艾米莉亞。一千元不像是搶劫或綁架，但錢財?shù)亩嗌偈窍鄬Φ?。也許對這個家伙來說是一大筆錢?！比R姆在電話那頭分析道。

“我對保險柜里的東西更好奇?！?/p>

萊姆說：“有道理。也許蘇珊手中有他想要的東西。但是什么呢？她不過是個生意人和母親，又不是專業(yè)記者或警察。麻煩的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男人拿到想要的東西后，可能就不再需要她了。我認為，現(xiàn)在該讓拿騷縣警察局介入了。或許……等等，你還在銀行嗎？”

“在?！?/p>

“監(jiān)控錄像！馬上調(diào)監(jiān)控錄像！”

“哦，出納柜臺的嗎？”

“不，不，”萊姆急了，匆匆說道，“停車場的。所有銀行都在停車場設(shè)有監(jiān)控攝像頭，如果他們在那兒停車，錄像帶上肯定能發(fā)現(xiàn)這輛車，也許還能看到車牌號。”

艾米莉亞馬上請經(jīng)理協(xié)助，經(jīng)理打電話給安全主管，主管跑進后面的辦公室。少頃，他示意她們進去，并開始播放錄像帶。

“在那兒！”卡莉叫了起來，“那就是我媽媽。就是那個男的？看，他還摟著她不放手，不讓她走。”

“看起來不大對頭，萊姆?！?/p>

“你能看到車嗎？”萊姆問。艾米莉亞讓主管把圖像畫面定格，“什么牌子的……”

“雪佛蘭邁銳寶。”主管說。

“今年的新款?！卑桌騺喴贿吀嬖V萊姆，一邊緊盯著監(jiān)控畫面，接著說，“車子是深紅色。車牌的最后兩位是78。倒數(shù)第三位可能是3或8，也可能是6?？床惶濉Ｊ羌~約的車牌?！?/p>

“干得好，艾米莉亞，接下來的事交給警察處理吧。洛恩會讓他們發(fā)出協(xié)查通報。拿騷、薩?？?、威斯徹斯特和紐約的五個區(qū)，還有新澤西。我們會列出優(yōu)先次序。哦，等一等……”艾米莉亞聽到萊姆和某人說話，一會兒又接著對她說，“蘇珊的前夫正趕往那里。他不放心女兒，想見見她?！?/p>

艾米莉亞把這消息告訴卡莉，臉上終于露出了喜色，說：“這里沒有什么可查的了，我們回去吧?！?/p>

艾米莉亞和卡莉剛回到萊姆的實驗室，安東尼·道爾頓就到了。湯姆帶他進了里屋，道爾頓一看到女兒就猛地停住腳，安撫道：“你好，親愛的?！?/p>

“爸爸！你能來我真太高興了！”

父親眼中飽含疼愛與關(guān)切，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擁抱了女兒。

道爾頓身材適中，年近五十，頭發(fā)花白，一綹發(fā)絲像小男孩一樣垂在額前。他穿著一件樣式復雜的滑雪夾克，背帶和胸前的衣兜蓋子上下左右混亂地纏繞在一起。當年萊姆在刑事司法學院講授法醫(yī)學的時候曾經(jīng)和一些教授同臺講課，看見眼前的道爾頓，他不禁想起了那些教授。

“警察掌握些什么情況？”道爾頓問。顯然，他說話時才注意到萊姆是坐在輪椅上的，但并不以為意。就這一點，跟他女兒一樣，萊姆也為安東尼·道爾頓打了高分。

萊姆詳細介紹了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和他們目前掌握的線索。

道爾頓搖搖頭道：“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她遭人綁架了。”他的語速很快。

“當然不是，”塞利托說，“我們只是不想心存僥幸，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萊姆問：“你知道有誰想加害她嗎？”

道爾頓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有一年沒見蘇珊了。要是說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沒有，大家都很喜歡她。即使她的客戶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也沒跟她結(jié)下過私人恩怨?！?/p>

萊姆有些憂心忡忡，他不僅擔心蘇珊·湯普森的安危，而且擔心這不能算一件真正的罪案。他們是迫不得已才接手的，是在幫朋友的忙，就如塞利托所說，這是一件圣誕禮物。

湯姆端來咖啡，并在托盤里多添了幾塊餅干。道爾頓朝他點點頭，以示感謝，然后便拿起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些咖啡。

“你也來點兒吧？”他問卡莉。

“嗯，好的?！?/p>

他邊倒邊問：“還有誰想要？”

沒有人想要。但萊姆瞟了一眼放馬科倫酒的架子，塞利托注意到了，但沒有半點兒反對的意思。湯姆拿了酒瓶走向萊姆。

“謝謝你，湯姆?！?/p>

“眼下我們該怎么辦？”道爾頓問。

“只有等待。”塞利托說道，“機動車輛管理局正在根據(jù)車牌上的那幾個數(shù)字信息對所有邁銳寶型汽車進行篩查。再者，如果我們走運的話，街上的巡警也會發(fā)現(xiàn)它?！彼闷鹨巫由系耐馓?，“我得去趟市局，有事打電話。”

