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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路徑、策略與轉換

2020-03-03 06:10:25陳建樾
貴州民族研究 2020年12期
關鍵詞:回民少數民族中華民族

陳建樾

(中國音樂學院,北京 100101;中國社會科學院 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是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是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重要內容和制度保障?!盵1](P150-151)作為新中國民族政策的核心內容,民族區(qū)域自治在黨的歷史上經歷了一個思考、探索、試點、推廣、規(guī)范、完善和發(fā)展鞏固的過程;其中1936年建立的陜甘寧邊區(qū)豫??h回民自治政府和1947年成立的內蒙古自治區(qū),就是這一探索與實踐的重要節(jié)點,而1949年的《共同綱領》則標志著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由此成為新中國處理和解決民族問題的基本政治制度。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前的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的重要講話中指出:“歷史和現實都告訴我們,一場社會革命要取得最終勝利,往往需要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只有回看走過的路、比較別人的路、遠眺前行的路,弄清楚我們從哪兒來、往哪兒去,很多問題才能看得深、把得準。”[2]回顧從聯邦制到民族區(qū)域自治的轉變歷程,就是這樣一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過程。

一、“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

從建黨那一刻起,中國共產黨就鄭重宣言矢志于中國的“社會革命”:“本黨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把工農勞動者和士兵組織起來,并承認黨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實行社會革命?!盵3](P3)“社會革命”一詞,大約始于1904年梁啟超所著的《中國歷史上革命之研究》和譯自日文的《歐美社會革命運動之種類及評論》[4](P177,P125),到五四時期較多地指向馬克思主義和列寧主義:1905年,朱執(zhí)信在《德意志社會革命家小傳》中介紹了馬克思和拉薩爾,并期待“數子之學說行略,溥遍于吾國人士腦中,則庶幾于社會革命猶有所資也”[5](P4)。十月革命后不久,一篇關于俄國十月革命和列寧思想的文章中認為“現在中國比鄰的俄國,已經光明正大的做起貧富一班齊的社會革命來了。社會革命四個字。人人以為可怕。其實不過是世界的自然趨勢”[6];1920年發(fā)行的《共產黨》也指出“無產階級和有產階級的對抗越發(fā)顯明,無產階級的貧困增大,有產階級的財富增加,社會革命的機會到了”[7];與此同時,蘇聯民族自決的建國舉措也在幾個月后的1918年3月經由《東方雜志》和《勞動》雜志介紹到中國;到1919年,毛澤東在其主編的《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上也提到的“民族自決”[8](P316)。

列寧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論述和共產國際的相關文件,“對于幫助中國共產黨人認清中國國情和制定中國民主革命的綱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9](P77-78)。在1922年召開的二大上,中共明確地將對外獨立和對內聯合這一雙重意義的革命視為“為工人和貧農的利益在這個聯合戰(zhàn)線里奮斗的目標”“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由此出發(fā),中共明確地提出國家統(tǒng)一和建立民主與共和國家的政治主張:“統(tǒng)一中國本部(東三省在內) 為真正民主共和國”[10](P133);由于這一社會革命的目標是建立民主共和的國家,因此在邊疆少數民族與中華民族的聯合途徑上,中共提出少數民族地區(qū)通過區(qū)域性的自治來組建自治邦,并進而加入“中華聯邦共和國”的解決方案:“蒙古、西藏、回疆三部實行自治,為民主自治邦;用自由聯邦制原則,統(tǒng)一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10](P133)。在蔡和森的記述中,“這次大會還討論聯邦制問題”[13](P31),除了針對聯省自治的聯邦制討論之外,中共二大的宣言中還根據共產國際的論述進一步辨析了帝國主義提倡民族平等、民族自決的荒誕性,并指出了聯邦制在多民族中國的施用范圍:“首先推翻一切軍閥,由人民統(tǒng)一中國本部,建立一個真正民主共和國;同時依經濟不同的原則,一方面免除軍閥勢力的膨脹,一方面又因尊重邊疆人民的自主,促成蒙古、西藏、回疆三自治邦,再聯合成為中華聯邦共和國,才是真正民主主義的統(tǒng)一?!盵3](P111)

從《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開始,中共就把聯合戰(zhàn)線與中華民族緊密關聯在一起,“聯合”一詞后來又成為毛澤東關于民族團結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思想的一個重要思想來源[14]。而在不到一個月前的1922年6月15日,中國共產黨在《對于時局的主張》 中提出了“聯合戰(zhàn)線”的主張,這被認為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的第一次,它“為黨的二大制定民主革命綱領,提出建立‘民主的聯合戰(zhàn)線’奠定了基礎”;中共二大《關于“民主的聯合戰(zhàn)線”的決議案》則被認為是“黨關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第一個專門文件”[15](P9-10);在此之后的11月,劉仁靜在共產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上代表中共的發(fā)言中,則明確地提出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詞:“要在中國消滅帝國主義,就必須建立反帝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16](P352)。

