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玥
我們都學過那篇《最后的常春藤葉》,它所述說的絕不僅僅是不速之客的躡手躡腳與瓊珊心頭揮之不去的絕望,還有在風雨中仍然堅守的一片常春藤葉,它為瓊珊帶去了希望。但那并不是自然的偉力或是神賜予的奇跡,而是老貝爾曼冒著風雨為瓊珊畫下的希望。希望恰如一株常春藤,蘇艾與老貝爾曼的善良澆灌著它,于是陰影里的死神望而卻步。
從最初的慌亂過渡到鎮(zhèn)定之后,我重新拾起了此前制定的寒假計劃,保持固定的作息,每天背單詞、看專業(yè)相關的書。
在當下,作為一個普通人,身邊尚未出現(xiàn)病例,也許做好個人與家人的防護工作,保持積極健康的心態(tài)就是我們?yōu)樽约悍N下的一株常春藤。
從最初的慌亂過渡到鎮(zhèn)定之后,我重新拾起了此前制定的寒假計劃,保持固定的作息,每天背單詞、看專業(yè)相關的書。
萊昂納德·科恩在《頌歌》中寫道:“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盡管疫情是一道龐大的裂隙,但光仍會照進來。盡管我們因為防疫而閉門不出,但日光仍會照進封閉的窗臺。
在按部就班進行寒假計劃之余,我開始幫媽媽照料陽臺上的花草,定期給它們澆水,調整位置以便更好地沐浴陽光。
以往放假在家,我總是待在臥室或者書房。我知道媽媽養(yǎng)了很多花,卻鮮少關注過它們,更沒有打理過這些花花草草。于是,我在第一次嘗試搬動花盆的時候就忘了花盆下的托盤,結果澆下去的水從花盆底部的小孔里滲出來,我手忙腳亂地收拾了好一會。
給花澆水這一看似簡單的工作非常有講究。第一天我只是拿著杯子給每盆花都澆了差不多的水,大約算是“雨露均沾”。然而媽媽回到家看過了我的成果之后,卻直搖頭。她告訴我不同的花草有不同的需求。譬如在冬天溫度低時,吊蘭會停止生長,得少澆水或者不澆水;綠蘿冬天也需要少澆水,不是非常干燥的天氣就可以不澆;而月季——由于它沒有開花,模樣普通,我甚至都沒有認出來它是月季——則需要觀察盆中土壤狀況,如果泥土變干,就需要澆水,且要澆透。
聽媽媽說的一席話,我才知道原來養(yǎng)花草有這么多學問,于是上網(wǎng)查了相關資料,并做了些筆記。古人常以花草喻美人,想來它們也如人一般,性格各異,喜惡相殊。有了一點經驗與心得的我,期盼春天快些到來,在冬日沉睡著的植物們快些開出迎春的第一朵花。
生活的裂隙有時也會成為一面鏡子,照見平時無暇關注的另一面,它反射著光。上了大學之后我在家的時間很少,與外公外婆見面的次數(shù)也僅限于節(jié)假日,而此次由于疫情,我開始與外公外婆長住。
外婆放心不下菜園里的蔬菜,她為它們澆水施肥,細心得宛如照料年幼的嬰孩。開始我無法理解,后來我想也許就如網(wǎng)絡成為我生活的必需品一樣,外婆也有她的執(zhí)著與熱衷。
都說三歲一個代溝,我與外婆之間許多的代溝還體現(xiàn)在作息上。我知道老年人一般習慣早睡早起,但我印象中的早睡早起是參考了我中學時的作息,與外婆的作息有很大區(qū)別。外婆每天大約八點就寢,如果白天比較累的話七點多便入睡,而這對于一個將熬夜作為家常便飯的大學生來說幾乎是難以想象的——這個時間還沒下晚課,況且在某些夜行生物看來,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外婆起得也很早,每天天蒙蒙亮便起床洗漱,等到我八點半睡醒時她已經做了好多事情了。每天早晨我打著哈欠下樓,便能看見衣服已經洗過晾好,院子掃得干干凈凈,而外婆正在廚房里忙活著給我做早飯。
于是,我開始在晚上八點之后就放輕動作,關掉電影的外放而改戴耳機。學習之余給外婆打打下手,幫著查看蔬菜們的生長態(tài)勢,給它們施肥。起初我分不清各種蔬菜的區(qū)別,即使是白蘿卜,由于它顯露于地上的葉子與萵筍實在太像,我便將它們認成萵筍。外婆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跟我講起它們二者間的區(qū)別。雖然它們的葉子都比較長,但在數(shù)量上蘿卜的葉子要稀疏許多,葉的邊緣更柔和。而真正的萵筍,葉子攢聚密集,邊緣為波浪形,葉面凹凸而不平,顏色上,從中心到外圍由青綠漸次轉為絳紫。兩相比對,確實有很大的差異。也許是此前我對于這類“無用”的常識漠不關心,即便是買菜的時候也并不需要辨認長在地里的蘿卜和萵筍,這一塊成了我的知識盲區(qū)。
前段時間我還常常分不清地里的韭菜和大蒜,并覺得油麥菜、雞毛菜、菜薹之類都是難以厘清界線的“青菜”,分辨它們簡直難如登天。我之前在食堂點菜的時候,遇上我認不出的綠葉蔬菜,我就只能跟打飯的阿姨說“要那個‘青菜”。有了外婆的教學,我能叫出它們的名字了。油麥菜的葉子較長且呈波浪狀;雞毛菜是小白菜幼苗的俗稱,也叫小青菜;菜薹在我們當?shù)胤窖岳镆卜Q苔心菜,葉子與白菜差不多,但中間的莖卻較為粗壯,會開黃色的小花。對于一個每頓飯只有吃了“青菜”才會感覺營養(yǎng)攝入均衡的南方人來說,辨別“青菜”的種類顯然也是一項重要技能。
植物是生命與希望的象征,即使是寒冬,院子里的臘梅依然迎著寒風綻放清香。恰如在生活的裂隙里,外婆的一園蔬菜仍然郁郁蔥蔥,綠葉恣意舒展。
立春已至,某天早晨,在給花草澆水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一盆吊蘭開了第一朵白色的小花,還有幾個花骨朵蓄勢待發(fā),它們柔弱,卻帶來蓬勃的春天的訊息,宛如從裂隙之中吹來的裹挾著盎然生機的風,掠過嚴冬,迎向春日。它是我的常春藤!
在歐·亨利的小說里,瓊珊對蘇艾說,她想有一天能去那不勒斯海灣寫生。美好心愿給人力量,它該是繁花與海風的氣息,濃烈,但又輕柔如詩。戰(zhàn)“疫”之后,或許我也會去那不勒斯海灣寫生。
責任編輯: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