道爾頓向他表示了感謝，然后看了看表，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公司，說他趕不上公司的圣誕晚會了。他解釋說，警察正在調(diào)查他前妻的失蹤案，他此刻正和女兒在一起。他不會撇下女兒不管。

卡莉擁抱了他?！爸x謝你，爸爸?！彼痤^望著窗外，出神地盯著飄舞打旋的雪花發(fā)呆。良久，卡莉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房子里的其他人，然后轉(zhuǎn)向父親，聲音柔和地說：“我一直想不通究竟為什么你要跟媽媽離婚?！?/p>

道爾頓笑了笑，用手掠了一下頭發(fā)，說：“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p>

艾米莉亞掃了一眼萊姆，兩人知趣地轉(zhuǎn)身走開，好讓父女倆繼續(xù)說些悄悄話。

“跟媽媽約會的那些人還都不錯，但沒一個特別好的，交往的時間也都不長。”

“遇到一個合適的對象本來就不容易?！钡罓栴D說。

“我想……”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我一直希望你們能重新走到一起?！?/p>

“我努力過，你知道的。但是你媽媽，她的心已不在我身上了。”道爾頓仿佛一時語塞。

“但你兩年前就放棄了。”

“我覺得我們不會有好結(jié)果，人要向前看?！?/p>

“但她放不下你，我知道的?！?/p>

道爾頓笑了：“哦，這我倒不知道?！?/p>

“不，不，是真的。她說你曾經(jīng)是個很酷的人，說你很風趣，總是給她帶來歡笑?！?/p>

“我們是有過一段美好時光?！?/p>

卡莉說：“我問過媽媽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她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事?！?/p>

“是的?！钡罓栴D說著，喝了口咖啡，“我們那時還不知道如何做個好丈夫、好妻子。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太年輕了?！?/p>

“可是，你如今不再年輕了……”卡莉臉紅了，“噢，我不是那個意思?！?/p>

“是，你說的沒錯。經(jīng)過那些事后我成熟了很多?！钡罓栴D感慨道。

“媽媽也變了不少。她以前太文靜了，你知道的，一個很古板的人。但她現(xiàn)在對什么都感興趣，像什么野外露營、徒步遠足、木筏漂流啦，幾乎所有的戶外運動她都努力嘗試?！?/p>

“是嗎？”道爾頓問，“我從沒想過她會喜歡那些?！?/p>

卡莉把目光從父親臉上挪開，過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還記得我小時候，你經(jīng)常因公出差嗎？去香港還有日本?！?/p>

“當然記得，那是為公司建立海外辦事處?！?/p>

“我希望一家人能一起去，包括你、媽媽和我……”卡莉擺弄著手中的咖啡杯，“但她總是說什么‘噢，家里有太多的事要打理;要么就說，‘噢，到了那邊我們會水土不服的，反正理由一大堆。我們家從來沒有一起度過假，一次也沒有?！?/p>

“我一直和你想的一樣?！钡罓栴D難過地搖搖頭，“每次她不帶你來我都會很生氣，但她是你母親，照顧你是她的本分。她想要的就是你平平安安的?！彼⑽⒁恍?，“記得有一次，我在東京給家里打電話，然后……”

萊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話。萊姆對著輪椅上的麥克風說：“指令，接聽電話?！?/p>

“萊姆長官？”揚聲器里傳出沙沙的話語聲。

這個頭銜已經(jīng)過時了，應(yīng)該加“退休”二字，但萊姆未加理會：“請講?！?/p>

“我是紐約州警員布朗森?！?/p>

“請講?！?/p>

“我們發(fā)了緊急協(xié)查通報，追查一輛深紅色的邁銳寶，并且知道您在辦這案子?！?/p>

“是的?！?/p>

“我們找到那輛車了，長官?！?/p>

萊姆仿佛聽到卡莉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道爾頓走到女兒身旁，摟住她的肩頭。

“請繼續(xù)講。”

“車正向西行進，看樣子是駛往喬治·華盛頓大橋?！?/p>

“車里有幾個人呢？”

“兩個人，一男一女。暫時就這些?！?/p>

“感謝上帝，她還活著。”道爾頓舒了口氣。

萊姆懷疑車是要到新澤西去，那里的淺灘沼澤是大都會地區(qū)最理想的拋尸滅跡的地點。

“車主叫理查德·馬斯格雷夫，住在昆斯區(qū)。沒有前科?！?/p>

萊姆看了一眼卡莉，女孩搖搖頭，意思是不認識這個人。

艾米莉亞向前湊近揚聲器，說明自己的身份：“我是艾米莉亞警官，你和那車子靠得近嗎？”