“一切革命運動所共有的主要任務,就是獲致民族團結和取得政治獨立。這個問題能否得到真正的和合理的解決,取決于一個革命運動同封建反動分子決裂的程度,它的目的能得到廣大勞動群眾支持的程度,以及它的綱領能否表達這些群眾的社會要求”[17](P494)。在一份標有“陳獨秀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于莫斯科”字樣且用英、俄兩種語言寫就的文件中,把處理民族問題的主張列入“政治問題”的同時,結合蒙古民族問題給出了基于多民族國情的聯邦制理據:“在國家組織之原則上,凡經濟狀況不同民族歷史不同言語不同的人民,至多只能采用自由聯邦制,很難適用單一國之政制;在中國政象之事實上,我們更應該尊重民族自決的精神,不應該強制經濟狀況不同民族歷史不同言語不同之人民和我們同受帝國主義侵略及軍閥統(tǒng)治的痛苦;因此我們不但應該消極的承認蒙古獨立,并且應該積極的幫助他們推倒王公及上級喇嘛之特權,創(chuàng)造他們經濟的及文化的基礎,達到蒙古人民真正獨立自治之客觀的可能?!盵3](P122)

在1923年召開的中共三大上,中共在大會宣言中換用“中國民族”一詞來指代中華民族:“我們的使命,是以國民革命來解放被壓迫的中國民族,更進而加入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的被壓迫民族和被壓迫的階級”;在大會通過的黨綱中規(guī)定“西藏、蒙古、新疆青海等地和中國本部的關系由各該地民族自決[3](P166,P141-142)。

1925 年4月,《新青年》 把復刊第一期定為“列寧號”以紀念列寧逝世一周年,該期在頭條刊登了中共四大《對于列寧逝世一周年宣言》,并在紀念文章中介紹了列寧對馬克思主義的繼承和蘇聯的建國經驗:“第一國際所發(fā)出的,馬克思所熱烈地主張的‘民族自決’口號,列寧以為是最重要的和最迫切的;他號召各國站在統(tǒng)治地位民族的工人來贊助被壓迫民族的獨立斗爭。在蘇維埃俄羅斯,共產黨已經堅決與俄皇的舊政策決裂;共產黨承認一切民族有獨立權,幫助落后民族建設自己的民族共和國和發(fā)展自己的文化,由這個政策,共產黨創(chuàng)造了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合之友愛的同盟”,認為“這是無產階級解放運動發(fā)展中一個大進步?!盵18](P8)

有鑒于中共四大認為“封建階級及資產階級的民族運動,乃立腳在一民族的一國家的利益上面”[3](P330),中共越來越多地關注到國內的邊疆民族問題,并基于列寧的思想和蘇聯的建國經驗給出了“共同解決”的方案,這實際上也與此后“西工委”關于蒙回民族的兩個決議相關內容以及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論述構成了“源”與“脈”的關聯與關系:“蒙古人民之中也有了民族覺悟,起來爭自己民族的權利。我們的黨應當使蒙古人的解放運動與全中國的解放運動<結合>起來?!盵3](P492)1926年,中共中央的特別會議要求“北方區(qū)須派一得力同志去指導”熱河、察哈爾和綏遠這3個特區(qū)的工作,規(guī)定“以后三特區(qū)內蒙古國民黨及農民運動工作凡有相關的問題,由國際所派蒙古代表與北方區(qū)會議決定”[19](P64-65),而在西北方面,中共中央特別提出“政治上還有一個民族問題(對回民)須對付得好”[19](P454);并要求“尊重蒙、回少數民族的利益,以引導他們參加全國反軍閥反帝國主義的斗爭”[19](P490);在湖南,由中共領導的第一次農民代表大會在關于解放苗瑤決議案中不僅在中華民族的高度提出苗、瑤少數民族為“同國異族”,而且要求“頒布解放苗瑤的明令,使其與漢人政治經濟一律平等”,并在宣言中提出包括苗、瑤少數民族在內的“中華民族解放萬歲”的口號[12](P52)[19](P687)。

在1928年召開的六大上,中共中央在政治決議中明確指出“國家真正的統(tǒng)一并未完成,中國并沒有從帝國主義之下解放出來”,因此需要“驅逐帝國主義者,完成中國的真正統(tǒng)一”;由此出發(fā),中共中央提出“統(tǒng)一中國,承認民族自決權”作為“中國革命的十大要求”之一[20](P298-300)。在關于民族問題的決議中,中共強調指出少數民族對于革命“重大的意義”,并要求中央委員會準備少數民族問題的材料“以便第七次大會時列入議事日程并加入黨綱”[20](P388)。這顯示出中共對多民族的國情狀況有了更多的了解與觀察,這與中央與地方黨組織的交流與互動有關[21]。也是在六大上,中共中央通過黨章規(guī)定在黨的組織體系中建立少數民族工作部,并明確規(guī)定“應在當地黨部指導和監(jiān)督下工作”[20](P472),這實際上是黨全面領導民族工作相關規(guī)定的軔始。

1929 年6月,中共中央在對陜西的決議中指出,“加強回族蒙族中的工作,對于回族與陜北蒙族須擴大民族自決,聯合奮斗的宣傳”[12](P108);9月,在給云南省委的指示中也提出,“至于民族獨立這個口號,對于我們在苗民等方面的工作,并不是一個適當的口號,因為現在云南的工農群眾與苗族等都是一樣的需要反帝國主義,反封建勢力,如果提出民族獨立,客觀上必然分裂了云南工農與少數民族的聯合戰(zhàn)線,結果必為法帝國主義利用去?,F時在宣傳的口號上卻是民族自決,而不是民族獨立?!盵12](P110)到1930年,中共在六屆三中擴大全會決議中要求“黨在中國境內少數民族中的工作,應如國際的指示加緊在他們中間的組織活動與反抗軍閥,地主,土司,王公斗爭的領導,在有少數民族區(qū)域的省委,應組織少數民族工作委員會,以管理此事”[22](P323)。1931年1月,中共在六屆四中全會上指出,“黨在少數民族中的工作”的不足在于“沒有注意到怎樣去發(fā)展他們自己之中的階級斗爭與民族解放運動,回民內蒙古與苗瑤中少數民族運動一直到現在,還沒能引起地方黨部的注意,這是必須改正的”[23](P90)。

