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娟
摘要:《長相思》歷來被視為一首閨怨詩而為學界所研究賞析,而少有人對其詩句背后的語言學現(xiàn)象及蘊含的原理進行探討。本文擬運用語言學角度的相關原理對此詩進行淺析。
關鍵詞:長相思;語言學;隱喻;上下位
《長相思》作為一首千古名篇,在學界通常將其從文學角度定位為是閨怨題材。當將此詞置于語言學視野下進行觀照時,便會發(fā)現(xiàn)詞中抒情主體與客體均不明確,語法層面的主賓語并不完全與語義層面的施受雙方相對應,因此無法憑經(jīng)驗性認知得出詞中所言的“愁”、“思”與“恨”的情感的發(fā)出者與接受者。故本文擬運用語言學中的詞的上下位原理及修辭格中的隱喻理論對此問題進行淺析。詞的內(nèi)容如下:
長相思 白居易 唐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詞上闕中的“吳山點點愁”,從句法結(jié)構(gòu)上來看屬主謂結(jié)構(gòu),“吳山”為主語,形容詞性短語“點點愁”為謂語。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此處句法層面的主謂關系與語義層面的施受關系并不一致,“愁”作為情感類詞語,其發(fā)出者必須同時滿足[+生命]、[+情感]兩語義特征,因此作為自然客體存在的“吳山”并不能做“愁”的施事。此時,我們不妨運用隱喻的理論加以探析。山,作為固態(tài)存在,加之視覺距離上的疏遠,呈現(xiàn)隱隱約約、星星點點之態(tài)。相思之人帶著愁緒望吳山或者想象吳山,仿佛山也在愁,而愁緒是如目之所及到的景象般星星點點的。因此,此處之“愁”,言“吳山”愁,實則依舊是人在愁。詞下闋中的“思悠悠,恨悠悠”,從語法結(jié)構(gòu)看依舊是主謂結(jié)構(gòu),形容詞性重疊詞做謂語,對“思”與“恨”的狀態(tài)加以形象描述。“悠悠”意為綿長,聯(lián)系上文中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可知,“悠悠”當為水之深長。與上闕中的吳山愁同,詞人再次運用隱喻修辭,以水之“悠悠”喻相思之人的思恨悠悠。
至此我們清楚了“愁”、“思”與“恨”的行為主體,即語義層面的施事,皆為相思之人所發(fā)。那么,三項情感類詞所涉及到的受事又是何人或者何物呢?我們在下闋中的“月明人倚樓”中得到了答案。此時我們或許可以從語言學中詞的上下位角度來分析,得到的結(jié)論恐怕便不再是文學層面所言的那樣——“思”和“愁”的受事是一名閨中少婦了。因為在此詞中,明確出現(xiàn)也是唯一一次出現(xiàn)了可以作為上述情感的抒情主體的“人”。而運用詞的上下位原理我們可知,人作為一個上位詞,其下如果按性別分,可以為男人和女人;如果按年齡分,可以為小孩、青年人、中年人和老年人;此外我們還可按照職業(yè)、地域等進行劃分。故作為施事的“人”的具體形象不明確,可以為家中守候的人,也可以為漂泊在外的旅人;可以為獨在一方的友人,也可以為旅行途中的友人……因此,與此相對應,受事便也具有了多種可能性。但有一點我們是明確的,因從詞的內(nèi)容中可看出,有人在旅途中,且根據(jù)古代文學常識,月明之夜人倚樓,通常帶有渴望團圓的情感,因此此處“愁”、“思”及“恨”的受事,都應當是具體的人,而非事件或者外在的客觀物象。
可見,對一文學作品的賞析,從文學角度與從語言學角度得出的結(jié)論,有時并不完全一致。而運用語言學的相關理論對文學作品加以不同角度的賞析,一方面可使讀者增加對作品的不同理解,另一方面,則是在如何科學運用當代人的語言表達習慣及語言學理論,更為實用與創(chuàng)造性地繼承傳統(tǒng)文化方面,我們認為還是很有必要且還是有很多工作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