“我跟在后面，大約六十多米?！?/p>

“你開警車？”

“是的。”

“離橋還有多遠？”

“兩到三公里。”

萊姆看了一眼艾米莉亞：“你想去湊個熱鬧？你可以開你的卡馬羅緊跟在他們后面。”

“這還用說。”她跑向門口。

“艾米莉亞。”萊姆叫住她。

她回頭看了一眼。

“你車上有防滑鏈嗎？”

艾米莉亞聳聳肩道：“沒有?！?/p>

“要小心，盡量不要滑到哈德遜河里去了，河水大概挺冷的。”

“好的。”

沒錯，后輪驅(qū)動的跑車，的確不宜在雪地上行駛。但艾米莉亞從小就在布魯克林周邊的非法賽車中身經(jīng)百戰(zhàn)，這點雪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她將卡馬羅滑向高速公路，踩下油門。車輪僅僅打滑了五秒鐘，就緊緊地抓住了地面，車速一下子飆到了八十邁。

“我到橋上了，萊姆?！彼龑χ鷻C上的耳麥說道，“他們在哪里？”

“大約往西兩公里，你在……”

車子開始甩尾?！暗鹊?，萊姆，我的車子打滑了。”

她穩(wěn)住了車子。“一輛大眾在快車道上才開到五十邁。老兄，你說掃興不？”

又向前行駛了兩公里，她看見了那個州警的車，便緊緊跟在他后面，還不能讓邁銳寶上的人發(fā)覺。她隔著警車看見邁銳寶正減速緩緩駛?cè)胗臆嚨馈?/p>

“萊姆，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到州警？”她問道。

“等一下?！?/p>

隔了好半晌，才傳來州警的聲音：“艾米莉亞警官？”

“我在聽。請講！”

“你是不是在我身后，那輛高級紅色汽車？”

“是的?！?/p>

“你打算怎么辦？”

“開車的是哪個？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p>

她思索了片刻后說：“假裝是對過往車輛進行例行檢查，跟緊一點兒。等他把車駛到路肩我會超到前面，把他擠在中間。你負責乘客那邊，我負責司機那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武器？這很可能是件綁架案，所以就假定他有武器。”

“明白，警官?！?/p>

“好，行動?！?/p>

那輛邁銳寶下了車道。艾米莉亞試著透過汽車后窗玻璃觀察里面的動靜，但因為玻璃上有積雪她什么也看不到。她那輛深紅色的車下了斜坡，由于遇上了紅燈不得不停了下來。綠燈亮起后，汽車碾過泥漿和積雪緩緩前進。

她的耳畔再次響起州警的話音：“艾米莉亞警官，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抓住他。”

警燈開始閃爍，警笛響了起來。邁銳寶的司機看了看后視鏡，車子立刻轉(zhuǎn)向，然后慢慢地停在了路邊。路左邊是廢棄荒涼的舊屋，右邊是蘆葦叢生的沼澤地。

艾米莉亞猛踩油門，在邁銳寶車前嘎的一聲停下，堵死了它前面的道路。她立刻跳下車，邊從槍套中拔出格洛克手槍，邊向車前跑去。

四十分鐘后，艾米莉亞繃著臉悶悶不樂地走進萊姆的房間。

“究竟有多糟？”萊姆問道。

“糟糕透了?！彼o自己倒了雙份的蘇格蘭威士忌，一口氣灌下一半。平常她可不這樣，她喝酒向來都是細品慢呷的。

“糟糕透了。”她又說了一遍。

不過，艾米莉亞的意思不是說在新澤西州發(fā)生了充滿血腥味的槍戰(zhàn)，而是他們興師動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頭來卻讓自己十分尷尬。

“說來聽聽?！?/p>

艾米莉亞在路邊就用無線對講機告訴大家，蘇珊沒事，不過那時她沒講細節(jié)?，F(xiàn)在她解釋說：“車里那個男的是她交往了兩星期的男友，就是你提到的那個理查德·馬斯格雷夫。那輛車是他的。他今天早上打電話和蘇珊商量好去新澤西的大賣場購物，但不巧的是，蘇珊早上出門拿報紙的時候，在冰上摔了一跤。”她說著看了一眼卡莉。

道爾頓點點頭：“前門的小路就像個滑雪坡?！?/p>

卡莉怔了一下：“媽媽總是說，她天生笨手笨腳?！?/p>

艾米莉亞接著說：“她傷了膝蓋，不想開車，于是打電話給理查德，讓他來接她。哦，雪地上那個我認為有人朝窗戶里看的地方可能就是她摔跤的地方?！?/p>

“所以他們倆靠得那么近，”萊姆沉思著說，“他是在扶著她走路?！?/p>

艾米莉亞點點頭：“銀行里發(fā)生的事也很正常，沒什么不可思議的，她確實需要去保險柜拿東西。那一千塊錢是她拿來買圣誕禮物的?！?/p>

卡莉皺起了眉頭：“但她知道我會來，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哦，她說給你留了字條?！?/p>