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早在建黨之初就提出把各少數民族包容進中華民族的規(guī)劃和構想,并借鑒蘇聯的建國經驗提出了以聯邦制整合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建構方案,這些思考和主張的核心就是“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而在在這個民族自決之下,聯邦制這一蘇聯的建國經驗,就自然而然地成為“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策略路線”。

二、“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聯邦制實踐

依據“統(tǒng)一中國,承認民族自決”的民族政策主軸,全國蘇維埃區(qū)域代表大會在1930年5月提出“根據民族自決的原則,一切少數民族有完全分立與自由聯合之權”[12](P119)。1931年11月成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根本法大綱中明確規(guī)定國內各民族“皆為蘇維埃共和國的公民”:并明確說明“中國蘇維埃政權承認中國境內少數民族的民族自決權,一直承認到各弱小民族有同中國脫離,自己成立獨立的國家的權利。蒙古、回、藏、苗、黎、高麗人等,凡是居住在中國地域內,他們有完全自決權;加入或脫離中國蘇維埃聯邦,或建立自己的自治區(qū)域。蘇維埃政權現在要努力幫助這些弱小民族脫離帝國主義國民黨軍閥王公喇嘛土司等的壓迫統(tǒng)治而得到完全自主,蘇維埃政權更要在這些民族中發(fā)展他們自己的民族文化和民族語言”[23](P772,P775-776)。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建立是中共直接領導的產物,這在關于憲法原則要點的電文中有清晰而明確的體現[23](P492)。在中共看來,以聯邦制的策略來處理和解決中國的民族問題,其實質是依據多民族國家的國情而反對國民黨“一民族的一國家”的單一民族國家建構理念,通過對舊國家的裂解來重構多民族的社會主義新國家:“中國蘇維埃共和國根本法(憲法) 的任務,在于保證蘇維埃區(qū)域工農民主專政的政權和達到它在全中國的勝利。這個專政的目的,是在消滅一切封建殘余,趕走帝國主義列強在華的勢力,統(tǒng)一中國,有系統(tǒng)的限制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進行國家的經濟建設,提高無產階級的團結力和覺悟程度,團結廣大的貧農群眾在它的周圍,以轉變到無產階級專政。”[23](P772)

為了“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中共在關于中國少數民族問題的決議案中還提出了關于“建立一個沒有民族界限的國家”構想,這一基于民族平等原則的多民族國家構想,不僅有徹底消除民族隔閡的政策主張,有聯邦制和區(qū)域自治的不同制度形態(tài),也有發(fā)展少數民族的經濟文化和語言文字的民族政策,以及使用少數民族干部和正面反對大漢族主義的規(guī)劃[12](P170-171)。

就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肇建前夕,“九一八”事變在東北爆發(fā),這在反圍剿中的中共看來是對外和對內兩個層面“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國民黨的斗爭”[23](P398)。與此同時,中共也敏銳地注意到這“對于中國事變的發(fā)展前途,將給予決定性的影響”,因此在這場帝國主義與中華民族的斗爭中,需要“加緊的組織領導發(fā)展群眾的反帝國主義運動,大膽提醒群眾的民族自覺”[23](P420-421);因此到1932 年更提出“用民族的革命戰(zhàn)爭去打倒帝國主義”[24](P5)。1932年4月15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發(fā)表《對日戰(zhàn)爭宣言》,把抗日戰(zhàn)爭視為中華民族的“全國的民族革命戰(zhàn)爭”:“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特正式宣布對日戰(zhàn)爭,領導全中國工農紅軍和廣大被壓迫民眾,以民族革命戰(zhàn)爭,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反對一切帝國主義瓜分中國,以求中華民族徹底的解放和獨立?!盵24](P637)

基于新情況下“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思考,作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主席的毛澤東要求“爭取一切被壓迫的少數民族環(huán)繞于蘇維埃的周圍,增加反帝國主義與反國民黨的革命力量,是蘇維埃民族政策的出發(fā)點”;在此基礎上,毛澤東還提出了各民族基于共同利益結成共同命運并實現自由聯合的邏輯:“共同的革命利益,使中國勞動民眾與一切少數民族的勞動民眾真誠地結合起來了”;“民族的壓迫基于民族的剝削,推翻了這個民族剝削制度,民族的自由聯合就代替民族的壓迫”:“然而這只有中國蘇維埃政權的徹底勝利才有可能,贊助中國蘇維埃政權取得全國范圍內的勝利,同樣是各個少數民族的責任。”[12](P210-211)

在五屆五中全會上,中共提出關于加強在“蒙古人回族苗族瑤族之間”加強工作的指示,指出“只有中國蘇維埃才能保證少數民族取得解放與建立他們的蘇維埃共和國,與各個民族間的真正的和平與自由。五中全會還責成政治局和各省委根據黨的革命的民族政策定出各民族中具體工作的綱領。”[25](P46)有鑒于此,中共中央給地方黨組織發(fā)出的一系列“指示信”中要求加強民族工作,打造共同革命、共同解放的命運共同體[25](P221-222,P232)。

