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保松
蔡家飯館,算得上是老街上的老字號了。那厚重的木制招牌高高掛在飯館的門額上,歷經(jīng)滄桑而不顯陳舊,幾乎成了老街的標(biāo)志。
蔡家飯館有道有名的招牌菜——白斬雞,它幾乎是來飯館就餐的食客們必點的一道菜。
蔡家飯館的白斬雞很有講究。制作這道菜的原料一律是五斤左右的閹雞。這些閹雞可不是隨便從市場上買來的。距飯館十里外的西山中,坐落著十幾個小山村。蔡家飯館和這些村的養(yǎng)雞戶訂有合同,閹雞只從他們家里購買。
正宗的土閹雞,加上祖?zhèn)鞯膹N藝,使得蔡家飯館的白斬雞成了一吃難忘的美味。
蔡家飯館的老板叫蔡厚德,他有兩個孩子。兒子大志已成家,女兒小菊還未出嫁。兄妹倆天資聰慧,悟性極高,廚藝早已不在父親之下。蔡老板不掌勺已兩年有余了,廚房里的事交給了大志和小菊,他只做一些日常管理工作。
幾個月前,蔡老板得了一場重病,出院后就待在了家里,飯館的經(jīng)營全由大志和小菊負(fù)責(zé)。兄妹倆分了工,大志負(fù)責(zé)廚房的事兼掌勺,小菊接替了父親的工作。
小菊是年初訂的婚,本打算年底結(jié)婚,由于蔡老板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他怕等不到小菊出嫁的那一天,就提前給她辦了婚事。出嫁后,蔡老板讓小菊繼續(xù)和大志一起經(jīng)營飯館。
一天,小菊來到娘家,跟蔡老板說:“爸,我想自己開個飯館?!辈汤习逭f:“咋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小菊囁嚅著說:“我和哥脾氣合不來,在一起好吵架?!辈汤习逯佬置脗z秉性不同,嘆息一聲說:“既然如此,你們就分開吧??赡慵夷膩矸孔娱_飯館?”“房子不是問題,可以租。”沉吟半晌,蔡老板說:“憑你的手藝,開個飯館沒說的。可你要牢記我們蔡家的家訓(xùn),不能昧良心賺黑錢?!薄拔矣浿??!毙【照f,“您給我的飯館命個名吧,等租到房子,我就把招牌掛在門前?!薄斑@事容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辈汤习鍑诟佬【?,“在房子沒租好之前,還和你哥一起干。凡事要忍,別和你哥鬧翻臉了?!毙【拯c點頭。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小菊又來到娘家,氣鼓鼓地跟蔡老板說:“爸,從今天開始,我就不跟哥一起干了!”蔡老板問:“房子租到了?”“沒有?!薄澳菫樯都敝x開?”小菊撇撇嘴,講述了她突然要離開的原因。
昨天臨晚的時候,飯館突然來了兩桌顧客。他們是外地人,是慕名來吃蔡家飯館的白斬雞的。可是,飯館從西山里買的閹雞用完了,大志就派人偷偷從菜場買了幾只廉價的公雞,冒充閹雞做了幾盤白斬雞。這些外來的食客覺得蔡家飯館的白斬雞不過如此,就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大志聽后暴跳如雷,和他們吵了起來,并且動手打了其中一人。有人報了警。最后,大志賠了對方一千塊錢才了事。
在蔡老板生病期間,像這樣的事大志沒少干。只是那幾次他把從菜場買的雞和從西山里買的土閹雞摻和在一起,顧客沒吃出來而已。小菊勸阻大志不能這樣做,他不但不聽,反而罵小菊死腦筋、缺心眼。
小菊跟蔡老板說:“為了多賺錢,哥破壞了我們蔡家飯館的許多規(guī)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咋不早跟我說?”“我怕您氣壞了身體,就忍著沒說?!辈汤习迮繄A睜,渾身顫抖,說:“你知不知道你哥在干啥?他這是在砸我們蔡家飯館的招牌??!”
晚上,大志從飯館回到家里。蔡老板跟他說:“你干的好事我都知道了!到我這輩,我們蔡家飯館在這老街上開了近百年,從來沒有人干過這種欺騙顧客的事,可你干了。往后,你可以繼續(xù)開飯館,可你不能再用‘蔡家飯館這塊招牌了!”
大志知道蔡老板的脾氣,低著頭沒敢言語。
“小菊想開家飯館,她讓我給她的飯館命個名,我決定,把‘蔡家飯館這塊招牌傳給她。”
“我不同意!她嫁給了王家,怎么能用我們蔡家的招牌?”
“難道你妹妹不姓蔡?”蔡老板說,“我不能讓老輩留下的招牌毀在你手里!”
一星期后,小菊租到了房子。蔡老板派人取下自家飯館的招牌,把它掛在了女兒家飯館的門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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