“字條？”

“字條上說她白天要出去，但會在六點鐘回來?！?/p>

“可是沒有……我沒看見有字條??！”

“那是因為，”艾米莉亞解釋說，“她摔跤后受到驚嚇，忘了把字條放在門口的桌子上。當我告訴她桌子上沒有字條的時候，她在錢包里找到了。還有，她的手機也沒有開機。”

“全是一場誤會?！钡罓栴D用胳膊摟住女兒的肩膀。

“你他媽的接著?！彼麎旱吐曇艉莺莸卣f。

蘇珊接過酒杯，她的手抖得厲害。兩只高腳酒杯相碰之時，結(jié)婚后的記憶一下子涌上她的心頭：他的譏諷，他的狂暴。當然，還有虐待毆打，一次又一次。

哦，但是他格外狡猾。他從不當著別人的面?zhèn)λ绕渥⒁庀蚩ɡ螂[瞞。安東尼·道爾頓就像個具有變態(tài)人格的人：在女兒眼里，他是模范父親;在外人眼中，他是模范丈夫。

而她身上的處處淤傷、割傷以及手指骨折……沒人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媽媽就是這么個笨手笨腳的人?！碧K珊強忍著眼淚告訴年幼的卡莉，“我又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她早已不想去弄清楚安東尼這種行為的動機是什么。是經(jīng)歷坎坷的童年，還是大腦受過刺激？她不知道。結(jié)婚一年后，她也不在乎了。她唯一的愿望是擺脫他，和他離婚。但她被嚇壞了，不敢去報警。最后，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不得已向自己的父親求助?？齻汛T的老父親在紐約擁有數(shù)家建筑公司，有一定的關(guān)系。她把自己婚后吃的苦、受的罪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父親幫她擺平了這事。他從布魯克林找來兩個幫手，拿著棒球棍和一把槍造訪了道爾頓的家。威脅、恐嚇加上一大筆金錢，使道爾頓最終同意了離婚，讓蘇珊重獲自由、放棄卡莉的監(jiān)護權(quán)，并保證不再傷害蘇珊。

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頓時涌遍了全身，她馬上意識到，為什么他會今晚來了。她父親于今年春天去世了。

她的保護傘不在了。

“我喜歡圣誕節(jié)，你呢？”安東尼·道爾頓沉思自語，又喝了幾口酒。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用顫抖的聲音問。

“這種音樂我百聽不厭?！彼叩揭繇懬?，打開開關(guān)，立即響起了《平安夜》的曲子，“你知道嗎，最早這首曲子是用吉他演奏的。因為當年那個教堂的風琴壞了。”

“求求你了，走吧?！?/p>

“音樂……還有這些裝飾我也很喜歡?！?/p>

她想站起來，但是安東尼動作更快，又扇了她一記耳光?！白隆！彼驼Z，柔和的聲音比厲聲吼叫更嚇人。

她眼中噙滿淚水，撫摸著灼痛的臉頰。

“還有禮物！我們都喜歡禮物……難道你不想看看我送你的是什么禮物？”安東尼像孩子一般笑了。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安東尼。我不希望你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p>

“我為什么會要你這樣的人？一個那么自以為是……”他打量著蘇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碧眼異常平靜。她當然還記得這種神情，冷靜得令人可怕。哪怕是在打她的時候。

“安東尼，現(xiàn)在還沒有造成傷害，還沒人受傷。”

“噓?！?/p>

趁他不注意，蘇珊偷偷地把手伸進外套口袋里，口袋里裝著手機。剛才跟卡莉在一起的時候，她已經(jīng)開機了。不過，她覺得自己沒把握在不看鍵盤的情況下?lián)艽?11，雖然她的手指摸到了“撥號”鍵。也許，連按兩次電話就會打到之前最后一次撥打的號碼——理查德·馬斯格雷夫的號碼上，她希望他的手機還開著，那樣他會聽到這兒的動靜，他就會報警，甚至有可能返回她家。在目擊者面前，安東尼不敢傷害她。馬斯格雷夫人高馬大，看樣子很強壯，比她的前夫還重二十多公斤。

她按下按鍵。過了一會兒，她說：“你恐嚇我，安東尼。請你走吧。”

“我恐嚇你？”

“我要報警啦?！?/p>

“你敢站起來，我就擰斷你的胳膊。你聽清楚了嗎？”

她點點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同時感到慶幸，謝天謝地，理查德要是聽到這段對話，一定會馬上報警。