長征使中國共產黨對多民族的國情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了解、認知和思考,這在瓦窯堡會議及其文件上有明顯的體現。首先,中共進一步明確黨的策略路線是關于“全中國全民族”的,即“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走狗在中國的統(tǒng)治,取得中華民族的徹底解放,保持中國的獨立與領土的完整”;其次,在重申對日戰(zhàn)爭是“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同時,進一步提出“取得中華民族的徹底解放”的目標;第三,不再使用“聯合戰(zhàn)線”而改用通過聯合達成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第四,把中華蘇維埃工農兵共和國的代表主體調整為代表中華民族;最后,指出中華民族的基本利益就是國家的自由獨立與統(tǒng)一:“這些政策的改變,首先就是在更充分的表明蘇維埃自己不但是代表工人農民的,更是代表中華民族的。中華民族的基本利益,在于中國的自由獨立與統(tǒng)一,而這一基本利益,只有在蘇維埃的堅決方針之下,才能取得,才能保持,才能徹底戰(zhàn)勝反對這種利益的敵人:帝國主義和賣國賊[25](P604,P609-610)。

在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張聞天看來,瓦窯堡會議是把共產國際決議和指示“使之民族化,使之適合于我們的具體環(huán)境”的一個標志[26](P55),但這并沒有改變通過民族自決來重構多民族國家的路線,這從瓦窯堡會議精神的傳達和高層領導人的電報中可以得到證實:張聞天明確指出,民族自決已為黨的十大綱領之一,抗日的斗爭則是“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次級綱領”:“民族自決已為黨的十大綱領之一,抗日綱領重在中國自己的民族獨立。所以,主要的是聯合一切被壓迫民族實行抗日?!盵26](P48)

在長征途中,紅四方面軍在川北建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西北聯邦政府并設立了“回番夷少數民族委員會”,提出“回番夷少數民族建立自己全族——地方——區(qū)——鄉(xiāng)各級的人民革命政府自己管事,實行民族自決”;“回番夷民擁護中華蘇維埃西北聯邦政府,加入蘇維埃西北聯邦政府,聯合全世界無產階級和解放全世界被壓迫民族的蘇聯”[12](P263-264)。格勒得沙和波巴兩個共和國就是在這樣的綱領下建立的,這在少數民族看來“使藏族人民破天荒第一次實踐了自己管理本民族事務的權利”[27](P2828)。在《對番民的策略路線的提綱》中,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指出,“共產黨對番民的基本策略路線”是“領導番民獨立解放運動,實行番民自決,番民有權組織自己的政府和波巴依得瓦共和國,打倒?jié)h官國民黨軍閥帝國主義”“使番民與漢族工農及紅軍建立抗日反蔣的革命聯盟”;波巴政府的性質是“獨立政府”“番人獨立,建立波巴依得瓦共和國獨立政府,波巴坐自己的江山”“建立波巴獨立軍,保護波巴獨立”,在組織系統(tǒng)上包括“區(qū)政府(或鄉(xiāng)政府) 縣政府波巴中央政府”“其他少數民族(如回漢人民) 集團居住在五十戶以上者,得組織自治區(qū),設立自治委員會”[12](P372,P376,P373)。

1936 年5月24日,紅軍總政治部在《關于回民工作的指示》中指出,“我們對回民的基本原則是回民自決,回族事情由回族自己解決,我們只有站在幫助與督促的地位去推動與發(fā)動他們的斗爭,堅持與正確的靈活去運用這一原則,到回民實際工作中的各方面,□爭取回民決定意義的先決重要前提”[12](P362);而毛澤東在《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對回族人民的宣言》中不僅呼吁“回漢兩大民族親密的聯合起來”,還宣布了民族平等和信仰自由的兩大原則:“我們根據民族自決的原則,主張回民自己的事情,完全由回民自己解決,凡屬回族的區(qū)域,由回民建立獨立自主的政權,解決一切政治、經濟、宗教、習慣、道德、教育以及其他的一切事情,凡屬回民占少數的區(qū)域,亦以區(qū)鄉(xiāng)村為單位,在民族平等的原則上,回民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建立回民自治的政府。”[12](P367)

1936 年6月,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主席毛澤東和紅軍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朱德在布告中宣布“幫助回族與蒙族人民建立獨立政府”[12](P379);8日,毛澤東等代表中央在關于回民工作的基本原則和政策問題的電報中也明確指出,“中央決定回民工作基本原則是回民自決,我們應站在幫助地位上去推動和發(fā)動回民斗爭”;但其政權形式是“在回漢民雜居地方,組織聯合政府,回民區(qū)域組織回民政府”,同時“注意回漢兩族團結”[12](P380);紅四方面軍政治部在相關指示中也認為“我們對回民的基本口號應當是回民自決,回民自治,成立回民自己的政府和回族人民共和國。同我漢族人民建立抗日反蔣的革命聯盟,打倒共同的敵人日本和蔣介石及其統(tǒng)治,這也就是我們對回民一切政策的出發(fā)點”[12](P384);紅四方面軍的口號也繼續(xù)堅持“援助回民獨立解放,建立回民獨立政府”[12](P381)。

