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泉靈

2019年初，我?guī)鹤尤チ艘惶似蛄︸R扎羅山，而且登了頂。

乞力馬扎羅山是非洲最高峰，海拔5895米。我已經(jīng)46歲了，我兒子12歲，恰是乞力馬扎羅國家公園允許登山的最低年齡門檻。我決定帶他試一下。其實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他人生當中出現(xiàn)第一件不逼自己就不知道自己行或者不行的事情。

我們到了海拔3700米的營地時，他第一次知道高原反應是怎么回事。到了海拔4700米的營地時，他出現(xiàn)了人生中第一次肌糖原和肝糖原耗盡的狀況。這種狀況在真實的情境里是這樣的：我想涂抹防曬霜，它就在我的側(cè)兜里，但我就是沒有力氣把它掏出來。

我比兒子先到達海拔4700米處，我沒管他，把他扔在了后面，心里想的是，反正你得自己走上來。這是我對我兒子采取的策略：我們給你提供所有專業(yè)的支持系統(tǒng)、向?qū)?、背夫、行進的線路、前面的營地，但你自己來決定你是要上還是要下。

我們到了4700米的海拔之后，大概只能睡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小時，半夜就要開始登頂，爬完最后的1200米。為什么？因為這座山靠近赤道，空氣對流非常強。如果不在半夜上去，下撤時就可能遇上暴風雨，一旦遇到是會凍死人的。

我們登頂是從晚上11點開始的。我在第二天早上6點登上山頂，我兒子是在早上8點。下撤過程比較快，大概不到兩個小時。真正的痛苦來臨了：回到海拔4700米的營地時，好想躺下來，你內(nèi)心的感覺是“這事我可算辦完了，我可算成功了”。但事實是你不能睡覺，要繼續(xù)走11公里，回到海拔3700米的營地。也就是說，36個小時中能睡覺的時間不超過3個小時，其他時間一直在走路。

成功登頂后，我兒子的表情跟之前相比像是長大了好幾歲，其實不是他狀態(tài)的變化，而是他終于逼自己做了一件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他感嘆說：“我還能這樣啊。”人一旦能完成一次“原來我還能這樣啊”的事，他就長大了。

螢火小語：每個人都潛存著無限的可能，要挖掘這份潛能，就要學會逼自己。雖然逼自己的過程極其痛苦，但你不逼自己，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永遠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棒。

文題延伸：一切皆有可能;我長大了;攀登……

（酸辣白菜摘自《讀者·校園版》2019年第24期）