“有我的禮物嗎？”道爾頓來到圣誕樹下，隨意翻看一個個包裹，似乎很失望，因為沒有一個上面有他的名字。

眼前的情景勾起蘇珊的回憶：一分鐘前他還好好的，接下來卻完全與現(xiàn)實脫節(jié)。結(jié)婚后，她曾三次住院，每次她都騙卡莉說，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可憐的我什么也沒有?！钡罓栴D邊說邊看著圣誕樹向后退。

蘇珊的下巴直哆嗦，她顫抖著說：“我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

馬斯格雷夫說著，用胳膊摟住她，“別擔心，蘇珊?！?/p>

“我跟你開玩笑呢，蘇珊。你干嗎要送禮物給我？咱倆結(jié)婚的時候你就不愛我，現(xiàn)在你也不愛我。重要的是我有禮物給你。今天下午你受了驚嚇，我就去了商店，想給你買件合適的禮物?！钡罓栴D喝光了酒，又把杯子倒?jié)M。他仔細地打量著蘇珊，“你最好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別動。我來幫你打開它。”

她瞟了一眼禮品盒，包裝隨隨便便、漫不經(jīng)心，當然是他自己包的。他胡亂剝掉包裝紙，拿出一個圓柱形的東西，是用金屬做的。

“這是一個露營爐?？ɡ蛘f你迷上了露營，還有徒步旅行、戶外運動……而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什么開心的事你都不喜歡，想想真有趣?！?/p>

“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想做。”她憤怒地說，“我說句錯話或是沒按你說的做，你就會打我。”

道爾頓沒理睬她的話，把露營爐遞給了她。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個紅色的罐子，罐上標著：煤油。“當然，”安東尼皺著眉頭接著說道，“圣誕節(jié)就這點不好……每年一到這個時候總會發(fā)生許多事故。你看《今日美國》上的那篇報道了嗎？尤其會發(fā)生火災(zāi)，很多人被活活燒死。”

他看了一眼罐子上的警告標志，從衣兜里掏出打火機。

“哦，上帝，不……求你了！安東尼！”

就在這個時候，蘇珊聽到外面?zhèn)鱽砑怃J的剎車聲。是警察？還是理查德？

抑或是她的幻覺？

道爾頓正專注地忙著打開煤油罐的蓋子。

一點兒沒錯，絕對是腳步聲。蘇珊祈禱，來人不是卡莉。

門鈴響了。道爾頓向前門一看，吃了一驚。

就在這時，蘇珊使出渾身力氣將酒杯砸向他的臉，然后霍地站了起來，飛快地跑向門口。她扭過頭看了一眼，見道爾頓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好幾步，碎玻璃片割傷了他的下巴?！俺翩蛔樱　彼叵?，向她沖過來。

但她搶先一步，一把將門打開。

“怎么回事？”站在門外的是理查德·馬斯格雷夫，他驚得瞪大雙眼。

“我前夫！”她喘著氣說，“他想殺我！”

“上帝，”馬斯格雷夫說著，用胳膊摟住她，“別擔心，蘇珊。”

“我們得馬上逃走！報警?！?/p>

她拉著他的手，想要逃到前院。

但理查德站著沒動。他究竟要干什么？他想動手打安東尼？現(xiàn)在可不是充當騎士、行俠仗義的時候?！扒竽懔?，理查德。咱們快跑??！”

她感覺他的手緊抓著她，抓得她疼得要命。他的另一只手纏住她的腰，把她扭轉(zhuǎn)了個身，然后猛一下把她推回房內(nèi)。

“喲，安東尼，”馬斯格雷夫笑著叫道，“丟了什么東西吧？”

蘇珊坐在沙發(fā)上，絕望地啜泣起來。

兩個男人用圣誕彩帶把蘇珊的手腳綁住。彩帶是很容易燒成灰的，大火過后，根本不會留下她被捆綁的證據(jù)。馬斯格雷夫在解釋這些的時候，很像一個木匠在向屋主口傳心授木工知識。

安東尼·道爾頓自鳴得意地告訴前妻，這件事他策劃好幾個月了。他一獲悉蘇珊父親過世的消息，馬上就開始策劃報復她，因為她婚后“不聽話”，還和他離婚。所以他就雇傭了理查德·馬斯格雷夫，安排他走進她的生活，再伺機殺死她。

幾個星期前，馬斯格雷夫在一家大賣場主動和她攀談起來，兩人一拍即合，相見恨晚。當時看起來兩人有許多共同之處，此刻她才如夢初醒，原來是道爾頓給他提供的信息，讓她誤以為兩人志趣相投，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殺人的部分則比較難計劃：蘇珊的工作非常忙，很少一個人獨處。但馬斯格雷夫得知她今天請假，于是建議兩人一起去逛商場，然后開車去一家飯店吃午飯，但不會真的去吃什么午飯，他會在半道上殺了她，然后將尸體拋棄在沼澤地。