三、“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治

1936 年8月25日,中共在《致國民黨書》 中提出“全國人民現在所要的是抗日救民的集中統(tǒng)一,而不是媚外殘民的集中統(tǒng)一。全國人民現在熱烈要求一個真正救國救民的政府,要求一個真正的民主共和國”;同時給出了關于“現代國家”的指標;“第一是能夠抵抗外侮的,第二是能夠給予人民民主權利的,第三是能夠發(fā)展國民經濟減輕以至免除人民生活上痛苦的”;因此“中國共產黨、中國蘇維埃政府和中國紅軍,今特鄭重宣言:我們贊助建立全國統(tǒng)一的民主共和國,贊助召集由普選權選出的國會,擁護全國人民和抗日軍隊的抗日救國全國代表大會,擁護全國統(tǒng)一的國防政府。我們宣布:在全中國統(tǒng)一的民主共和國建立之時,蘇維埃區(qū)域即可成為全國統(tǒng)一的民主共和國的一個組成部分,蘇區(qū)人民的代表將參加全中國的國會,并在蘇區(qū)實行與全中國一樣的民主制度”[28](P82-83)。

從“反蔣抗日”到“逼蔣抗日”,再到西安事變后的“聯蔣抗日”,一系列圍繞“建立全國統(tǒng)一的民主共和國”的策略調整,盡管這些都旨在“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但卻使得通過裂解資產階級舊國家而建立社會主義新國家的聯邦制方案越來越不敷使用,少數民族地區(qū)的政權形式因而也需要做出改變:10月17日,毛澤東、楊尚昆在電報中重申“必須堅持回民事情由回民自己辦理,回民族自決原則的傾向”之后,提出“在完全為回人的鄉(xiāng)或區(qū)內組織回民自治政府,凡愿意謀民族解放的人,阿訇也在內,均可加入。在回漢雜居的區(qū)域中,這種回民自治政府仍加入蘇維埃,在此種蘇維埃組織中須成立經過選舉成立的回民委員會,并回民有關之一切決定,必須取得該委員的同意才好進行?!盵12](P434-435)

進入10月,紅十五軍團政治部舉行回民自治宣傳運動周活動,并先后成立了3個區(qū)自治政府;各區(qū)通過召開回民自治代表大會選舉產生了出席豫??h自治代表大會的代表。10月20日,豫海縣回民自治代表大會召開并選舉產生豫??h回民自治政府。豫??h回民自治代表大會與會者就此決議指出:“現在以中國共產黨的‘民族自決’的原則,以蘇維埃軍的堅決執(zhí)行,豫、鹽、金、中、國、海、會、靜的回民首先得到解放,馬鴻逵及其漢官軍閥的統(tǒng)治完全推翻,紅軍不住清真寺,不打回民土豪,貿易自由,無捐無稅,派款糧草完全取消,政府自治,回民自己辦自己的事,回民群眾武裝起來,準備參加抗日的神圣民族革命戰(zhàn)爭,這真是西北回民解放的一個偉大光明的前途”[29](P9)。

當選為豫??h回民自治政府主席的馬和福,在講話中指出,“在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援助下,我們回民已經有了自己的政權。我們要堅決在共產黨領導之下,爭取豫?;孛?、整個中國回民之永遠解放,我們堅決擁護共產黨、紅軍的抗日救國主張,同全國同胞聯合起來,開展民族革命戰(zhàn)爭,保衛(wèi)家鄉(xiāng),保衛(wèi)西北,驅逐日寇出中國,為我大中華民族的自由解放奮斗到底!”[30](P67-68)作為中共中央和蘇維埃中央政府的機關報,《紅色中華》 在相關報道中把豫海的回民自治政權視為“實行民族自決”的結果:“預旺以西及海原地帶的回民區(qū)域,現以同心城、王家團莊、李旺堡、窯山及海原城東,新成立完全的回民縣,實行了‘民族自決’的口號,于本月二十日在同心城開成立大會,廣大的回民群眾自己選派了自己的代表前往參加,預旺屬兩個回民自治區(qū)鄉(xiāng)政府也選舉代表前往參加。這是回民政府的第一次!是回民解放的先聲!”[31]

豫海縣的回民自治政府,是中國共產黨首次建立的少數民族自治政府,因而在中共的政權建設史和民族政策史上均有重要的地位。從現存的檔案文獻來看,陜甘寧省治下的豫海縣雖是新建的“回民縣”,但其自治的特點只表現于政權的名稱上,而沒有體現在行政區(qū)劃上,因而還不能說是“比較完整意義上的民族區(qū)域自治政權”;其次,在政權名稱和相關公文中雖有多處“回民自治”的字樣,但無論是指導政綱、規(guī)劃設計、建政指向、話語文本以及政府領導的民族構成上都明顯處于聯邦制與民族區(qū)域自治的中間狀態(tài),因而既可以說是聯邦制的變體,也可以說是民族區(qū)域自治的萌芽,因而也沒有達到“民族區(qū)域自治政策的正確全面實施和初步民主程序化”的程度與高度[32]。

