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勝利
下午從李大新村路過,新修的馬路邊有一小片菜園,一位農(nóng)婦正蹲在壟上,舞動小鏟栽西紅柿苗,旁邊的小孫子也學(xué)著奶奶的樣子,挖坑,放苗,培土,壓土,嗬,做得有模有樣!我忽然被這溫馨的一幕吸引住了,感覺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親切。哦,這不就是我的童年么?一切仿佛都在昨天……
我的老家就在渭河邊,距離渭河不過一里路。那時我們那條街是單擺街道,各家門前都有三分左右的土地,是用作碾打小麥的場地。麥子一收倉,場地就沒用了,于是勤勞的鄉(xiāng)親們就把它辟為菜地,栽上西紅柿、黃瓜、茄子、大辣子等,充分利用這方寶貴的土地。
秧苗都是自家提前培育的。谷雨一過,父親就挖好一條寬約一米,長約二十米的苗圃,苗圃里的土都是經(jīng)過篩網(wǎng)篩過的細土,然后將西紅柿、黃瓜、茄子等種子點在土壤里,用灑壺灑上水。苗圃上方插好拱形藤條,上面覆蓋塑料薄膜,周圍用土壓實,然后每隔三四天灑一次水。種子發(fā)芽之后,要是遇見出太陽的好天氣,就需將塑料薄膜揭開一部分,讓嬌嫩的苗寶寶透口氣。每當揭開塑料薄膜的一瞬間,一股熱浪便襲面而來,夾雜著泥土與秧苗的香味。幼稚的我聞到這香味,不由得把頭伸進苗圃里,貪婪地嗅上半晌。太陽落山之前,趁著余溫尚在,趕緊將塑料薄膜重新蓋好,以免夜間低溫凍壞了苗寶寶。
等到小麥碾打晾曬結(jié)束,顆粒歸倉之后,苗圃里的秧苗就已經(jīng)長到約二十公分高了。父親揮舞?頭將生硬的場地挖起,將大塊的胡基敲碎,耙磨平整,刨成壟,再將秧苗從苗圃里挖出,移植到壟間。這道工序我就能參與了,每間隔約三十公分挖個小坑,將秧苗栽進坑里,培土,壓實,順便澆一瓢水。不消半天工夫,場地變菜園。
大約一個禮拜,秧苗就可以緩過苗來,由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變得抬頭挺胸,生機勃勃。這時就應(yīng)該開始為西紅柿、黃瓜秧插竹桿搭架了,它們需要借助攀援才能長得更高、更旺盛。一般四株為一組,將竹桿在頂部捆綁起來。如果是黃瓜,還要在四株一組之間橫放竹桿連接起來,便于藤蔓的生長。黃瓜秧長有絲狀的小手,可以將竹桿牢牢地抱住,而西紅柿秧則需要人用繩子將它與竹桿捆綁,否則就會倒伏。每天下午放學(xué)回家,做完作業(yè),我的時光都是在菜園子里度過的。無需家人要求,很自覺、很主動,好像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工作,責(zé)無旁貸。綁苗、打尖、拔草,樣樣精通,小小的菜園子被我打點得有鼻子有眼,連鄰居的大媽也贊不絕口。一畝園,十畝田,這話一點不假,其中付出的艱辛只有自己最清楚。
日復(fù)一日,我的小菜園生機勃勃,黃瓜秧上開始垂下一個個小棒槌,西紅柿秧上則吊著一爪爪綠色的珍珠。金燦燦的小黃花吸引著蝴蝶蜜蜂翩翩起舞,嗡嗡的叫聲不絕于耳。穿梭在壟間,秧苗已將我整個淹沒,坐在黃瓜秧搭起的涼棚下,芬芳撲鼻,好不愜意!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到了暑假,就到了豐收的季節(jié),黃瓜、西紅柿早上摘一大籠子,傍晚又摘一大籠子。黃瓜脆生生的,生吃起來越嚼越香。如果涼拌,放點新蒜泥,煎油一潑,就是一道美味。西紅柿既可以炒菜也可以生吃,生吃降暑解渴。我最喜歡將西紅柿切成塊,拌上白糖,一次可以吃一整碗,那種滋味,現(xiàn)在想起來還直流口水。到了后期吃不完,父親就將它們用自行車馱出去,游街竄巷,換點油鹽錢。
現(xiàn)在每每去超市買菜,望著那些捆扎包裝整齊的蔬菜,卻怎么也找不回童年的感覺。那時雖然艱辛,卻也快樂,有勞動的快樂,更有收獲的快樂。多想再蹲下身來,侍弄一番秧苗,讓它在我的手上留下絲絲的余香,讓我找回丟失已久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