但今天早上蘇珊給他打電話，問他能不能開車過來接她，因為她摔傷膝蓋了。他聽了非常高興，之后就打電話告訴了道爾頓，兩人決定仍然依計而行。實際上，如此更好，因為果不出所料，蘇珊在門口的桌子上給女兒留了字條和購物清單。馬斯格雷夫開車來接她時把字條和清單裝進了衣兜，然后偷偷塞進了蘇珊的錢包。錢包會隨她一起被埋葬，警察也不會追查到他。馬斯格雷夫還關(guān)掉了她的手機，避免她看破他的詭計打電話求救。

接了蘇珊后，他們辦了幾件事，就直奔新澤西。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ɡ蛉フ伊司?，而且，警方追查到了馬斯格雷夫的車，這令道爾頓頗感震驚。他在林肯·萊姆的公寓假裝打電話給同事，說自己趕不上公司的圣誕晚會，實際上他是給馬斯格雷夫通風報信，讓他知道警察正在追查他。蘇珊還記得在車里的時候理查德接到過一個電話，當時他不知所云，神態(tài)明顯不自然。“你說什么？放什么屁呢你！”馬斯格雷夫的臟活讓她難以忍受，真是個粗人，當時她還這樣想。十分鐘后，艾米莉亞和州警就攔下他們的車。

出現(xiàn)這個意外后，馬斯格雷夫表示不愿意再實施殺人計劃了，但道爾頓仍冷酷地堅持要殺掉蘇珊。他說，他們可以把兇案現(xiàn)場偽裝成一場意外事故，并說，蘇珊死后卡莉會獲得百萬遺產(chǎn)，他保證，到時候會分一部分給馬斯格雷夫，馬斯格雷夫這才同意。

“你這個婊子養(yǎng)的！放過她！”蘇珊大叫道。

道爾頓沒有理會前妻。他覺得好笑。“那么，是她給你打的電話？”

“是啊?！瘪R斯格雷夫說，“估計按了‘重撥鍵。真他媽的聰明?！?/p>

“媽的。”道爾頓搖著頭說，“想得很周到。但不管怎樣，馬斯格雷夫都會回來。他的車就停在路邊，等著卡莉離開?！?/p>

“求你了……別這樣?！?/p>

道爾頓往沙發(fā)上潑灑煤油。

“不，不，不……”

他退后一步，看著她，“欣賞”她恐懼的樣子。

蘇珊心里充滿著恐懼，但透過淚水模糊的雙眼，她看見理查德·馬斯格雷夫皺起了眉頭。

“不能這樣，伙計?！彼粗K珊掛滿淚水的臉，對道爾頓說。

道爾頓抬起頭，雙眉緊蹙。莫非他這位朋友良心發(fā)現(xiàn)了？

救救我，求你了，蘇珊心里默默地懇求著馬斯格雷夫。

“你什么意思？”道爾頓問。

“不能把人活活燒死，太殘忍了……我們得先殺死她?！?/p>

蘇珊差點兒背過氣去。

“但這樣警方就會查明這不是意外事故?！?/p>

“不，不，我只要……”馬斯格雷夫用手指指自己的咽喉，“這樣的話，火災(zāi)后，他們根本看不出她是被勒死的。”

安東尼聳聳肩?！昂冒??！彼R斯格雷夫點點頭，馬斯格雷夫立刻站到了蘇珊身后，道爾頓則把剩下的煤油潑在蘇珊周圍。

“噢，不，安東尼，別殺我！求你了……上帝，別……”

馬斯格雷夫的大手卡住了她的脖子，越來越緊。就在她快要咽氣時，耳畔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接著是一片漆黑。最后，她突然看見幾團大大的亮光在眼前閃爍，越來越亮。怎么會有閃亮的光？她不解。隨著肺里的空氣消失殆盡，她漸漸平靜下來。

是正在死亡的腦細胞造成的幻覺嗎？

是煤油火焰的亮光？

抑或是天堂的亮光？她狂躁地想著。她以前從來不相信這個……或許是……

但隨后，亮光黯淡下來，咆哮聲也停息了。忽然，她又能呼吸了，空氣再次流進了她的肺里。她覺得肩膀和脖子有千斤重，還有東西戳她的臉，像針扎一樣痛……

她又能看見了，氣喘吁吁地瞇著眼睛。眼前出現(xiàn)了十幾名警察，有男有女，穿著電視劇里的那種黑色制服，端著沉甸甸的槍涌進屋內(nèi)。槍上裝著電筒，剛才她看見的亮光就是從電筒里發(fā)出來的。他們踢開門，沖進來抓理查德·馬斯格雷夫。他妄想逃跑，卻一跤摔在地上，警察不由分說地將他牢牢銬住后拖出了大門。