從格勒得沙、波巴到豫海,從共和國到自治政府,少數民族地區(qū)的這些建政實踐不斷地遠離聯邦制,這一過程既受影響于中國共產黨關于多民族國家國情認知的深化,也受影響于外侮入侵和斗爭策略的變化;在這一歷史過程中,變化的是政權的層級與屬性,而始終不變的是“致力于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原則和維護中華民族整體性與多民族國家一體性的主張,一體保護的是少數民族自己管理內部事務的權利。這樣一個變化過程,是中國共產黨不斷將馬克思主義的民族理論與革命形勢相結合的過程:“中共過去的十七年即是為民族獨立、民權自由、民生幸福而艱苦奮斗的十七年。這個奮斗的基本目標,中共遠在一九二二年已經明確的提出來了。十七年來雖是由于國內外環(huán)境的變遷,使中共的某些主張不能不有某些變化,然而在其基本奮斗方向說來,則是始終一貫的。”[28](P524-525)

四、“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區(qū)域自治

1937 年2月,中共中央在關于內蒙古工作的信中指出,“目前蒙古工作的中心任務,應當是抗日援綏,發(fā)動全蒙的人民擁護綏遠的抗戰(zhàn),……根據這一中心任務,應著重解釋蒙漢的聯合一致抗日,這比任何時候都更重要。在目前宣傳蒙人的獨立或分裂,甚至與漢族的統(tǒng)治者對立,這是非常不妥當的。而且會給日本以便利”[12](P450-457)。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張聞天也指出“民族獨立”指的是“為了爭取中華民族的獨立”;“對國內少數民族則應承認他們民族自決權,根據平等互助的原則,鞏固中華民國內各民族的聯合”[12](P456-457);毛澤東也認為“只有經過全階級全民族的團結,才能戰(zhàn)勝敵人,完成民族和民主革命的任務?!盵12](P461)而具體到陜甘寧邊區(qū),陜甘寧邊區(qū)議會及行政組織綱要中規(guī)定,“少數民族(蒙回) 有自由組織自治政府及自由加入或退出邊區(qū)政府之權。邊區(qū)議會內設少數民族委員會,保護少數民族的特殊利益”[12](P463);在民主政府施政綱領中則更明確地要求各級黨委應“根據當地情形與群眾的具體要求”制定具體的施政綱領,其中就包括“陜甘寧豫旺□縣的回漢民族雜居地區(qū)及北面蒙漢民族雜居地區(qū)及須顧及少數民族要求提出適當的施政綱領”[12](P465);在給共產國際的電報中,中共認為“承認中國境內各少數民族之平等權及其自決權”,其目的在于“組成各民族自由聯合的中華民國”[12](P467)。

1937 年“七七事變”后,中共在8月25日發(fā)表了《抗日救國十大綱領》,其中在“全國人民的總動員”一條中提出“動員蒙民回民及其他一切少數民族,在民族自決和民族自治的原則下,共同抗日”[28](P328),在“抗日的民族團結”一條中,則要求“建立全國各黨各派各界各軍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領導抗日戰(zhàn)爭,精誠團結,共赴國難”[28](P328-330),這些規(guī)定首先明確地將各個少數民族視為“全國人民”的一部分;其次把中華民族的團結視為對外意義上的和最大范圍的民族團結;再次是將民族自治視為民族自決的一個組成部分。

在1938年10月召開的六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代表中共中央提出了“團結各民族于一體”的多元一體主張,并認為中共的抗戰(zhàn)建國就是建立“一個獨立國”:“即是說,改變中國原來的半殖民地地位,它獨立起來了;但同時,無論它強盛到什么程度,決不把自己變?yōu)榈蹏髁x,而是以平等精神同一切尊重中國獨立的友邦和平往來,共存互惠。對國內民族,給予平等權利,而在自愿原則下相互團結,建立統(tǒng)一的政府。”[28](P619,P634)這一論述,意味著在少數民族問題上更多地采用自治的方式:也是在這次全會上,張聞天在強調“我們的方針:爭取少數民族,在平等的原則下與少數民族聯合,共同抗日”之后,特別指出“給少數民族以自治權”內涵是“在少數民族居住地區(qū)的地方政府中,應有少數民族的代表參加,組織少數民族部”[28](P698-699)。

1939 年1月,林伯渠在陜甘寧邊區(qū)參議會上的工作報告指出,“我們對少數民族是以民族自決為原則,幫助他們提高政治覺悟及抗戰(zhàn)救國的情緒和堅定其對抗戰(zhàn)的信心,幫助組織抗日救亡團體,幫助發(fā)展少數民族文化,尊重其宗教習慣,聯合他們共同抗日。”[12](P618)1940年4月和7月,中共先后公布了《關于回回民族問題的提綱》和《關于抗戰(zhàn)中蒙古民族問題提綱》,先后解決了回民族和蒙古民族在中華民族中的定位,并闡釋了共同命運、共同解放的共同道路,提出“蒙古民族與漢、回、藏、維吾爾國內各民族在平等原則之下共同抗日,并實現建立統(tǒng)一聯合的三民主義新共和國”[33](P443);到1941年,《陜甘寧邊區(qū)抗戰(zhàn)時期施政綱領》更明確地規(guī)定:“根據民族平等原則,實行蒙回民族與漢族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平等權利,建立蒙回民族的自治區(qū),尊重蒙回民族的宗教信仰與風俗習慣”[34](P93);1942年4月,陜甘寧邊區(qū)的三邊專署在“定邊四、六兩個區(qū)和城關區(qū)的兩個行政村,劃為回民自治區(qū),直屬縣政府領導”[35]。至此,以建立自治區(qū)、組織自治政府為標志的民族區(qū)域自治政策和實踐在陜甘寧邊區(qū)已大致成形。