一名黑衣警員和穿著防彈衣的艾米莉亞同時拿槍指著安東尼·道爾頓。“趴在地上，快點兒，臉朝下！”艾米莉亞大喝道。

道爾頓臉上的表情先是驚恐，轉(zhuǎn)而義憤填膺，接著又淡淡地一笑?！鞍涯銈兊臉尫畔??！彼闷鸫蚧饳C，靠近浸滿煤油的沙發(fā)，一瞬間，沙發(fā)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一名警官想去救蘇珊。

“別動！”道爾頓咆哮道，“別過來?！彼麑⒋蚧饳C貼近沙發(fā)，大拇指放在了打火輪上。

警察們愣住了。

“你們給我離開這里。所有人離開房間，除了……你?！彼檬种钢桌騺喺f，“把你的槍給我，我們一起出去。不然大家就同歸于盡！”

艾米莉亞沒理他的話。

“馬上把打火機扔到地上，趴下，快點兒！我要開槍了?！本瘑T再次大聲嚷道。

“不，你不會的。槍口冒出的火星會引燃油氣，整個房子會化為灰燼。”

艾米莉亞放下黑色的槍，皺著眉思忖他的話。她看看站在旁邊的警員，點點頭道：“他說的沒錯?！?/p>

她四下看了看，從一把舊搖椅上拿起個坐墊，按住了槍口。

道爾頓一皺眉，撲向沙發(fā)，要點著打火機。但艾米莉亞的主意更妙，她透過坐墊連開三槍，沒有一絲火星。蘇珊的前夫一下子癱在了壁爐上。

一輛勞斯萊斯廂式貨車停在路邊。貨車上的升降平臺將輪椅送至地面，停在了雪地上。林肯·萊姆身上穿著厚厚的皮大衣，是湯姆堅持讓他穿的，盡管萊姆表示抗議，覺得這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他會留在車上。

但等他們到達蘇珊·湯普森家時，湯姆覺得，呼吸一點兒新鮮空氣對萊姆有好處。

起初萊姆還嘟嘟囔囔地抱怨個不停，后來拗不過湯姆只得下車。他極少在寒冷的天氣出門，因為輪椅在到處是冰雪的地面上寸步難行。但他現(xiàn)在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是多么喜歡冰涼的冷空氣打在臉上的感覺。

這個案子基本可以結(jié)案了。理查德·馬斯格雷夫會被關(guān)在加登城的監(jiān)獄里。消防員已經(jīng)搬走了沙發(fā)，清理并中和了道爾頓倒出來的煤油，解除了蘇珊的危機。醫(yī)務(wù)人員說，蘇珊也沒有大礙。拿騷縣警局已經(jīng)接管犯罪現(xiàn)場，艾米莉亞和兩名警探正一起討論案情。毫無疑問，她開槍打死安東尼·道爾頓的行為得當，但還是必須作為一起正式的槍擊事件進行調(diào)查。兩位警探問完話后祝她圣誕快樂，然后踩著積雪走向貨車，在車旁他們和萊姆聊了幾句，語氣中充滿敬畏。他們久仰犯罪專家萊姆的大名，他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轄區(qū)，令他們難以置信。

等兩位警探離開后，蘇珊·湯普森和女兒走向廂式貨車，蘇珊腿腳僵直，臉部肌肉不時抽動著。

“您是萊姆先生？”

“請叫我林肯?！?/p>

蘇珊作了自我介紹，并對他千恩萬謝。然后她問：“您是怎么看破安東尼的詭計的？”

“他自己告訴我的。”林肯掃了一眼通往房子的便道。

“那條路？”她問道。

“如果我能親自查看證據(jù)的話，估計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朝艾米莉亞點點頭，艾米莉亞解釋道：“林肯記得你是去年夏天搬進這幢房屋的?？ɡ蛟缟咸崞疬^。”

卡莉點點頭。

“你前夫今天下午在我們那邊說，自去年圣誕節(jié)后就再也沒見過你?！?/p>

蘇珊皺了皺眉說：“是呀。去年他告訴我，他要出差半年，所以拿了兩張支票到我辦公室，說是給卡莉的學費。自那以后我就沒見過他，嗯，直到今晚。”

“但他還說過，房子通向街道的小路是個陡坡?！卑桌騺喛隙ǖ卣f道。

萊姆接話道：“他說這條小路像一個滑雪坡。既然他這么說，就表明他來過這里，肯定是最近才來過，應(yīng)該是在今年的第一場雪之后。也許這個矛盾說明不了什么，他可能碰巧路過這里或是趁你不在的時候來看過卡莉。但也有可能他在說謊，他一直在跟蹤你。”

“不，他從來沒來過這里，他肯定一直在監(jiān)視我?！?/p>

萊姆說：“我認為此事值得調(diào)查，所以我查了他，發(fā)現(xiàn)他住過幾次精神病院、蹲過監(jiān)獄、對最近兩任女友進行過人身侵犯。

“醫(yī)院？”卡莉倒吸口冷氣，“人身侵犯？”

這個女孩對此一無所知？萊姆揚起眉毛看了眼艾米莉亞，艾米莉亞聳聳肩。萊姆又繼續(xù)說道：“去年圣誕節(jié)，他對你說他要出差，其實，‘出差是因為毆打他人在新澤西監(jiān)獄坐了半年牢。他差一點兒因一起微不足道的交通事故打死駕車的男子?！?/p>

蘇珊皺起眉道：“這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傷害過別人。”

“所以我們，艾米莉亞、塞利托和我，一直在懷疑他。我們申請查了他的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兩星期前他給馬斯格雷夫打了十幾個電話。塞利托還調(diào)查了馬斯格雷夫，事實表明，他就是靠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這檔子事為生的。我估計，道爾頓是通過獄友和馬斯格雷夫搭上關(guān)系的?！?/p>

“我父親在世的時候，他不敢把我怎么樣。”蘇珊道，并說起她父親是如何讓這個變態(tài)狂遠離她的。

在雪地里，大家圍在廂式貨車旁傾聽著蘇珊的敘述，但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卡莉身上。她承認，這么多年來自己一直在欺騙女兒，隱瞞了她父親的所作所為。

“下午和馬斯格雷夫的計劃失敗后，道爾頓就決定親自動手?！?/p>

“可是……不，不會是爸爸！”卡莉喃喃地說著。她向后退了幾步，渾身顫抖，兩行淚水順著通紅的臉頰流淌下來，“他……這不是真的！他人這么好！他……”

蘇珊搖搖頭道：“親愛的，我很抱歉，但你父親病得很重。他知道如何戴副假面具使自己看起來至善至美，但當他不再信任你或你做了他不喜歡的事，他就會翻臉。”她摟住女兒，“還記得我說過自己老是跌倒嗎？”

“你老是不小心。”女孩低聲說，“你的意思是……”

蘇珊點點頭：“都是你父親干的。他把我踢下樓梯，還用搟面杖、電纜、網(wǎng)球拍打我。”

卡莉背過身去，凝望著房子?！澳阋恢闭f他是個好人。我一直想，如果他這么好，你們?yōu)槭裁床荒軓秃?？?/p>

“我不想你知道真相。我想讓你覺得，你有個慈愛的父親，但我做不到，他恨死我了?！?/p>

卡莉無動于衷。數(shù)年的謊言，即使動機是好的，也需要很長時間去消化，更不要說原諒了。

門口有人說話。拿騷縣的驗尸官推著安東尼·道爾頓的尸體出了房子。

“寶貝?！碧K珊說，“我很抱歉，我……”

但卡莉示意母親不要說話，她們目送著尸體被抬進運尸車。

蘇珊揩去臉上的淚水。她說：“親愛的，我知道你一時沒法接受……我知道你很生氣。我沒有任何權(quán)利要求……但你能不能只幫我做一件事？我必須去通知明天來參加聚會的人，告訴他們聚會取消了。如果我一個人通知的話，恐怕來不及了?！?/p>

卡莉一直望著車子，看著它行駛在滿是積雪的大街上，直到消失。

“卡莉。”母親低聲道。

“不。”她對母親說。

看見女兒的臉上掛滿了無奈和痛苦，蘇珊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說：“好的，親愛的，我明白了。我很抱歉，我不該問的，你去找杰克吧。你不用……”

“我不是那個意思?！笨ɡ驍蒯斀罔F地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取消聚會?！?/p>

“辦不成了，出了這種事……”

“怎么就辦不成了？”卡莉反問道，語氣里充滿了自信。

“可是……”

“聚會絕不取消?！笨ɡ驁远ǖ卣f，“我們可以在餐館或酒店找個房間。時間是不早了，但是我們可以打電話問問。”

“你覺得我們能成？”蘇珊問。

“是的，”卡莉說，“我們能成?！?/p>

蘇珊也邀請萊姆、艾米莉亞、湯姆來參加聚會。

“我可能另有安排，”萊姆趕緊說，“我得看看日程表?！?/p>

“看看再說吧?！卑桌騺喓滢o地說。

眼眶泛著淚水，笑意僵在嘴角，卡莉謝過了他們。

兩個女人回到家里，房門被砰的一聲關(guān)上，裹挾著凝重的、寒冷的空氣。

“嘿，有沒有人想開車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各家的裝飾？”湯姆問。

艾米莉亞和萊姆對視了一下。萊姆說：“我想還是不要了?；爻抢镌趺礃?？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離圣誕節(jié)只剩四十五分鐘了。做好事的時候是不是時間過得很快？”

湯姆不耐煩地說了好幾遍“扯淡”，但語氣很愉快。

艾米莉亞吻了下萊姆，說了聲：“回家見?！彼约旱目R羅跑車走去，湯姆也關(guān)上了廂式貨車的門。

兩輛車一前一后行駛在滿是積雪的街道上。

責任編輯/謝昕丹

繪圖/杜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