1944 年,周恩來在紀念孫中山逝世19周年的演說中提出,“在中國人或中華民族的范圍內,是存在著漢蒙回藏等民族的事實,我們只有在承認各民族自決權的原則下平等的聯合起來,才能成功的‘組織自由統(tǒng)一的(各民族自由聯合) 的中華民國’”[12](P730-731)。而在稍后召開的中共七大上,毛澤東進一步強調“為著消滅日本侵略者,為著防止內戰(zhàn),為著建設新中國,必須將分裂的中國變?yōu)榻y(tǒng)一的中國,這是中國人民的歷史任務”[36](P1071)。在具體的說明和口頭報告中,毛澤東多次提到了總路線、一般綱領和具體策略的問題:首先,“一般綱領與具體綱領,這個區(qū)別以前沒有指出,其實大革命時期、內戰(zhàn)時期、抗戰(zhàn)時期的一般綱領都沒有改變,以后還可以用若干年”[37](P195);其次,“得到全國的解放,全國人民的解放,建立一個新中國,一個新民主主義的中國,一個獨立的、自由的、民主的、統(tǒng)一的新中國。這就是我們的總路線。這樣的路線是不是我們黨歷來就有的呢?是的,我們黨歷來就是這樣的路線。俄國十月革命以后,中國革命的性質就起了變化,由舊民主主義革命轉變?yōu)樾旅裰髦髁x革命。尤其是中國共產黨產生以后,在北伐戰(zhàn)爭、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三個時期里,中國人民不都是在為新民主主義的中國而奮斗嗎?正是這樣”[37](P198-199)。

經由上述可見,旨在“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是中國共產黨自建黨之初就以一貫之的初心與使命,而聯邦制和民族區(qū)域自治則是達成使命的“策略路線”;這也就是說,實現中華民族的自決是中國共產黨的“一般綱領”,而聯邦制和區(qū)域自治則是在不同時期的“具體綱領”。

從1945年起,中共在部署和組織內蒙古工作時,沿用了陜甘寧邊區(qū)的模式,并突出強調“實行區(qū)域自治”和“避免采取獨立國形式”的路徑:“對內蒙古的基本方針,在目前是實行區(qū)域自治”[12](P964);“建立區(qū)域性的自治政權:首先以盟以旗建立包括各個階層的自治政府。各盟旗選舉代表參加到各個省政府(熱、察、綏)、在民族自決與各族人民自由平等聯合的原則下接受各省政府之領導。這樣使各個省政府可以直接幫助和改造各盟旗的上下層政權,發(fā)展各盟旗的經濟文化,改善蒙民大眾的生活,以便建立內蒙古統(tǒng)一的自治政權”[12](P981)。

應予注意的是,內蒙古自治區(qū)雖然在建立之前和建立之初都有“高度自治”的提法,但這一提法僅是針對國民黨全國性統(tǒng)治而言的“高度自治”,而不是趨向“獨立國”意義上的“高度自治”:“我們對蒙古民族問題應采取慎重態(tài)度,根據和平建國綱領要求民族平等自治,但不應提出獨立自決口號”[12](P1000);“現在即可聯合東蒙西蒙成立一地方性的高度自治政府,發(fā)布施政綱領,但對蒙漢雜居地區(qū)仍容納漢人合作,并避免采取獨立國形式”[12](P1083);“內蒙古民族自治政府與中國的關系問題,在大會宣言中應確定內蒙古自治政府非獨立政府,它承認內蒙古民族自治區(qū)仍屬中國版圖,并愿為中國真正民主聯合政府之一部分,它所反對的是蔣介石國民黨獨裁政府及其制定的取消民族自治權利的偽憲與其賣國內戰(zhàn)反動的政策”[12](P1095-1096)。

內蒙古自治區(qū)的建立是中國共產黨為“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的重要實踐,這一省級自治區(qū)的建立顯示中共關于民族區(qū)域自治的政策從豫海的縣級政權發(fā)展到更高的層級,并成為民族區(qū)域自治政策一個最重要的歷史節(jié)點。在1947年建立的內蒙古自治區(qū),為新中國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建立提供了重要的實踐經驗,“內蒙古自治政府成立時制定實施的《施政綱領》,許多重要內容被充分吸收到《共同綱領》 《民族區(qū)域自治實施綱要》當中,之后又充分地體現在1954年我國第一部《憲法》當中?!盵38]

“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是中國共產黨致力于民族獨立與國家統(tǒng)一的初心與使命?;诙嗝褡宓膰?,中國共產黨在實現中華民族整體自決的路途中,先后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和路徑,不管是聯邦制還是區(qū)域自治,其目的和方向都是為了推動中華民族的整體性民族自決和實現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完全獨立,因而在這個意義上說,不論是聯邦制還是民族區(qū)域自治都是旨在實現“團結各民族于一體”的制度選項。而事實上,民族區(qū)域自治雖然在內蒙古得以實現,但聯邦制依然是中共思考解決民族問題時的一個選項:首先,在抗戰(zhàn)臨近勝利時召開的中共七大上,中共在“一般綱領”中提出“在新民主主義的國家問題與政權問題上,包含著聯邦的問題。中國境內各民族,應根據自愿與民主的原則,組織中華民主共和國聯邦,并在這個聯邦基礎上組織聯邦的中央政府”;而在“具體綱領”中則進一步提出“要求改善國內少數民族的待遇,允許各少數民族有民族自決權及在自愿原則下和漢族聯合建立聯邦國家的權利”,并且認為這些綱領“是適當的,并且是最低限度的”[39](P40,P51,P49);在這次大會上通過的黨章中,把中國共產黨目前的任務之一規(guī)定為“為建立獨立、自由、民主、統(tǒng)一與富強的各個革命階級聯盟與各民族自由聯合的新民主主義聯邦共和國而奮斗”[37](P534);其次,在內蒙古自治區(qū)既已成立的1947年10月10日,毛澤東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中指出“承認中國境內各少數民族有平等自治及自由加入中國聯邦的權利”[40](P4);最后,在遼沈戰(zhàn)役前夕的1948年9月,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提出,在新民主主義階段,我國“內部還有民族矛盾,如漢族同西藏、新疆等地少數民族的矛盾,同回民的矛盾,在某一個民族內部也有矛盾。這可以用蘇聯的辦法來解決?!盵41](P455)由此可見,一直到1948年底,聯邦制依然是“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的選項之一,而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真正成為新中國的一項政治制度,則是中國共產黨基于多民族國情在深入思考和征求蘇共意見之后,通過《共同綱領》得以最終確立[42]。

從內蒙古自治區(qū)建立到民族區(qū)域自治成為新中國民族政策的核心,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完成了從地方制度到國家基本政治制度的發(fā)展道路。也正是在這樣一個歷史進程中,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為標志,包括各民族在內的中華民族獲得了整體性的自決與獨立:“我們的民族將再也不是一個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們已經站起來了。”[43](P344)并且正是由于“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目標已經通過“中華民族的新社會與新國家”[44](P663)得以實現,因此“關于各少數民族的‘自決權’問題,今天不應再去強調”:“但今天的情況,已有了根本的變化,國民黨的反動統(tǒng)治基本上已被打倒,我黨領導的新中國業(yè)經誕生,為了完成我們國家的統(tǒng)一大業(yè),為了反對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分裂中國民族團結的陰謀,在國內民族問題上,就不應再強調這一口號,以免為帝國主義及國內各少數民族中的反動分子所利用,而使我們陷于被動的地位。在今天應強調,中華各民族的友愛合作和互助團結,此點望你們加以注意。”[45](P24)

在十月革命前的1914年,列寧就曾經明確地指出,“從歷史——經濟的觀點看來,馬克思主義者的綱領中所談的‘民族自決’,除政治自決,即國家獨立,建立民族國家以外,不可能有什么別的意義”;因此列寧認為,“在分析任何一個社會問題時,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絕對要求,就是要把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圍之內;此外,如果談到某一國家,那就要估計到在同一歷史時代這個國家不同于其他各國的具體特點。”[46](P375)而在此之前的1903 年,列寧曾指出,“聯邦制是以存在著一些自治的、民族的、政治的統(tǒng)一體為前提的”[47](P89);而在同年的另一篇文章中,列寧更明確地指出,“社會民主黨作為無產階級的政黨,其真正的主要任務不是促進各民族的自決,而是促進每個民族中的無產階級自決。我們應當永遠無條件地努力使各民族的無產階級最緊密地聯合起來。只有在個別的特殊情況下,我們才能提出并積極支持建立新的階級國家或者用比較松散的聯邦制的統(tǒng)一代替一個國家政治上的完全統(tǒng)一等等要求?!盵47](P218)

由此可見,實行什么樣的制度安排和民族綱領以處理多民族國家內部的民族問題,應充分考慮到該國的歷史情況和集聚狀況。作為一個不同于蘇聯情況的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中國共產黨致力于“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首先是實現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及其中華民族的政治自決;其次,正是因為“估計到在同一歷史時代這個國家不同于其他國家的具體特點”和國內各民族“大雜居、小聚居”的特點,通過長期的摸索和實踐提出了“團結各民族于一體”的民族綱領和民族區(qū)域自治的制度架構,形成了“建設中華民族的新社會與新國家”[44](P663,P667)的“中國經驗”。這一“中國經驗”的形成與成型,就是深刻認識到“沒有抽象的馬克思主義,只有具體的馬克思主義。所謂具體的馬克思主義,就是通過民族形式的馬克思主義,就是把馬克思主義應用到中國具體環(huán)境的具體斗爭中去,而不是抽象地應用它。離開中國特點來談馬克思主義,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馬克思主義。因此,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中帶著中國的特性,即是說,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成為全黨亟待了解并亟須解決的問題?!盵28](P658-659)在1982年,鄧小平也就此指出,“照搬照抄別國經驗、別國模式,從來不能得到成功。這方面我們有過不少教訓。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走自己的道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就是我們總結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48](P2-3)

“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需要“團結各民族于一體”;而“團結各民族于一體”,則在于“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這樣一個歷史進程和策略選擇,是中國共產黨基于多民族國情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基本原理的實踐歷程。這樣一條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其核心就是“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整體性民族自決,而聯邦制和區(qū)域自治都是實現這一目標的不同路徑和選擇方案。在“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的民族自決過程中,從聯邦制到區(qū)域自治的路徑轉換,是中國共產黨基于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中國國情和中國革命實際情況的考量與抉擇,也是將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探索與實踐的一個重要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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